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路
郁林大陸共三個國家,其中堇昙國面積最大地勢最優,堇昙國東北有善騎射的枭漩國,國內多森林迷障,生人莫入;西北有以舞姿,音色睥睨天下的霧渺國,草藥種類冠絕天下。
堇昙國景氏一族謹遵高祖啓元帝遺訓審時度勢變法圖強,國運日漸昌盛至今已綿延六朝。堇昙國除卻京城蓮川共十七府,蓮川位于堇昙國中部,地勢狹長易守難攻。正北部有與他國接壤的清洋十三府,多山多水,西部有接壤極寒冰川的離陽府,西南有廣袤平原號稱天下糧倉的懷西府,東南有水上浮城南廷府,東部有沃野千裏盛産瓜果的秣陵府。當今天子明維帝景桓昰,年號昌平,十七歲登基至今已有四十五年。
秋氏發跡秣陵,祖上憑借讓人色壓春桃嬌煞海棠的妙手胭脂綿延百年,秋氏霁雪閣胭脂在第三朝昭彰帝時曾風靡堇昙國,奈何利益惑人心魄,人心叵測,在第五朝旭昶帝末年終因勾心鬥角走向衰敗,百年盛況不在。
秋氏從京城蓮川舉族遷回祖籍秣陵,以期在祖先的批護下重振秋氏。當家人秋長祺為兒子求娶了南廷姜氏的嫡長女姜宓即後來的老太君秋姜氏才力挽狂瀾救秋氏于末路。原來這姜宓不僅帶來了巨額財富,更兼叱詫商海的鐵血手腕,終助秋氏東山再起。
為防重蹈覆轍,秋姜氏立下了新的秋氏訓誡,秋氏絕技只傳嫡長子,其餘子息不能涉足技藝,只需從賬房領取月銀随心生活。
秋姜氏生有三子一女,長子秋逸風行一,小小年紀就能獨當一面,秋氏有望。二子秋逸銘行三,醉心仕途,奈何資質驽鈍,靠着家財勉強做了秣陵府下轄泰康縣的縣令。三子秋逸陽行四,熱愛游樂,是有名的為秀麗江山千金一擲的主。一女秋媚妩更是金嬌玉貴,嫁與懷西天下第一錢莊穆氏長房幺子穆長青。
“張貼告示了,又有什麽名堂?”正對着府衙的憑賢大街上開門擺攤賣豆腐的小媳婦眼尖的瞅到幾名穿紅色錦衣頭戴卻非冠的衙役正在府衙口張貼告示。
“快去看看怎麽回事?看着有幅畫呢。”一群人往那告示湧去,秣陵多果農,初冬時節未時的街上閑人還不少。
“哎呦是幅畫像!是個美人呢!快來個識字的,給大夥兒說說這啥意思!”一個七尺大漢不錯眼珠的盯着那幅畫大聲地嚷嚷道。
“我給大夥兒讀下,讓我進去看看。”一身粗布衣服卻難掩書卷味的白面青年在人群外往裏擠,人群讓開一條道,這白面書生當先看到一個言語難形容的少女,那雙秋水似的眼睛仿佛能鑽到人心裏去。
“快說啊,到底怎麽回事?”人群不耐的看着發呆的書生,又是那個大漢推了書生一把。
“哦,告示是尋人的,這幅畫上是霁雪閣秋府的九姑娘,前幾天九姑娘的娘親病逝後她就神志不清了,說是九姑娘因為大夫人去逝不願呆在秋府。昨天大夫人出殡家裏一時忙亂,沒看住人就給她跑了,這不正在找呢!說是走的時候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服,耳帶羊脂玉水滴吊墜,頭簪黃玉蝴蝶九雲簪。大家夥兒看這幅畫,雖然是黑白畫但這九姑娘的臉可是畫的傳神呢!如果見到過九姑娘,去秋府通報九姑娘消息的有十個銅板可以領!如果把九姑娘送回秋府有五百兩黃金的謝酬呢!”
“五百兩!還是黃金!這秋府還真是有錢!”
“秋府的姑娘!這小模樣長的可真是帶勁,哈哈哈,找到了人扣下不送回去,秋府不就吃了啞巴虧!”
“五百兩黃金呢!你願意養着個傻兒還是願意要黃金!到底是誰吃啞巴虧,傻子才扣人呢!”
“大家夥都留點心,沒準這黃金餡餅就落到懷裏了,哈哈哈。”人□□頭接耳,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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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秋府也是,安的什麽心?尋這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這樣大大咧咧!這不是告訴大家這姑娘只身在外流浪,還有什麽閨譽!尋回來也是廢人一個了!”走回自家店面的佝偻老太婆低聲對身旁賣豆腐小媳婦說道。
“徐媽媽呀,這富貴人家的心眼多着呢,暗地裏的算盤哪會說出來,不過這個什麽九姑娘不管是不是真瘋了,确實是身敗名裂了,還是咱們這小門小戶的平淡日子過地惬意。”說着她搖搖頭甩去腦中的一絲憐憫。
秋媆夜裏狂奔下山一路跌了幾個跟頭,她抹了把臉,不敢有絲毫懈怠,下了山往西是秣陵城,自己是從青蒿山東北角下來的,不能貿然往西進城,先找個人打探下消息再講。
幸虧自己耳朵上帶了一對羊脂玉水滴耳墜可以換點銀子,頭上戴着的是一勾黃玉蝴蝶九雲簪,母親有一個大的,上刻摯愛吾妻幻兒;自己這個小一些,上刻明珠愛女媆媆,都是父親親手雕刻的,無論如何都不能丢掉。她把那耳釘和簪子貼身藏好,又拿淡紫穿花明媚如意緞裙上被刮開的一條布纏好頭發,暗夜裏往東走去。
天灰蒙蒙亮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村莊,尋思着找人打探一下,在村口看到竹籬笆院內正在打水掃撒,穿深藍色點碎花粗布麻衣的面善婦人,她跟這婦人說自己是來秣陵探親的,路上遭到了打劫的和家人走散迷路了,想在此歇歇腳。
那婦人聞言一陣唏噓感嘆,讓她進屋喝熱水暖暖身。婦人夫家姓馮,丈夫去的早,她如今供着一個兒子在秣陵的私塾裏讀書,兒子每月中旬才回來一趟,算着日子今天就該回來了。又對她說往西二十裏就是秣陵城,讓她歇歇再走。
她告訴馮婦人自己是秣陵秋府的遠房親戚,這次是在撫遠縣的鹿鳴山遇到了劫匪,一衆下人四散哄逃,父親攔着劫匪讓自己逃了出來,這才慌不擇路跑到了這裏,說到這眼圈一紅流下淚來。
“哎,姑娘且莫傷心,令堂一定無事的,這鹿鳴山的劫匪遠近聞名,據說跟撫遠縣官府有點關系,這麽多年一直危害十裏八鄉的百姓,我們當地百姓是寧願多走幾裏也不走那兒,就只坑了你們外地人!”那馮婦人一陣咬牙切齒,她看小姑娘身上衣料不凡且氣度不俗料想也是個富貴人家的閨女,又聽說是秋府的親戚就了然了。
“馮夫人可知道秣陵的秋府?就是賣胭脂的那家!”熱水入腹緩過勁來的秋媆問道,她想知道家裏的情況,母親怎麽樣?父親可有回來?
“知道知道,我有次進城給延兒,就是我那孩子送東西路過秋府,那大門可真是氣派啊,在門口就聞到好聞的香味,像我這種邋遢人都不好意思站在門口呢!”馮婦人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麽多年來,這次是父親第一次帶我來給老太君祝壽,誰料發生了這樣的事,現在我一個丫頭片子,是沒臉面登門了,我這身衣服雖有損壞但卻是上好的姜氏飛虹流雲緞,不知夫人能不能給我換一件馮公子的衣服我先去打探下情況再做打算。”秋媆憂心忡忡的說道,那雙盈盈似湖水的眼睛滿含哀求之色看的馮婦人心頭發軟。
“姑娘說的什麽話!怎麽能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去打聽消息,等延兒回來了,讓他去打聽!”馮婦人滿臉不贊同之色。
“只是現下我父親生死不明,我親自去打探也好早做打算,夫人的拳拳愛心我銘記于心,大恩改日必報。”秋媆說着心內苦澀,又流下淚來。
“也好,姑娘莫哭,既然姑娘堅持,我送你一件衣服,不用拿你的衣服換。只是要扮男兒還得做些改變。”說着拉起秋媆到了裏屋拿出一套鴉青色粗布冬衣,“這是延兒幾年前的舊衣,我看這個長短合适,姑娘先換上。”秋媆接過很快換好衣服走出去。
“好,過來,你膚色太白潤了些。”那馮婦人從廚房出來往秋媆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抹鍋底灰,抹均勻後端詳一陣,“這才有點樣!”說着又進屋取出一個青葛布抓角頭巾把秋媆的頭發紮好,“好了,真真的一個清秀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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