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秦蓁擰眉使了個眼色,旁列的兩個男仆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姜如巧。
那一腳踢得不輕,秦瑟捂着胸口跪伏在地,幹嘔不停。
“哈哈哈,害我淪落到今天的,竟是我自己的女兒。秦蓁手段真高啊,答應給你沈家的榮華富貴,就把你收得服服帖帖,殺千刀的女表子!”
秦瑟顫巍巍直起上半邊身,仰視發怒的母親,搖頭辯解:“姐姐是對我有恩情,但不是這個。嫁去沈家,脫離我一介賤婢的身份,也是我所願,怪不着姐姐。”
“她對你有什麽恩情?什麽天大的恩情能比得過我生你養你的恩情,讓你背叛我?!”
“你是生了我,可你養過我管過我嗎,”秦瑟神色凄涼,“在我十歲以前,您一門心思都在怎麽當上秦家主母,怎麽給爹生一個兒子鞏固地位高上。”
“那時我還是個燒火丫頭,受欺負了去找您,面都見不着,是小姐看到,出手護我。後來她把我帶在身邊,讓我不受那些下人的欺負。”
“您在尋求民間古方開壇作法生你的兒子時,都是姐姐在陪伴我。”
“十年過後,莫說生兒子,你連孩子沒再懷起過,這時您就有點心灰意冷,想起我這個女兒來。直到我定下嫁去沈家的事情,那是我,最能感受到母愛的日子,您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把下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我說這些沒有怪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姐姐和您對我來說,一樣的重要。求您別再為難她了。”
秦瑟說完重重叩了一個頭。
姜如巧頹然垮下,沒想到最後唯一一個可以信賴的親人,多年來一直對自己藏有這麽多這麽深的怨念……
秦文柏眉頭絞起,懶得去搭理那母女,心頭借機醞釀措辭。
他看向秦蓁,神态軟和幾分:“蓁兒,你都聽到了,一切都是姜如巧搞的鬼,若不是她離間我們父女,我們怎麽鬧到這番田地。咱們,還是父女吧?”
“嗯。”秦蓁應了聲。
秦文柏喜上眉梢:“那繡莊,還是給爹吧。別看爹家大業大,其餘的都是些小打小鬧,沒有繡莊支撐,不是又要回到前幾年門庭冷落的日子?你始終流着秦家血液,要為秦家大局着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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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歪頭靠在桌案上,輕揉額角,有些犯困:“其餘的還能商量,歸還繡莊,不可能。”
“你!你還膽敢說繼承你娘的天賦異禀,你娘是何等娴雅溫柔的女子,哪有你這般心機歹毒,想方設法謀自己父親的財産!”秦文柏說着說着又忍不住吵了起來。
秦蓁唇畔泛起冷笑,冰冷吐字:“我娘就是看出了你的無情無義,才留下手書,為我鋪路。若不是你年輕做那些勾當,怎會惹我娘心中郁結,花季凋零。當初她病了,你所謂的日夜守候,不過是監視她不讓外人接觸,牢控繡莊。你這種人,不配提起我娘,更休想拿我娘來壓我。”
秦文柏氣喘的捂着胸口位置,眩暈的眼神陡然定住,想起某件事情,“你給我滾,這塊地皮還是老子的,也是你娘當初精心挑選的,老子不會允許你在這做生意!”
雖已是螳臂當車,對如今的杭蜀繡莊來說,換個地方做生意并無兩樣,他也要占着一絲一毫的贏面不放。
秦蓁正要說什麽,被秦瑟撲過來抱住她的手,楚楚眼神祈求示意她。
父親在那氣得臉色發紫,怕再一打擊下去,真出什麽好歹。
秦蓁眸底報複的火焰漸漸熄滅,沖秦瑟微點了下頭,閉口不言。
但秦蓁的異常沉默,姐妹倆的互動秦文柏都看在眼裏,他腦子一轉,閃電般想到一個糟糕的可能。
“秦瑟,你,是不是把地契給她了?”秦文柏乍然想起來,繡莊地契早已給了秦瑟當嫁妝。
秦瑟搖頭,但她支支吾吾的不會說謊,瞬間就被秦文柏識破。
秦文柏身形震顫不穩,喉間噴湧出腥甜,枯槁的手指着姐妹倆的方向:“我不會放過你的。”
秦蓁無謂聳肩:“恭候大駕。”
秦文柏呵了一聲:“秦家的實力,你還沒領教過,等我,多找一些人,你後悔都來不及。”
外人無利不起早,怎會管他們的家事。秦家若有能人扭轉乾坤,秦文柏何必在這費盡口舌?
秦蓁颔首:“來者不拒。”
秦文柏心頭血氣翻湧,兩眼暈黑,搖搖晃晃的朝門邊走去。姜如巧看沒戲唱,甩脫壓制她的仆役,跟着鼠竄。秦瑟含淚望着爹娘辛酸的背影,擦擦眼淚要跟上去。
“瑟兒。”
秦瑟止住腳步,回過頭,恍惚的看過去,不知是否因為哭過,眼前人變得模糊不清。
秦蓁走到她之前,執起她有些發涼的手握住,安慰道:“那種父親不值得我們留戀。他想必不會留你娘了,你盡快帶你娘搬出去,往後在沈家那邊,姐姐替你撐腰就是。”
下一刻秦瑟卻掙脫甩開她的手,避開她退後。
秦蓁心頭一刺:“怎麽了?”
秦瑟吸了吸鼻子,涼聲道:“來之前,我在外廳聽說你為人多麽孝感動天,爹娘如何逼迫你。其實從前眼睜睜看他們搶走你的東西,我也一直覺得你是弱勢可憐,又有壯志抱負的人。可是剛剛那一幕,你可真狠心,跟外面的人說的完全不一樣。你是不是也在我面前演過戲,想讓我幫你呢?”
“演戲,從七八歲開始?”秦蓁嘴唇繃成一條直線。
秦瑟啞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是在外人面前演戲怎麽了,你現在對我有意見,就是最好的理由,外人更會怎麽想我?可你要我對秦文柏那種人真的唯唯諾諾,我做不到。”秦蓁冷聲咬齒。
“他畢竟是你爹!你看看他剛剛,我都生怕他會氣死在那,你還一句軟話都沒有,句句帶刺,恨不得将他逼死。繡莊你已經拿到了,說兩句好聽的又怎麽了,”秦瑟吸氣,“你從小有爹,不懂沒爹的感受,恐怕等你失去才會知道。”
秦蓁冷笑:“我寧願沒有這個爹。”
“你,無可救藥!難怪爹娘要斥責你,為了你的仇恨,都将別人視為蝼蟻是不是。”秦瑟握緊了拳,看不懂這個從小待她不薄的姐姐,會這般無情。
秦蓁動了動唇,最後化為一聲嘆息,又沉默片刻,道:“你爹只是你爹,我娘不是你娘,你不會明白的。讓我服軟是不可能的,你若擔心他們,自己去當他們的乖乖女兒吧。”
“你,我讨厭你!”秦瑟憤懑跺腳。
秦蓁匆步到門邊,拉開大門,下逐客令,語氣冰冷如霜:“讨厭就不必再來見我,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