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姜午秋對笠舟來說猶如一個久別重逢的故友,而因為遠涯的關系,她于她更親近了一層。笠舟不願多提那些讓人撕心的往事,只簡單說了家裏情況,在聽到他們的父親去世,母親瘋癫的時候,午秋心疼得抱緊了她。
“小舟,苦了你了。”她長嘆,“以後,有我和你一起,聽到嗎?”
“午秋姐,我……不想讓你糾纏到這些事裏來。你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的。我知道,你愛我哥,但現在的情形不一樣,你是自由的。”
姜午秋輕輕拍了拍笠舟,坦然地笑了,“自由?從愛上一個人開始,哪裏有什麽自由?我知道啊,我一直都是自由的,但即使這樣,這些年還是一個人和小也過來了。小舟,你懂嗎?”
曾經滄海難為水。
笠舟思慮道:“午秋姐,現在,我是韓家的女兒,多少生活上是很過得去的。你現在一個人帶着小也還有些吃力,就不要給自己增加負擔了。我爺爺還不知道我哥的事情,所以……”
姜午秋很驚訝,不知道笠舟到底一個人扛了多少,“怎麽會這樣?那,那總有我可以幫得上的事情吧?遠涯家裏變成這樣,你讓我怎麽袖手旁觀?”
“有啊。”笠舟笑得眼睛彎彎,“你好好照顧小也就是最大的幫忙了,午秋姐,真的謝謝你,謝謝你選擇生下和我哥的孩子……”
“傻姑娘,這有什麽謝的?哪天啊,你懷上了你愛的人的孩子你就明白了,再多恨和誤解都難抵消對他的感情。”她意有所指地朝房間裏和小也待在一起的某人看了看,“我那時候啊,其實也害怕,尤其是怕我帶着孩子回來,你那惱人老哥不認,我可怎麽辦?”
笠舟聽得笑了,“你才是傻姑娘!要是我哥知道你帶着他的娃娃跑了,早就追出去了。那時候啊,他也就是跟你鬧,惱你不信他。”
“太年輕了,如今再回首……”姜午秋忍不住又有些紅了眼眶,“小舟,以後有我和你一起照顧遠涯,你不要總是一個人扛着了。”
“沒事的,以後你有空多跟我哥說說話就好了。他現在情況不錯,很有可能蘇醒。我之前總挑着空去陪他,我相信他聽得到我說的話。”
姜午秋笑着點頭,“我明白的,我感覺得到。一直沒敢帶着小也去看他,我怕他現在虛弱,情緒波動太大會不會不好?”
“有這個顧慮。”笠舟皺起眉,“得空我跟紀醫生咨詢一下,小也的事……先放一放吧。”
兩人就這麽一個話題一個話題地聊着,慢慢從現在聊到以前讀書時候的趣事。聽着姜午秋回憶往事,笠舟才知道,在她面前的張遠涯是帶着男人的霸道和細嗅薔薇的溫柔的。想來也是,他是她哥哥,卻是午秋姐的男人,這如何能比?
放到如今,她再聽到這些事,哪裏還會有小女孩時對哥哥的不舍。她只希望,這個世界會有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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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午秋的聲音很溫柔,在夜裏如柔風細雨一般地潤着心田。笠舟感覺心安,靠着她,慢慢就睡了。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午秋停了話頭,笑了笑,正琢磨着怎麽把她弄回房間去,裏頭的陳铮岩出來了。
他對她微笑點頭,輕輕松就抱起笠舟。笠舟沒醒,閉着眼睛下意識地往他身上鑽,最後舒服地窩着了。姜午秋看得了然,也沒有多說,到房間裏把小也抱去了客房。
“我自己收拾下就好了,你照顧小舟睡吧。”姜午秋看陳铮岩頗有股主人架勢要給她收拾房間,不由得笑了,“她明天還要上班,早上我就自己起來帶小也去上學了。”
“我送你們吧。”
“沒關系,你起來了,小舟也肯定起來,讓她多睡會。”
話說到這,陳铮岩也不客氣,姜午秋對笠舟的照顧讓他很是滿意,不禁對她露出了幾分友好的态度:“謝謝。”
陳铮岩回到房間,脫了衣服睡到笠舟身側。她在迷迷糊糊中湊近他,熱乎乎的手抵在他胸膛口。他摟住她的腰,一股強烈的想要和她一起生活,每天都這樣抱着她入睡的欲念侵襲着他。
良久,他在她眼睛上落了一個吻,與她一起睡去了。
早上醒來,姜午秋和小也已經走了有一會。笠舟頗有幾分懊惱,早知道該定一下鬧鐘的,她昨天夢裏還夢見自己送小也去上學了。給午秋姐打了個電話唠叨了幾句,她才去洗漱做早飯吃。
此後,姜午秋一對母子分走了笠舟極大的注意力。
有一回陳铮岩和她去逛商場,當時是想選一條裙子在陳老爺子的壽宴上穿,結果愣是從服裝層逛到了家居玩具層。她頗有興致地拉着他在賣小汽車和小飛機的地方轉悠,聚精會神地聽櫃姐介紹,恨不得每樣都買一個。最後還是陳铮岩選了兩個,填了地址,預約送貨上門。
最近幾天,姜午秋帶着小也回老家去了,估摸要走一段時間,正好冷卻一下笠舟初升姑姑的熱情。
看她這樣,陳铮岩頗有幾分吃味。
這護犢子的架勢真是讓人看着眼熱,怎麽不見她這麽對待他呢?
“要不要再給小也買套衣服?上回我送過去有些了,但是夏天過得快,馬上就轉涼了,要不去看看秋裝吧?”
“過分了啊。”陳铮岩制止她,“先考慮你的小禮裙再說。”
“哦對!我裙子沒買呢。”
往二層走的時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以後該不會也這樣對我們孩子吧?”
笠舟一愣,突然笑起來,“八字沒一撇呢,你想得可真超前。”
“未雨綢缪。”
她鄙視了他一眼,“嘴上不占我便宜你是不是特別不得勁兒?”
他坦然道:“如果你可以在別的地方讓我予取予求,這個嘴上便宜我讓給你就是了。”
她輕輕捏了他一把,走快幾步到了專櫃,認認真真挑起衣服來。陳铮岩跟在她身後,在展示的衣服中略略掃了一眼,挑出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款式簡單大方,下擺呈不對稱設計,“試試這個。”
笠舟接過衣服,對他的眼光表示贊同,二話不說拿着去了試衣間。
她進去沒多久,另一個試衣間裏的人走了出來。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美女,戴着一副似乎長在鼻梁上了的大墨鏡,她正試穿一套酒紅色的修身連衣裙,腰腹處做了特殊剪裁,頗有心機地露出了一截小蠻腰,顯得身姿曼妙。
女人見到他就摘下眼鏡,禮貌地打招呼,“陳少。”
陳铮岩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一句多的廢話也沒有。
“陳少……陪女朋友逛街呢?”女人的聲音莫名帶了一絲試探。
而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沒有一點要回答的意思,沉着臉。空氣中彌漫着尴尬,時間每走一秒都帶着冷霜,直到試衣間的門打開,他驟然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女人朝他目光所向看去——笠舟一身簡單的連衣裙亭亭而立,說不上多少出衆,只是一眼望去就覺得舒服。
“好看嗎?”她沒照鏡子,先問了他,見他含笑點頭,才轉身去看全身鏡。鏡子裏,笠舟瞄見了何覓,她正用一副打量的表情看她,目光中含着不屑。
想起之前種種,她驀然生出一些小心思。仔細端詳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她走到陳铮岩身邊,挽着他手臂,“你喜歡我穿這件?”
他挑眉,“你喜歡麽?”
笠舟笑得甜甜的,“你選的我就喜歡。”
陳铮岩聞言有幾分玩味地看着她,見她有意無意間瞟了眼那墨鏡女人,心情大好,不由分說攬着她的腰靠近自己,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那……穿在裏面的,也是我給你選,你就喜歡了?”
笠舟沒料到他這麽沒正形,一瞬間有些臉紅,推了他一下,“給點顏色,還真正兒八經開起染坊來了。”
他笑得愉悅,掏出一張黑金卡遞給櫃姐,“結賬,同款式的淡紫色和黑色各要一件,都包起來。”
笠舟一句話沒說,由着他付款拎袋子,最後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何覓就和陳铮岩走了。何覓一言不發地看着兩人的背影,腦袋裏不斷閃現着陳铮岩付款時的輕描淡寫,她最終沒買那件酒紅色的裙子,在櫃姐探詢的目光下買下了笠舟同款的那條,她選了水藍色。
陳铮岩心情極好地和笠舟到了內衣專櫃。
她怎麽也想不到,她以為的“說說而已”居然在十分鐘內變成了現實。這個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尴尬和局促,帶着她大大方方在內衣專櫃轉圈看款式,甚至還面色如常地詢問她的意見:“直接按照你的尺碼買了,還是你想要先試穿下?”
在櫃姐意味深長的微笑目光裏,她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居然大咧咧挑了不少情趣向的,每個款式還買了不同的顏色,在笠舟幾乎要滴血的臉色裏鎮定自若地付款。一出商場門,笠舟就一把奪過他手裏那一大摞的內衣袋子,二話不說就抓着它們往停車場走去。
她憤然把它們一股腦兒丢在後座,指着一臉笑意的陳铮岩,“你!”
他笑着欺近她身,“要不今天挑一件先試試?”
“我一件都不會穿!”
他不以為意地笑笑,“剛還秀恩愛給人看呢,就不好好想想怎麽拴着我麽?”
“你這老狐貍!你知道!”笠舟氣得罵他,“你就喜歡這麽捉弄人是不是?你早發現那個女的有問題了!”
“那又怎樣?對我有意思的人多了去,每個我都得分心思麽?我可沒那閑心。”他說着關上車門,把笠舟圈在懷裏,“好了,別把注意力放在那種破事上面,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下今晚穿哪件吧。”
“我不要!這些都羞恥死了!你這是什麽奇怪的品位啊……”
“論羞恥度,你連床上運動都能接受了,還怕穿兩件衣服?”
“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
黑色攬勝裏,某人和某人正上演着老狐貍和小尾巴狼的談判對決。溫厚的男聲循循善誘地灌輸着他的邏輯,嬌俏的女聲迂回曲折地左閃右躲。雖然結果是昭然若揭的,但對獵人來說,捕獵的過程才是樂趣所在,不是麽?
從商場出來後,陳铮岩和笠舟去了趟爺爺那裏,坐了會聊聊天。近段時間,爺爺和陳爺爺走得很近,動不動就相約下棋畫畫什麽的,老年生活極為豐富。笠舟坐下來沒和他說上幾句話呢,陳爺爺的電話就來了,說要約去公園下象棋。
笠舟本想跟着去,但被爺爺嫌棄了,打發她和陳铮岩玩去,不由分說就一個人去了公園。
爺爺能這樣吊着心氣兒有事做,笠舟也是開心的,他這模樣才是個正常的老爺爺該有的樣子。
在家裏留了一些補品,陳铮岩帶笠舟去吃了晚飯,相當心不在焉的一頓晚飯。他滿腦子都想着車裏的那堆衣服,好幾次神游都被她抓個正着,也沒解釋的,只是笑。她惱他,他也不說話,只等她吃完了就急吼吼帶她回了自己的住處。
夜裏,笠舟目瞪口呆地被塞了一套內衣,在陳铮岩熱切的目光中進了浴室。她簡直不能相信,這個人……真的好幼稚啊!想一出就是一出,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不依不饒,但看在他說這是最後一次的份上,笠舟也就應允了。
洗完澡,她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這簡直……無法直視。
這種衣物的存在意義是什麽?穿了和不穿到底有什麽顯着的區別?可看着吊牌價格,賣得還不便宜,所以說會做生意的人真是幹哪行都發大財啊……
也不怪笠舟落了陳狐貍的套路,就光她這清奇的腦回路而言,恐怕十年內都走不出某些人的套路了。
她随手抓了浴巾圍在身上,有些別扭地走出浴室。
眼睛噴火這個事情,她從來只在文學作品中見到過,但事實發生在眼前,還是第一次。陳铮岩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見底,卻從幽深裏騰騰地冒着火苗子,在他扯下浴巾後,火苗子轟然炸開呈燎原之勢。
比起之前的悍勇,他現在幾近粗暴,像是被挖掘出了最原始的獸性,赤紅了眼睛,把她壓在身下。笠舟有些淺淺的顫栗,與強壯的男人相比,她小小的一只,倒像極了要入虎口的羊。
他的占有欲空前爆發,不允許她逃離一點點,牢牢地把她鉗制在自己的領屬範圍內。笠舟只覺得自己被他的氣息包圍并侵襲,甚至浸透到她五髒六腑去了。
酣暢淋漓。
天露魚肚白的時候,陳铮岩才異常餍足地停止,她連聲音都有些啞了,沒力氣埋怨他,一停下後就沉沉睡了。他也累,但還是仔細給兩人蓋了一層薄被,把她摟到懷裏才睡去。
第二天兩個人都睡到下午。
陳铮岩被手機鈴聲和随後到來的門鈴聲吵醒,笠舟迷迷糊糊睜了眼又翻了個身睡過去。他替她掖好被角,去浴室沖了個澡,才慢吞吞去開門。
作者有話要說: 一旦我不知道寫啥的時候,寫肉就對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