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7)
他,可奈何前幾天骨頭脫臼才剛愈合手使不上半點勁。
見蕭楠珹如此輕浮的舉動蕭子熠牙關緊咬,握劍的右手将劍柄死死抓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他微眯眼眸危險的氣息從周身散發出來。
“奪妻之仇我讓你血債血償!”蕭子熠冷冽的說完這句話,緩緩邁出一條腿,身子重心壓在後面那條腿上,腳用力一蹬身子便極速往前飛來。寒光閃閃的劍直直向蕭楠珹戳過來。
而蕭楠珹卻依舊站立着不動,眼見劍鋒就要刺中他的心髒,他揚起手中的繡球朝劍甩去,綢緞在劍身上纏繞将劍包裹的嚴嚴實實。
蕭子熠的力全被蕭楠珹的綢緞化解了。他的手放松劍柄讓劍柄在手中旋轉,随着這道旋轉的力道,鋒利的劍刃将綢緞割成了無數的小塊,從空中紛紛落下。
緊拽着綢緞的蕭楠珹險些因為力道的傾瀉而摔倒。他倒退了幾步才站立住。
哪怕是這樣,他的手依舊死死的拽着我的手。
“你放開我!”我抽出一只手打了他一巴掌。
正在蕭楠珹愣神之際蕭子熠再次發起了攻勢。他一個快速的轉身希望擋住蕭楠珹的視線,趁其不備将劍砍向他拉住我的手。
可蕭楠珹早有防備,他順勢将我拉近身擋在了他的身前,另一只手将我的喉嚨鎖住,輕蔑地對蕭子熠說道:“你想取我的性命也可以。但是,黃泉路上我也得跟嫣兒一并走。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休想再把她搶走!”
蕭子熠見我被脅迫不得不退後了幾步,他憤慨的對蕭楠珹說道:“枉我一直把你當做大哥,哪怕知道你有僭越之心也依然顧念骨肉親情。萬萬沒想到你是一個如此陰險狠辣的小人!為了鸠占鵲巢不惜在我們身邊步步為營,以前的種種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蕭楠珹得意的哈哈大笑:“你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不僅嫣兒在我手中,那對雙生子同樣也握在我的手中。你有本事就過來強奪了去呀!我若早下定決心鏟除你也不用耗費那麽多心思了。”
“你這段時間去哪了?”我的淚早已打濕了眼眶,望着面前消瘦的蕭子熠我止不住的抽泣着。
蕭子熠見我委身人下已經快癫狂了,他瞪了一眼蕭楠珹才同我說道:“那個女人是他故意買通來陷害我的。那日,他假裝為那個女人送信,說她約我見面要将事情的真相告知我,于是我便相信了他。沒有料到他在信中夾了迷.魂散,我一打開信便昏迷了過去。他安排人把我投進了江中,想将我滅口,然後告訴你我與那女人私奔了讓你對我徹底死心。”
“我就知道你絕不會為了那樣一個女人抛妻棄子的。”知道他并沒有抛棄我心裏終于舒服了些,我朝他笑着吸了吸鼻子,用唇語跟他說了兩個字:“等我。”
蕭楠珹正想着怎麽跟蕭子熠辯駁一番,我快速拔下頭上的金簪子狠狠刺進了蕭楠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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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從他身邊掙脫開來,蕭子熠猛地上前将我擋在了身後,他警覺地盯着蕭楠珹,手中的劍一刻也沒有放下來。
“你居然想殺我……”蕭楠珹大口喘着氣,簪子的大半截都刺進了他的身體,他疼痛的嘴唇止不住的顫抖,手胡亂抓住了桌子才沒讓身子癱軟下去。
我緊緊躲在蕭子熠身後,整個身子都貼在他的背上,手不停的顫抖着。曾經夢見蕭子熠一劍刺進了蕭楠珹的胸膛,沒想到今日刺傷他的人會是我。
蕭楠珹接着說道:“你被大衛軟禁的時候,我本來可以人不知鬼不覺的占有你,可就在最後一刻我放棄了,又将衣服給你重新穿好。我希望你心甘情願的給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如今你卻為了他想殺我!”
我被解救的那日我确實感覺到有個人在我身上,清醒後看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當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我其實早就知道你在那裏了,本想趁你毒瘾發作的時候占有了你最後改變了想法。看你那般痛苦我才帶着蕭子熠去救了你。還告訴你們一個秘密,爹其實是替我頂罪的,我才是幕後的主謀。”
“什麽?!”蕭子熠大吃一驚,眼眶血紅。他對蕭大人的死始終有些介懷,一直認為他是罪有應得,可現在蕭楠珹卻說蕭大人不過是一個替死鬼?
“我為了救嫣兒差點喪命,就算如此她還是選擇嫁給了你。我恨,我嫉妒。後來大衛結交了我希望我跟他一起販賣鴉片,我便答應了。我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才有能力從你手中把嫣兒奪回來。可後來嫣兒誤打誤撞發現了我們的端倪,大衛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抓了。再後來我知道爹急需錢給他的私生女治病便傾囊相助,他被形勢所迫加入了我和史大人的隊伍。直到有一日嫣兒找到我讓我幫你們查找賬本,我知道事情馬上要掩蓋不住了便打算全身而退。我并沒有将你們找賬本的事情告知他們,就是希望這件事情捅出去讓爹去頂罪。不然一直查下去我遲早會暴露。雖然我罪大惡極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嫣兒。夏天對她使的陰謀我也毫不知情。”
蕭楠珹顫顫巍巍倚靠在桌子邊說了一大堆話。
我和蕭子熠呆愣了許久都沒能消化掉。
☆、周歲宴
“既然你都承認了就到官府去自首吧。”蕭子熠潇灑的将劍收進劍筒,拉起我的手準備離開。
面色慘白的蕭楠珹一聲令下:“把他們抓起來!”
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來幾十個武士将我們二人團團圍住。
沒想到蕭楠珹竟然偷偷養了這麽多武士,難怪先前暗中保護我的人會莫名其妙的失蹤,性命應該是斷送在了這些人的手中吧。
蕭子熠伸出手護住我,将頭湊過來在我耳邊悄聲說道:“娘子不要怕,岳父大人馬上就要到了。”
“上!”領頭一個武士話剛說完,其他人便手握兵器兇神惡煞的朝我們圍過來。
蕭子熠神情緊張眼神陰冷的盯着來人的方向,本來已經準備大戰一場的。
“還不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說話的人是阿瑪的貼身護衛青龍。
環顧四周,弓箭手早已埋伏在了屋頂,箭在弦上都對準了屋子裏的這群人。
随後而至的是大批全副武裝的官兵,聲勢浩大,腳步聲震得地板都在微顫。
而蕭楠珹卻捂着劇烈刺痛的胸口繼續發號施令:“還愣着幹什麽?!快給我上!”
那群武士得到命令只得舉起兵器硬着頭皮朝我們砍過來。
幾乎在同時,一支支穿雲箭“嗖嗖”的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随着一聲聲慘叫聲武士中箭倒下了一片。
蕭子熠揮動手中的劍筒為我擋了幾支箭,他一個極速旋轉抱着我縱身一躍落在了官兵現成的包圍圈外。
眼見再無翻身的機會,蕭楠珹冷哼一聲從地上撿起一柄劍架在脖子上就要自刎。
蕭子熠眼疾手快,從官兵手中奪過弓箭又快又準的射中了他拿劍的手。劍“乒乓”落地。
而蕭楠珹卻用兇惡的眼神瞟了一眼蕭子熠,苦笑着說道:“不想給我一個痛快是打算慢慢折磨我嗎?!”
蕭子熠将我打橫抱起轉身之際丢下一句話:“這一箭算是還了你當年對嫣兒的救命之恩了。”
望着我依偎在蕭子熠懷中,大紅裙飛揚在空中漸行漸遠,蕭楠珹痛苦不堪仰天長嘯:“老天為何如此不公?!”
我看見蕭子熠此刻面無波瀾,至親至愛的人一個一個背叛自己甚至有謀害之心,他怕是最痛苦的人了。
我摟着他的脖子将臉貼近他的胸口,我聽到他強勁有規律的心跳聲。心中有些感慨,事情終于結束了,我的相公也平安的回來了,往後的日子也該幸福順遂了吧。
蕭楠珹被俘獲後,原先聽命于他的傭人們都來負荊請罪了,奶娘也将兩個孩子完璧歸趙。
這一次蕭子熠沒有心慈手軟,他将所有人全部打發出了府,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這棟原來熱熱鬧鬧的宅子現如今如死一般寂靜。
“長姐跟姐夫帶着孩子回來住吧。我們貝勒府這麽多個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往後我跟秀兒成親了生個孩子也好有個伴。”胤禮抱着小福逗趣,小丫頭似乎非常喜歡這個陽光的舅舅,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而他身旁抱着小幸的公孫秀一臉緋紅,她雖接受了西方教育可骨子裏還是非常傳統的。聽胤禮說到生孩子難免是有些羞怯的。
坐在太師椅上的額娘和阿瑪也是這樣的想法。經歷這麽多事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想蕭子熠回到蕭府觸景傷情便答應了下來。
而後,蕭子熠便将蕭府和之前從鹽商手中購買的那套宅子一并賣了出去。房子太久沒人住要不了多久就會破敗不堪,與其留着手中爛掉不如兌換成銀子也可以用做它用。
蕭大人已經替蕭楠珹承擔了全部罪責,我便擅自做主求阿瑪留了蕭楠珹一條性命。想讓他就這樣老死在獄中,也成全了蕭子熠隐藏起來的一絲親情。
幾個月後。
不知不覺小幸小福已經一歲了。
辦酒宴這天熱鬧非凡。其中最關鍵的一個環節便是抓阄。
方桌擺在了室外,上面鋪墊着紅布。紅布上放着書、筆、一錠金子、印章、笛子還有一串佛珠。
這一堆東西就數那錠金子最打眼了。我估摸着兩個小家夥都會去抓金子。
奶娘先把小幸抱到桌子跟前,這小子天生好動,自己扒拉開奶娘就要往桌上爬。上了桌之後這樣東西摸摸,那樣東西舔舔,最後果然不出我所料,肉嘟嘟的小手抱着金錠子就往嘴裏塞。
“幸少爺以後是個大富商啊。”随着笑笑的這句話,大家紛紛來道賀。
輪到小福了,女孩子總還是有個女孩子的樣,她性情溫和像蕭子熠。
看到滿桌子的東西她卻一直窩在奶娘的懷中不肯伸手去拿。
“小福,你喜歡什麽就拿什麽。選了喜歡的東西娘親給你拿蜜餞吃好不好?”我從旁邊的桌上端過來一碟蜜餞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丫頭看了看那碟誘人的蜜餞,圓滾滾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下終于伸手去抓物件了。
她毫不猶豫抓了一下那根笛子,可奈何手太小沒能抓起來。
“福小姐長大後是名門閨秀啊。”
“她現在就已經是名門小閨秀了。”陳裕銘在笑笑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
“裕銘少爺就別老是欺負我了,什麽時候也找個姑娘生個娃娃讓小少爺他們多個伴。”笑笑這刀補的真致命。
陳裕銘嘴角抽動了幾下趕緊躲到人群後面去了。
抓阄之後周歲宴便開始了。
蕭子熠領着陳裕銘和胤禮到每桌挨個去敬酒了。
“格格,門外有人找您。”管家在我耳邊低聲呢喃一句。
這個時候誰會來找我?出去之後我看見了一個久未謀面的故人,歐陽箐。
她爹曾經因為蕭楠珹退婚遷怒于我,到處散布我和蕭楠珹有染的謠言,間接害得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幾年沒見歐陽箐成熟了不少,她那嬰兒肥的小圓臉也不見了,現在出落得很是水靈。
“姐姐。”她一如以往那般喚我。
雖然他爹曾經害苦了我,可對于她我還是不反感的。
“你今日怎麽突然來找我了?”畢竟那麽多年沒見還是有些生疏的。
她眼中噙着淚水情緒有些激動:“姐姐,聽說蕭大哥犯下大錯被關進了牢房。我想請你幫忙讓我進去見他一面。”
都這麽多年了歐陽箐還沒放下蕭楠珹,也算是一個癡情種了。
我看着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着實有些動容,于是握起她的手輕輕拍着說道:“我派人去衙門幫你打聲招呼吧。你明日直接去就是了。”
歐陽箐破涕為笑給了我一個擁抱,還不停的道謝着。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我們這幾年經歷的所有事情都因一個“愛”字而起。
我感慨萬千深吸了一口氣問她:“你如今還沒出嫁嗎?”
她羞澀的搖搖頭。自從蕭楠珹退婚歐陽箐消沉了許久,凡是給她說親的人都被她拒之門外。她曾跟父親立誓若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寧可一輩子不嫁,去年父親生了一場大病離世,她便更不會再考慮婚嫁之事了。
這幾年她雖然沒有再找過蕭楠珹,可一直在打聽他的事。得知他如今已經是鳏夫心中不禁又開始悸動起來,哪怕只能偶爾去牢裏看看他自己也心滿意足了。
我擠出一絲微笑對她說道:“你真是一個傻丫頭。寧可找一個愛你的人也別找一個你愛的人,愛而不得這種煎熬和折磨是多麽痛苦啊。”
她卻笑的甜蜜,露出一排皓齒同我說道:“姐姐,每個人對幸福的感受不盡相同。有的人要愛人天天寵着才覺得幸福,有的人只要跟愛人在一起就覺得幸福,而我只要能看見他便會覺得幸福了。”說完她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院子裏熱鬧的宴席,就把我往裏推:“真不好意思耽誤姐姐吃飯了。你進去吧,我先走了,改日我再專門登門來感謝你。”
說完邊走邊朝我擺手。見她離去我也悻悻而歸。回座後我小聲吩咐笑笑去給衙門幫歐陽箐打個招呼。
蕭子熠如果知道我讓歐陽箐去探望蕭楠珹也不知道會不會不高興。
小福如今已經會叫娘親了,蕭子熠為此還吃了醋,為了把相公哄開心我跟奶娘說教小幸說的第一個詞一定要是爹爹。
無巧不成書,蕭子熠喝了一圈回來滿面紅光坐在我身旁,坐在奶娘身上吃飯的小幸卻突然開口叫了一聲:“爹爹。”
那奶聲奶氣又不太标準的兩個字卻讓蕭子熠心情大好,他将孩子抱坐在自己腿上,親自舀了勺雞蛋羹喂給他吃。
小幸吧唧着嘟嘟的小嘴笑的手舞足蹈,蕭子熠拿出錦帕細心的幫他擦去嘴角的雞蛋沫。
他如今對孩子也上心不少了,不過他心裏第一位的位置永遠是我的。
奶娘接過孩子後,蕭子熠的本性再一次展露出來。他在桌下悄悄牽起我的手,湊近我小聲在耳邊說道:“娘子辛苦了。”
自從生了孩子我們倆好久都沒有一起外出過了。為了找回曾經甜膩的生活蕭子熠說要我出去瘋狂幾日。
雖然我對他的提議非常興奮,可想到把兩個小孩丢在家裏又舍不得。
“娘子,為夫帶你去找回成親前的日子。孩子有岳父岳母幫忙看着不會有什麽事的。”我權衡了一下欣然接受了,若錯過此行往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
“把你壓箱底的男裝拿出來穿上。”蕭子熠催促着。
換好男裝後他首先把我領到了停靠在岸邊的賭船上。
“呦,二位公子趕早啊。還有位置呢,趕緊上船吧。”一個打扮妖豔的女子站在船頭招攬路過的人,見到我們倆異常熱情。這種人常年在人堆裏打滾的,看穿着打扮便可以把人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蕭子熠攬着我的腰往船上走去,可能是怕我走在夾板上害怕,他直至船艙才松開手。
而船頭的女子顯然被我們的親昵舉動震驚了,她表情僵硬嘴角止不住的抽動着,特別是那雙眼睛更是瞪得都快掉出眼眶了。
☆、生同衾死同穴
這艘大船從外面看沒什麽特別的,可進去裏面一看卻是別有洞天。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碩大的船艙,裏面擺滿了大小不一的桌子,每個桌子都圍滿了情緒高漲的人。
“買定離手!”
場內氣氛緊張,大家一個個探頭目不轉睛的望着色盅的蓋子緩緩打開。搖色子的女人半邊袖子都沒有穿,白皙修長的臂膀露在外面,她濃妝豔抹卻豪氣沖天。細長的手指拿開蓋子出來的居然是六個六!幾家歡喜幾家愁。買中的人眉飛色舞地從桌上扒拉着贏到的籌碼。
“娘子想玩什麽?是買大小還是牌九?或是玩麻将?”蕭子熠悄聲在我耳邊問道。
我舉着手指點了點船艙一個角落裏的四方桌,打麻将的人相對安靜一些,也沒多少圍觀者。
他抓起我的手就往麻将區擠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他卻搬了張凳子與我并排坐下。
“你不去玩嗎?”我轉頭疑惑的問着蕭子熠。
他朝我搖搖頭用手擋住嘴巴小聲答道:“為夫就坐在這陪着你。”
我對面坐着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右邊坐着一個胖子,而左邊那個男人一直用手絹捂着嘴時不時還咳嗽幾聲,看那樣子都病的不輕了。
這三個人手腳還算麻利,摸牌出牌都比較快。打了幾圈下來都是我一個人在胡牌,看着手邊的銀子越來越多心情大好。
可好景不長,眼見他們就要輸光了卻反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清一色自摸!”
“十三幺!”
“門前清!”
他們上演了一出絕地反擊戰。沒一會兒功夫先前贏到的全部都輸完了,就連我自己的銀子也輸去了一大半。
我開始有些浮躁不安了。莫不是中邪啦?手氣咋這麽臭呢?
坐在一旁的蕭子熠一直沒有說話,見他臉色陰沉着我還以為是因為我輸了錢他不高興呢。
這時左邊那個病秧子拿手絹擋住嘴巴咳嗽了幾聲之後将手絹放在了自己腿上。
蕭子熠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他拿手絹的手。那人吃痛“哎呦”一聲叫起來。
蕭子熠将他的手絹丢到桌上,我驚訝的發現手絹裏居然有兩張牌。
“你們三個是一夥的?”我也站起身來欲壑難平的質問他們。
“他們三個人合起夥來出老千,剛開始一直讓你一個人贏給你嘗一點甜頭,當你得意忘形放松警惕的時候他們便開始動手腳了。”蕭子熠拎着病秧子的後衣領猶如拎着一只鴨子。
“快松開我兄弟!”絡腮胡子男從靴子中拔出一把匕首就欲往蕭子熠身上紮過來。
“嘭!”
蕭子熠大手一揮,把桌面上的麻将掃向絡腮胡子男,麻将噼裏啪啦打了他一臉,眼睛也被打中了,疼得他嗷嗷直叫。
一直坐着沒有言語的胖子倏地站起身來,用他那不停顫抖着肉的粗手将桌子掀翻。蕭子熠險些被桌子砸中,他一個機智的轉身躲了過去,順勢将病秧子朝那倆人扔了出去。
三個大男人摔作一團。
蕭子熠一把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跑。
場面一下失去了控制,有些人看見這邊打起來了吓得到處亂竄。
“給我站住!”絡腮胡子男率先追了出來,他殺氣騰騰将手中的匕首朝我們扔了過來。
蕭子熠感覺到身後的殺氣眼光朝匕首飛來的方向瞟了一眼,見匕首就要紮中我的後背了,他大力将我往他懷中拉去,匕首極速從我發髻劃過,割斷了我一束烏發。
雖然躲過了偷襲,可我們倆卻沒能躲過跌落水中的命運。我撞進他懷中的力度過大,導致他沒有站穩,倆人雙雙從船沿上掉了下去。
随着我們的落水船上的三個人也放棄了追逐,憤憤的轉頭回去了船艙中。
我在水裏拼命撲騰,因為不識水性很快便往水底沉去。
蕭子熠在水面上拼命地叫喚我,遲遲不見我浮出水面他便一頭紮進水中來尋我。
我瞪大着眼睛看着水面傾瀉下來的那束陽光中一個英偉的身影朝我游來,我急迫的朝他伸去手,可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正在彌留之際一個溫熱的觸感覆蓋上我的嘴唇,一大口空氣送進我的口中,我貪婪的吸吮起來。
身子被蕭子熠緊緊攬住,迷迷糊糊中感覺身體在不斷往上浮去。他帶着我費力往岸邊游。我被水嗆得一直猛咳嗽,口中的水吐盡之後一個勁的大口呼吸着。
他焦急的低下頭查看我的情況,手不停拍打着我的背。口中關切的問道:“娘子好點了沒?”
看着我們倆這狼狽的樣子我忍不住邊咳嗽邊笑:“咳咳咳……哈哈哈哈……相公,我們現在這樣子怕不是出來找樂子而是來歷劫的吧。”
見我都能說笑了,蕭子熠這才輕輕松了口氣捏了我的臉頰一下說道:“你這傻丫頭總是能吓得為夫心驚肉跳。剛剛掉到水中怎麽不拼命抓住為夫呢?”
我往他懷中鑽着撒嬌道:“就是要讓你體會一下失去我的感覺。”
“為夫已經體會得夠多了。這輩子反正是賴着你了,我要跟娘子生同衾死同穴。”他将我摟緊,話語中有些惆悵。
我不假思索的答道:“好!生同衾死同穴。”
上岸後我們找了家客棧住下。
蕭子熠幫我脫下濕透的衣物,将我嚴嚴實實裹在被子裏柔聲說道:“娘子等我一下,我去給你買套換洗衣服來。”
我乖乖的點點頭,不忘叮囑他給自己也買一套。
沒多久功夫蕭子熠就回來了。記得上次我們倆在客棧還在鬧別扭呢。
他拿出衣服讓我穿上。
“相公趕緊把濕衣服脫了吧。”我催促他。
他笑了笑便背過身去把濕衣服一件一件脫在地上。
看着他寬厚的背,還有那性感的弧度,我情不自禁直勾勾盯着看,心髒“砰砰”直跳。見他解開褲頭上的帶子我竟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心中邪念升起,我怎麽變得這麽邪惡了?
“相公!”我猛然間叫喚出聲。
蕭子熠莫名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應了一聲。見我正羞澀得面紅耳赤他露出一臉邪笑将身子靠了過來柔聲細語道:“娘子在想什麽壞事呢?”
我從被子裏把白皙細嫩的手臂伸出纏繞在他的脖頸上,而後拼命朝他眨巴着眼睛。
他被我這麽明顯的暗示激發出了興趣,空氣中暧昧旖旎的氣息萦繞住我們兩人。
“娘子被為夫迷惑住了?”他用鼻頭靠着我的鼻頭摩挲着。
我嬌嗔着。
彼時,他卻早已迅速的鑽進了背窩中。他微微發涼的肌膚挨着我時我身子一顫,身上的雞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着。
“你身子怎麽這麽涼啊?濕衣服在身上穿那麽久別受風……”不等我絮叨完蕭子熠一個熱烈的吻直接封住了我的嘴巴。
我閉上眼睛慢慢迎合着他的節奏。雖然巧舌如簧不能形容他的吻技,可這個詞語卻非常貼切。他只用一個吻便可以把我的大腦抽空,不管是腦中、心中還是身體都在想着他。
慢慢的,他皮膚上的冰涼感褪去,火熱到有微微汗濕,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我的神經。時而熱烈時而溫柔,時而調皮時而深沉。
我雙手緊緊抱着他的後背,指腹不由自主的在他硬實的肌肉上游離。有魅力的男人就應當如此,床上狂野,床下溫柔。
随着他漸入佳境,我也有升騰之感。魚水之歡總是男女之間最能表達愛意的方式。
“我們再要個孩子吧。”蕭子熠突然開口。
這不合時宜的一句話把我吓得興致全無。還生?!
曾經聽到一個說法,男人很愛一個女人的時候便會想給這個女人孩子。
可我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他這又是鬧哪出啊?我在他後背上狠狠捶了一下,撅着嘴巴說道:“不要。再生我都快變得專門生崽的母豬了。”
他眉毛一擰擡起身子用力撞擊了一下,危險的氣息将我籠罩:“再說不要試試。”
我趕緊瑟縮着望着他喃喃細語:“我現在委身人下毫無反抗之力,便随你如何折磨了。”
聽了這話他竟然呲着牙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看着我脖子上的牙印他得意的笑着說道:“孩子可以不要,但是為夫你必須要!繼續繼續……”
我疼得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反擊卻被他重重的壓在身上動彈不得。
一場激烈又帶着談判意味的戰争持續了一個時辰,我都懷疑是不是曾經給他喝鹿鞭酒喝的戰鬥力過盛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撐着酸痛的腰,望着閉目養神的蕭子熠腹诽着:“你是滿足了,我可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于是毫不留情的捏緊他的鼻子把他生生憋醒了。
“我快餓死了!”雖然我是想表達生氣的情緒,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撒嬌。
蕭子熠慵懶的樓過我的腰,在我微紅的臉上親了一口慢慢說道:“為夫這就帶你去夜市上吃好吃的。”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三下五除二便把衣服穿好了。
穿着他給我買的玫紅色紗裙我感覺顏色太過豔麗,因為不習慣我這扯扯那拽拽。
“娘子往後多穿穿這些跳脫的顏色,你皮膚白皙身材窈窕穿上甚是好看。如何看都不像是生過兩個孩子的娘,但是比起那些黃毛丫頭又多了一番韻味。”
被蕭子熠這麽一誇我再在鏡子裏瞧了瞧,心裏便能接受了。
換了女裝他再如何親近我也不怕別人異樣的眼光了。
街道上華燈初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如此嘈雜的環境中我竟然精準的聞到了烤肉串的氣味:“相公,我要吃烤肉串!”我搖了搖蕭子熠與我十指緊扣的手。
☆、妹妹
他溫柔的說道:“娘子在這裏等着為夫,為夫這就去買。”
他走後我被身旁一個賣泥人的小攤吸引了,男老板靈巧的手捏出各式各樣身形俱似的小泥人。
“姑娘很喜歡嗎?”旁邊一個身着銀灰色長袍的年輕公子突然問我,他手中拿着一柄象牙折扇輕輕扇動起兩鬓垂下的黑發。
我打量了一下他,這人我并不認識。
見我一臉茫然他趕緊接着說道:“姑娘莫見怪,在下确實有些唐突了。只因為姑娘這抹紅色在夜晚也非常吸引眼球我便尋影而來,不如這樣。”他向我說罷轉頭對小攤老板說道:“給這位姑娘捏一個和她一樣的泥人。”他把銀子放進老板的手中。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付錢吧。”我連忙擺手拒絕,可已經來不及了老板已經收了銀子開始對照着我的樣子捏了起來。
看着泥人的身型不一會兒功夫就捏好了,接下來是服裝和發飾,最後連五官都非常細致和神似。
“姑娘,這位公子一番盛情你就接受了吧。”老板将那個小版的我遞了過來。
我不好意思的接了過來,看着這麽漂亮的泥人還是非常開心的。但是無功不受祿也不好白拿別人的東西,我捏了幾下下巴想了一下便從身上掏出銀子給老板:“捏一個跟公子一樣的泥人給公子。”
而這男子卻接話道:“那便再捏一個跟姑娘手中一樣的泥人吧。”
此刻我也沒有多想什麽,道別一聲準備離開時蕭子熠拿着一把肉串出現在我身邊:“走吧。”
男子看見蕭子熠的表情有些莫名,我和蕭子熠相視一笑一邊啃着肉串一邊往前走去。
他無意間看到了我手中的泥人有些不悅的問道:“這是那人送的?”
“不算他送的,我自己掏了銀子的。”心想着反正我也不算白拿了別人的東西,便不算他送的了吧。
聽我這樣說他面色稍微溫和了一點點,冷冷的丢下一句話:“別的男人送的東西不能收,要想什麽為夫都買給你。”
我不禁冷笑出聲,如今看他吃醋的樣子只覺得很可愛再不像從前那樣不能接受了。
不知不覺我們竟然走到了《煙花柳巷》。
老板娘依舊美麗,可臉上再不似從前那樣神采飛揚了。是啊,她深愛的男人已經不在了,獨活于世的人該面對怎樣的痛苦啊。
我拉拉蕭子熠的衣袖說道:“我想去看看你的妹妹……”
話音剛落他便情緒激動起來:“什麽妹妹!嫌無聊我帶你再去賭兩把!”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吓了一跳。竟呆愣愣的幹瞪着他不敢再說半句話。
見我有些委屈他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人曾為了這個私生女不惜想要了你的性命,你為何還要去管這些人?”
我微微垂首撅着嘴失落的答道:“事情不是都了結了嗎?他們也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代價,我只是想看看女娃娃如今身體怎麽樣了,畢竟她跟你是同父異母的……”
“娘子莫要再說了。咱們現在是出來散心的,別讓這些事搞得心情不愉快。”
看來他心裏根本還沒放下以前的事情。若帶着這種憤怒和怨恨過一輩子他始終得不到真正的快樂。更何況他還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父親和哥哥雖然傷害了他,可在心底他卻依舊不能放下他們。
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見他如此排斥我趕緊岔開話題:“相公,我們找個地方去吃飯吧。肉串雖然好吃可肚子還是沒填飽。”
我們找到一家生意不錯酒樓坐下,準備大吃一頓。
隔壁桌坐着一家三口,他們的孩子是個漂亮的小女孩,她拿着風車興奮的不停圍着桌子跑來跑去。
這時店小二幫我們端來了吃食,轉身回去的時候沒有看見跑過來的小女孩,一不小心将小女孩絆倒了。
蕭子熠竟然比小女孩的父母反應都快,他扶起就要哇哇大哭的孩子柔聲細語道:“小心一點,碰傷了哪裏可會疼很多天的。”
而後蕭子熠一直心事重重又漫不經心的吃着東西,這一切都被我看在了眼裏。他肯定在想那個從生出來就一直被病痛折磨可憐的女娃娃。
吃完飯後我們手牽手慢慢散步回到客棧,而他卻一直都在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一路上故意天南地北的胡亂聊着,他從未在我面前表現的如此隐忍。可能是因為自己已為人父對于那樣的孩子有一份憐憫,亦或許是對父親的養育之恩未能報答而心中留有遺憾。
本來第二天的安排是去狩獵場騎馬狩獵。因為我不會騎馬,又害怕從馬背上摔下來便同他撒嬌道:“我們還是別玩這種危險的游戲了,不如買點東西去幼兒收容所看看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吧。”
其實我是故意的,他若看見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子有多可憐便會放下對女娃娃的芥蒂了。
經過一晚的考慮他似乎想明白了許多,擡起手在我頭上摸了摸說道:“我知道娘子想表達什麽,我也是非常小的時候娘親便離世了。沒有父母的孩子着實可憐。你既然如此想去看她那我們今日便去吧。”
“我相公果然是深明大義心地善良的人!”我欣喜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他只要走出了這一步心結一定會慢慢打開的。
他笑得甜膩,拉起我的手便走出了客棧。
白天的《煙花柳巷》猶如無人之地。
蕭子熠看了看我遲疑片刻之後終于敲響了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老翁,他耷拉着眼睛審視了一下我們才懶洋洋地說道:“公子若是要尋姑娘還是晚上再來吧。白天姑娘們可都是要休息的。”
“我們不是尋姑娘的,只是想找你們老板談點事情。”蕭子熠見他想關門趕緊用手擋了一下。
老翁眉頭一皺,低頭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她不住在這,她的宅子還要往前走兩條街。”
順着老翁手指的方向我們尋了去。
才到大門口便聽見裏面有個女人大聲在斥責着的誰:“你怎麽看孩子的?!你看她的膝蓋都摔成什麽樣了?!”
“夫人饒了我這一次吧。小姐想喝水我就去屋裏給她倒水啦,沒想到她會從凳子上摔了下來。以後我一定會寸步不離的守着小姐的!”一個中年婦人哭喪着臉乞求着。
我走到微微敞開的門邊禮貌性的敲了幾下,裏面的人反應迅速:“誰啊?”
“我們是蕭大人的兒子兒媳,今日冒昧來拜訪你們老板娘。”我趕緊回答着那個中年婦人。
裏面卻沒了聲音,中年婦人連忙抱着孩子進了屋只留下一個背影給我們。她似乎對生人諱莫如深。
此時,一個衣着樸素面無粉黛的女人從一側走上前來問道:“找我有何事?”
老板娘在家中打扮的如此普通險些都認不出來了。
“想必蕭府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蕭子熠并未與她客套,而是直接切入正題。
老板娘眸光陰冷了許多,她淡漠地回答道:“知道了又能如何?人死不能複生,他犯的錯自己已經一力承擔了,還來找我有何用?”
我感覺她是誤會了我們的來意急切地解釋道:“老板娘莫要誤會了。我們并不是來追究誰的責任,而是想單純看看你的女兒。血濃于水讓她多一個親人總是好的。”
聽聞此言老板娘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她用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進到院子之後她将剛才那個婦人喚了出來。
小姑娘被婦人牽着走了出來。雖然她已經七八歲了可走路卻像剛剛學走路的孩童一般跌跌撞撞,着實讓看到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念兒,叫哥哥嫂嫂。”老板娘也算是個性情中人,并未因為蕭大人的死而遷怒于我們。
可小姑娘張着嘴咿咿呀呀半天也未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字。她還時不時歪頭斜腦行為一點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念兒,你真棒!哥哥嫂嫂能見到你非常高興,你長得可真漂亮。”我牽過她的手看着那雙清澈見底的黑眸心中泛起了漣漪。
小姑娘費勁的仰起頭在我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口。我突然間都快感動的流淚了。
“小姐很喜歡你呢。”中年婦人讓孩子倚靠在自己身上微擡頭同我說道。
蕭子熠也觸動不小,他蹲下身子摸摸小姑娘的頭發聲音沙啞的說道:“爹爹去很遠的地方了,往後有什麽事情哥哥便來給你幫忙。你也可以去貝勒府找我們,我們家裏還有兩個比你小幾歲的小夥伴可以陪你一起玩哦。”
小姑娘居然咧着嘴無聲無息的笑了起來,那樣子傻傻的純純的。
“這孩子的病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也有可能是因為難産所致。她雖然說話能力和行動能力都比同齡人差,可頭腦卻非常聰明,什麽都明白。”老板娘眼中噙着淚水嘴角卻挂着淺笑,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滿是疼愛。
我也是做母親的人,自然是能體會她的心情。我擠出一絲笑同她說道:“你且放寬心,我跟我阿瑪說一聲,讓他去請太醫院的院判給念兒瞧瞧。宮中的太醫學識淵博保不準會有什麽好的治療方案呢。”
臨走之時,小姑娘摟着蕭子熠的脖子咿咿呀呀了幾句,我估計她大概是舍不得我們走。
直至我們行至轉角處她依舊沒有離開。
“娘子,謝謝你。”蕭子熠拉着我的手毫無征兆的道謝。
我欣慰的笑了,因為沒能贍養父親終老他心中留有遺憾,如今能為這個可憐的娃娃做點什麽他也能落個心安。
☆、換親
回貝勒府的路上我們倆心情都非常好。
前方迎面而來一支敲敲打打的迎親隊伍。
“今天是好日子啊。”我探着頭希望能看見轎子裏的新娘子。
隊伍前方騎馬的新郎不僅滿臉麻子還有一只眼睛是斜視眼,看着都有點滲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滿面紅光還不時向兩側看熱鬧的人群揮揮手。
“看這新郎的長相估計新娘是沒啥看頭了。”我在心中腹诽着。
這時我看見隊伍中一個媒婆打扮的人一直跟在轎子旁邊,她一臉焦慮不停靠近轎子的窗口對裏面說着什麽。
“這一家人怎麽請了個這樣的媒婆?成親可是喜事她卻愁眉苦臉的。”我忍不住對蕭子熠說了一句。
他答道:“我們走吧,沒什麽好看的。”聽他這話像在影射我好管閑事一樣。
我眉頭一皺氣鼓鼓的甩開他的手獨自走開了。
剛走沒兩步那頂花轎卻突然左搖右擺劇烈晃動起來。
媒婆失聲大叫:“姑娘你別鬧了!事已至此再鬧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聽聞此言我感覺事有蹊跷便停住腳步。
這時轎子中扔出了一只紅色的繡花鞋,媒婆趕緊俯身去撿。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愈加來了興致。
前頭騎馬的新郎倏地止步不前了,他跳下馬滿臉怒火地朝轎子沖了過去:“你非得惹我發脾氣嗎?!”他掀開轎簾沖裏面的姑娘呵斥一聲。
他那斜視的眼睛自帶喜感,讓周圍的人都有點憋不住笑了。
“滾!你這個醜八怪!”
随着姑娘一聲大喊連紅蓋頭也飛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新郎的臉上。
這就有意思了。別人成親都是開開心心的,這一對倒好,還沒進門便打起來了。
新郎很是好面子,聽姑娘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羞辱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他氣勢洶洶地沖進轎子裏就欲伸手去打那姑娘。
這男的也太沒風度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準備阻止新郎的暴行。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颀長的身影閃進迎親隊伍中間,一只大手從新郎後背直接将他拎起丢出幾丈開外。
“哎呦!”
新郎應聲倒地。
“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多管閑事?!”新郎從地上爬起就破口大罵。
“是你爺爺我!”沒想到竟是陳裕銘!表哥這個時候怕也是準備回府正巧路見不平一聲吼。
轎子裏的姑娘見有人願意出手相助便愈發大膽了起來,她直接走出轎子拉着陳裕民的衣袖告苦起來。
姑娘的哥哥娶了新郎家的姐姐,按規矩,她便要換親到嫂子家嫁給嫂子的弟弟。可她根本對眼前這個連五官都不端正的男人沒有半點感情,又如何能願意跟他過一輩子。這男人不僅長得醜脾氣還非常暴躁,嫁給了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因為姑娘一直不願意這門婚事,新郎家便威脅說要把她嫂子要回去,讓姑娘的哥哥打一輩子光棍。最重要的是姑娘的嫂子現在已經懷有身孕了,她的娘親又非常想抱孫子,所以逼迫她一定要遵守換親的約定。
直到上轎子之前都是她娘親以死相逼脅迫她上的轎子。
可這姑娘性子剛烈,哪怕上了轎子也不願意就此斷送了一輩子的幸福。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媒婆挂着假笑走上前同陳裕銘說道:“這位公子,這是別人家的家事你還是別摻和了,再不讓新娘上轎等會肯定會趕不上吉時的。”
“不!我不嫁!公子救救我!”姑娘死死拽着陳裕銘的衣袖不肯撒手。
新郎想上前恐吓姑娘又對陳裕銘心有餘悸,只遠遠的指着姑娘叫嚣着:“你想過河拆橋嗎?!再不上轎可別怪我家裏人馬上就去把我姐給接回家。”
這欺軟怕硬的慫貨看着都叫人來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各種議論的人都有。
陳裕銘看看姑娘又看看那猥瑣的新郎思索片刻才說道:“強扭的瓜不甜。這姑娘不願意嫁給你你如此強求也沒什麽意思。你倒是說說,若放過這個姑娘你有什麽條件?”
新郎見陳裕銘态度溫和了些便更加狂妄起來:“你別多管閑事!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誰來說話都不好使!像我這樣的家庭娶個媳婦容易嗎?能這樣大費周章來迎娶她已經給足了她面子。今日我要是放她走了豈不是要打一輩子光棍?!”
陳裕銘面露難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朔之言,于理于法這姑娘都必須嫁給這個男人。若今日他強行将姑娘帶走不僅無理可說還會毀了她的名節。
“公子,只要你今日救我出了這火坑我願付出一切報答你。”姑娘已經急得快哭了。
我見表哥束手無策倒是想上去幫他出個主意。
“表哥!”我大步上前将他拉到一邊小聲同他說道:“表哥,看這男子也是個慫包,若你恩威并施想必他定會有所收斂。不如這樣,你補他一筆銀子算作是賠償他為迎娶這個姑娘的花費。另外我再幫你另尋一個姑娘嫁給他,他既不會打光棍還有銀子拿,想必他應該會同意的。”
可陳裕銘似乎不太滿意,他皺着眉頭瞟了一眼前面的男人答道:“就這樣一個男人找哪個姑娘嫁給他都是禍害了別人清清白白的姑娘。”
我噗呲笑出聲:“老王家不是有個年近二十八的老姑娘嗎?據說請過不少媒婆到處說媒呢。因為那個老姑娘彪悍的很沒有男子敢要她,所以直到現在也沒嫁出去。我看到這人竟覺得跟那個老姑娘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聽了我這番話表哥終于釋懷的笑了起來:“如此甚好。”
他緩緩踱步走向新郎說道:“兄臺,我補償你五百兩銀子作為下次娶親之用,還許一位黃花大閨女嫁于你如何?只要你取消與這位姑娘的婚事五百兩銀子我現在便兌現給你。”
聽到有五百兩銀子新郎眼中光芒閃動。他背過身去勾着手指頭盤算起來,就算辦了酒宴還可以下三百多兩呢。之前一直想買幾匹馬幫人家運貨賺錢苦于沒有銀子,所以至今還在幫別人做點苦力以此為生。若有了這筆錢以後就不用做苦力了。
他一切都盤算清楚了之後便爽快的答應了:“成交。”
我和蕭子熠相視而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陳裕銘從腰上的荷包中取出一沓銀票,數了五百兩銀票交到新郎手中。
可那男人警覺性卻非常高,他把銀票仔仔細細查看一遍還不放心:“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面值的銀票,所以不能判斷你給我的是不是真的。若我拿去錢莊兌不了銀子怎麽辦?”
“我是貝勒府的少當家,剛剛那個姑娘是洛嫣格格。若你怕銀票有假大可現在跟我們走一趟,我親自去錢莊給你兌成現銀。”陳裕銘也很是無奈,跟這種人打交道确實比較累。
他身邊的姑娘敬仰的望着他感激之情呼之欲出。
新郎見陳裕銘自報家門詫異不已,他立馬轉變了态度恭恭敬敬說道:“原來是貝勒府的少爺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剛剛多有得罪。銀票肯定沒問題,你帶她走吧,我自己去錢莊兌銀子。”
那人将銀票揣進兜裏招呼迎娶隊伍跟他離開了。
圍觀的人也陸陸續續散去。
蕭子熠上前拍拍陳裕銘的肩膀肯定的說道:“裕銘兄挺俠義啊!”
“表哥,我們一道回家吧。”我左右手分別挽着他們倆的手。
而那姑娘卻支支吾吾不願離開:“公子……”
“姑娘,你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他再也不敢強迫你嫁給他了。你可以回家去啦。”陳裕微笑着對她說了句話便同我們一起往家走去。
只聽姑娘默默地在我們後頭說了句:“謝謝公子出手相救!”
本以為事情這便告一段落了,不曾想第二日這姑娘竟找上了門。
我和蕭子熠正在院子裏陪兩個小娃娃學走路,她羞澀的走到我們面前微微低頭說道:“給格格、額驸請安。往後我便是少東家的丫頭了,我要報答他的恩情。”
我有些驚訝,這樣一個性子剛烈的姑娘竟然如此重情重義。
陳裕銘現在還在賬房裏教胤禮如何核對賬目,管家到賬房去請他了。
沒過多久陳裕銘風度翩翩的向我們走過來,他看見面前這個姑娘不由得眉頭一皺,不等他開口姑娘先開口了:“公子,我叫香兒,往後我便是貼身伺候你丫頭了。”
我看見陳裕銘微不可察的嘆息了一下才說道:“不用,我有人伺候。你回去吧。”
姑娘面色一沉焦急的說道:“公子,你救了我我卻無以為報,思來想去只能為你盡點微薄之力。你別趕我走,父母因為我悔婚的事很是責備我,如今我在家裏也待不下去了。你就留我下吧,可以嗎?”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整日跟在我身邊怕會毀了你的清譽啊。”陳裕銘還是未松口。
“裕銘兄,既然香兒姑娘誠心報恩你就別再推遲了。許多貴公子貼身伺候的都是未出閣的丫頭,這也并不是什麽大事。她伺候你你每月發工錢給她便是了。”蕭子熠逗着懷裏的小福不緊不慢說道。
我見這姑娘看着也很靈泛應該能好好服侍表哥,便也幫她說起了好話:“表哥整日忙于生意确實需要一個貼心的人照顧起居,我看香兒姑娘挺好的,你就留下她吧。”
陳裕銘微眯眼睫終于點頭答應了。
香兒欣喜若狂,立刻進入到狀态:“公子,你現在帶我去熟悉你住的地方吧。貝勒府這麽大我怕會迷路。”
陳裕銘看了她一眼便領着她去宅子裏慢慢參觀了。
“娘親……”這時小福伸過手來想讓我抱,蕭子熠卻不樂意了,他輕輕舉起小福說道:“小福乖,奶娘抱着你進屋去吃蜜餞吧。娘親累了,讓娘親休息一下。”
我知道他是心痛我,便讓奶娘将兩個孩子帶走了。
“我們家越來越熱鬧了。”
我知道蕭子熠這句話裏的深意。
☆、囚徒
大雨滂沱的中午,歐陽箐提着餐盒來到大牢。門口的獄卒已經被打點過了,凡是看蕭楠珹的人都可以順利進去。
盡管打了油紙傘可歐陽箐因為護着餐盒半邊身子都淋濕了。她彈了彈衣服上的雨水按獄卒的指引走到關押蕭楠珹的監室。
蕭楠珹面朝牆壁坐着,背影有些佝偻,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已經不複存在了。
“蕭大哥。”歐陽箐站在門外輕輕叫喚一聲。
裏面的男人身子一震,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轉過身體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歐陽箐看着眼前的男人瞬間紅了眼眶。他頭發蓬亂遮住了大半個臉,一雙眼睛紅血絲密布,連眼神都有些飄忽不定。白色的囚服上斑斑點點的血漬已經變成了黑色的,他一聲不吭又将身子轉了回去。
歐陽箐深吸了一口氣吞了吞口水哽咽着說道:“蕭大哥還記得我嗎?我是歐陽箐啊。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你應該還沒吃午飯吧。”
“你走吧。”蕭楠珹幽幽的吐出三個字。
“我冒着大雨專程來看你的。餐盒裏有不少吃的,在這裏面應該非常難吃得到。你看我身上都濕透了,看在我這番心意上你就過來吃點吧。”歐陽箐豈會這麽容易就被他打發走。
蕭楠珹依舊沉默不語,過了許久終于又轉過身來,他用手将擋住眼睛的亂發撥了一下,看見歐陽箐确實身上都是濕漉漉的這才一瘸一拐往門口走來。
歐陽箐見他終于肯見自己了便笑着把餐盒裏的吃食一樣一樣朝他遞進去:“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做了幾個我的拿手菜給你送來了。”
蕭楠珹看着地上的五碟葷菜苦笑一聲:“我都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些菜了,還有肉包子,我怕是會辜負了你一番好意。”
“你就湊合着吃吧,我手藝不太好你不嫌棄我便很滿足了。”歐陽箐拿起一個肉包子放進蕭楠珹手中。她下意識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腿,可他的褲腿遮得嚴實并沒有看到什麽。
蕭楠珹不再堅持大口吃了起來,這是人對食物的本能。他留意到歐陽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便直截了當的告訴她:“我的腿怕是廢了。”
“啊!怎麽回事?”歐陽箐大吃一驚,她急切的問道。
蕭楠珹将手中的半個包子全部塞進口中之後将褲腿挽了上去。整個腳踝處全部糜爛浮腫,還往外滲着液體,看着特別可怖。
歐陽箐驚得說不出半個字,她胸口浮動呼吸急促,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掉落下來。
“我剛進來的因為身體有傷只能躺在這草堆中,牢房陰暗潮濕到了晚上就會有半斤大的老鼠四次亂竄。腿上的傷便是因為老鼠咬了一口感染所致。”蕭楠珹說得輕描淡寫,可歐陽箐卻聽得膽戰心驚。
“為什麽不讓獄卒給你請大夫來醫治呢?!現在情況已經如此惡化再不醫治真的會殘廢的。”
“我本就是撿回了一條命,死了比這樣活着更好。何必還要去浪費藥呢?”
聽到蕭楠珹如此消極甚至一心求死歐陽箐心如刀絞,她咬着唇迫使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你快吃吧。以後我得空就來給你送點吃的。以前發生的種種我們就當它是秋天的落葉吧,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因為在這個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親人?”這個詞于蕭楠珹而言早已擯棄掉了,他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已經親手毀掉了所有親情。
“其實我能這麽容易進來這裏看你多虧了洛嫣格格,是姐姐幫我打點了這裏的關系,不然我無論如何也是進不來的。”歐陽箐說到我的時候有些畏畏縮縮,她生怕因為提及我而觸怒了蕭楠珹。
她盯着蕭楠珹消瘦的面龐,揣測着他的心意。
“她還好嗎?”蕭楠珹目光如炬低聲問道。
歐陽箐抿了抿嘴唇如釋重負的答道:“她很好。上去我見她時正是她孩子的周歲宴。現如今他們都住在貝勒府了,你們家的老宅子已經賣給了別人。”
蕭楠珹沉沉的嘆息一聲:“是啊,那個地方給她帶來的全是傷害,賣了也好。”
“蕭大哥,你可有什麽話需要我帶出去的?或者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去辦的?”歐陽箐收拾起地上吃的所剩無幾的剩菜。
蕭楠珹站起身,用力抹了一下嘴上的油漬說道:“跟嫣兒說我對不起她,若下輩子還能相遇我願意為她做牛做馬來贖罪。”
歐陽箐正忙碌的手頓了一下,心抽痛了片刻,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了他心中想的人還是沒有改變。
“好,我一定幫你轉達。你好好保重身體,我有機會再來看你。”
歐陽箐快速提着餐盒離開了大牢。外面的雨依舊很大,她打開油紙傘深一腳淺一腳行進在雨中。只要能見到他便好,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
腳上的繡花鞋已經被雨水浸透了,每走一步都會有水聲,而歐陽箐卻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到貝勒府來尋我了。
我去見她的時候她已經冷得嘴唇青紫渾身都在哆嗦了。
“進屋換身衣服吧。”我拉過她的手,她的手掌冰涼麻木,再耽擱下去怕是會感染嚴重的風寒。
她卻哆哆嗦嗦說道:“姐姐,我剛剛去見了蕭大哥。他好慘!你能不能救救他?他說自己對不起你,下輩子願意為你做牛做馬來贖罪。你就原諒他吧。”
我已經許久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突然聽說他有了悔過之心還是有點觸動的。我舔了舔嘴唇同她說道:“他畢竟是我夫君的親哥哥,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麽都已經是過去式,他也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我對他再無恨意。”
聽了這番她這才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的腿被老鼠咬傷現在惡化的嚴重,若再不醫治肯定會殘廢的。姐姐,你能不能幫我請個大夫去給他醫治啊?”
聽說蕭楠珹被老鼠咬傷了我的心咯噔一下,老鼠會傳播鼠疫,一旦感染上鼠疫必死無疑。可我貿然出手去相助蕭楠珹又怕蕭子熠會生氣,着實有些為難。
思索片刻之後我從腰間的錢袋中拿出兩錠銀子交給歐陽箐:“你拿着這些錢去請前面不遠那個醫館的吳大夫給蕭楠珹看診,這個大夫我打過幾次交道醫術和人品都可以。若是銀子不夠你再來找我,但是對誰都別說是我請的大夫,對蕭楠珹都別提。”
歐陽箐感激不盡的接過銀子:“謝謝你!姐姐,真的謝謝你!”
“我只是想成全你的一片癡情,再無其他想法。真情難求,希望蕭楠珹能明白你為他所做的這一切。”
她顧不得自己已經全身濕透快步往醫館的方向走去。蕭楠珹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時時刻刻在刺痛着她的心。
☆、好男人
歐陽箐帶着吳大夫一刻不停的趕往大牢。
蕭楠珹起初還有點排斥,歐陽箐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直接将蕭楠珹的腿按住讓大夫檢查。
“蕭公子,你的腿感染這麽嚴重怕是一時半會兒很難痊愈,就是治愈了想恢複到以前的狀态也是非常困難的。而且牢房環境這麽惡劣也有反複感染的風險。我只能盡力而為了。”大夫直言不諱,他輕生嘆息一聲便拿起刀具放在火上燒了起來。
歐陽箐聽了大夫的話眉頭鎖的更緊了:“大夫,你拿刀做什麽用?”
“要剔除這些腐敗的肉才能減少一些感染源,新的骨血也容易生出來,我會幫你敷上麻藥但是多多少少還會有點知覺,你拿點東西咬住吧。”大夫從藥瓶中取出藥粉敷滿他的整個傷口。
蕭楠珹從身後抓了一把稻草放進口中死死咬住。
整個過程十分血腥,歐陽箐将頭偏到一邊不敢瞟一眼。
蕭楠珹的身子随着大夫手中的刀刮下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雙手握緊拳頭,額頭也冒出了大顆的汗珠。
大夫的醫術确實不錯,傷口的清理非常快,他将止血藥粉填充進凹陷處再用棉布條将傷口裹緊。
“這裏太過陰暗潮濕,若有可能還是換個地方養傷比較好。我往後每日都會來給你換藥直至你的傷口愈合。”
“大夫謝謝你!那以後每日我都去醫館同你一起來。”歐陽箐幫大夫收拾着東西,看蕭楠珹願意接受治療了她臉上不由得揚起一抹笑容。
“謝謝。”也不知道蕭楠珹這句感謝是說給誰聽的,反正歐陽箐欣然接受了。
“你有想吃的東西嗎?明天我一并給你帶來。”歐陽箐攙扶起蕭楠珹躺下。
“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聽到蕭楠珹如此說,歐陽箐先是一震而後又羞澀的低下頭抿嘴淺笑。心底如同灌了蜜一般甜蜜。
“我們先走了。”歐陽箐此刻已經面色蒼白,剛起身便暈了過去。
蕭楠珹趕緊坐起身将她攬住,這時他才發現歐陽箐衣服濕透了,身子還很冰冷。
幸好大夫在,他從藥箱裏取出銀針用銀針在歐陽箐人中穴紮了一下她才清醒過來。
蕭楠珹黑着臉看着一臉尴尬的歐陽箐:“你淋了一天雨還顧着我的腳傷?你若再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以後我不會再見你。”
“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我現在就回去換衣服。”歐陽箐說完自顧自的跑了出去。
而蕭楠珹則拜托大夫給歐陽箐開點祛風寒的藥。他從未對第二個女人如此上心,看着那個傻的可愛的女人心裏多了一份牽挂。
歐陽箐在忙着幫蕭楠珹治病,而我則在忙着給香兒善後。
蕭子熠陪着我一起去請了個媒婆到老王家提親。王姑娘聽說有人願意娶她了高興的抱着她老爹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看她那一百五十多斤的身板估計麻子男也奈何不了她。
香兒得知嫂子的弟弟終于娶了妻子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她盡心盡力的伺候着陳裕銘,才來貝勒府沒多少日子已經把陳裕銘的喜好摸得透透徹徹。
胤禮和公孫秀的婚期也定了下來。因為額娘和阿瑪要忙于生意,我做長姐的便主動多擔待了一些。
置辦彩禮,還有送給公孫秀的首飾都是我親自去珠寶店挑選的。蕭子熠把《聚緣莊》交給掌櫃打理,抽出更多的時間用在家庭上。
“相公,你說這串蜜蠟手串如何?”我拿起一串橙黃色的手串用手指搓了搓,觸感溫潤且有點松香味。
蕭子熠點點頭答道:“娘子眼光好,你選就是。而且公孫姑娘看中的是胤禮的人,這些東西送什麽給她都會滿意的。”
“掌櫃手串也要了。”我把手串放進一旁已經堆滿的木盤中。裏面已經選好了許多首飾。
掌櫃笑得嘴都合不攏,趕緊把東西拿去用禮盒包裝起來:“好的。格格您放心,我等會兒就派人給您送去貝勒府。”
首飾買好了就差兩套喜服了。也不知道秀娘完成的怎麽樣了,還是得去看看,以免延誤了婚期。
兩條腿走的都發麻了,我彎下身子捶了捶腿。
“為夫背你吧。”蕭子熠不由分說便蹲在了我的身前。
我看了一眼四周,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哪怕是夫妻也有些不太好吧。
“不好吧,給別人看着怪別扭的。”我趕緊直起身來略過他就要往前走。
而他卻一把拉過我的手将我背上了背。
旁邊的人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眼光,我羞紅了臉将頭埋進他的脖頸處。
“為夫疼自己的娘子還要怕世人的眼光不成?我就是要做一個疼妻子的表率。”身下的蕭子熠背着我大步流星向繡坊方向走去。
“你給老娘站住!你這挨千刀的!自己長得這麽驚心動魄還敢嫌棄老娘?你再敢看旁的女人一眼老娘讓你變瞎子!”
這時前面的街上突然傳來一個女子沿街叫罵聲,行人開始騷動起來。
倏地,人群中竄出一個男子一邊不時回頭張望一邊氣喘籲籲拼命的向前跑。
男子走近之後才發現這不是那個滿臉麻子的男人嗎?這成親才幾天就被王姑娘追着滿街跑。
這時一只大布鞋從人群中飛了出來直接砸中了麻子男的後腦勺,男人被砸得眼冒金星摔了個狗啃泥。
王姑娘疾步上前用她粗壯的手臂拎起瑟瑟發抖的麻子男繼續奚落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白日裏跑了晚上難道不回家嗎?我這樣一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下嫁給你你還敢嫌棄我,信不信我把你打成肉泥?”
“娘子大人饒命!我沒有嫌棄你,給我十個膽也不敢嫌棄你啊。我只是看那女子頭上的銀釵好看想買一個一樣的送給你,所以才多看了兩眼我真不是看姑娘啊。”麻子男曾經是那麽嚣張蠻橫的一個人居然被王姑娘收拾成這副模樣,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王姑娘可不是什麽純情小姑娘,她把這男人的品行摸的清清楚楚,聽他花言巧語企圖诓騙自己王姑娘更加怒不可遏,她将男子的後衣領松開立馬又揪住他的耳朵呲牙咧嘴說道:“編故事呢?老娘嫁給你時都沒見你給我買過一樣首飾,現在編這種瞎話哄三歲小孩呢?走!回家給老娘老實跪一個時辰,下次再敢動歪心思打得你滿地找牙!”
圍觀的人從來都是不嫌事大,一個風塵女子搔首弄姿走到男子面前用手絹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柔聲說道:“公子,晚上來找我呗,我疼你。”
男子已經深深地感覺到身邊那個五大三粗的身影散發出騰騰殺氣,他吓得雙手合十不停作揖:“姑奶奶!你別火上澆油了!我跟你無冤無仇的你幹嘛想看我橫屍街頭啊?”
“給老娘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