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 62 第十二夜
十日後,一則起初不辨真僞的小道消息,俨然已經成為了虛摩提上最大的新聞。
街頭巷尾都傳了個遍——人們都說舊時代沒落了,傳說中的李奧尼斯家終于負重難行,要分家了。
要論這消息最初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已不可考,有人說是月桂號的仆人偷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談話,有人說是日蝕號的廚子走漏了風聲。但總之,等這個消息鑽進虛摩提的小酒館裏時,似乎已經人盡皆知了。
“這是父子反目,”有人說,“就算放權給兒子當了那麽久的代理家主,一旦到了兒子權勢超過自己的地步,可是不會就這麽輕易收手!”
另一個人卻說:“你還不知道吧?根本不是什麽父子反目,聽說真的神蒼早被殺了。現在這個是羅特找來的冒牌貨,是多恩少爺的親爹!”
“什麽?那這麽大的八卦你從哪知道的?”更多人圍了上來,那人卻只是神秘兮兮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渠道了。”
他人也未多做糾結——畢竟坊間的消息就是聽個熱鬧,誰也不會完全當真,聽過卻總又難免信上那麽一點。衆人已經七嘴八舌地讨論了起來:“外姓女人生的私生子能分到什麽家産,我靠這所謂的分家,不過只是要把多恩踢出家裏吧。”
“現在踢有什麽用,十八歲一過,該繼承的早拿到手了。”
“那可不,好在多恩十八歲的生日已經收過了禮物……”
“不過那次宴會可真是盛大……是我見過最氣派的……”
就在當天夜裏,更驚人的消息出爐了,完全點燃了整座天空之城的八卦之魂——謠言坐實了!晝司即将前往日蝕號就分割家産一事進行會晤,多恩、羅特等所有大股東都會參加,虛摩提要變天了!
大量私家船連夜便圍在了日蝕號的最外面圍,雖然不能太過靠近,但遙遙能看見日蝕號的燈火,四舍五入就是得到第一手消息了!這可是虛摩提的傳統,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前夕——無論是與自己有關無關、有利有弊,都免不了會成為舉行宴會派對的理由!只不過這一次,最為炙手可熱的宴會場地不再是地心大廈的167層,而是各大環繞在日蝕號外圍的大型循環艇。
“看吧?就說這消息來源可靠!”
“之前誰說在林堡見到了晝司的通緝令,我就知道是一派胡言!”
“林堡又是什麽地方?”
“不論是什麽地方,我只知道一件事,全天下沒有別的地方産出的酒,比得上拉法耶酒莊。快些端杯子過來,別讓我開了好酒卻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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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夜歡歌後的宿醉清晨,無數傾倒翻空的酒杯酒瓶飄散着酒精的餘韻,宴會船上一片寂靜。幾艘循環艇無聲地撥開氣流,朝日蝕號徐徐進發。
羅特也早早便候在了日蝕號的二樓窗邊——從這裏能看見登艦的航道與着陸的停機坪,也能看見左翼塔頂的主控室以及一旁的大會議廳。二十年了,她接手範修連恩的時候,家族已經在破産隕落的邊緣,茍延殘喘地維系着幾個不斷虧空的劣勢産業。她沒有核心科技,沒有周轉資金,在任何樞紐産業裏都沒有競争力,甚至沒有一個幫手——她的父親和兄長全是坐吃山空、只知玩樂的瘾君子,整個風雨飄搖的家族落在當時幾乎還是少女的她的肩上。
那時的她可是糟了不少白眼和排擠——甚至在宴席酒會中,她都穿不出一件當季的設計品,也戴不起純天然石頭做成的飾品。那些火眼金睛的刻薄小姐,一看便能發現人工鑽石和天然水晶的差別,在那麽多人面前羞辱她,說她甚至不配和宴會主人搭話,還跑到這種場合來丢人,想攀高枝想瘋了。
她倒要看看,最後是誰沒資格和誰搭話。
羅特早就知道了,對她說那些話的人,無非是些有賊心沒賊膽的懦夫。想攀附高枝就別屈居第二,就在那個時候,她将目光鎖定了整個虛摩提的神。
她猜她不是第一個這麽想的人,但先頭沒人成功過,說明她也不是唯一一個體會到執行難度有多大的人。
美女在神蒼面前如過眼雲煙,更何況還有一位存在感極強的李奧尼斯夫人。但相較起來,羅特不但有耐心,還很受得了委屈——神的光芒越是萬丈,陰影下滋生的細菌和栖息的怪物也就越多,這點沒人比她更清楚。
很快,她便發現了這個看似完美家族的漏洞所在——無所不能的神蒼有一位同胞兄弟,明明在同樣的環境下長大,卻卑微無名得仿若路人。他從未以繼承者的身份接受過家族教育,像一個玩世不恭又樂得逍遙的次席王儲,裝作毫不在意,但羅特知道——他怎麽可能毫不在意。
陰暗能甄別光明,同時也能發覺陰暗。
以春宵幾度的床伴身份接近了蘭伯特·李奧尼斯之後,對方便毫不在意地表達了自己對哥哥的怨憎诋毀,這男人暗戀着自己的嫂子,卻根本沒有一點與兄長抗衡的能力或勇氣。正巧,羅特需要接近神蒼,而神蒼要是讓露琪亞那傷了心,蘭伯特可是求之不得。
漆面再亮的木頭也怕從內裏腐爛,蘭伯特幫助她設計陷害了神蒼,叫兩人滾到了一起——露琪亞那如蘭伯特所願地發覺了這一切,卻并沒有離開神蒼投入他的懷抱,而是抑郁成疾,留在神蒼身邊逐漸衰弱了下去。
蘭伯特最終沒有得到自己愛過的女人——如果那算愛的話,然而對于羅特而言可就全是好處了——她懷孕了。一夜放縱就中招的幾率實在不算高,但神蒼并未懷疑,畢竟兩人上床的事情證據确鑿,他當時雖神志不清,但也記憶猶新。
出于對露琪亞那的愧疚,他沒有進一步追究這次錯誤的延續,卻也在之後的近十年裏都不肯承認他們母子倆的身份,直到露琪亞那病逝才把她和多恩接回到日蝕號上。
不過沒關系,她不但有耐心,而且很受得了委屈。
你看,這麽多年了,終于等到她完全接管這個家、這艘船,李奧尼斯算什麽,還不是拆分成塊,交到了她的手中。
遠處亮光一閃,是循環艇前景玻璃的反光,羅特知道,晝司的船來了。
她離開窗邊,順着長長的走廊走向左翼會議室,旁邊路過不少低着頭的下人,避過她貼在走廊側邊匆匆走過。
“等等,”羅特眉頭一皺,和她擦肩而過的一名侍從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方身材十分高挑,看着只有二十出頭,是個生面孔。
“你叫什麽?”
“我叫般,夫人。”那人回答道。
“般?”羅特在嘴唇上滾過這個名字,“我沒見過你。”
“是夫人,我是這個月,哦不,是上個月底來到日蝕號的夫人,剛到的兩周一直在底艙學習禮儀,所以您可能見我面生。”
羅特又仔細觀察了他一下——雖然年紀已經不算太小,但仍保持着近乎中性的漂亮,長相出衆得實在有些惹眼,自己沒道理不曾注意過。但對方的回答又似乎無懈可擊,他微微低着頭,手指老實地貼着褲線,躬身成十五度,白襯衣的袖口準确地露出了一厘米,的确是日蝕號上的作風。
要不是知道多恩和蘭伯特都沒有那種喜好,羅特真要懷疑這孩子是被養起來做那種用途的了。
“走吧。”疑惑的種子不足以萌芽,羅特便打發那下人走了。
轉瞬間晝司的船已經來到停機坪上空,蘭伯特已經等在那裏了——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也難怪,這對于羅特而言相當重要的一天,對于這個一直作為隐形人活着的男人也是一樣。
其實打從內心裏羅特是看不起他的,不但是最初還是現在,然而不可避免的,她這些年來的數次關鍵性轉折都和這個男人脫不了關系——不論是最初接近神蒼,還是懷上李奧尼斯的骨肉,亦或是三年前無意間打探到隐匿起來養病的神蒼的蹤跡。這個人在漫漫歲月中一事無成,卻又總能奇跡般地出現在歷史關鍵的節點上,所幸他還是學了些李奧尼斯家權謀的皮毛,不至于蠢得讓人受不了。
循環艇艙門打開,兩名侍衛先走了出來,後頭跟着晝司,羅特等了一下,沒有看到那條讨人厭又經常壞事的金毛狗,心裏微微有點訝異。
晝司的到來惹得日蝕號上不少仆人都停下手中的事看過去,一行人走上左翼塔樓來到三層的會議室,把所有視線都關在外面。
她沒有急着過去加入會議,而是先敲響了另一間房門。
“多恩?多恩,該走了。”
隔了十來秒,房間門才從裏面被慢吞吞地打開了,她的兒子多恩站在裏面,同她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紅色卷發淩亂地疊在頭上。多恩感受到她的視線,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發現無濟于事後将手局促地耷拉在了身邊。
“你這個表情幹什麽?背打直,今天可是個大日子。”羅特說。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回廊上,“鑰匙帶了嗎?”羅特問。
“嗯。”多恩沒精打采地應道,拍了拍上衣口袋,示意鑰匙就在那。
“媽,母親,”他改口用了個稍正式點的稱呼,“你确定嗎?這樣就和哥……和晝司徹底鬧掰了。”
羅特迅速回頭,目光淩厲地瞪了他一眼,說:“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不這麽天真、不這麽愚蠢?鬧掰?我沒有殺掉他就算好的了。分給他的那些家産,本應都是屬于你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可是……”多恩看起來更蔫兒了,“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呢,本來就已經這輩子都花不完了。”
他果然是她的兒子,羅特心想,他和她的兄長與父親簡直一模一樣——懦弱、愚蠢、毫不上進,一切都得要她來,只有她自己才靠得住。
羅特放棄和兒子溝通,腳步放得更快了,兩人之間原本半身的距離順利拉開成了兩米。
象征性地敲了兩下後,羅特推開會議室的門走了進去。長桌這頭坐着蘭伯特,對面是晝司——見他們進來後,晝司的目光在她和多恩的臉上分別停留了一下,又冷漠地移開來了。
按說他和晝司本來也沒什麽不共戴天之仇,不過是利益沖突、立場不和罷了。唯一的個人情緒,完全來自于他看人的樣子、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那和神蒼幾乎一模一樣——那種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親人、甚至一個戰友的,而是冷淡的、輕視的、高高在上的俯視。
羅特的出現并未對正在進行的和談造成任何影響,晝司接着說:“給你賬面上的百分之二十可以,但具體是那幾塊産業必須由我來定。你現在名下已有的項目也需要開放置換。”
蘭伯特嗤笑了一聲:“呵呵,你想得未免太好了吧,開放置換?到時候你把增值不動産保留,再把現金流充沛的輕工業、種植園和養殖場拿走,給我留一些成本鎖死、回報慢的僵屍産業,我那麽傻?”
晝司無所謂道:“哦,你不傻,可以不答應。”
今天之前,蘭伯特本來還對晝司和談的誠意心存疑慮,轉眼就被繞到讨價還價的怪圈裏了。
羅特沒有直接參與讨論——具體的應對和底線她和蘭伯特早已商議過,她比較喜歡躲在暗處觀察,這樣思路更清楚,而且身上的注意力與聚光燈更少。就在這時,羅特定睛觀察了一下站在會議室四角待命的下人和侍衛——她平時從不花時間看他們的臉的,但不知怎麽的,興許是因為先頭在走廊撞上的年輕人,她竟然難得打量了一番身邊這群總是低眉順眼侍奉着的人,越看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就越是強烈。
陌生臉孔太多了。
的确,本來除了從範修連恩家帶過來的人之外,她平時并不怎麽關注下人的長相,而且這些人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符號、一個工具、一些不重要的角色。既然經常更疊,又何必費心去認。
但……是錯覺嗎,完全沒有印象的長相似乎實在太多了。
羅特心中那個生存警鈴滴滴作響——她赫然意識到要不是因為在走廊上遇見了那個相貌惹眼的人,她此刻都不見得會發現這件事。
可會談正在進行,她暫時沒有機會提醒蘭伯特,談判桌上的兩人進度飛快,已經在敲定最後的協議細則了。
羅特心中驚惶不定,還沒找到一個合适的契機,草拟的初始合同和一份形式上的諒解備忘錄已經投影在了蘭伯特和晝司面前——除了一些小細節之外,一切條款都和她們此前商議的內容一致。
羅特狐疑着又咽下了即将說出口的話。
晝司和蘭伯特分別簽署了合同,投影“咻”地收縮消失在桌面的小方盒裏——今晚午夜十二點,在日蝕號進行雲端備份的時候,此份合同也将正式生效了。
蘭伯特相當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他向後靠在椅背上,說:“就等明天的正式交接了。”
晝司反問:“何必等?”
蘭伯特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虛摩提上延續了舊時代資本世界的習慣,即使合同簽署之後,也還有三天的‘冷卻期’可以毀約。如今他們直接跳過了普通的簽署公證的流程,這個時間段已經大大縮短了,晝司竟然連這幾個小時都不要了?
這下就連蘭伯特也擺出了警惕的神色,晝司卻帶着恹恹的冷感說:“明天還要我再過來一次?”
蘭伯特嘴角抽‘動了一下,顯然是很滿意晝司這幅模樣——雖然賬面上看起來是她們分到的東西比較少,但這場博弈間,從毫無籌碼的做到了百分之四十五——她們才是最大的贏家。
手握李奧尼斯百分之四十五的家産是什麽概念,光是這一半資産在十大家族裏就能排進前五,如果再和範修連恩聯合的話,她們能超越晝司手中所剩的部分到達第四。
晝司和蘭伯特都從座位上站起來了,他們打算現在就直接走上主控室做産業交接。羅特不動聲色地貼到蘭伯特的身後,提醒道:“小心點,我覺得有些怪。”
蘭伯特眼角掩不住的喜色,耐着性子問:“什麽?”
“家裏的人有些怪,好多我都不認識。”羅特說,“我剛想找劉管事問問,卻一直找不見他人。”
蘭伯特大概覺得此事簡直無關輕重:“你一定要在這時候說這個嗎?”他不悅道,“整日垮着個臉,你自己不煩?”
羅特臉沉下去了,閉緊嘴巴不再說話。
不知為什麽——等待了這麽多年、經營了這麽久的勝利就在眼前,她卻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惴惴不安,又思考不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情不自禁再次關注起晝司——對方看起來也不太開心,但定睛一看似乎又只是面無表情。也難怪,本來是虛摩提上最萬衆期待、點石成金的角色,在過去的幾個月裏,被她們逼得敗走林堡和廢土,差點沒橫死荒野。好不容易活回來,難免不想再犯險,必定選擇安全為上。
這也是幾個月前,她和蘭伯特商量後決定緊迫追擊晝司的緣由。
到不是真的百分百想置他于死地——有神蒼的例子在前,就算人被悄悄解決了,名下的財産也遲遲不能解凍。最佳的解決辦法,還是在明面上交易效率才最高。
然而按照晝司以前非黑即白的性格,眼高于頂,肯定不會想要和他們談判合作。這種含着金湯匙出聲的少爺,只有用肮髒手段壓一壓骨頭,用暴力鎮壓挫一挫銳氣,交流起來才會順利得多。
只是她們沒想到晝司回來虛摩提的第一件事就是進行兇狠反撲,直接碾壓進月會現場,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晝司挖出來的那些東西雖然最後全部移交了司法所,但他們擔心的并不是所謂司法的介入,而是那些攤開在十大家主面前、不能言說的交易內幕。這直接導致盟友老曼德暫時出局,而她們原本想要吞吃一部分晝司的産業的計劃也無法實現,現在還要倒貼進去一半神蒼的遺産,雖不是最佳的設想,但也聊勝于無。
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樓上的主控室,羅特和多恩自然也随着到場,即使沒有神蒼那尚未生效的一部分,四方加起來的總權限也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一,可以開放三方端口,給日蝕號下根源指令——比如變更家主身份,比如挪用超過百分之十的大額股份。
羅特看着晝司解鎖主控臺的卡槽,插入那把傳說中的金鑰匙,讀條後他單手敲敲打打輸入一串指令碼,再次讀條,要求确認。
晝司先行進行了生物紋的驗證,蘭伯特和羅特也依次進行了确認,最後輪到多恩——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又用那種祈求的眼神看着羅特。
羅特知道這孩子又心軟了,板着臉道:“快些。”
多恩呼出肺裏的空氣,肩膀塌着,掏出口袋裏的鑰匙配合生物紋也進行了确認——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閉上眼睛,好像做完一件很累的事情。
第三次讀條結束後,指令通過了,蘭伯特笑了一聲,正想開口說話,話語卻卡在了驚惶的嘴邊。
忽然之間,她們所在的整個房間都變成了紅色——所有的儀器、設備、探燈全都變成了紅色,整個日蝕號上下警鈴大響,進入了一級警備狀态!
巨大的投影屏上讀條完畢的畫面切換成了一個黑色背景、上頭覆蓋着巨大紅色三角形的圖案,三角形裏面有一個驚嘆號,下面閃爍着白色邊框圈起來的字樣:ALERT: CODE 53179.
“怎麽回事!這是什麽?”蘭伯特大驚失色:“Code 53179是什麽!”
羅特一大步沖上去,但兩個侍衛已經迅速擋在她和晝司之間——反倒是晝司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讓開無妨。
“你做了什麽?”羅特惡狠狠地盯着他,忽然,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頓時驚訝地轉向從進行驗證确認開始就面如死灰的多恩。一種叫他寒冷徹骨的恐怖想法升起在她的腦海——他不是在替對方惋惜,而是在替自己挽回。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多恩!你背叛我們嗎?”羅特憤怒地質問着一生不吭的獨子。
“你不知道?”晝司終于好整以暇地開口了,“日蝕號初建的防禦指令code 53179,指令代號俗稱奇愛博士。”
羅特仍一頭霧水:“什麽?奇愛博士是什麽?”
那一頭的蘭伯特已經臉色大變,腿一軟跪坐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所以那個美人是誰! (下一章交待過去十天發生的事,顯著地感受到了結局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