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出來的時候,還在整理婚紗上的白紗,頭發松散地披在肩頭,柔軟的發質讓不少發絲貼着她的皮膚,顯出一股旖旎之感。婚紗整體的設計偏于簡單大方,V形領口正好襯出她的鎖骨,領口在胸口上方收住,又有了端莊的意思。左胸處繡着一支精致的蘭花,顏色白中透微藍,于是雅致的感覺又來了。
伴随着收腰、魚尾、曳地的設計,将她的身材之美展現到極致。在曳地的裙擺上,點綴了一些淺淡的藍色波紋,有淺海碧波的感覺,卻是隐約的,不細看不易察覺。
整件婚紗帶給人的感覺,就像笠舟一樣。初看仿似平平無奇,細看卻處處玄機。
陳铮岩此時無法用準确的語言描述自己的感動。他想不到,原來愛的人在自己面前穿上婚紗,會帶給他這樣強烈的撞擊感,好像心頭有一個充氣的大錘頭,一下一下地敲着他,使得他的整顆心都砰砰砰地跳躍起來。
他甚至有種感動到鼻子眼睛發酸的感覺。
即使萬分克制,還是不能忍住快步上前,她還在低頭整理着裙擺,他就攬過她的腰,勢如千鈞地索吻。
笠舟睜大了眼睛看他,雙手抵在他胸膛上有幾分推拒。
但很快被他這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感染,推拒在胸口的雙手繞到他背後成了擁抱。
“寶貝,你很美,好美,非常十分,特別美。”
她第一次見到他這樣,聽得笑起來,“你是不是傻了?”
周開惟雖說理解,但老被強行喂狗糧也有點忍不下去,“我說,差不多就可以了,有那麽多的時間可以抱着回家親,非得在我這堵我呢?”他走上前前後端詳了笠舟,“嗯,果然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怎麽樣嫂子,這婚紗可還滿意嗎?”
“嗯,滿意。”笠舟還抱着陳铮岩的腰,“我很喜歡。”說着,突然放開手,頗有幾分擔心地扯了扯腰附近的衣料,“铮岩,你說這裏,會不會顯得我胖?”
他笑得像個有糖吃的孩子,沒聽進去笠舟的話,只是用看寶貝的目光一直看她。
“铮岩,我問你呢?”她用手肘撞他,他依然不覺,笠舟只好用了點勁兒擰他的手臂,“陳铮岩,你真的傻啦?”
周開惟看得直笑,一邊笑一邊掏出手機給他們拍照:“哎喲,我幾百年碰不上一次我們陳大總裁的這模樣,不當黑歷史留下來可惜了!”
于是,照片裏就出現了一張略帶嬌羞與賭氣的小女人的臉,和一張癡迷的大男人的臉,在柔和的燈光下,有一種歡喜冤家的和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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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被你美得傻了。以後我去哪兒我都得帶着你,栓得緊緊的。”
她笑得眉眼彎彎,“你說得好變态啊,真看不出來,你這麽可怕呢。”
于是,第二張照片又産生了:笑得又暖又豔的女人和滿眼只剩下寵溺的英俊男人……
連着六張照片,周開惟毫不客氣地随手發在朋友圈裏,并附上文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輩子能見到陳總這模樣的,也就這一次。”
正等在醫院門口的韓亦軒,突然滅了手機屏幕,嘴裏吐出一句:“靠!拍婚紗照不等我!奶奶的!”剛要走,又想到在樓上的爸媽,忍住了,打開手機評論了一句:“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這頭笠舟和陳铮岩好容易折騰完婚紗,打算走,周開惟搖了搖手中的手機:“回去記得看朋友圈啊,有驚喜。”
兩人沒多留,直到走到停車場,笠舟才問他。
“什麽驚喜?”
“他能有什麽好事,也就是在朋友圈埋汰我。”陳铮岩系好安全帶,順手把手機丢給笠舟,“你打開看看,我先開車。”
他的私人手機沒有密碼,笠舟一打開就發現自己的指紋可以解鎖,“我的指紋怎麽會在你這裏?”
“你睡覺的時候。”
她哼哼兩聲,“那這個屏幕背景的漫畫也是你畫的?”畫的是Q版的她,三兩筆勾出□□,是她雙手支着腦袋歪着頭在思考的模樣。
這一回陳铮岩沒有多說,耳朵悄悄地發了一點紅,“問那麽多,幹正事。”
“噢。”她看了眼他的耳朵,心頭一陣陣的暖。
笠舟在這時想到了遠涯,她哥一定會很開心,自己現在是在這樣一個人身邊。會不會陳铮岩其實是她哥派來專門守護她的呢?那樣的話,遠涯一定跟他有不平等協議,單方面的,例如只要她過得有一點點不開心,陳铮岩就要受到懲罰。
“發什麽呆?”
“沒什麽,覺得你特別帥。”她淺笑,劃開手機翻到他朋友圈,對話框來來去去無非是她、淩之帆、陸恒和何曜這幾個人,倒是通訊錄的新好友添加有不少人,他都沒通過。朋友圈裏,點開就能看到周開惟發的六張圖。
笠舟一張張翻過去,覺得每一張都很好看。
“正好你今天穿了西裝,看着很搭配。”笠舟如實評價,又看到了韓亦軒的評論,“亦軒說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臭小子,有的是時間收拾他。”陳铮岩瞄了一眼手機屏幕,“你挑張你最喜歡的,換頭像。”
笠舟挑了歡喜冤家那張,剛換上沒多久,淩之帆和陸恒他們的微信消息就過來了——
“要辦事了?”
“不說一聲是不要彩禮了嗎?省一大筆錢啊。”
“婚紗是開胃散設計的?不錯,有點兒水平啊。”
“嫂子深藏不露啊!”
“婚禮在我的地盤辦,我給你打八折怎麽樣?”
笠舟微笑着一條條看,給陳铮岩一句句讀着聽。他沒什麽回答,只是嘴角帶着淺笑一直聽,聽她讀他們說的話,和她自帶的想法。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她,“舟舟,我們要個孩子吧?明年或者後年。”
“幹嘛突然說這個?”
“家的感覺很好,你是我老婆的感覺,也很好。”他越說笑容越大,“想看你和孩子在我身邊玩鬧的樣子,開心一輩子。”
笠舟對小孩無感,但聽他這樣一說,又覺得喜歡了,尤其是一個像他的孩子。
“好。”
他握了握她的手,又放開認真開車去了。半小時的功夫,車開進了平海療養院。
趙敏钰近些天來情況比以往好多了,她每天都會有些時間,神志是清晰的,可以交談。只是不能提及家裏的事,尤其提及關于遠涯父子的關鍵詞,她的平靜和正常就有如易碎的瓷器,一摔就裂了。
這一次,笠舟也沒有提起任何讓她失控的關鍵詞。
她知道,趙敏钰有知情權,可相比于讓一個神志不清的病人知道噩耗,她更在乎這個病人的健康與安定。她已經失去了父親和哥哥,不能再失去更多人。
笠舟帶着趙敏钰去了小花園裏,深秋的陽光有些冷意,沒有風,久坐了後背會漫上來一些暖融融的感覺。陳铮岩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笠舟則推着輪椅,和趙敏钰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
她們說一些很簡單的話題,例如樹上的葉子黃了,例如遠處的房子粉刷成了灰橘色……這是小時候媽媽帶孩子時說的話題,如今放在這一對母女身上,角色反了過來。
有那麽些瞬間,她很有告訴趙敏钰的沖動,關于遠涯的近況。但幾次話落在唇口,還是忍住了——她害怕,事關親人,風吹草動都害怕。在外頭待了一個多小時,笠舟和陳铮岩陪着趙敏钰回了病房。
笠舟仔細照顧了趙敏钰吃飯,又給她整理了東西,馮姨看她也做得樂意,沒有插手。走出去倒水的時候,她在大廳旁邊的貴賓室裏看到了楊虹。
“楊女士,您今天又來啦?”
楊虹微愣,轉而笑了,“是,我過來看看,正要走了呢。”
“诶,今天啊不方便喊你過去坐坐了。少東家來了,和他太太一起在,我怕他們不太開心。”馮姨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上次的碰見,她下意識認為陳铮岩夫婦不喜外人,“哪時候您再來,我泡茶給您喝。趙女士她也是愛喝茶的。”
“我明白的。”楊虹和善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們少東家真孝順。”
馮姨笑得眼睛眯起來,“這趙女士啊,我估摸着是少東家太太的人,每次來,她都自己做事,給喂飯給打掃,是個好姑娘。我在陳家幹活不少年了,陳家老爺子人是很嚴厲也很威風的,但是對我們都是很好的。小少爺随他,哎呀我不會說話,就怎麽說來着,面惡心善吧。”
楊虹笑得有些開心,陳铮岩面惡心善這種評價她倒是第一次聽到,饒有興趣的,又聊:“他對他老婆很好麽?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他有過很多女朋友吧?”
“這啊,東家的事我知道一點,也不太清楚。”馮姨和楊虹到底有些熟絡了,也沒遮攔着,“少東家沒什麽感情史,在外面不知道了,從來不帶女人回家。他第一個帶回家的是個姓錢的姑娘,那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女朋友。”
“一看就知道?”
馮姨笑了,“我們都是過來人,您要見着了也那麽想。少東家一個眼神都沒放那姑娘身上的,吃完飯就急着送人回去,送完就回來了。這能有什麽事呢?倒是後來,他帶現在這個回家來,兩人客客氣氣的,我瞧着感情不深呢,沒想到現在結婚了。”
關于笠舟這一段,楊虹是知道的,“也許是在培養感情。”
“是,現在他們倆啊,感情好着呢。剛剛……”馮姨神秘兮兮地看了眼後面,微微壓低聲音,“我看少東家眼神三秒不離媳婦,湊着機會就招她,又抱腰又摟肩的,那膩歪勁兒……看得我都有點臉紅。”
比起馮姨的不自在,楊虹倒是愈發開心,“小兩口新婚吧,正是甜的時候。”
馮姨連連稱是,也是喜歡得緊了,對楊虹話說得多。不待再聊,陳铮岩在外頭敲了敲門,“馮姨,我們好了。我和笠舟就先回去了,下次再過來。”說話間看到楊虹,他很是坦然地打招呼:“媽,您也過來了。”
這下,馮姨的表情有些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