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今日我要是不将素娘帶回去,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那爾布見自己軟下來也根本無濟于事便按照阮姝的方法,堅持要将素娘帶回自己府裏去。
可是這次阮娴也絕對不會再放素娘回去,她知道,如果現在她再心軟将素娘放回去,還不知道左領會對素娘做什麽事情呢,更何況無論如何,左領也不會好好的對待素娘。
一想到之前素娘受的那些待遇,阮娴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恨不得剖出左領的心來看看究竟是什麽做的,竟然能做出那些狼心狗肺的事情。
“我是不會将素娘放回去的,更何況我又不是不知曉左領的心思,不過是為了能利用素娘控制住我,你怎麽會幾次三番的要尋回素娘。”阮娴冷着一張臉,已經不想再跟左領廢話了。
“而且做左領做的事情,我可是一點一點全部牢記于心,我怎麽可能又将素娘放回去,送入狼口。”阮娴說的那些事情不只有素娘的事情,還有上一世的事情。
雖然說現在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阮娴也漸漸淡忘了很多事情,但是上一世的事情阮娴也無論如何忘不了,畢竟那些痛是真真切切的發生在她身上。
如果不是老天有眼,讓她再一次重生,重新獲得了一次生命,讓她看清楚了他這副醜惡的嘴臉,恐怕左領也可以逍遙自在一輩子,得不到報應。
現在阮娴還在宮裏,并不想跟阮姝徹底撕破臉皮,但是他知道今天左領做的事情一定是阮姝在身後指使他做的,不然的話他絕對不會想到今日來這裏讨要素娘。
想到阮姝,阮娴也是覺得越來越惡心,沒想到阮姝竟然為了對付自己,甚至不惜讓自己的母親重新回到左領府,繼續忍受他們的摧殘,也太過分了。
可是阮娴和左領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就在他們兩個起争執的時候,素娘已經在一旁暗暗的聽到了,看到阮娴為了維護自己,一步也不讓心裏覺得暖暖的,但是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便回到阮娴給她安排的房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只要在阮娴這裏,一天左領就一定會來找阮娴的麻煩,而且左領府留着她只是為了控制阮娴。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在這裏再連累阮娴了,不如就這樣離開算了,也省得左領府利用我牽制阮娴。”素娘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後趁他們不注意便離開了這裏。
而元漓卻在下人的提醒下,知道了左領的來意,這些天元漓一直非常忙碌,為了公事,天天沉浸在書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可是就在今天,元漓的小書童一邊幫他磨墨,一邊憤憤不平的說:“親王,我剛剛聽小丫鬟說,左領又來了,不知道跟嫡福晉說了什麽事情,嫡福晉趕了他兩次,都沒有趕出去。”
“嗯?這是什麽事情。”昨天晚上阮娴帶素娘回來的時候,元漓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也沒有多問,他也不是不知道,在左領府素娘是經常被欺負的。
原本元漓只是以為這次阮娴想帶素娘回來住幾天,沒有想到今日左領卻親自上門讨要,這讓元漓覺得有些奇怪,便想上前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于是元漓放下自己手裏的筆,嘆了一口氣,跟自己身邊的書童說:“我先去嫡福晉哪裏看看是什麽事情,你在這裏等等我,一會兒便回來。”
可是元漓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去,便讓小書童在他的書房裏等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等到他這個人,元漓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這麽複雜。
元漓還沒有走到他們的房間,就聽到左領的聲音:“我不管你今天說下天來,我也絕對會将素娘接走的,素娘是我們左領府的人,你已經跟我們左領府無半點關系了。”
“既然這樣,那左領還賴在我們這裏不走做什麽?我們府中的嫡福晉,什麽時候輪到你大喊大叫的。”元漓冷冷的看了左領一眼,眼神裏就快要噴出火來了。
不過還是冷靜下來強壓着自己的怒氣,想要盡快趕走左領,便跟左領說:“嫡福晉已經說了,素娘并不在我們左領府中,難不成左領這是想要在我們搜人?”
說完,元漓就走到阮娴的身邊,生怕阮娴生氣,便跟阮娴說:“阮娴別生氣,氣壞了身子還是自己難受。”一面畫風一轉,跟左領說:“左領,還是請回吧,今日福晉不便見客。”
左領知道如果自己再繼續纏下去的話,元漓一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而且之前他對着嫡福晉大喊大叫,如果要是鬧上去的話,肯定不會有人偏向他。
再怎麽說,元漓也是皇家的人,地位上便多了些尊貴,他們兩個鬧起來皇上一定是偏向着元漓,而不是偏一點向着他,就算這中間有皇後做陪襯也是沒有什麽用處的。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下人卻偏偏來報:“嫡福晉,和親王,大事不好了,嫡福晉昨日請來的夫人,今日不知道去哪裏了,東西也都不見了,同樣不見的,還有幾兩銀子。”
“什麽?你說什麽?”聽到下人的話,阮娴大驚失色,連忙帶着元漓去素娘的房間裏,可是就跟下人們說的一模一樣,所有素娘的東西都沒有了,消失的一幹二淨,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而房間裏的其他東西卻都是整整齊齊的,根本看不出來少了東西,這就可以看出來素娘是自己一個人離開的,阮娴連忙詢問下人:“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素娘離開了的?這…這是怎麽一會兒事。”
“我…我不知道,最後一次看到素娘的時候,就在剛才,剛從嫡福晉那裏回來,不知道在想什麽,還嘀嘀咕咕的。”下人一邊說着,一邊嘆了一口氣。
這下阮娴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了,肯定是剛剛他在跟左領說話的時候,素娘聽到了,所以才出了這麽一段事情,按照素娘的性格,為了不給自己添麻煩,她一定是離開了這裏。
看到阮娴大驚失色的樣子,元漓覺得有些心疼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看了張口,最後還只是說了一句,你不用太擔心了,在皇宮裏應該不會出事兒的。
可是阮娴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一想到素娘一個人出去肯定會有危險,而且左領剛走沒多久,連忙安排下人:“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出去給我找,要是找不到,拿你們試問!”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街道上極為冷清,猶餘兩分涼意。
一排訓練有素的士兵将京城的一家行館包圍起來,控制住行館的掌櫃和一幹夥計。
早起離京的素娘并未察覺到行館裏異常的氣氛,備好幹糧便走向行館門外。
她剛踏出門,眼前驀然投下一片陰影。她疑惑地擡起頭,看到一個男人擋住她的去路,逆着光卻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的視線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的心裏一慌,慌忙低下頭,邁腳從男人的身旁繞過。
“看來素娘不過離開左領府把半日便認不得小的了。”管家一伸手将素娘攔住。
他轉過頭,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吩咐士兵道:“來人!把素娘抓回左領府!”
素娘驚慌失措地看着朝她走來的士兵,往後倒退:“你們不要靠近我,我是絕不會回去的!”
她轉身要逃,但奈何她本就是柔弱女子,何況他們人多勢衆,她根本不敵士兵的追捕。
“小的勸你莫要再逃,小心吃不了兜着走!”管家将她綁着送上馬車,對外喝道,“回府!”
管家望着馬車外駛過的街道,頓時心如死灰,眸色逐漸黯淡。她背着阮姝出逃,如今被抓回府中,無疑會受到阮姝的斥責。阮姝不是良善之人,他斷然不會放過她的。
何況阮娴和阮姝的關系一觸即發,她被抓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只會加劇兩人的矛盾。
她早已嘗遍人生的辛酸苦辣,對世事了無牽挂,即便是死也不留遺憾。
但阮娴今後還有極長的人生,她不能連累她!她抿着唇,眼裏漸湧一股堅決的勁頭。
回到府邸,素娘被士兵押送到祠堂門前,她一眼便看到背對着她的管家,緊張地咬着下唇,語氣哽咽道:“妾身只想過個安穩日子,請老爺放過妾身!”
管家仰天大笑起來,走到她的跟前,挑起她的下巴:“你是我的籌碼,我不可能放過你。”
“你若不逃,我便不會急着動手,可你從不聽我的話。”他眯眼注視着她目光躲閃的模樣,眼中一道厲色閃過,揮手道,“将她關到地牢裏,派人好生看着,萬不能出差池!”
素娘哭喊着,一路上不停地掙紮,卻被士兵毫不客氣地推進牢房裏,将牢房的門鎖上。
她艱難地爬起身,坐在地上,環視一眼牢房。牢房裏四面是牆,只有頂部有一個窗口。
她轉看着駐守在牢門外的士兵,心知她絕無逃生的機會,無可奈何地苦笑一聲。她未有料到管家竟對她如此狠心,她更不敢想象管家會如何拿她威脅阮娴。
阮娴是好孩子,她若知曉她被抓回府,必定會上門要人,她能為她做任何事情!
但正是因為阮娴的重情重義,她才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會令阮娴深陷困境,進退兩難。
如今唯有一個辦法。她死盯着對面的牆壁,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即便把她抓回來,她也絕不甘心做一個籌碼!管家,你不願放過她,她也不會讓你的詭計得逞的!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緩緩閉上眼睛,腳下輕動。
聽到聲響的士兵怒喝道:“我勸你不要耍花招,你是逃不出左領府的地牢的!”
素娘并未理會他,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帶着淩厲決然的架勢,猛地往牆上一撞。
劇烈的疼痛襲來,素娘的眼睛被流下的鮮血所模糊,耳邊的慌亂聲漸遠,思緒卻極為清晰。
她倒在地上,費勁最後的力氣看一眼上方窗戶外湛藍的天。她曾妄想無數逃離府邸的場景,卻沒想到竟是以這般方式,雖非絕佳之計,但她終究是自由了。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曾今的美好,她心滿意足地輕輕一笑,最終垂下眼睑。
左領府府邸外。
阮娴聽聞素娘被管家抓回府中,着急萬分,不顧阻攔地回到左領府府邸。
她還未走進門,便見阮姝身着一襲華服,雍容華态地走到她的面前,顯然是在等她出現。
“你果然來了。”她挑着帶着護甲套的手指輕刮着阮娴的臉頰,“本宮等你許久。”
“連自己的娘親也能利用,倒叫臣妾好生佩服!”阮娴厭惡地皺起眉頭,撇頭躲過她的手,氣勢凜然道,“素娘被你們關在何處?趕緊把她放了,否則我不會放過左領府!”
阮姝輕瞥她一眼,上挑的眼角裏滿是不屑,陰陽怪氣道:“堂堂福晉竟像瘋狗般在此亂叫,可真是丢盡和親王的臉!”
“你們到底将素娘如何了?”阮娴咬緊牙關,壓抑着怒意,冷聲道,“我要見她!”
阮姝捂嘴嬌笑起來,命下人從地牢裏将素娘帶來,她湊近阮娴,直視着她的雙眼,美目裏恨意連綿,咬牙切齒道:“本宮還未找上門,你便自己自投羅網,可真是吃了豹子膽!”
“你是福晉,本宮可不敢拿你如何。”阮姝似笑非笑道,嘴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她語氣一冷道:“但本宮能當着你的面,慢慢折磨素娘,讓你也體會無能為力的滋味!”
“我警告過你,若素娘少了一根汗毛,”阮娴猛地伸手扯住阮姝的衣襟,高傲地仰着下颚,居高臨下地凝視着她,朝她的臉上吐出幾個字,“我同樣能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她如同丢垃圾般将阮姝丢開,嫌惡地拍着手,仿佛手上沾着不幹淨的東西。
阮姝被她狠狠一推,險些沒有站穩,狼狽不堪地擺弄着微散開的發髻,眼裏閃過狠辣的光芒,語調一提,嚣張道:“本宮會讓你後悔方才說出那番話的!”
正當這時,方才被阮姝吩咐下去的下人一臉慌慌張張地跑回來,看得阮娴的心倏忽一緊。
她張望着下人的身後,卻見空無一人,一陣異樣感湧上心。
“為何不将人帶來?”本就受阮娴一肚子氣的阮姝看他一個人回來,更是怒上眉梢。
她揚起手要扇他巴掌,下人立即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低聲道:“回娘娘,出事了!”
阮姝訝然一愣神,示意他起身,下人伏在她的耳旁低聲講着,目光不時害怕地瞟着阮娴。
他說話的聲音雖小,但阮娴側耳仔細傾聽卻仍能勉強聽到他的話。
“聽地牢裏的士兵說,方才素娘一頭撞在牆上,死了。”
阮娴的眼瞳一縮,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沖上前揪着他的衣裳,質問道:“你說她如何了?”
阮姝回過神,上前将阮娴拉開,佯裝無事般道:“這是左領府的家事,和你又有何關系?”
“滾開!”阮娴看她試圖掩飾慌張的模樣,心裏更是擔憂素娘的安危,喝道,“放我進去!”
“趕緊把她攔住!””阮姝被她甩開,對下人大吼一聲,下人一擁而上,把阮娴圍住。
阮娴的腳步一停,餘光瞥見不遠處擺着的棍子,她一把抄起來,揮棍打翻一片下人,繼續往府邸裏闖。她的神情冷厲,渾身散發着駭人的殺氣,宛若從地獄中來的修羅。
阮姝站在下人的後方,指着她的鼻子叫嚣道:“你若是再不離開左領府,休怪我讓爹爹懲治你!”
阮娴卯足力氣抵住下人的攻勢,順勢揪住阮姝的頭發往前拖着,從下人的包圍中沖出去,一路直奔地牢,剛要走進去便聽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在左領府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領軍怒視着阮娴,呵斥道:“你以為你是何人,竟敢闖到左領府要人?”
阮娴松開阮姝,阮姝慌不擇路地躲在領軍的身後,委屈道:“爹爹,你看她,她瘋了!”
“只要你門把素娘交出來,我保證不會再鬧事!”阮娴不畏懼地和領軍對視,眼底裏卻深藏着憂愁。她如今只希望素娘能平平安安地回來,離開左領府,她再別無多求。她已然是個傻子了,落到這對父女手裏,何嘗能有命。
阮娴,你害死我母親弟弟,拿一個傻子冒充我親娘,如今,你倒是知道我厲害。
領軍不肯松口:“你已不是左領府的小姐,我如何處置我的人,想必和你沒有半分關系!”
“若你還不肯離開左領府,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領軍看阮娴低着頭,頭發遮擋住她的神色,竟不由得一陣心悸,惱羞成怒地對一旁的管家道,“把我的鞭子拿來!”
“我倒要看你能撐到何時!”他揮動着鞭子抽打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阮娴警惕地盯着他的動作,忽然見鞭子轉了方向朝她襲來,她迅速一躲,用背擋住鞭子。
在阮姝的一聲驚呼中,領軍一鞭子抽在阮娴的背上,立刻皮開肉綻,鮮血浸濕她的衣裳。
疼痛席卷着阮娴的全身,她倒吸一口涼氣,四肢發冷,腳下一軟,單膝跪在地上。
不能放棄!她緊咬着牙關,不發出一點聲音,滿眼充血地瞪着領軍:“把素娘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