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拉氏重生
乾隆年間紫禁城的深宮中。
門庭冷落,秋風蕭瑟,偌大的承乾宮一夜之間就空了,身為皇後的阮娴看着冷冷清清的宮殿,将四寶遞給了李玉,剛遞出去一點又縮回手來。
李玉精明的小眼睛眯了起來,恭着身扯着嗓道:“皇後娘娘,早交晚交都得交。您就別舍不得了,也讓小的早點去交差。”
乾隆三十年的九月,大清的皇帝,她的丈夫派人來取她手中的四寶,這四份寶冊是她一生的榮光,皇後一份、皇貴妃一份、娴貴妃一份、娴妃一份,總共四次冊封,她曾以為這份榮光能永不消失,沒想到她深愛的弘歷,最後做得這麽決絕。
她還是将寶冊遞給了李玉,便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兒,李玉一身藍灰色的葛布箭衣,系白玉鈎黑帶,後背上繡着白鶴紅日,頭頂紅色翎冠,下踩長靴,潇灑而去。
“娘娘。”身邊的郭嬷嬷喚了一聲。
阮娴回過神,眼神迷離的落在門檻上,恍恍惚惚,瞳孔沒有焦距,幽幽得問:“再也沒有統領太監會來我這兒了吧!”她失了寵愛,自是會落得如此。
什麽大清皇後,如今她整個承乾宮只剩下兩個宮女,還有弘晝安排的郭嬷嬷,活着還能有什麽盼頭。
乾隆三十一年七月十四日,阮娴在這清冷的宮中,梳着自己的頭發,看着鏡中滿是褶皺的容顏,回顧這一生的蒼涼,咳出一口黑血,兩手扶着妝臺道:“十二阿哥,還沒回來嗎?”
郭嬷嬷抹着眼淚,看着主子道:“十二阿哥受皇上喜愛,現在正在山東直隸等地赈災。”
她卸下肩膀,恍惚的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江南,她剛被皇上發難,當時提起十二阿哥,皇上說:“十二阿哥畢竟是我的兒子,母後的親孫子,即便是你做得如此惡心的事兒,朕也不會虧了愛新覺羅的子孫。你也該感念,是十二阿哥的生母,才能留下一條命。”
江南行宮的大殿上,上首坐着太後和皇上,旁邊站着令貴妃,唯有她跪在冰冰冷冷的大殿之上,聽着太後和皇上狠心有絕情的話,這就是帝王家的生存之道。皇帝為天,太後為尊,她這麽一個皇後不聽話,只能受辱。
令貴妃在她耳邊道:“皇後,在後宮懂得示弱,才是生存之道,你就是太要強了。”
阮娴聽了她的話,眼淚唰唰得往下掉,她努力得活了一輩子,就是為了能夠強大到站到皇帝身邊,做他的好皇後,結果到最後被冠上了慫恿和親王謀逆的罪名,她不過是個在後宮掙紮的女子,卻給她和那拉氏這麽滔天的罪名。
皇上說:“那拉氏,不得入正宗皇陵,不得留丹青畫冊于青史,不予皇後福冊和大禮。”
她的命運,就這般在歷史中畫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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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嬷嬷,我可能要死了。”阮娴躺在床榻上,口中不斷往外湧着黑血,她這半年來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痛的,不知自己得了什麽病。
郭嬷嬷伸出手,緊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替她拭去額頭上的虛汗,理了理她的發梢對她說:“娘娘,您并不孤單,和親王在下面等着你。”
“嬷嬷,您這話是什麽意思?”之前從小跟在她的貼身婢女珍兒死了,她身邊照顧她的人也都走了,唯獨郭嬷嬷留下來貼心照料她,郭嬷嬷說自己是弘晝的乳娘,還說和親王和皇上兄弟兩個将誤會解開,如今又做了潇灑的王爺。
可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郭嬷嬷又道:“娘娘,是和親王不讓奴才告訴您,之前說的話都是騙你的。其實,早在發難之時,和親王被關在在大牢裏,被皇上賜了一杯毒酒便殁了。是他托老奴來照顧你的時候,讓老奴好好照顧你,讓你餘生平平靜靜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兒。”
她合上眼的前一刻,是有悔恨和怨念的,可聽聞和親王做得事兒,沒來由的覺得有幾分溫暖。她欠下元漓的,實在良多。
雍正年間十一年正月,雍正皇帝冊封四子和五子分別為和碩寶親王和和碩和親王。她便重生在這個正月,彼時那年她周歲十四,虛歲剛過十五。
暮色熹微,黃昏已至,阮娴剛從外面瘋玩回來,為了不被阿瑪額娘發現,只得從後面偷溜進去。她帶着珍兒躲在後門的牆角查看了一番,見無人看守,才提起裙擺,輕手輕腳的鑽出來,如做賊一般。
就快走到門口,卻被一個不明物體絆倒了,四仰八叉摔下去,心道這下可完了,卻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裏,那人懷裏沁着濃郁的酒香,又伸出壯碩的臂膀,妥妥地将她攬在懷裏。
“小姐。”一旁的珍兒驚呼,緊接着又道:“你這腌臜蠻子,快放開我家小姐。”
之後那人松開了手,阮娴推阻着起身,蹲着身子看清了醉酒的人。
竟然是元漓——雍正年間的和親王,愛新覺羅弘晝。
早春時節,從外面偷完回來的傍晚,佐領府後門,阮娴沒想過竟然在這兒能遇見和親王。
元漓寬厚的手掌握上了她纖細的手臂,淺笑着醉語:“阮阮,我們又見面了,真好。”
被他緊緊握着的手如同遇了炭火一般,阮娴想躲,卻抽不出來,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一雙迷離的星眸,再加上他嘴角邪魅的笑,阮娴的心跳落了幾拍。
元漓突然松開手,閉上眼醉倒在一邊,阮娴倉皇得站起來,連連退後幾步,被後面的珍兒扶住,茫然了片刻,才清清冷冷得道:“珍兒,去府裏面差兩個小厮,扶和親王進去。”
珍兒愣了一下,和親王?轉瞬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才明白過來,答了聲便跑進了府中喚人。
元漓醉酒倒在她家門口,這事兒沒人知道緣由,自是阮娴親自守着人兒,誰都不讓進。阮娴的母親郎佳清惠在屋子裏唉聲嘆氣,擾得人心煩。
“你這是做什麽,阮娴那孩子向來有主意,不會輕易做錯事。”自己的女兒,那爾布最是清楚,他相信她。
“那爾布,你這是在說什麽,你看看你女兒,成何體統。這孩子,将來可是要嫁給寶親王的啊!你想想咱們兒子讷裏的仕途,可全指望着阮娴了,若這個不入流的和親王做了什麽,我定然提着刀去他和親王府鬧。”郎佳氏向來潑辣,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一點不稀奇。
那爾布只是躺下,不再理會她,最後想了想道:“我還是覺得我們阮娴,不入宮的好。”
“你這個老匹夫,說得這叫什麽話,你這是不讓我們母子活啊!”郎佳氏說着,糾纏着打了上去,拿着枕頭朝着那爾布頭上砸上去,那爾布皺着眉頭擋住。
他向來是個軟弱性子,再加上婆娘潑辣,這般場景慣是如常。
“去去去,幸好娴兒的性子沒像你這般。”話語中滿是嫌棄,說着那爾布便出了門,便是一夜未歸,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第二天一早,他想着弘晝還在府裏,便趕着回來了,風塵仆仆的,帶着震震寒意。
“阿瑪這是從何處歸來,還這麽早,昨夜是在外面宿寝的?”阮娴知道阿瑪額娘經常吵架,确實第一次間父親從外面回來。
那爾布被女兒問着話,卻不敢看她,一個勁兒的低着頭,随便敷衍着就要進去拜見和親王。
阿瑪狀态不對,肯定有事瞞着,阮娴端着水盆,揣度到底是何事。
還沒等她想着,裏面的對話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爾布大人,我想将阮娴納為側福晉。”他早娶了福晉,但身子卻不好,長子早夭,夫妻間則越發的沒話說,前些天他騎馬磕了腦袋,卻是喚醒了前世今生般,這才醉酒糊裏糊塗來了這佐領府。
“這……”那爾布有些猶疑,這和親王荒唐人盡皆知,他若答應,是将阮娴往火坑裏推啊!
元漓愣了一下,才明白了那爾布的為難,他一貫的那些荒唐行徑,人家怎能放心将女兒交給自己。
剛想自己打個話音過去,卻聽見簾子外面的阮娴擲地有聲得道:“阿瑪,女兒想嫁給和親王。”
她曾仔仔細細得想過這一生怎麽過,可唯獨這個決定做得果決而堅定。
“阮娴,此事可得想好,阿瑪做不了主,可得問過你額娘。”那爾布軟弱,阮娴早知道他會說這話,只是點了點頭。
看着元漓看着自己,便道:“阿瑪您先出去,我想跟和親王說會兒話。”
聽着這語氣,阮娴似乎和和親王相熟,那爾布想不明白,但還是依言出去了。
元漓對阮娴實在是再熟悉不過,雖然她面容嬌嫩,性子靈動,但他還是從她的眼神裏捕捉到了寄居在她身體裏并不陌生的靈魂。再加上她主動說要嫁給他,不認識他還想嫁給他,那是怪事。
“阮阮,別來無恙。”他淺笑着,似挑撥,似調戲,似問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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