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祭品
那年他十八歲, 是妹妹沙羅死的第二年……
那時他成功的給雙子當了爹，看着一歲左右的雙子會滿院子跑了，頗感欣慰。
那年黑夜山中的被封印的八歧大蛇又蠢蠢欲動了。
那年父親和他帶着事先給八歧大蛇準備的祭品要再一次加固封印。
而給八歧大蛇的祭品是……那個早在陰陽師寮中陰陽師之間流傳開的源氏之女。
因為出生的時辰特殊, 加上有天皇的血統，源氏之女從小就是被做為祭品培養的……
在封印加固的前夕, 那孩子曾有賀茂家停留過一些日子。
在那段時間中，那個孩子由賀茂家照顧。
他曾見過那個孩子。
精美、秀氣、沉靜。
整體來說安靜的不像是一個活人, 像一個被高高奉起的華麗人偶。
不說話, 沒有多餘的動作，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那是個被父母和家人抛棄的孩子，如今卻要被生祭了……
對那樣的孩子，他竟生起了恻隐之心。
屋裏沒有點燈，隔着竹簾，月光照了進來了。
竹簾處隐隐約約的傳來細微的聲響, 小女孩兒傳頭就看見一個很小很小的荷葉包裹從竹簾的下側塞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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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打開荷葉包裹, 裏面是一個粉櫻色的和點。
“吃的？”
“是的。”竹簾外的男人輕道, 只道:“希望你能喜歡吧。”
“謝謝，我很喜歡。”
“你……恨他們或者是我們嗎？”
“什麽是恨？”
男子苦笑:“從小被做為祭品培養的你, 大概不知道什麽是恨, 或者以為做祭品是一件光榮而神聖的事吧？”
“難道不是這樣嗎？”
“或者是吧。其實沒有怨恨的離去對你也好……”
“……你是第一個跟我說話的外人。”
“噢？”
“他們說神樂還有個哥哥, 可是從來沒有見過……”
“從來沒見過？你想見他麽？”
“想。可是見不到了。大哥哥，我可以見見你麽？”
“為什麽？對人間有太過的牽挂對你來說并不好。”
“可是大哥哥是對神樂好的人，對神樂好的人，神樂都會記住的。”
“那你知道我是誰麽？”
“我聽他們喊你賀茂保憲大人……”
“是的, 我是賀茂保憲，陰陽師賀茂保憲。”
即将以你做祭品封印八歧大蛇的陰陽師之一。
“神樂可以看看您的樣子嗎？神樂從沒有見過外人，請您滿足神樂的心願……”
“你這麽說，我倒是不忍心拒絕你了。”
意料之中，竹簾緩緩的被拉開，借個月亮的清輝，兩人第一次見面，便結下了緣分……
山間的路并不好走，盡管賀茂保憲放慢了腳步，神樂依舊追不上他。
他本是來查妖氣失蹤的事兒的，現在到撿了一只源氏女……
希望殿下那邊有消息吧。
只是一個轉身那源氏女竟然不見了，感覺不好，賀茂保憲馬上延路回去尋找……
見到那個源氏女提着唐紙傘依舊慢慢的走在路上，是他走的太快了所以丢下她了嗎？
“保憲……”見到賀茂保憲回身來尋她，神樂臉帶微微喜色。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偏偏只記得他，她想跟着他，又怕她成為什麽有累贅，怕他會不要她……
“走的真慢。”賀茂保憲直接道:“還是我背你吧。”
背？
神樂有些不可思議。
“從某着方面來說，憐香惜玉算的上是好品質。”
嗯？所以她算是香還是玉呢？她只是一個小孩子罷了……
最後神樂爬在賀茂保憲的背上還有些不可思議。
“保憲……”
“要叫保憲大人。”
“保憲……”
“說過了，要叫保憲大人！”
“保憲。”
“叫保憲大人……算了吧，随你怎麽叫，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麽？”
“……我忘記了。”
賀茂保憲的嘴角抽了抽，完全沒辦法溝通呀。
“我惹保憲生氣了嗎？”
“你說呢？”
神樂很識趣的沒有再說話了，靜靜的爬在賀茂保憲的背上。
夜風徐徐涼涼，吹的人心身都舒服起來了，賀茂保憲的步子隔外的沉穩，他背部寬大而柔軟，他似乎知道怎麽背人才能背上的人舒服，畢竟都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照顧小孩子算的上拿手了吧。
然後神樂就在這舒适的背上睡着了……
賀茂保憲笑着:“還真是小孩子。”
如果不是年當的事兒，她如今都是大姑娘了，說不定早早的就嫁人了，以她的身份的條件應該可以嫁一個好人家，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
可是現在，卻只能不人不鬼的活着，沒有記憶，有親人也不能認……
這、這都是八歧大蛇的錯。
賀茂保憲望着黑夜山山頂有某一處位置，心中暗道:他會讓八歧大蛇永無翻身之日。
“喲！那邊那位大人，殺氣騰騰的可不好噢～”
即妖嬈又妩媚的聲線，在深夜中突然響起，而賀茂保憲只看着樹枝上垂下來那一束又黑又亮的頭發。
“這般的鎮定自若更為大人增添了幾分風姿……”
賀茂保憲只覺眼前有身影一晃，自己的動作似乎慢下來了一點。
那是……食發鬼，攻擊力不強，但能讓人的行動慢下來的鬼怪，不足以讓他畏懼。
那食發鬼竟與他面對面。
“近看之下，越發感覺大人美貌了……”
“……”難得見到品味如此高雅的鬼怪。
“特別是大人這頭發，比絲綢還要柔順，比陶瓷還要光滑，烏黑得就像一碰都會染上墨一樣，大人一定有認真打理過頭發。”
“……是的，我要感謝你的贊美嗎？”
“哇！大人的容貌這樣的如玉俊美，又十分勾人，讓小人心神蕩漾，不能自拔……”
賀茂保憲微微皺眉：“你這話讓我想到不好的事情。”
“這件綴滿櫻花的和服将大人氣質襯托萬裏無一，這帽子讓大人的身材更加高挑……”
“……”這鬼怪完全沒有在聽他說話。
“這世上沒有任何語言能描繪您的美貌！美，太美了！美得不能再美了，您簡直就是美的化身！這世上怎麽會有大人這麽完美的人存在呢？連多看您一眼我都感覺到自己污穢……所以，請您做我的食物吧！只有食了您，你的美貌才能被我所擁有，為了維持我的美貌，請你犧牲吧……”
呵呵～意料中的事兒。
食發鬼以萬鈞之力撲向保憲，他的頭發如觸、手一般在空中張牙舞爪……
‘啪’的一聲，一張紙符正貼在食發鬼的額心。
只是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一切都靜止了。
“保憲，為什麽會這麽吵？”神樂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吵醒她十分不滿意。
賀茂保憲輕描淡寫道：“碰到變态了，放心吧，我能處理，你繼續睡。”
“好。”神樂點了點頭，她現在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然後又接着睡覺了。
賀茂保憲看了看被時間凍住的食發鬼，或者能從他的嘴裏問出什麽吧，畢竟這滿山遍野的似乎只剩下他這一只鬼了，不加以利用一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就這樣決定好了。
大袖一揮将食發鬼收入袖中。
應該帶回去好好的問問才對的。
天色慢慢的亮了起來，這一夜可說是收獲頗豐啊！就不知道明晴那邊怎麽樣了……
神樂丢了，大半夜找人的人換成晴明了吧。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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