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劫
睿王想的并沒有錯,離京小半月來,陳凝兮還真沒有如他那般想過他,最多也就是在給醫館的病人看病時眼前一晃而過他的窘相。
回到醫館後,陳凝兮每日裏除了研習醫書,就是給病人看病,遇到什麽棘手的病症,就與醫館的大夫以及陳老一同探讨探讨,日子過得甚是平穩。
早前留在醫館的小乞兒,病好後恢複了十幾歲少年該有的健康與活力,當乞兒時練就的機靈使得他十分讨喜,在醫裏館混得如魚得水。
陳凝兮見他聰慧,對醫藥頗有些天賦,多些栽培日後定能為祖父分擔不少醫館的事,便有心教導,為他取名陳白芷,看診出方子都帶着他。
這日,又到了出城采買合時令的新鮮藥材的時候了,陳凝兮許久未出城,頗有些想念南山寺的景色,便帶着春夏和陳白芷出城前往南山寺,身邊跟着暗衛李青。
馬車行到半路,突然停下了。車夫看着近前橫豎躺在道上的流民,朝馬車內禀告:“小姐,今日不知為何,這路上突然出現許多流民,擋了去路。”
春夏掀了車帷,陳凝兮看着路上數十個衣衫褴褛的流民,見他們瘦骨嶙峋,面上神情是飽受苦難而無望後的麻木和呆滞,不似作僞。陳凝兮雖仍有疑慮,但心存不忍,便讓李青上前查看,施以銀兩讓他們讓道。
李青接了春夏遞來的碎銀子,走上前查問,不料,剛走到人群前,方才還萎靡不振的流民一擁而上,将李青圍了個嚴嚴實實,一只只瘦得皮包骨頭的手使勁朝他抓來,争相搶他的銀子,配飾,甚至是衣物。一時,李青被圍得脫身不得。
就在此時,突然從道路兩側的樹林裏鑽出數個黑衣蒙面的人,一手刀打暈了車夫和陳白芷。陳凝兮和春夏還未來得及呼救,就被浸了蒙汗藥的帕子迷暈了。
待李青終于衣衫不整地從流民中脫身時,陳凝兮和春夏已經不見了蹤影。李青心知事情不妙,召來送信的家鷹,第一時間将消息遞出,自己則順着黑衣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追蹤半日未果,李青又折返皇城,去丞相府求見胡硯書,焦急說明了事情原委。
胡硯書聽了此事也是變了臉色,想自己才在睿王面前打了包票,如今不過幾日,陳凝兮就叫人給劫了。若是陳凝兮有個好歹,睿王怕是要拆了這京城。遂,立馬派了全部人手,找尋黑衣人與陳凝兮。
京城天香樓的一間暗室裏,陳凝兮昏睡在錦床上。床沿上坐着個身着玄金色常服,頭戴墨玉冠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邪邪盯着陳凝兮素淨的面容,見其昏睡中因不安緊緊皺起了眉,常服下的手慢慢伸向她凝脂般的臉。
輕撫了撫眉頭,劃過瓊鼻、嘴角,最後停在了弧度美好的下颌。像是對手下柔潤的手感頗為滿足,手指又來回摩挲了片刻。
陳凝兮顫了顫眼睫,睜開雙眼時,下颌上的手還沒有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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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算清明的眼神直直對上灼熱而邪氣的視線,陳凝兮心中一咯噔。
待神志清明了些,陳凝兮吃力地擡手拂開臉上的手,了然嗤笑道:“元公子,可是要報那一蹄之仇?”
聞言,元湛臉上的邪笑瞬間消失,狠戾之色盡顯:“是又怎樣?他既那般羞辱于我,我便也讓他嘗嘗這被人羞辱的滋味!”
陳凝兮心覺好笑,便也笑出了聲:“所以你就趁睿王離京,設計劫了我來?你不敢正面對他,卻要拿我這樣的弱女子開刀,當真好笑!”
陳凝兮的話實是戳中了元湛的軟肋。論聖寵,無人能及李晏;論陰險狠厲,元湛也從未贏過他。元湛雖與李晏素來不和,但過往礙于家族前程,不好與這天乾唯一的封王結仇,平日裏多是些小打小鬧,無傷大雅。
可那日宮門前昭道上的一蹄,不僅讓元湛半月下不來床,更是狠狠打了整個元家的臉。為此,元湛被元皇後很是數落了一番,更是讓自己的庶兄有了可趁之機,讓自己離元家家主之位遠了許多。
元湛一口氣憋在心中,靜待時機報仇解恨。終于等到睿王出京養病,派去的探子回禀說睿王已出北中郡了,才逮着陳凝兮出城的機會設計将她劫了來。
聽到陳凝兮的嗤笑,元湛不怒反笑:“兵者,詭道也。只要能讓他心痛,什麽樣的方法并不重要。”
說完,重又捏向陳凝兮的下颌:“我是真有些喜歡你呢,可你偏偏是李晏瞧上的人。你說,李晏要是知道自己還未成婚的王妃提早給自己戴了綠帽,他會怎樣?”
陳凝兮使勁全身的力氣掰元湛的手,卻男女氣力懸殊,仍是讓那只不懷好意的手滑向了脖頸。
衣襟被扯破的哧啦聲響起,陳凝兮感覺那只手像一條蛇一樣冰涼地繞向自己,頭皮驟然發麻,從沒有過的恐懼襲上心頭,呼吸都要停止了。
慌亂掙紮間,摸到了腰間為了方便取用別着的銀針包,快速抽出了數枚,在元湛堪堪俯身吻來時狠狠紮向他的太陽穴,卻被察覺偏了頭,最後紮在了元湛的頸項。
“嘶!你這個賤女人!”元湛吃痛狠狠甩了陳凝兮一耳光,直抽得她喉嚨裏冒出了血腥味,眼冒金花。
陳凝兮攏了攏微敞的衣襟,鎮定了神色,擡眼瞥向元湛:“元公子當知,世上醫毒不分家,我雖為弱女子,但身上的毒也不是一般人敢碰的。公子還是離我遠點比較好!”
元湛輕輕碰了碰耳根下的幾枚銀針,瞬間痛得面皮抽了抽,又感覺一陣眩暈,踉跄着扶着床柱才站穩。
“你給我施了什麽毒?”
陳凝兮揉着開始腫脹的臉頰,不緊不慢道:“公子若放我走,解藥自然奉上。若是不放,三日後肝腸寸斷,不得好死。”
元湛的面皮變得紫青,頗有些中毒後的面貌,半晌,在陳凝兮看似平靜的神色中低笑出聲:“我倒是小瞧了你,不過,你以為憑這樣的雕蟲小技就能威脅我放了你?我倒不信京城就沒有高于你的醫者。”
忍痛拔了銀針,元湛晃了晃暈沉的腦袋:“陳凝兮,李晏遠在江南,別指望他能來救你了。本公子有的是時間,你還是考慮清楚乖乖從了我,以免受皮肉之苦。”
說完,狠狠盯了陳凝兮一眼後,扶着腦袋出了暗室。
暗室的門開了又關,陳凝兮根本來不及觀察門外的景況,從而判斷自己所處的地方。
見元湛走了,陳凝兮緊繃的神經一松,那股勁一散,強撐起的身子一下子倒回了錦床上。臉頰上火辣辣地疼,摸上去,一直腫到了眼尾。
看來,元湛是對睿王恨之入骨了,今次自己怕是難以脫身。方才不過是趁其不意僥幸躲過一劫,那幾枚銀針純粹只是幾枚銀針,不過是恰好戳中了元湛的頸項穴位,致其頭暈無力。待他回過神來,自己怕是在劫難逃,得想法子出去。
等身體恢複了些力氣,陳凝兮坐起身來,打量這間暗室。這是一間充滿女人味的屋子,空氣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淫靡味道,陳設裝飾都極為豔麗,全不似自己所知的任何女子閨閣,倒有些花坊風格。
屋子四周除了那扇門外,沒有任何窗子,只在琉璃瓦頂留了幾個孔,方便透氣,這點倒是挺符合囚室的。
陳凝兮慢慢挪到暗室門前,使勁推了推,又拉了拉,暗室的門卻紋絲未動。又圍着暗室找了一圈的機關鎖扣,剛攢起的力氣耗盡了,也未有所獲。
陳凝兮暗嘆一聲,這次怕真是要遭難了。元湛說得沒錯,睿王遠在江南,即便有心來救,等趕到京城,已是晚了。李青又身單力薄,祖父更是毫無勢力,要在短時間內找到這裏難如登天。
思及此,陳凝兮又攏了攏衣襟,從來淡定的心此刻也湧出了不安和無力,想自己過往這十六年順遂平安,未想今日卻如此狼狽,過幾日還不知有什麽等着自己。祖父處心積慮送自己進王府,求的不過是平安,可如今,祖父怕是要自責了。
陳凝兮忽然想起那日香椿樹下,睿王說待他歸來便是大婚的話,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如此境地,他又有何通天徹地的本事,前來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