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巫璜最後還是幫了青霄一把。
當然跟他和青霄有多少交情沒半毛錢關系, 純粹是考慮到青霄現在所在的世界跟他的墳墓就像是船和水的關系,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情風浪太大翻船就糟糕了。
不過他能做的也就是幫青霄穩定穩定空間結構,熟悉一下主腦的運轉方式以及教一教他如何維護世界正常運轉,更多像是該怎麽還掉主腦欠下的大筆債務, 那麽多儲備糧任務者那麽多系統拖油瓶該怎麽處理,外加作為一個球而言毫無生活質量可言的悲慘狀态, 就只能靠青霄自己去克服了。
青霄對着意識深處老實如鹌鹑的主腦,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算了,還是講吧, 現在不講等他把主腦的欠債還清了主腦就真的可以成為歷史名詞了,那時候他想講也講不了了。
青霄:!!!!!
——還是毫無起伏的無機質聲音, 字正腔圓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日課三發罵完主腦,青霄神清氣爽地按照他和巫璜的約定支付給了巫璜應有的報酬。
巫璜這麽賣力氣地幫他,可不是一條敷衍了事的項鏈就能解決問題的。但青霄現在的狀态就是崽賣爺田不心疼, 反正掏出去的都是主腦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家底, 他這個剛繼任的一毛錢都不想要。
不對, 誰他媽是主腦的兒子。
青霄又覺得情緒有點崩。
巫璜對青霄豐富的內心戲一無所知, 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青霄說好支付給他的報酬上。
旁的各種珍寶都是搭頭, 真正重要的是主腦陸續從不知道哪幾個世界收集來的屍骨——先前一直以詛咒之玉的名字在系統商城高價出售,現在全部下架,已經被任務者買走的那一部分, 如果還沒送出去青霄就支付些積分收購回來, 如果已經被送出去了, 他就下發個任務讓任務者把東西拿回來。
詛咒之玉本身在系統商城裏的售價并不算高, 和青霄能提供的收購積分一比,絕大多數任務者都很樂意跑那麽一趟賺筆外快。
沒錯,青霄也開始像主腦那樣開始剝削任務者的勞動力了。
他靜下心來仔細想了一想自己身上那小山一樣的債是誰的鍋。罪魁禍首當然是主腦沒錯,可實際執行者還不是那些儲備糧任務者,一個兩個沉迷攻略玩弄感情在危險的邊緣不亦樂乎地試探,巴不得一個世界從主角反派到配角龍套大被同眠,那秉承着誰搞出來的事誰自己去收拾的原則,他們的債就讓他們自己去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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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場好,修羅場妙,總歸都是甩不掉的拖油瓶,上好的勞動力不壓榨還指望青霄當牛做馬給他們愛的供養呢。
“我,咳咳……”巫璜覺得變成個球之後青霄的思路愈發難以捉摸了,但他還是接着說完了後半句,“要是有合适的苗子,也會帶給你的。”
墳墓本身在原定計劃裏是要變成一個完整的世界的,巫璜可以預期未來還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東西”掉進墳墓——那些都是安排好的定數,理應推動墳墓向着完整世界不斷發展蛻變。
但是巫璜這個預定是要成為世界基石的老粽子不好好死着被弄得起屍了,并且未來幾百幾千年并沒有什麽死回去的打算,那麽連地基都沒了墳墓也不可能按照計劃接着往下蛻變,導致掉進來的“東西”送又送不回去,留下來除了添麻煩也沒什麽別的用處,不如丢給青霄廢物再利用。
考慮到青霄的欠債量,巫璜這邊不管提供多少人他都能吃得下。
一定程度上,巫璜覺得可能到自己活膩了想死回去的那天,青霄都不一定能還完主腦欠下的債。
青霄感激地給了巫璜一個擁抱,或者說他本來是想擁抱一下的,但情緒一激動好不容易捏出來的人形就又彈回了大光團子的模樣,只能跟巫璜蹭蹭以示友好, 又把自己剛從主腦那亂七八糟歷史記錄裏查到的消息給了巫璜。
他給了巫璜那條項鏈——他現在已經知道那上面嵌着的紅寶石是丹粟的心髒了——的初始空間坐标,有了坐标巫璜就能循着找到準确的世界落點,加上主腦歷史記錄裏關于這條項鏈的完整消息,巫璜應該能在那個世界裏找到丹粟更多的屍骨。
——傳說千年前矮人族最偉大的兩位宗師級強者勞倫和亨利,曾經獵殺過一頭巨龍。
早已消失在歷史之中,兇殘強大統領着整個天空的巨龍。
它的雙翼展開遮天蔽日,一雙眼眸帶着黃金一樣的光芒,能夠噴出烈焰焚燒萬物,坐擁着世間無數珍寶。
勞倫和亨利在已經消失在海中的孤島上與巨龍鏖戰七天七夜,終于砍下了巨龍的頭顱。垂死之際不甘受辱的巨龍引動火焰将自己的屍身焚燒,只留下了琉璃般的龍骨,融化黃金般的眼眸,以及比世上任何寶石都要瑰麗的心髒結晶。
相傳這三樣寶物中蘊藏着巨龍身上無窮無盡的力量,卻也一樣隐藏着巨龍死前無窮無盡的怨恨。
矮人們把心髒結晶送給了與他們世代交好的大帝國勞倫迪烏斯,打造成了帝國代代相傳的帝位證明“帝國之心”,而龍骨與龍眼,以及故事中巨龍所擁有的無數珍寶……
……
“矮人們在龍骨上鑄造了輝煌的王庭,将龍眼鑲嵌在王冠之上,數不勝數的珍寶堆砌,映得地下五彩斑斓如夢中仙境。”
破舊的小酒館裏,吟游詩人撥弄着懷豎琴,唱着這老掉牙的曲子。
有人哄笑讓他換上點新鮮花樣,風裏來雨裏去的傭兵們對這種騙小孩子的故事毫無興趣,他們更願意聽聽貴族家小姐的花容月貌,或是某家夫人沸沸揚揚的桃色新聞。
吟游詩人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為了今天的小費他正準備換首曲子,就有人丢了枚金幣到他的手裏。
“繼續唱。”說話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
這少年邊上還坐着個人,比他稍大一點二十餘歲的青年,淡淡端坐着便仿佛這小酒館成了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那白皙纖瘦的指間所執着的也不是木酒杯和廉價麥酒,而是上等水晶杯中盛着鮮血般的甘醇瓊漿。
這兩個人一進來吟游詩人就注意到他們了,哪怕他們并沒有穿着多華貴的衣服戴着多少首飾,但通身的氣度便是和這個小酒館格格不入的矜貴疏離。
不過他們兩個再怎麽樣貌出衆氣度非凡,也不比吟游詩人手裏那枚金幣來得燙手。
大陸現在的兌換規則是一百枚碎角換一枚銅幣,一百枚銅幣換一枚銀幣,一百枚銀幣換一枚金幣,而金幣之上更大額的交易,通常會使用摻雜了魔獸血所鑄造的龍幣。
按照普通人家的正常開銷,幾枚銀幣就能供五口之家過上一整年吃喝不愁,甚至稍微奢侈的日子了。
吟游詩人這樣在小酒館裏靠客人賞錢積攢路費的小人物,全部積蓄加起來都不一定有十枚銀幣,而傭兵們想賺上一兩枚金幣,也得拼死拼活豁出命去奔波整整一年。
說實話除了那些根本沒有金錢概念的貴族大少爺們,尋常根本不會把金幣當成交易貨幣使用。
小酒館裏的氣氛霎時就炸了鍋,傭兵們起哄着吟游詩人發了橫財要他請客喝酒,一個個扯着嗓門要把小酒館的屋頂掀翻了一般,都聽不見吟游詩人說話的聲音。
這樣嘈雜混亂的環境讓那個少年露出了不怎麽高興的神情,而他這種受不得半點氣的少爺模樣更引得酒館裏頭喝點酒就上頭的傭兵們嘴上把不住門,哄笑着鬧騰起這個“貴族小少爺。”
“出門在外臉皮這麽薄可不行啊小少爺!”
“來來來小 少爺是不是連酒都沒嘗過啊?!”
“怕還是個雛呢哈哈哈,要不要哥哥給你開開葷?”
少年氣得抿緊了唇,卻出乎意料沉得住氣,扭頭去看那坐在一邊的青年像是在征求意見,見他這模樣傭兵們哄笑得不禁更厲害,吵吵嚷嚷夾雜着不怎麽幹淨的幾句葷話,聽得吟游詩人後背直冒冷汗。
這些貴族少爺最受不得氣,稍微有點事情就能鬧得滿城風雨,而傭兵們幾杯酒下肚誰還帶腦子出門,指不定就腦袋一熱弄出點流血事件,到時候他們誰都得不了好。
可他只是個普通的小吟游詩人,再怎麽充足膽氣提高了嗓門也壓不住場,只能眼睜睜看着局面一路往剎不住車的方向滑去。
要死。
要死要死要死。
吟游詩人心裏苦嘴裏苦,苦得都說不出話來。
中止了這場鬧劇的是一道寒光——刃光如水出鞘時發出一聲悠長的輕鳴,劍尖抵在笑得最大聲的傭兵喉間,蹭出一抹鮮紅。
“笑夠了嗎?”少年冷冷問道,他手中拿着劍,仍是那副受不得衆人起哄的樣子,只是手中長劍冰寒不留半分情面,頂在傭兵喉間随時能一劍劃開那脆弱皮肉的模樣。
麻煩了。
吟游詩人握緊了手中的豎琴打了個哆嗦,若非自己身在臺上太過顯眼,當真是想要拔腿就跑。
後續發展不出他所料,少年出手非但沒能震懾住那群傭兵,反而讓他們熱血上頭一個兩個拿起兵器俨然要讓少年血濺當場的樣子,尤其是一個傭兵團的成員,腰上的劍都已經拔出了劍鞘,眼中兇光畢露。
傭兵雖然輕易不會去得罪貴族,可也不怎麽怵他們,畢竟幹他們這種拿錢賣命買賣的,說不得誰手裏就帶着老爺少爺們的血。
何況現在還幾杯烈酒下肚屁股指揮腦袋行事。
傭兵們滿身血煞之氣,少年卻絲毫不見退縮,反倒絲毫不将他們放在眼裏似的神情冷淡,只側頭問那端坐一旁的青年,“要清場嗎?”
似乎青年只要說聲是,他的劍就會劃開傭兵的喉嚨。
“無妨。”青年将酒杯放下,撐着下巴對着少年招了招手,“讓他們安靜些就好。”
他嗓音柔和,說話時面上帶了三分笑意,不同人計較心懷寬廣,極有教養的模樣。
少年很聽他的話,他一說便乖順的點點頭收劍回鞘,應着青年的手勢坐在他邊上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再賞給那些傭兵。
奇異的是那些傭兵們竟是當真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僵硬站在那動彈不得。
“請繼續吧。”青年對着吟游詩人禮貌地颔首,笑意溫和禮數周到。
吟游詩人看着場中一個個面容扭曲眼神透出恐懼卻就是木雕石像般動不了的傭兵,僵硬地幹笑兩聲趕緊清清嗓子,撥動琴弦接着剛才的敘事詩往下唱。
他嗓子因為緊張有點上不去高音打磕巴,青年也不甚在意。
“你也好好聽着。”青年,也就是巫璜靠在丹粟耳邊低笑,“指不定我就是這麽給你這小混蛋給氣活的。”
他說着時語調更像是調情一樣溫存纏綿,拖長了尾音懶懶地又念了聲小混蛋,就聽得丹粟耳朵尖燒起來一樣發燙。
丹粟讷讷說不出話,只能指望着用眼神讓巫璜網開一面。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深刻反省真的再也不敢了。
一路上這都幾回了。
求求您別再揪着我的小尾巴不放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