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人行到簫含玉所住的廂房後,簫清羽和秦蓁留在外邊等候,畢竟女子遭拒不是值得圍觀的事,自己都難以承受,有旁人在場更添尴尬。不知裏面人談了什麽,片刻鐘後裴承志走出,一臉灰土之色。
簫清羽立即迎上去:“怎麽樣了?”
裴承志連背地裏忤逆母親都不敢,說完後有種暢快輕松之感,不過他惱簫含玉的态度:“都按照你們教的說了,我還叫她走,可她一句話都不說。這什麽意思?”
“一時接受不來吧。行了,剩下的事交給我們。”秦蓁擡步進屋。
屋裏的人縮成一團趴在桌上,臉被眼淚濡濕,肩膀抽搐,她擡起淚眸,看到來人,眼中霎時迸射怒氣,随手抓取一只杯盞,忿忿投擲過去。
“小心。”
身後的簫清羽将秦蓁推開,瓷杯就從兩人中間穿過,砸到門檻之外,應聲碎裂。
簫清羽惱火的看向妹妹:“你這是幹什麽,你知不知道秦蓁為了你的事昨晚半夜趕路到這裏,一直在為你的事出謀劃策。”
“我當然知道。她看不得我享福,眼巴巴跑來破壞。今早她就來鬼鬼祟祟的晃蕩,我就覺得沒好事,結果她剛一走,裴大少就過來,跟我說了那番難堪的話,都是這個女人在搗鬼。”簫含玉眼睛噴火的瞪着秦蓁,要不是知道打不過他們兩個,她想沖上去撕人。
簫清羽走過去,擋在秦蓁身前,截住視線:“含玉,你醒醒,裴承志不喜歡你,裴夫人也不是真心接納你。你難道沒聽過門當戶對嗎,裴夫人如果沒有所圖,會對你好嗎。她是想讓裴承志娶一個沒有助力的妻子而已,你該知道如今的裴夫人是裴承志的繼母。這樣的家庭待着有什麽意思。倒是你的名聲,再不跟我們回去,就洗不清了。”
“我不聽不聽。這太荒謬了。都是這個女人,你怎麽會想到這些,都是她說來騙你們的。”簫含玉指着他身後的人,胸口急喘的起伏。
秦蓁拉退簫清羽,對視簫含玉,道:“人各有志,我們也不會勉強你。如果你确定能在這雲詭波谲的後宅當中生存下去,不怕那些豺狼虎豹的妯娌。更重要的是,你不在乎你的未來夫君對你半點愛意也沒有,那你盡管可以留在這享受榮華富貴。”
簫含玉怔怔的,片刻,她想到某件事,冷笑:“說得好聽,你會關心我嗎。那天我去你們家,我說要自己想辦法,那個時候你可沒有阻攔過我。”
“你?”簫清羽讷讷看着秦蓁,并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大哥,她還把鑰匙給搶走了,說我不許擅自進你們的屋。她這麽壞,說出的話怎麽可能為了我好。”簫含玉火上添油。
秦蓁眼睫微垂,沒有否認:“言盡于此,待會要怎麽做随便你。”轉身出門。
Advertisement
“大哥相信你不笨,自己再好好想想。”簫清羽叮囑一聲,立即朝外頭追出去了。
長長的廊坊上像上演着一場追逐嬉戲,秦蓁奔過廊坊,穿過花園,繞過一扇扇拱形門,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裏。簫清羽在後面追,尋到一處無人的庭院,大步流星将人拉到手。
秦蓁動彈不得,便定定站住:“你想來質問是嗎,我現在不想跟你吵。”
簫清羽:“含玉她看不見你的好,不代表我看不見。我怎麽會跟你吵呢?”
秦蓁緩緩轉過了身:“她說的,都是真的。”
簫清羽自省了番,認真點頭:“是我沒有跟你商量,聽信爺奶的話,把新家的鑰匙給了他們兩把,你既然不喜歡,拿回來理所應當,那也是你的家,你當然可以做決定。”
秦蓁放軟了聲音,悶悶道:“我也沒有詢問過她要怎麽做,沒有管她。”
簫清羽哂然一笑,進步走近,穩住她雙肩:“你也不是未蔔先知的神仙,那時怎麽會知道她會來裴家。她都這麽大了,誰能對她事無巨細的管着。”
秦蓁提起眉梢,似笑非笑,半晌,沉沉嘆了口氣:“我不認為自己做錯的事,不會害怕你的質問。可在當時,我的确少了對含玉愛屋及烏的心情。她為了讨好裴承志,私自闖進屋裏翻東西都做得出,過後可能會做更極端的事情。我卻沒有,及時開導她。”
簫清羽唇角微揚:“愛屋及烏麽,那就慢慢學。”
“夫君……”
二人半推到花藤的牆角下。簫清羽低頭,試探的啄她粉唇,陽光透過薔薇枝葉的縫隙斑駁照耀,她臉上的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見,他喉結火熱的翻滾,也顧不得看四周有沒有人,攫住了她的唇瓣,向內撬開牙關,直搗蜜地。秦蓁像貓兒一樣發出嘤咛,很快就被堵住,指甲反扣在背後的青泥牆面,劃下幾道白灰的痕跡。
薔薇花香不及眼前人的幽香惑人,她雙手皆被抵向後,中間毫無縫隙的柔團兒緊貼着他。那兩團柔軟像打火石一樣磨蹭引燃,簫清羽迅速感到上了火,不滿足的手開始上下探尋。
他灼熱的抵在她耳畔:“我們回房。”
秦蓁捉住他的手,推開,将扯松的束帶重新系回,低垂着潋滟的眸:“不了,管家說裴老爺巳時初約在花廳見面,還不到半個時辰。這,來回耽擱,時間就過去了。”
他懊惱的噢了一聲,呼出的氣跟蒸鍋裏出來的一樣。秦蓁眼神微瞟,緋色的臉像要被燙熟。她整理好自身後,牽起簫清羽的手,去裏面更隐蔽的角落裏,地面厚厚積了一堆灰,人跡罕至。
簫清羽做夢也不會想到,大小姐會這麽伺候他。以往只是他,這樣愛過她。他雖然不想勉強她做這種事,這滅頂一刻,也無暇顧及她現在的感受。
事畢,他們趕往約見面的花廳。走在青卵石鋪就的道路上,秦蓁拿出随身帶的口脂,給色彩全褪的嘴唇上了一點淡妝。簫清羽看着她此番動作,盯着她翕動的唇,念及方才那銷.魂一幕,吃吃的笑出了聲。
秦蓁手指僵住,偏轉過頭,窘迫赧然:“笑什麽笑,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啊,我不笑了。下次可以再來嗎?”簫清羽一本正經的止住了笑聲,這對他,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秦蓁無言以對。好在這就到了花廳,她走了進去,不可能再回答這樣的問題。
穿過外廳,拱門垂落的珠簾間隙顯現出一個着寶藍色長裰的身影,面須半白,精神矍铄,想必就是那裴老爺,裴松年了。竟和他們一樣提前到來半刻鐘,看來這裴老爺要麽不谙做生意的門道,要麽是對刺繡的行業很感興趣,不惜放低姿态提前到來等候。秦蓁心中有了數,撂開珠簾翩翩走了上去。
她是晚輩,該當先行禮。秦蓁盈盈一拜,姿态柔婉:“裴老爺,是我們來遲了,還請見諒。”
“我也剛到,坐吧,”裴松年待他們坐定,看向簫清羽,亟不可待拿出管家奉上的繡帕:“小兄弟,你家是做紡織生意的?”
在一般人心中,做生意的當然是男人。
簫清羽還不知秦蓁的具體行事,怎麽敢說出秦蓁在暗地裏做生意的事情。沉默的空檔,秦蓁将話接了過去:“其實我們都不是商人,只是最近勢頭迸起的杭蜀繡坊的蘇東家,跟我是手帕之交,她又得知我的夫君與裴大少交好,于是輾轉托我們來詢問些有關裴大少的事。”
裴松年稍将這關系理清了些,繼而蹙眉。跟大兒子有關的,一想就不是正經事,難道是風月場上的風流債,讨到家中來了?
裴松年熱絡的表情登時冷淡了幾分,語出不耐:“既然不是生意上的事,你們就自己去找承志談吧。”
“當然是有關生意上的事,還是關于合作的,否則怎敢叨擾您。”秦蓁從容不迫道。
裴松年一時鬧不清了,想不通大兒子和生意之間的聯系。他端起茶杯品了口淡茶,又恢複客氣:“到底是什麽事呢。”
秦蓁像說家常事一樣稀松平常的談起:“裴老爺可知道最近金陵城紡織生意上的動向,不知你是如何看待的,如果杭蜀繡莊想同裴家合作,您的看法又是如何。”
裴松年倒是個耿直人,立刻滔滔不絕道:“最近的杭蜀繡莊,聽說因為有一家新繡坊的加入,那可是有死灰複燃的架勢啊。裴某不才,年過半百了也只小打小鬧做點木材生意,但為商的都知道,經商者筚路藍縷九死一生,功垂名就的夥伴又難以插足。現在很多人都看準了繡莊剛起的苗頭,苦于無處下手摻和一股。裴某也是俗人一個,自然也想分杯羹的。”
再有,裴家在村民眼中是地主,是有錢人,但無法改變他們是農民發家的人,對生意上的見地甚窄。現在做的木材生意看似風光,也不過是依附在別的商戶身上喝點肉湯。所以裴松年無謂放下身段,攀求另一棵大樹。
裴松年非常實在,毫無保留的道完壯志,起身,鞠躬作揖:“我不知蘇東家為何看上了裴家合作,裴某自信還是很勤奮誠信的一個人。請轉告蘇東家,要是她肯同裴家合作,我們自當竭盡全力。”
秦蓁欣然點頭:“蘇東家确有這個意思,她看中了你們裴家,具體說,應該是令公子,裴大少。”
“啊。”
怎麽會是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子?
沒等裴松年想出所以然,他被秦蓁陡然轉冷的語氣吓了一跳:“蘇東家有意跟裴大少合作,可令公子不知約束自身,得罪了蘇東家的好意,這是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