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劇場
景曉萌,“小霖霖,你太壞了,我那次那麽晚去找你,你卻不肯要我……”
張稀霖,“切,得了吧,還不是你怕黑呗!”
景曉萌,“你,你……你怎麽知道!不對!你知道你還那麽做,把我一個人扔在黑暗裏面!”
張稀霖(;一_一),“你管我!”
景曉萌,“哼,不行,你要給我補償才行!”
張稀霖,“什麽嘛……你已經要過很多補償了好不好!”
景曉萌,“我不管!罰你一輩子要給我當抱枕!”
張稀霖 ̄へ ̄。
景曉萌,“噢,對了,不能只當抱枕,你還要給我生孩子哩!哦,對,還要配合我這樣那樣~”
小劇場
景曉萌,“你真的是個很固執的人,如果不是那天我一直抓着你的肩膀讓你聽我說,你肯定要離開我了”
“不過你這麽固執也好,起碼有人向你傳銷的時候,你不會被洗腦,而且說不定他們反而被你洗腦了……”
張稀霖,“你怎麽了,突然這麽感傷?”
景曉萌扭過頭~ ,“沒關系,只要曾經在那一瞬間,你的心有對我敞開就好了,我不奢求別的了,只要還能在你身旁……”
張稀霖(⊙x⊙;),“至于嗎?不就是……懷孕了忘了告訴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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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曉萌(`⌒メ),“那你不早說,連着兩個星期都不讓我進房,我還以為你xing冷淡了,那我下半輩子的xing福要怎麽辦……什麽!!你懷孕了!是我的還是你的?”
張稀霖( ̄ー ̄),“哼,真是有夠蠢的,一孕傻三年說的,應該是不懷孕的那個吧!”
景曉萌發了兩天的高燒,卻始終堅持不肯去醫院。
張稀霖也沒辦法,只好把自己當成護工一樣照顧他直到燒退了為止。
張稀霖起先找了幾套适合他穿的衣服——因為她自己想把買衣服的錢下來給張溪岩多買點好吃的,所以她基本上穿的是張父的舊衣。
張父本是高官,身材并不雄壯,有很多不錯的衣服,倒是很适合他們這種身材颀長的人穿,給景曉萌穿倒也合适。
這兩天景曉萌躺在她的床上,汗濕了很多衣服,張稀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擦洗身子。
本來她之前說了那樣拒絕他的話是不該再這樣“占他便宜的”。
但張稀霖想着在頭一天雨夜,因為情勢緊急,她早就已經幫他換過了衣服,所以現在幫忙也沒什麽。
後面幾天換了很多濕衣服下來,張稀霖又是個愛幹淨,洗了一堆,結果天氣又陰,風幹不了,她只好一件件烘幹。
張溪岩本來還在鬧着發高燒到昏沉躺在床上的景曉萌,想要他陪她玩耍。
幸好張稀霖及時地拉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忘了景曉萌的事先去睡覺了。
是以張稀霖得以閑适地正坐在樓下一件件烘幹衣服,獨自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裏似的。
她想,其實偶爾她也會迷戀那種傳統的家庭主婦的感覺,畢竟她的性格也傾向于守舊的那種自律的人,很喜歡這種一個小家被她經營得很有成就感的感覺。
只不過是她一接觸到外面的人和事,與她想象的不符,她才會把那種渴望很好地抑制下來,變得“不近人情”的。
也是,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默默承受呢?
張稀霖這樣想着,伸手把衣服疊了起來。
而正當她疊着的時候,景曉萌默默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不小心碰到了挂在牆上的油畫,發出了一聲響聲。
張稀霖聽到聲音敏銳地回頭看去,見他下來微微點了下頭,“你要吃什麽?”。
她以為景曉萌是餓極了,才自己強撐着爬起來下樓的,站起來就要起身進去廚房。
而景曉萌蒼白的臉虛弱的笑笑,“不用。這兩天麻煩你了,告辭。”
張稀霖明顯一愣,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什麽,腦袋不由地點了下頭,唇微微地抿了起來。
只是她抿唇的時候太過用力,左邊有酒窩的臉頰就顯了出來,還而且因她的唇薄下撇,倒像是她面無表情,很冷淡的樣子。
景曉萌目光閃了閃,緊了緊下颌,然後隐去神色。
然後他的長腿跨出大門,張稀霖也跟了一步站在了原地,直到景曉萌的背影消失不見才默然合上大門。
這倒不是她有多不想他離開,即使景曉萌真的挺希望她能挽留他一下的,說不定她自己也是——
她可能只是習慣那樣做了而已,畢竟誰希望自己離開一個地方的時候主人家立刻就關上了門呢?
這總歸來說并不禮貌。
雖然真正的原因,是她也想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的最後一秒,好把他的背影印在自己的腦海裏罷了。
張稀霖是個在傳統家庭關系中長大的人,卻并不曾感到幸福。
曾經她以為她的不婚是驚世駭俗的,但直到長大後才明白原來那不過爾耳——她自以為的驚濤駭浪,正如她不理解別人的舉止那樣微渺。
正如同這個世界根本不會在意一抹孤魂,能記住她的,只有同樣進擊的變革者而已。
所以,就算現在景曉萌離開的話,也是正因為她之前已經給自己做過太多心裏建設,所以除了那一剎那的失落後,之後她也才沒有任何感覺了。
她也向來都是很随遇而安,也不強求任何東西的人,有時候很重感情,卻又有時冷漠的極端之人。
她常走過奢侈品店旁拆遷的大樓,看着一邊是在廢墟前面擺攤的年老菜農,一邊是光鮮亮麗的奢侈品售貨員,像是兩個平行的世界,突兀又真實高價的模樣。
人們其實都該感嘆于他們所創造的價值,因為每個人所創造的價值不同,所以才會導致了這世界的不同。
就如同這世界維持的秩序,是最原始的生物本能,只不過經過智慧的人心的美化,才變得讓人容易接受罷了。
如同一件微小的事物,即使再不起眼,再讓人難以接受的質樸,賦予了特定的含義以後,也能迸發出最強烈的情感進而影響他人。
只不過人類有限的視力局限了這樣的思考和發現的機會。
曾經張析聞在張稀霖選中文系後還笑過她,笑她那麽冷漠的人怎能擔任起這個社會所謂傳播文化的責任,到時候甚至會會誤人子弟。
她說得很真,甚至連張稀霖偶爾想到這個也會感到沮喪。
原本她想着,這世界上這麽多人,她又不需要很大的地方,只需要那麽一小塊地方生活就夠了,本來她也以為她能很簡單地做到。
但她後來發現,無論如何,卻沒有那麽一個地方真正屬于她。
當她想痛苦的時候,她怕會吵到別人,當累急了想倒在地上也要注意得體與否,當她一個人痛苦想要做些什麽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總是在意別人的想法。
而如果有一天她說她想自殺,那麽這個社區的人就會用不可思議、驚世駭俗的眼光看她,站長或許會找個心理醫生來治療她,直到她保證好好生活為止。
她一直是個倔強卻并不堅強的人。
從不肯說出自己的病,不只是因為不想麻煩別人。
而是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說出來會有醫生給她治病,也會有人關心,即使只是浮于表面……
可她想要的并不是這些!
雖然她自己想要什麽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可能缺乏拴住她的心得事物出現,沒有歸屬感而已,漫不經心地做了個決定後,在泛濫生命而已。
即使就在前兩天,景曉萌出現了。
狼狽地出現在在她的世界裏,破開她的蟬蛹,想要把她從黑暗潮濕黏膩地地方裏拉出來,讓在光明的世界裏待着——可她卻不能答應。
她的價值觀,她的懦弱,和她已經決定放棄了的生命,都不允許她答應他的請求。
這種帶有些淡淡無可奈何的感覺,就像是對什麽都好像失去了興趣,也覺得未來好像很寡淡,沒那麽吸引人的感覺。
換句話說,也許是這個世界的和平仍在,但人心的陷落,讓她讓她變得挑剔起來,才會肆無忌憚的浪費自己的生命,并沒有任何求生的意願了。
誠然,她現在只要準備好張溪岩的後路就好了,其餘的并不需要擔心。
可如果要和他在一起,那麽她之前好不容易決定好的一切,她的世界,又要重新再鑄就一番才能适應,可她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再去做了。
那種突如其來的崩潰,滿盤皆輸的挫敗感已經完全把她打敗了。
她從小沒有良好的如何處理各種事情的家庭教育,又缺乏被人關心,所以才會長到這麽大,卻還幼稚地拿自己的生命來賭氣,并不想再管那決堤了的一切。
距離張稀霖和醫院約定的手術時間已經過了期限,醫院發來的通知短信通通被她删除了,張稀霖也決定不再去搗鼓這件事情了。
張稀霖此時已經并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上帝之手,或是極樂世界,她只覺得如果對別人沒有影響的話,除了天大地大,其他的就她最大。
如果人真的能抛卻一切,過得這麽恣意的話,誰都想繼續活下去了。
可惜的是,這是完全不顧後路的人才有的特權——就比如她對景曉萌的态度。
她可以如此冷漠地拒絕他如此低下苦苦地追求,是因為她清楚地明白,他們的生命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了,所以她才會如此決絕……
呵,只不過,這該死的特權好像也有點副作用呢!
不然為什麽,她的心會如此地疼痛起來呢?
張稀霖至此也是幾乎不出門了。
一是因為她怕見人,加上她身體也不好,神經脆弱又沒安全感。
即使在熟悉的地方她也很難入睡,更別提去別的地方了,所以張稀霖就更加孤僻地待在山上。
二來是她本來也就不怎麽強烈的求生之路,又沒什麽朋友。
在自從她拒絕了景曉萌以後,她的精神狀态也難免更失落起來。
她時常感到胸口難以呼吸,心髒絞痛,實在難以奢想更多。
不過将近雙十年華,她的心卻已經像枯木那樣殘破。
她也偶爾難得生出了一些莫名地情懷。
總覺得人的一生總要有一次不是為了行程的行程,來看看這個國家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片綠葉,每一束陽光才是。
才不至于因為匆匆的一眼,看不盡這繁多,就随意地對。
畢竟很多精美絕倫的東西比起一個人的眼光,已經更早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更值得人去優待,欣賞。
張稀霖也曾經一直幻想着能坐坐看天上的飛機,穿雲堕霧,飛越沙丘。
也想看筆直的列車平穩穿越平原上綠油油的草地,看林立栉比的高房,鐵架橋下行駛的汽車……和同一片天空底下,那些無法直視陽光活着的人們。
她明白,這個國家賦予那些有能力可以享受這些的人民的一切,也是為這個國家奉獻最多的人。
而這個他們的國家,用一種他們創造的完美的秩序來向人展示他們宏大的成果——只不過她比較不走運,感覺像是在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後,她就出現了問題。
她活的這個世界,生活的這個國家,甚至于她身邊這個社區的所有人,都會在日新月異的鬥轉星移中前進,只不過她是個比較沒有燃油的汽車而已,到不了約定俗成的終點了。
張稀霖年少也曾一度有很多抱負,不過那些豪情壯志卻随着她漸漸破財的身體和平凡的生活湮滅在歷史的長流中。
她在日複一日的生活當中發現人真的是種矛盾的生物。
在她覺得自己并不高尚的時候,可偏偏她又會順從自己心裏所向往的高尚思維,而當她不得不因為生活低俗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一直飽受煎熬,拼命地想維持那高尚,卻最終屈服。
其實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只不過因為本身的脆弱,能力有限,才會潛意識地選擇群居在一起。
而當初張稀霖為了更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覺得她只要需要學會收斂,謹知慎行,然後一步步前行中減弱被賦予的自私,固執,就可以生活的很好了。
結果到最後她才發現,任何的準備,在面對未知風險的恐懼時,都是多餘的。
人往往把無法抵禦和那種無法言喻的一切,“衍生”成神明的報複。
可笑的是,這因為人無法承認自己會被自我的某種內心虛無化的力量束縛而找的托詞,目的卻是為了是更好的執行這一準則。
當然,每個人選擇生活的方式不同,在張稀霖的眼中,最大不可行的是理所當然。
她總覺得,無論當一個人處在什麽地方,最好都要像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一樣新奇,帶着贊美,警惕,審視的眼光。尤其是去到別人創造的地方,碰觸別人的精神時,更要戰戰兢兢才算尊重。
而在這樣大多數人慣常“不明所以”的生活中,不論你認為自己是不是特殊,你永遠不可能從別人那裏得到最真實的答案,只有時間才能告訴你最真的決定。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在那善惡比例不明的地域裏,你将會遇到的,是什麽世界。
當然,也許你并不會知道,這一生你遇到的愛你的那個人,是那樣的風華,結果你卻無視踐踏那樣的心——就像她對景曉萌做的那樣,她甚至連給自己一個去了解他的機會都不敢!
就只能這樣,庸人自擾地活在了她腦海中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