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48 流沙
“在退潮了……”
“真的假的?”
“淹死了不少變異怪物……明天早上太陽一曬,味道一定棒呆。”
“是嘛,城裏還有啥?”
“就這些,好多槍都泡壞了……”
窸窣的談話聲由模糊變清晰,夜願迷迷糊糊地醒來,渾身酸痛,呆頭呆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他睜眼後的第一個反應是——哪裏退潮了,分明還是汪洋一片。
稍微清醒一點之後,他發現水位的确是下降了一點——至少他們所占領的這個孤島面積擴大了将近一倍。
“幾點了?”夜願揉了揉眼睛,晝司回答說:“夜裏十二點半。”
聽見主人低沉的聲音近在耳邊,夜願一下子清醒過來,昏睡前的記憶全部回籠。之前他腦子一抽,鐵了心地要剖白心跡,掏心掏肺和主人說了一大車話——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禿嚕出來了。他一起頭就完全剎不住車,講到後來越說越委屈,連小時候弄丢了糖的蠢事都懊悔了一番。而主人果真如他所答應的那般沒有回應,只是不斷地親他的額頭和頭發,再幫他擦去臉上源源不絕的眼淚——他的蓄淚池也好像海岸線般一般崩潰了,他哭到後來,米奧甚至過來提醒叫他節約用水。
夜願又氣又累,哭了半天睡着了。
“海水已經退到到城西一環了。”二十九說,它衣服滴滴答答淌着水,腳邊放着幾個從番城裏搜刮出來的罐頭,還有幾柄手槍:“我估摸着天亮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追着退潮朝海上繼續前進。”
“好消息,”馮伊安也挺高興,“居然這麽快就能退。”
二號拿過一個罐頭撬開,一股濃烈的、死屍般的氣味撲面而來,所有人都哀嚎起來。
“誰拿的鲱魚罐頭!”二號一腳把罐頭踹飛了,在百米外濺起一朵水花。
“你到底是誰!”二號過于靈敏的嗅覺可是倒了大黴,紅眼泛起淚水,悲憤地指責二十九,“為什麽要用生化武器攻擊我們!”
二十九相當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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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睡吧,”米奧也被那味道熏得夠嗆,頭暈腦脹,“水位下去之後再出發。”
“你們倆也睡一會兒,”馮伊安對夜願說,“天一亮就又要趕路了。”
“嗯,”夜願雖然點了點頭,但他剛剛醒來,喉嚨幹癢,肚子咕咕直叫,費力地掰了一塊壓縮餅,幹巴巴地嚼着。
吃完幹糧後,夜願向後仰躺着——腦子仍有些木,他想着,雖然背上又硬又咯,但大月亮還是很好看的。
躺了一會兒,仍然沒有任何睡意襲來,一米遠處的安息也翻過來騰過去的。果然,不出幾分鐘,安息便開口了:“睡不着,米奧米奧,你講個故事吧。”
米奧開口道:“從前有一只蠢羊……”
“打住!”安息立馬叫停,“我已經預見到了你要怎麽嘲笑我了。”
米奧無辜道:“我只會講這個。”
“算了,二號你來你來。”安息招呼道。
二號想了想,說:“我以前給我女兒講過故事,好像是一個人類修複了一個戰前清掃機器殺手的故事。”
“哦,這個我聽過,”二十九說,“是不是那個機器人被救到集市裏,後來被這個人類修好了,機器人恢複運作之後,把整個集市的人類全部清掃光了的故事。”
所有人一臉黑線地看着它們:“你女兒當時聽完沒哭嗎?”
于是二號也被剝奪了發言權,安息又開始折騰馮伊安:“醫生醫生,該你了,你不是有弟弟嗎?你給弟弟講過故事沒?”
馮伊安想了想,說:“我想想,我好像每次一給維安讀家裏各種設備的安裝說明書,他很快就能睡着了。”
安息絕望了。
晝司忽然開口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和海有關的。”
“好呀好呀!”安息瞬間精神了,翻了個身趴着,還沒開始聽故事呢就一臉興致高漲的樣子,夜願也偷偷豎起耳朵。
“這個故事是關于一個海盜的,你知道海盜是什麽吧?”晝司說,“從前,有一個來自E國的大海盜,E國是一個島國,上面的居民人人都是合格的水手,而十個水手裏就有一個是海盜,比如這個大海盜。他帶領着無數船只和水手,整個前半生都在大西洋航路的中心線上燒殺搶掠。”
安息笑起來:“跟咱們完全不一樣,十個人裏只有一個會游泳。”
“沒錯,”晝司說,“他經常搶劫的這條航路呢,主要是S國的商運路線,在無數船只被劫、金銀珠寶被掠後,S國非常憤怒,對E國的女王說,這個大海盜太嚣張了,你還管不管了?”他用詞和語氣都像是給小孩子講故事一般,夜願聽着十分新鮮。
晝司:“S國嚴厲要求E國對大海盜采取措施,E國答應了。”
”不會是什麽惡人有惡報的故事吧。“米奧”嗤“了一聲,“還不如聽機器人暴走屠殺。”
“不,”晝司說,“恰恰相反,E國的女王轉過身來就給大海盜授了勳爵,類似一種官方發布的貴族稱號,大海盜和手下戰艦搖身一變成為了皇家海軍的一部分,私掠變為了明搶,而他們掠奪而來的金銀珠寶,有三分之一都上供給了E國的皇室,極大充盈了E國的國庫,所以大海盜的後半生,也是在海上度過的,只不過是作為鎮壓海盜的海軍。”
“哇……”安息感嘆道。
“大海盜死後,被葬在了中心航路的一個海盜小鎮,那裏曾經是連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最重要運河,兩岸都是供海盜分贓以及尋歡作樂的小城鎮。”晝司接着說。米奧想了想,問:“你之前是不是說……自由港就是像這個小鎮?”
晝司點了點頭:“沒錯,舊址巴拿馬。大海盜死後不到兩年,這裏忽然迎來了一場海嘯,海水淹沒了小鎮的三分之一面積,而他的墓也被卷進了海裏。”
夜願“啊”了一聲:“所以他死後,又再一次地回到了海裏。”
“就是這樣,”晝司說,“一個生前死後都活在海上的人。”
幺幺零摸了摸下巴:“我怎麽覺得此時此刻講這個故事,不太吉利。”
但安息開心極了,髒兮兮的臉亮堂堂的:“太有意思了吧!再講一個再講一個!”
米奧一巴掌摁在他腦門上:“很晚了,你還不休息!”
安息掙紮地又坐起來:“再聽一個嘛,而且夜願肯定也想聽,對不對?”
夜願糾結了一下,還是小聲地“嗯”了一聲。
他還沒聽過主人講睡前故事呢,在星空下聽着主人好聽的聲音入眠,這誘惑實在太大了。
晝司和他四目交接,黑色的瞳孔深如大海,夜願被他這樣看着,耳朵一下子就紅了,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他模糊地察覺到自從自己說出了那不可逆轉的三個字後,雖然主人沒有特別的标識,但他們倆的關系似乎變得微妙起來了。
“如果夜願想聽的話,”晝司輕聲說,“那就再講一個海盜的故事吧。”
“好耶!”安息歡呼起來,抱着膝蓋往前蹭了兩步,津津有味地盯着他。
晝司清了清嗓子,重新起頭:“從前,還是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小鎮附近的航路上,有另外一艘海盜船,規模呢……比我們先前所說的那個要小多了。這艘船挂着黑色骷髅的海盜旗,船長叫做白棉布傑克,因為他總是穿着白色的褲子和外套。”
這次,連高級變異人們都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關于全面輻射前的影像資料,只有少量避難站得以零散地保存,其他故事都是道聽途說的,根本沒什麽概念,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聽大航海時代那麽久遠的故事。
“白棉布傑克的同夥中,竟然有兩個姑娘,安妮和瑪麗,是當時十分罕見的女海盜。”晝司說,“有一天夜裏,海軍突襲前來剿滅海盜,而彼時船上的所有水手竟然全部喝得伶仃大醉,全都睡死過去了,連白棉布傑克自己都躲了起來。偌大的一艘海盜船,只有安妮和瑪麗兩位姑娘奮起反抗,拖延了海軍一段時間。然而,她們最終不敵海軍的進攻,整艘海盜船的人全被抓獲了,關在監牢中等待被處以絞刑。”
“安妮和瑪麗被關在女囚的牢籠中,機智地雙雙聲稱自己已經有了生育——歷史記載安妮的确是有了身孕,而瑪麗就不知道了。總之,按照當時當地的法律,她們的行刑會暫緩,直到她們分娩生産。”晝司慢悠悠地說,“而安妮申請在白棉布傑克被送上斷頭臺之前,最後與他相見一次,讓未出生的孩子看看他的父親。”
“可那個傑克不是窩囊廢嗎?”米奧問,完全忘記自己之前對“睡前故事”嗤之以鼻的态度了。
安息說:“也許還是有點感情的吧……”
“沒錯,守衛也以為安妮是為了與傑克做最後的道別,才申請了這次會面,類似什麽‘親愛的傑克,雖然你以後不在了,但我們會把我們的孩子撫養成人’之類的,”晝司說,“不料,安妮來到了傑克的牢籠中,對他說‘傑克,看到你在這真的很抱歉,不過如果當初你能想男人一樣戰鬥的話,今天也不會像條狗一樣被吊死了。’”
“哇哦——”所有人都噓了一聲,七十三吹了聲口哨,感嘆道:“你的故事怎麽結局都這麽微妙?”
晝司笑了笑說:“聽說後來安妮成功越獄,改名換姓,在那個海盜小鎮上潇灑地度過了餘生,而那個小鎮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安妮和傑克的後代。”
馮伊安也笑起來:“這個故事不錯,但是已經兩點了,你們該睡覺了。”
“好吧好吧,”安息滿足地蹭回到米奧身邊窩好,“謝謝你的故事。”
“不客氣。”晝司禮貌地回答。
夜願也再次躺下了,巨大的月亮偏移了一些角度,他側了側身,看向月光下晝司的側顏,輕聲喊:“主人……”
晝司低頭看了他一眼,把外套蓋到他身上,摸着他的頭發說:“別說話了,睡覺。”
夜願張了張嘴,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快要睡着的時候,他聽見七十三問:“請問重新上路之後,板車的責任人會更改嗎?”
他說話聲音有點大,被二號瞪着“噓”了一聲——安息窩在米奧懷裏睡着了,被它吵得掙動了一下,所有人都埋怨地看着七十三。
七十三小聲道:“我錯了。”
米奧低頭看了看,用下巴蹭了蹭安息頭頂,安息又不動彈了,打起了小呼嚕。
夜願也重新閉上眼睛,這一次,他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
清晨來臨之際,海水果真漸漸退去了,腥鹹的濕氣被風吹散,大量的廢土黃沙被卷回海裏,留下一個個塌陷的泥坑。
夜願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主人的外套,懷裏摟着主人的腰,腦袋枕着主人的肩窩,鼻子埋在主人脖子裏。
他一睜眼,晝司也醒來了——脖子被睫毛扇呼得癢癢,臉頰蹭着夜願軟乎乎的頭發,扭頭一看,正對上他的眼睛。
夜願吓了一跳,莫名地心虛起來,下意識光速後退,但主人還是保持原樣躺着。
“我……我手麻了……”晝司虛弱地說。
“啊!”夜願連忙又爬回來,“這只胳膊嗎?”
“不不不別動……啊!”晝司慘叫起來。
鹹腥的濕氣遇上初升的陽光後,在海面上蒸起了一層薄霧,有不少來不及随着退潮回到海中的魚蝦在淺灘上掙紮板動,不住地撲騰。二號用鋼管的尖頭叉了幾只最難看的戳到安息臉前煩他,安息哇哇叫地被追着滿場跑,被看不下去的米奧制止了:“等會兒他沒勁走了你背他啊!”
二號果斷答應了:“好啊。”
米奧深吸了一口氣,怒吼道:“別鬧了快走!”
睡了一覺之後,夜願全身上下的肌肉更痛了,又一腳一個泥坑,走得十分費勁,連板車的轱辘都沉陷在濕滑的泥沙裏。二十九幹脆給板車綁了一根尼龍繩,前頭拴住二號讓它拽着,後頭的七十三和幺幺零擡着推。
就這麽走了一會兒,忽然二號身子矮了半截——松軟的黃沙打濕有蒸幹後,地底暗藏着不少空洞,二號一腳踩進流沙坑中,瞬間就陷進去了,連帶着板車也超前頭栽了下去。晝司走在他旁邊,下意識要上前拉他一把,結果重心一歪,低頭一看,半條小腿已經沒了。
二十九連忙從背後架住他,它勁兒使大了,兩人朝後一倒滾作一團,卻意外因為受力面增大而停止了下陷,晝司連忙手腳并用地往後爬了幾步。
馮伊安說:“不要亂動,把行李之類的重物解下來!”
陷坑越來越大,沉重的板車難以控制地朝前傾斜,另外幾個高級變異人趕忙扔掉包,繞到七十三和幺幺零背後拉住他們。然而二號在流沙坑的正中間,完全無法靠近,眼看它就要被滿滿一車的貨物埋在下面,米奧眼疾手快地飛出一把黑色短刀,切斷了挂在二號身上的尼龍繩,免于他被拖拽下沉的驚悚畫面。
“深呼吸!”二十九叫道,“不要掙紮,動作慢!”
二號一下子不敢動了——泥沙已經沒到了他的胸口,只有手臂勉強撐在外面。
“我靠,不是吧,老子才剛想要活下去,就要活埋我嗎!”二號仰天叫喚道。
“讓你深呼吸!”二十九吼道,“別說話了!”
“手臂張開,向後仰,知道游泳的姿勢嗎?想象你在躺着游泳……”馮伊安焦急地說,二十九打斷道:“他就不會游泳!”
二十九趴在泥沙坑的邊緣,把之前二號拿在手裏玩兒的鋼管伸到他腰下面,晝司看懂了,幫着解釋說:“利用管子取得身體平衡,盡力和地面保持水平狀态,和流沙接觸的面積越大越好。”
這邊的七十三和幺幺零已經來到了安全的地方,驚魂未定地癱坐在地,剩餘的人都死死關注着胸口已被淹沒的二號,卻只能圍在邊上幹着急,什麽也做不了。
二號死死繃着背,但發現只要一使勁就會往下陷,不得不強迫自己放松,他深呼吸将肺部充滿空氣,背滾着鋼管慢慢往後蹭。
米奧掏出僅剩的一截尼龍繩——他總是習慣性地在身上帶着一根,以防天氣狀況糟糕的時候能綁在安息身上。他把繩子另一端扔到二號手邊,說:“抓着!”
二號卻沒有伸手,米奧更大聲道:“抓着!”
二號本來憋了一口氣,終于松了口,說:“不知道這個坑有多大,你們別作妖了!”
米奧情不自禁看了看腳下,手臂擋了一下安息快速說:“往後退點,”然後更大聲地重複了一次:“抓着!”
安息沒有理他,反倒在他身後牽住了繩子的末端,叫道:“二號二號!快點,我拉你上來!”
二號沒辦法,只能抓住了繩頭,借力往外游動,一點一點地蹭。
掙紮了快要半個小時,二號才完全脫離了沙坑,為了更加方便地從沙裏拔出腳,他脫掉了鞋子,此刻滿腳黏滿了濕沙,筋疲力盡地爬到一邊安全的地方,一松手,趴下了。
二號攤成了一張餅:“我好久沒這麽累過了。”
二十九也松了一口氣,蹲下拍了拍它的背。
“車怎麽辦?”七十三問,“要挖嗎?”
板車和上面所承載的所有器械已經被流沙完全吞沒,表面的沙子還在不斷朝中間聚集,不知道地下的空洞原來到底有多大。“不要了,”馮伊安說,“安全第一。”
幺幺零和七十三都挺郁悶——好不容易都把器材護送到這了,明知就在腳下,卻要就此放棄,晝司随手丢了一塊石頭到流沙坑的中央,一秒就消失了。
“行了行了,”晝司趕緊說,“活着就夠意思了。”
沒有休息太久一行人就繼續上路了,只是這次大家都小心了很多,二十九走在最前頭,小心規避着淺灘上漩渦狀的地表,并且時不時地用步槍的槍托當做拐杖探路,大半天後終于追上了海岸線。
海水還沒完全退回到風暴前的位置,遠遠能看見整個賞金獵人工會的原址——巨大的鋼鐵工廠只冒出水面一個煙囪尖,隔熱太陽能板的頂端漂浮着一個形狀畸形、體積龐大的熱氣球,定睛一看,實際上是數十個正常大小的熱氣球粘連在一起的效果,中間牽着一些塑料布,底下墜着不知什麽材料做成的筏子,漲水的時候能夠漂在上面,退潮的時候有熱氣球牽着,也不至于随潮水沖走,是一座迷你的天空城。
“靠,太有才華了。”二號感嘆道。
朝工會走了一段路後,他們很快發現自己并不是這裏唯一的訪客,不遠處有螞蟻大小的一群人,也在海岸線邊沿試探。
不需要多說,所有高級變異人立刻戴上了手套,面罩和兜帽,如果不看它們的皮膚以及眼睛,還是很難迅速發現它們身份的。反正在廢土上,穿成什麽樣也不奇怪。
海邊相當分散地或站或坐着不少人,米奧走上前去問最近處站着的兩個人:“你們在幹嘛?”
“你們在幹嘛?”那人反問。
米奧說:“等退潮。”
那人說:“這不就得了,我們也是。”
米奧沒話說了,陰沉地盯着對方,夜願連忙接過話問:“請問你們知道……要怎麽去工會嗎?”
對方看過來,又越過他看到了背後的馮伊安,大致是覺得眼熟,遲疑道:“诶,你不是……”
另一個人回答夜願說:“現在去不了,等着水什麽時候退下去吧。不過現在工會基本停擺了,看見那邊兒的人沒有,基本都是之前做任務的全款還沒領,不過啊……現在估計要拿回來也難了。”
先頭那個人又注意到不遠處的二號一衆,納悶道:“那群人怎麽回事?”
“朋友,”夜願簡短道,又問:“不給錢怎麽辦,沒人找老鮑勃鬧事?”
“老鮑勃,哈!”那人笑了一聲,“早涼了!”
“死了?”米奧詫異地問。
“失蹤了,”那人回答:“也就跟死了差不多吧,現在工會頭目換人了,任務紛發、賞金支付和懸賞都通緝都沒人管,畢竟工會都淹了……估計還要混亂一段時間,不知道什麽時候恢複運作,萬一再來一場風……”
米奧和晝司迅速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注意到了“懸賞通緝沒人管”這一信息。
“原來的租船港呢?”晝司問,“還能租嗎?”
“租船?沒戲!”另外那人冷笑了一聲:“現在有船的哪裏還有空位留給你!海嘯來的時候早占滿了,當時搶得太厲害,發生械鬥還墜毀了一艘呢。”
他遙指着一出,那裏殘留着幾片鋼材,估計剩餘的船體早已被大海帶走。
說話間陽光一蒸,海水又退了十來米,空氣又熱又潮,那兩個人看了一眼,說:“估計再有半個小時就能上工會了,我們還有任務金沒領,準備去會會新管事兒的人是誰,先走了。”
“行。”米奧揮了下手,轉過身來,正要邁開步子的時候,原本坐着休息的一個獵人從地上站起來,道:“等等。”
他湊近了一點才小聲說:“我知道哪裏可以租船。”
米奧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對方解下遮陽的圍巾露出面孔——他五官輪廓很深,飽經風霜的臉上長着花白的胡子茬,但米奧着實毫無印象,倒是夜願細看了一眼,驚訝道:“是你!”
之前險些失去獵人徽章、被夜願碰巧救下的老獵人微笑着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等您的任務,想不到……”
米奧疑惑地看晝司一眼,晝司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知道哪裏有船,你們是想去虛摩提吧?”老獵人問。
夜願點了點頭,晝司說:“您有辦法就太好了,我們邊走邊說。”
走出幾步後,老獵人對晝司說了當初夜願救下他的事,晝司回頭看了夜願一眼,沒說什麽,又扭過頭去,繼續問老獵人關于船體的載量。倒是馮伊安似笑非笑地看夜願,又搖了搖頭。
夜願不自在地問:“您笑什麽?”
馮伊安看着他,笑眯眯道:“是嘛,我們夜願也是個好孩子啊。”
夜願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