第9章
那祭司揮了揮衣袖,低垂着頭聲音嘶啞:“你是地府的人吧……閻王殿輪回千萬人,為何不讓他輪回!”
程寒舟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那煞氣就瞬間強大了不少。
憤怒化作實體的時候,世界簡直都是扭曲的,程寒舟眼睜睜地看着老祭司的身體變大了三倍,渾身散發着血腥的氣息。
他頓時心中暗道不好,匕首還未來得及擡起來擋在身前,瞬間就勁風四起。
一道用鮮血鑄成的劍猝不及防刺入程寒舟的雙眼,一陣刺痛之後,程寒舟直直向背後倒去,被江朗堪堪接住。
“爸爸!你快點,再不去就趕不上集市了!”
程寒舟無力地倒在地上,偏過頭看到遠處一個小男孩奔跑着過來,身後跟着一個跛腳的男人,男人瘦瘦高高的,一雙三角眼被眼皮遮住了一半,仍然“嘿嘿”地笑着,慈祥地看着前面奔跑的小孩。
猝不及防,男孩撞在了一個全身薩滿服的男人身上。
那是當地的大祭司,當地人最敬畏的活神,男孩吓壞了,趕緊跑回父親的懷裏,閉上眼睛不敢看大祭司那張猙獰的臉。
“小夥子,長得不錯,就去做今年供給神的禮物吧!”
大祭司笑着,露出了一口姜黃色的牙齒,看上去就讓人有些反胃,男孩的父親臉都吓白了,跪倒在地上懇求大祭司不要帶走他的兒子,可是——
男孩的哭喊聲響徹整個小村,他清晰地看着父親捶胸頓足呼喚着自己的名字,不甘心地用力踢踹祭司,卻于事無補。
“那天之後,我再也不曾見過兒子了……直到一年後的祭奠,我清清楚楚地看見,我的兒子,他、他和另外幾個孩子一起,被五花大綁着,扔到河裏——他們還那麽小,就——”
祭司摘掉了帽子,露出早已泛紅的雙眼,程寒舟才看出來,老祭司果然就是那個他們進村時留宿他們的老人!
他咬着牙撐起酸痛的身體,冷冷地看向老頭:“所以你就殺了大祭司,當上祭司謀害更多的孩子?”
老頭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血絲猙獰地爆發,他哆哆嗦嗦地擡起手,攥成了失去血色的拳。他簡直激動極了,一把抓起程寒舟的衣領,怒道:“謀害?我不覺得我謀害了誰,那些小崽子什麽都不會做,只會笑嘻嘻地欺負那些孩子被搶走祭祀的爹娘,他們憑什麽活着?你告訴我憑什麽?!!我只是替天行道,不覺得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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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子……那麽優秀的一個孩子,憑什麽死掉的是他而不是那些廢物?嗯?你說啊,你說!”
他用力掐住了程寒舟的脖子,哂笑了起來:“你覺得我私養陰兵,殺了這麽多童男童女,罪該萬死是吧?那你,閻王,你們每天看着那麽多無辜的人死掉而坐視不管,你們難道就不是殺人嗎?你們不該死嗎?!”
老頭的手掐的越來越緊,程寒舟感覺到呼吸被阻斷,肺部一陣陣灼痛,他無力地做出幾次掙紮,口中咿咿呀呀想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放開他!”
江朗一身铠甲,擡手便扯開了那老頭掐着程寒舟脖子的手。
“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就要殺掉所有你不喜歡的小孩子作為報複嗎?或許他們做錯了事情,那做錯了事情就不可以被原諒嗎?我小時候,即使犯了很嚴重的錯誤,只要真心道歉付出代價,也會被原諒,難道他們做錯的事情需要付出生命才會被原諒嗎?!你的兒子不能輪回,你做這麽多壞事,是想給他的靈魂加上多少罪孽?”
聽到“兒子”這兩個字,那老頭頓時擡起頭來,他身後,一個少年的身影愈發虛無了。
“你做了這麽多罪孽,最終都會記在你兒子的身上,你不愧疚?”
那老頭身體顫抖的厲害,他強撐着冷笑,道:“我兒子已經不能輪回了,罪不罪孽,對他來說有影響嗎?”
“如果他能呢?”程寒舟站起來,手裏緊緊攥着生死簿。
“你!你說什麽?”老頭震驚地回過頭,看向程寒舟。
“他可以輪回,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但背負着這麽大的罪孽,輪回成什麽,我也不知道。”
程寒舟說完這話,便把生死簿翻開,那一頁斑駁破舊,寫着一個男孩的名字。
“八斤?”江朗皺了皺眉,“怎麽沒有大名?”
“老人都說,名字起的賤好養活……我、我對不起兒子……對不起啊!”老頭低着頭,頹然不動。身子劇烈的顫抖。
程寒舟看着老頭的劇烈顫抖,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突然被江朗就地一撲。
“卧槽,小心!”一旁的顏振控制着符陣,後知後覺地喊道。
“轟”地一聲巨響,老頭的身體原地爆炸開,氣流重重地沖擊上周圍方圓幾裏,程寒舟驚恐地看着身上壓着的江朗一口鮮血噴在地上,慢慢閉上眼睛。
“江朗、江朗?”他的聲音都在顫抖,眼淚流到嘴裏,聲音都跑了調,“江朗!你看看我!你別睡啊看看我!”
“你他媽怎麽那麽衰啊!”
程寒舟抱着江朗的身體語無倫次地搖晃着,眼淚打在江朗的臉上,冰冷地落下。
“我沒事。”江朗的聲音很小,脆弱地讓人仿佛聽不到。他低聲細語說道:“哥……我能照顧你了……”
程寒舟聽着這話,心裏不顯山不露水地痛了一下,這聲哥……大概不是叫他的吧。
“我不是你哥……”程寒舟看着江朗帶着笑的臉,鼻子一陣酸楚,委屈不已地罵道:“我是你爸爸。”
“江朗……我不想再去地府撈你一次了。”
“把他交給我吧。”
一個雄渾的聲音在程寒舟背後響起,程寒舟驚訝的回頭,這是——
這不是上一任鎮北将軍,江朗的父親江都易嗎?!
“将軍……”程寒舟畢恭畢敬地彎下腰,卻還緊緊牽着江朗的手。
江都易默默把江朗抱了過來,不動聲色地撥開了程寒舟抓着江朗的那只手,道:“我的兒子,我來救,你們先走吧。”
程寒舟咬着牙起身,從被老頭擊倒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自己很不對勁,好像力量被封印了一樣,脆的不行,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我跟你一起去。”
“嗯。”江都易點了點頭,大步流星朝着大河的方向走去,程寒舟身子虛弱,趕緊倒騰了幾步才跟上他的步伐。
可下一秒,程寒舟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江都易抱着氣若游絲的江朗,縱身跳進百米深的大河。
“不要!!”
江朗這次是不是真的玩完了?他這樣想着,鬼差也是人,不能不老不死,江朗如果這次被他爹折騰死,八成就真的要去輪回了……
河底巨大的祭壇還散發着血腥味,江都易抱着昏迷的江朗,走到祭壇的中間。四周的長明燈燃燒着人魚血,江都易一步一步走上神壇,打開了中央的巨大石棺,一個帶着荊棘王冠的女人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構思了一篇新坑,大概是刑偵題材,叫《警犬追妻攻略》,大家想看嘛,想看的話過一段時間我就開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