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藩王
阮娴自己鑽進了圈子裏,這麽一耽擱又是好多天,還是讷裏給她尋到了機會。
但此事兒到底算不上光彩,王府和将軍府前後只隔了兩道牆,讷裏翻牆進了将軍府的院子,卻是誤入了章佳雲溪的院子。
這小格格,自打一出生,便沒人見過,将軍府中的人說是她身子弱,護得如稀世珍寶一般,外面都傳說是這位小格格美得如天仙一般。
讷裏這麽一翻牆,給他們家小格格吓暈了,人家直接就找到王府裏來,元漓自然要狠狠地罰他一頓,還賠了不少禮過去。
也就是這事兒,阮娴才特意去見了元漓一面。她到了書房的時候,元漓不在,讷裏也不在,卻聽見門口落鎖的聲音,轉頭就見元漓從裏屋裏走出來。
“我弟弟呢?”她聽人說,元漓将他罰得可狠了。
她不曾覺得他是個小氣的人,跟他生的氣應該不能撒到讷裏身上。
“你倒又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是不是嫁給我特別委屈呀!”元漓說話時候,眉毛上挑,嘴角微彎,滿眼的輕浮姿态。
總是覺得他生的好看才顯得如此,現如今阮娴心裏着急,看他這樣,恨得牙根癢癢!
她急得火燒眉毛,可偏偏他如此一副浪蕩不羁的模樣,讓她根本沒法有事說事。
“不過是挨了我兩掌而已,若是挨上阿桂的兩掌,他怕是半月都下不來床。”他的兩掌不好受,但現在人還能蹲梅花樁,看來無礙。
“我問你人呢!”她語氣又急又快,夾在着冰冰冷冷的怒氣,還有着淡淡的疏離。
聽到這兒,元漓臉上什麽表情都收起來了,只餘下威嚴肅穆,他撩着袍子期身,甩下去走到阮娴面前:“我問你,嫁我是不是委屈。”
他這話什麽意思,阮娴有點心虛,往後稍稍退了一步。
“既然覺得委屈,你應下一句話,休書立刻到你手裏。”元漓神色晦暗,眼底一片漆黑空洞,是讓人抓不到的虛空:“如果這是你所願。”
阮娴拉着他的袖子,呆呆楞楞的,腦子都不能思考了,元漓扒開她的手,下一次她握得更緊,雖然她看着他,但眼神沒有焦距,看不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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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傷了她,不敢再去扒她的手,只道:“你弟弟被我鎖在了練武場,讓他蹲梅花樁,你可以去那兒尋他。”
阮娴搖了要頭,臉上的血色悉數褪去,一張慘白的小臉,緋色的唇瓣被她用力的咬出殷殷血跡,元漓回頭看她的時候吓了一跳。
大手用力鉗住她的下颚,她還不松,他微微怒道:“松開!”
他又用了幾分力度,阮娴的齒骨幾近被他捏碎,只得麻木的松開唇,還是沒有焦距地看着他。
她想不明白,前些天他還說要跟她有一個孩子,現在他跟別人有了孩子,她鬧幾天不愉快,他就要休妻,憑什麽?
“你憑什麽休了我?”這句話卡在阮娴的齒間,說不出來。
反到頭卻來了一句:“你寫吧!現在就寫,休書!”
元漓當這話沒有一般,留了阮娴一個人在屋裏,從後面離開,要錢寶去前面開了鎖,阮娴沒出來,他也沒再進去。
她真的想讓他寫休書,怎麽可能寫?他寧可去苗疆,也不願寫這封休書。原本想帶她去江南好好玩玩兒,眼下卻沒機會了。
元漓連夜啓程去和鄂善會和,去幫四哥處理苗疆事物,正好避開了熹貴妃找他觐見的日子,可他走之後,聖旨還是下了,令和親王福晉前往潼關封地,無昭令不得回京。
前來執行命令的大臣是富察傅清,也算是老熟人,阮娴這一路上侍從只有流珠,跟軍的侍衛們一個個老弱病殘,走了兩天,幾十個侍衛中已經死了三。
阮娴自己顧不上,還得跟着葉天士和讷裏照顧這些老兵殘将,原來其中有幾個是癞子,一路上沒事總找事兒。
走了半月見到阮娴他們幾人心善人好,再加上他們這些兵将互相照顧,也總算有了點感情,便不再難為他們。
“潼關有多遠?”阮娴四下也望不見頭,只得站在荒草路上問着傅清。
“可聽過蜀道難?”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潼關礙,礙于亡命遠。”傅清請旨過來,是為了來求藥的,至于其他人來,那都是抱着一死之心的。
阮娴知道此行一路艱難,卻沒有想過要向死而生,他們走着官路一路向西,現在滿眼都是黃沙地,無村鎮無驿館。
熹貴妃做得可真決絕,怪不得有了孕的側福晉被留在宮裏,怪不得元漓臨走前還打算過給她一紙休書。
但到底她還是一個人走上了這漫漫不歸路,走到一個土坡,阮娴登上去往回往着道:“走出來很遠了呢?”
天高皇帝遠,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你們就想着跟我們一直走下去送死嗎?”阮娴的裙擺被風沙吹了起來,一身旗裝卻被她穿出了幾分潇灑。
“我不知道潼關在何處,但不想這麽一路走在黃沙地裏面屍骨無存,你們也不想死吧!”她的目的地是潼關,可沒人知道潼關在何處。
一路以來,他們走得路不快,阮娴想着或早或晚,元漓都會趕過來的。不然也不會請托傅清一路保她平安,讷裏那孩子從前是京城貴公子,如今風沙洗面,已經有了糙漢形象。
他們之中,沒一人好過。
“離這兒最近的村鎮在哪兒?”阮娴詢問傅清。
傅清從懷着掏出地圖,再往前有三個鎮子,其中兩個都駐紮着軍隊,唯獨一個圖雲鎮是阿桂将軍的老家,世代是章佳氏的蕃地,不歸天家管。
“但阿桂将軍的地盤,不好呆,再說朝野四合,都不敢忤逆熹貴妃的意思。”傅清指着一處地方開口。
“就去這兒!”阮娴點了點頭,示意富察傅清帶路。
夜裏習風陣陣,阮娴鑽出營帳,意外看見葉天士也沒睡着,一路車馬勞累,像他一樣睡不着也真是奇怪。
“葉大叔。”阮娴悄聲悄息地走到葉天士身後,看他看着天上的繁星,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她出聲喚,葉天士回過頭,看她一眼又嘆了口氣道:“原本我師父,醫術精明,卦數奇妙,星算精準。我本是不信,可現在卻不得不信了。”
“您在說什麽,我都聽不懂。”阮娴笑着看天上的繁星,夜空浩瀚無垠,星海隐隐綽綽,如此美景從前竟然沒有注意到。
“你和王爺皆非凡人,路途雖舛,必有後福。”葉天士不信測算之學,但阮娴一路指向阿桂将軍的蕃地,他便信了。
前些日子宮中師弟來信,鄂善一派彈劾元漓私自屯兵,恰好救下元漓的就是阿桂一黨,如今師弟幫助熹貴妃密謀害死雍正帝的事情已經被朝着許多人都知道了。
若是下手慢了,或者讓和親王得了機會,那麽這盤大棋可就翻了。
“葉大叔,你往後回京,要站在哪一邊呢?”阮娴并非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只是前世他可是熹貴妃忠心耿耿的人。
“自是我愛徒這邊。”葉天士狂傲得大笑了笑,弄得阮娴一臉尴尬,只能目送着他離開,葉大叔這人不适合演戲,可天生就愛眼,裝模作樣屬他能當第一。
她從懷着掏出龍虎令,元漓說要休她,卻暗自将這令牌揣到她懷裏,可這令牌到這西北苦寒之地,又有何用。
但願他說服藩王,能夠一路順遂。她知道,元漓是個孝子,為了救下雍正帝和裕妃,才走上了這條路。
是他們逼他的,他不想當皇帝,可現實是手中無權,只能任人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