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姐,你可別犯糊塗
他們兩人在房間裏,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門口,對峙了很久。後來他們的談話很不愉快,她瞪着坐在床上假裝虛弱的男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想安排自己的命運,可他偏偏将血淋淋的現實摘在自己面前,逼她退步。阮娴賭氣道:“我烏拉那拉阮娴,一定會嫁給你!成為和親王的福晉,無論如何!”
說完便甩手離去,元漓看着她離去,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如若她嫁給自己當然好了,可阮娴那性子,能甘願跟一個天天睡在棺木裏的瘋王爺作陪嗎?
他對她說:“阮阮,你要想清楚,我此生只能做個荒唐王爺,你要日日陪我睡棺木嗎?你這一生,無榮華,無富貴,只有荒唐無稽,遭人厭棄。”
便是這話逼得她,落荒而逃,直到他離府那日,阮娴也沒出來見他。
弘晝離開佐領府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朱漆大門,想起了前世,烏拉那拉氏一家,前世碌碌無為,全靠着阮娴在後宮的地位,才被從鑲藍旗擡到了正黃旗,光宗耀祖。為了她弟弟讷裏,她額娘以死逼她,她步步為營,成了大清皇後。
這樣的阮娴,怎會甘願嫁給他。
……
聽聞阮娴主動要求嫁給和親王一事,郎佳氏便在家裏上演了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從不相信阮娴是要真的嫁給那個破爛王爺,所以一開始只是假裝,後來阮娴特意來她床榻前,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額娘,別再逼女兒了,好麽?”
郎佳清惠目瞪口呆的看着阮娴轉身而去,她生的女兒正經時候從不說瞎話,這話,難道是真的想要嫁給和親王?
“哎呦,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說着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落,再加上她嗚嗚嗷嗷得啼哭,珍兒搖了搖頭,便追着自家小姐過去。
“小姐,您這是糊塗了,怎能嫁給那個不入流的和親王?”
依着和親王敗壞了的名聲,珍兒忍不住要數落幾句元漓不好,阮娴不答話,只是腳步快了幾分,等到了閨房,将門啪得一關,再落鎖,耳根子終于清靜了。
她靜坐在床上,扪心自問,烏拉那拉氏阮娴,你能舍棄得了家族嗎?你額娘的期盼,你弟弟的官途,你阿瑪的臉面,烏拉那拉家的榮耀。她将頭倚在床榻木欄上,閉上眼睛告訴了自己答案,她其實舍不了。
後來,她額娘親自過來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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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啊,額娘求求你了,你阿瑪軟弱,而且清明頑固,讓他去給你表哥買個小官,他都死活不肯。郎佳氏溪梵,到現在還是個小小的午門侍衛,再看看你那親弟弟讷裏,額娘也不求他将來大富大貴,但起碼有個出路。額娘沒用,卻只生了你這麽一張漂亮的臉蛋兒,烏拉那拉家,只能靠你了!”
她額娘,跟前世一樣逼她……他們一個個,又全來逼她!
阮娴表面上不為所動,心中卻如暗潮翻攪,她弟弟十二歲,看那富察家的公子在這個年紀,別說四書五經了,就連文史通稿怕都背得爛熟于心,可她那弟弟卻只會點唐詩,四書五經磕磕絆絆才背出來。
這才智,跟前世一般無二,不管上多少心,都是榆木腦袋。
說到前世,阮娴心中一咯噔,其實哪怕她進了宮,受了寵愛,全家也說不上多麽飛黃騰達。
阿瑪和讷裏曾得了一個好差事,去廣西治縣,本是個肥差,卻不知為何被爺倆搞砸了,獲了罪。額娘為了求她,從廣西一路親自送信到了京城,求她救人。
彼時她剛剛有了身孕,想着皇上肯定會念着她,便一直沒開口,這事兒便拖着了。誰能想到後來卻一不小心流了産,首胎便沒了。
那時候她顧着傷心孩子,皇上多少有幾分憐愛,她便開口求了這事兒的,皇上本就松口了。怎麽知道隔日就傳來了額她娘懸梁自盡的消息,還給她留了一封萬言書。
字字句句都是在申斥她,說她自私自利,不孝頑固,逼死親娘,殘害兄弟,不尊父母,不孝長輩。
後來她弟弟和阿瑪雖被赦免,但牢裏清苦寒涼,阿瑪得了嚴重的老寒腿,弟弟讷裏被洛鐵傷了脊椎,常年血尿失禁,成了個廢人。
她重生而來,自是不想重蹈這些覆轍,可是往事歷歷在目,她的心亂做一團,活了那一世,她竟然也沒活明白,此刻,還在猶豫。
君心不能似我心,可若無君心一刻,哪來千金榮華?
如果進了宮,或許還會重蹈前世覆轍,如果不進宮,誰又肯呢?
“小姐,你要幹什麽去?”珍兒見着自家小姐提着裙子便如一陣風似得跑了出去,頓了兩步,趕緊攔了人道:“快去告訴夫人,小姐跑出府了!”
雖說之前她們也曾偷跑出去,卻從未向今天這般,穿着女裝招搖過市,這還得了?茲事體大,珍兒立刻攔人禀告此事,便追了出去。
這麽一停頓,便是追上,也是眼睜睜得看着人進了和親王府。
幸好親王府門前的人将阮娴給攔住了,珍兒憋着氣才追了上去,緊緊拉着小姐,還沒來得及說話。
“我懷了你們家王爺的孩子,若有三長兩短,可擔待的起?”阮娴早打算執意要荒唐一回,問一問元漓,是不是鐵了心的不想娶她。
若被他拒絕了,那她便斷了心思進宮,若他允了,便是撞破了頭,今世也要跟他在一起。
兩個侍衛一聽,頓時不敢阻攔,珍兒被她的話松了手,見自家小姐闖了進去。自己卻被攔在門外,只得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小姐,你切不可糊塗啊!”
等着一路沖到了書房,阮娴卻在裏面見到了元壽,吓得趕緊行禮道:“參見皇..皇四子,寶親王和和親王。小女莽撞,先行告退。”
“等等。”原本在房中跟五弟過來下棋的弘歷,看着眼前的小格格,風風火火而來,見着自己卻完全變了個人,心下好奇了起來。
便站起來将人喚住,他身後的元漓便被當了背景牆。
弘晝雖是面容和緩,但手中的白玉棋子卻被他緊緊地捏在手中,指中發白外帶紅痕,極其用力。
他從未想過,四哥和她會在這種場合見面,而自己卻只能觀棋不語。
“四阿哥有何吩咐。”阮娴守規矩,還是應了聲,眼神希冀的瞅着元漓,可卻沒有半分要出聲的意思。
阮娴有些心涼,眼神落寞,微微抿着唇有些悲婉,但她素來情緒表露得都不會完全。
弘歷見了,也只是這個小格格如同受驚的小兔子,很是有趣。玩味的笑了笑,便走上前,伸手想去挑起她的下巴,卻在半道被元漓攔住了手道:“四哥,如此做派,不合規矩。”
聽着響動,阮娴錯愕的擡起了頭,弘歷在兩人交際的目光裏面,捕捉到了不一樣的情愫。
便放開了手,連退幾步到書桌旁邊,随手拿起了折扇,邊扇着邊道:“有趣,有趣,原來是郎情妾意,可是小格格,我這弟弟可是不着調,你可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