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男子扛回來,呆若木雞地盯着。
周遠安畢恭畢敬地說了聲:“伯父伯母好。”
“……嗯,好。”莫浩慢了兩拍才出聲。
周遠安又說:“我先送莫晗去醫院看看,沒事了再送她回家。”
“你放我下來!”莫晗抵死不從,“不要你管!”
莫浩看着女兒,一時沒反應過來,猜測她跟這個小年輕是什麽關系。
黃氏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她賣了出去:“行行行,你們去吧,讓莫晗給我們打電話就成。”
莫浩想了想,不放心地跟上去,問莫晗:“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莫晗一口咬定,“他是人販子!”
周遠安:“……”
莫小楊唯恐天下不亂,舉起手說:“我知道!”
衆人的視線都朝他聚過來,他大聲說:“他們睡在一起!”
莫浩聽得腳步一頓。
周父更是臉色鐵青。
被擋路的人心急火燎,将頭探出車窗,義憤填膺地指責:“前面的人在幹嘛!到底走不走?”
“不走就讓一邊去!別擋在路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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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有沒有公德啊!”
這場鬧劇不得不草草收場。
莫浩三人悻悻地将車停在一邊,莫晗則坐進了周父的車裏。
莫晗雖然在周遠安面前張牙舞爪,但到了不怒自威的周父眼皮子底下,絲毫不敢造次。
與其說是敬畏他,不如說是不想再讓自己難堪。
她老老實實地坐在後座,只用眼神繼續跟周遠安暗地交鋒。
周父雖對周遠安的擅作主張極度不滿,可當着外人的面,也不好發作出來。
若不是單位突然有事,他不會選擇這時候開長途回桐關,誰知道一開年就遇到這麽倒黴的事。
他一路沉默,臉色鐵青。
車子開進城後,他随便找個小診所,把兩人丢下。
作者有話要說: 莫浩:“balabalabala……”
黃氏:“balabalabalabalabala……”
周父:“???”
☆、43|第 43 章
莫晗的傷不算嚴重,大腿外側有大面積淤青,腫了起來,但不影響走路。
上完藥就可以離開醫院,莫晗盡最快的速度走在前面,周遠安馬不停蹄地緊跟在後。
兩人一路拉拉扯扯,你追我趕,險些把經過的手推車給打翻。
莫晗也知道醫院不得擾亂清靜,雖很想開口罵人,可一直憋着火沒有發作。
周遠安有機可乘,緊緊拽住她的手,疾步走進男廁裏。
他反手将門鎖上,擋住莫晗的路。
這樣也好,關起門吵架。
莫晗怒不可遏地踹了他一腳,“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的形象不知是何時崩塌的,鏡子裏照出來的那個人,披頭散發,滿目兇光,衣領皺成一團。
莫哈餘光瞄了一眼,不敢認那是自己。
她那一腳不算重,對周遠安來說不痛不癢。
他心平氣和地說:“你為什麽不告而別?這麽多天跑哪裏去了?我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莫晗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我為什麽走你應該很清楚吧?難道陶悅沒有告訴你?”
周遠安有一段時間沒說話,顯然他是知情的。
他複又開口:“你應該等我回來,我會跟你解釋。可你一句話不說就突然消失,我很擔心……”
“我為什麽要等你解釋?我有眼睛,自己看得見!也有一個成年人的基本判斷能力!”莫晗渾身是刺地打斷他,停了兩秒,不忘嘲諷,“怎麽樣,一個人的日出好不好看?”
周遠安并不受刺激,他依舊平靜地看着她,許久才說:“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把真實的情緒表露出來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喊就喊,我不會阻止你。等你發洩完之後,我們好好談一談。”
“周遠安,你別總是一副拯救蒼生的态度。”莫晗不屑一顧,“你把我當什麽?不聽話的小孩?還是你的心理病人?你叫我哭就哭,你叫我笑就笑嗎?”
周遠安抿着唇,過了一會兒才問:“那你想讓我怎麽做?”
“你不是很了解我麽?”莫晗輕笑兩聲,“對我這種女人來說,在大街上摔了一跤,最需要的不是別人的問候,而是視若無睹!你越關心我,只會顯得我更加醜态百出!”
周遠安說:“我不是別人,別人可以冷漠,但我必須上來扶你。”
“扶我?”莫晗止不住地冷哼,“你別推我一把就不錯了。”
周遠安靜靜地看着她,目光裏有無奈與悵然。
“莫晗……我對你沒有惡意。”
莫晗冷着臉,言如刀鋒:“這種話半個月前我深信不疑,可現在。”
她搖搖頭,“對不起,每個字都太單薄。”
“當初我問你跟陶悅是否還有聯系時,如果你實話跟我說,我願意理解你。可到現在你才準備跟我坦白,已經東窗事發了,你的話還有多少可信度?”
周遠安眼神深沉,放緩語速:“只要你問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啊。”莫晗點點頭,勢要與他對簿公堂,“那麽你兩只眼睛坦坦蕩蕩地看着我,告訴我,你跟陶悅究竟是什麽關系?”
“同學。”
“僅限于同學?”
周遠安頓了兩秒,“朋友。”
“什麽程度的朋友?”莫晗追問不休,“從初中一直到現在?多久見一次面?每天都有聯系嗎?”
周遠安點頭,“是。”
莫晗看着他,沉默許久,才問出下一個問題,“你喜歡她嗎?”
周遠安搖頭否認,“我把她當妹妹看。”
“妹妹。”莫晗照着念了一遍,笑了笑說:“這個稱呼真不錯。”
她轉而問:“那你對我呢?你喜歡我嗎?”
“嗯。”
“讨厭我嗎?”
“不讨厭。”
“從始至終,徹徹底底,不曾讨厭過?”
周遠安沒有回答。
“你知道我對陶悅做過什麽嗎?”
莫晗繼續說:“在她的桌子裏放蟑螂和老鼠,這都算小的。”
“當着全班的面大聲讀她的日記,跟別人一起看她的笑話。”
“她被老師性騷擾,我冷眼相加。”
“最惡劣的一次,她去上廁所,護墊掉在半路上。男生們沒有見過,問我那是什麽,我說是避孕套。”莫晗一抖一顫,笑得沒有溫度,“很荒唐吧?這麽扯淡的事居然也能以訛傳訛,讓全校的人信以為真。”
她下了結論:“你的好妹妹辍學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這樣你還不讨厭我,不是你在說書就是我在做夢。”
周遠安張嘴要說話,莫晗伸手打斷他:“今天到此為止吧,你不是我想象中的聖潔,我也是你一早就知曉的險惡。我跟你把話說清楚,但不代表想跟你撕破臉皮,大家都回去冷靜一段時間,再做決定。”
話音落定,她打開門利落地走出去。
周遠安的手緩緩垂了下來,無力阻攔。
回到家時,天色已黑。
莫晗把鑰匙丢給莫小楊,她在門外按了半天門鈴,終于有人來開門。
屋裏三人正在吃晚飯,開一盞小燈,沉默得久了,連空氣也會凝固。
見莫晗回來,黃氏眼睛一亮,最先迎上來,問:“你跟那個男孩子到底什麽關系?他家裏做什麽的?有沒有錢?”
莫晗身心疲憊,不願搭理。
她脫了鞋,徑直走進屋裏,在飯桌邊坐下。
黃氏這時候絲毫不介意熱臉貼冷屁股,依舊問個不停:“你們後來去哪了?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麽?那個開車的是他爸嗎?”
莫晗視她如空氣,看着對面的莫浩,問:“你讨到工資了嗎?”
莫浩微弱地嘆了口氣,搖了下頭。
一提這事,黃氏立即換了副嘴臉,臭罵道:“那個王八蛋!工廠早倒閉了,他一個人卷了錢跑路!這種沒良心的人遲早天打雷劈!”
拖欠太久的工資多半要不回來,莫晗對這個結果并不驚訝。
她淡淡地收回視線,給自己盛了碗飯,動起筷子。
黃氏開始發愁,“這可怎麽辦喲,小宇的終身大事又沒着落了。長得漂亮的姑娘看不上我們,家裏有錢的更瞧不起我們,就連自家人也嫌棄我們,唉……”
她話裏帶刺,莫晗裝作聽不懂。
黃氏喋喋不休,“他爹啊,你一定要想想辦法,盡快湊齊這筆錢啊。小宇年紀不小,不能再耽擱了。”
莫浩唉聲嘆氣地直點頭。
莫晗安心吃飯,不聞不問,時而給莫小楊夾幾個菜。
黃氏的眼睛不停轉溜,有一陣沒一陣地往莫晗身上飄,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
她醞釀半晌,終于試探性地開口問:“你跟今天那小男生……是不是在處對象?”
莫晗不答話,只管夾菜。
黃氏認為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繼續說:“你跟他家裏關系怎麽樣?要是好的話……能不能先向他父母借點錢?我看他爸像是個文化人,借個兩三萬應該不成問題吧?”
莫晗把碗筷狠狠一放,轉過頭厲色瞪人。
憋了一整天的火,終于在此刻全部爆發。
她擲地有聲:“莫文蔚是我姐姐,你怎麽不讓我去找她借錢?!莫言還是我舅舅,你怎麽不讓我去攀親帶故呢?啊?!”
“要借錢你自己去借!打砸搶殺都可以,反正我丢不起這個臉!”
莫晗真的動怒,渾身劍拔弩張,差點掀翻桌子。
黃氏被吓了一跳,氣勢弱下來,“你發那麽大火幹什麽?我只是說一說……”
莫浩連忙當起和事佬,伸手按住莫晗的肩膀,“別生氣別生氣,這不是還在商量麽。”
莫晗不為所動,把手一甩,憤憤道:“看看你娶的什麽好老婆,下半輩子就給她當牛做馬吧,有你累的!”
她站起身,索性挑明态度:“以後你們家的事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吃完這頓飯你們就給我離開這裏!”
飯也不吃了,莫晗撂下狠話,走回自己房間,重重摔上門。
黃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這丫頭,氣性還不小!”
連最無辜的莫小楊也受到殃及,一聲不吭地盯着滿桌子菜,索然無味。
莫晗獨自在房間裏關了一個晚上,直到睡覺的時間才出來。
莫浩跟黃氏正在客廳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她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腳邊經過,走進洗手間。
莫浩跟了上來,在她關門之前将手伸進來。
莫晗差點夾到他,皺了皺眉頭,說:“幹什麽?”
莫浩手提着一個背包,從裏面拿出厚厚兩沓錢,快速塞進莫晗懷裏。
他壓低聲音說:“別給你後媽看到。”
莫晗捧着錢,愣了很久,問“……哪來的錢?”
莫浩說:“今天讨回來的工資。”
“不是說沒讨到嗎?”
“讨到了,但是沒敢告訴你後媽。”
莫晗沒想到他這個被管得死死的老爸,居然也學會藏私房錢了。
莫浩說:“你後媽管錢太緊,我知道你照顧莫小楊不容易,小楊現在在長身體的階段,你多給他買點好吃的。”
“你自己也多買幾件漂亮的衣服,對自己好點。”
“今天那男孩我看着不錯,但我們家水平跟別人相差太遠,你們要是能成的話就帶回來給爸看看,不成的話也別太強求。”
莫晗緊緊閉着唇,幾番欲言又止,“……爸。”
莫浩沒有多說,只拍拍她的手。
這個簡單的動作帶有太多深厚的含義,保重,期許,托付。
莫浩不安地看看身後,說:“我該走了,不然你後媽又要疑神疑鬼。”
莫晗的聲音堵在喉嚨裏,莫浩幫她關上門,轉身走了。
隔着一扇門,她看不見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離去。
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的心底慢慢發酵,半晌無法平複。
莫浩是個比平凡一詞更不起眼的男人。
莫晗也曾跟黃氏一樣埋怨過他,怨他懦弱,怨他不會掙錢。
可人各有命,有人富裕便有人貧窮,有人美麗就會有人醜陋。
她的父親注定不會有達官顯貴的一天,可他依舊勤勤懇懇、吃苦耐勞、安居樂業。
這就是生活。
為了生活,我們都走在只有自己明白的道路上。
在這條路上,誰也不比誰可貴,誰也不比誰卑賤。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說過他們要分開兩三年,“一段漫長的時日”只是針對周遠安內心煎熬,大家別自己吓自己,哈哈哈。
☆、44|第 44 章
每年的情人節都與春節緊緊挨在一起,不知是喜是憂。
年輕男女們尚未從走訪親戚的繁瑣禮節中脫離出來,又要開始煞費心思地準備起另一份更加重要的禮物。
很不幸,人生中的第二十個情人節,莫晗依舊是一個人過。
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人約。
情人節那天是周日,莫小楊一大早又莫名其妙地發起高燒。
他最近一直反反複複地感冒咳嗽,弄得人心惶惶。莫晗不敢僥幸,忍着天寒地凍的天氣帶他去醫院。
在這個大好日子,醫院裏看病的人倒不多,莫晗很快喊到號,領着莫小楊走進注射室。
莫小楊在打針吃藥方面也算久經沙場,肌注和靜滴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眨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不哭也不鬧。
莫晗在旁邊卻看得暗暗心驚,為他捏一把汗。
幾瓶藥水折騰完後,一上午的時間沒了。
莫晗饑腸辘辘,打算在附近的餃子館解決午飯,正好莫小楊生病,吃點清淡的。
從醫院出來時恰好十一點整,莫晗半只腳剛踏進和煦的陽光裏,突然接到鄭老師打來的電話。
鄭老師是莫小楊的班主任,兩人聯系一直斷斷續續,雖然沒有太多共同話題,但每逢佳節總會互相祝福慰問一番。
鄭老師是個很懂得談話的男人,進退間既不過火,也不被動,恰如其分。
說了幾句客氣的開場白後,鄭老師切入正題,詢問莫晗晚上是否有時間,想約她吃個飯。
莫晗思索片刻,尚未給出答案,擡頭卻見幾道熟悉的人影朝這邊走來。
站在枯葉裸枝的梧桐樹下的青年是周遠安,他身上穿着莫晗買的灰色羽絨服,韓版輪廓過于寬大,架在他身上卻絲毫不顯臃腫,反而清異秀出。
周遠安微微側着臉,正與走在他身後的陶悅交流着什麽。
陶悅扶着個嶄露白發的婦人,走得慢悠悠,莫晗略有印象,應該是她的母親。
莫晗腳步一頓,皺起眉頭。
沒有多于一秒的遲疑,她立即掉頭,牽着莫小楊往另一個方向走。
莫小楊這個人小鬼大的倒是眼尖,先她一步喊出聲:“小安哥哥!”
莫晗不知道周遠安看到自己沒有,她快速背過身,腳下生風地往前走。
偏偏事與願違,還沒走出十米遠,身後突然傳來另一個人紊亂急促的腳步聲,目标很明顯。
莫晗埋頭走得更快,罔若未聞。
可沒一會兒就被那人趕超,手臂也他牢牢握在手裏。
“莫晗。”周遠安迫使她停下來。
他微微喘氣地看着她,問:“你們怎麽在這?”
莫晗看着自己的手,掙了掙,周遠安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她上一刻還倉皇落跑,現在被逮住了,反倒不慌不亂。
擡頭直直對上周遠安的眼睛,說:“莫小楊發燒,我帶他來打針。”
周遠安聞言,看了莫小楊一眼,柔聲問:“現在退燒了嗎?”
莫小楊點點頭,“退了。”
他叮囑:“最近天氣反複多變,注意保暖,多喝熱水。”
莫小楊十分受用,“嗯,謝謝小安哥哥。”
周遠安的目光回到莫晗身上,停留幾秒,平鋪直敘地問:“今晚一起吃飯吧?”
莫晗閉着嘴,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她往周遠安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挑挑眉,“陶悅千裏迢迢來找你,你不用陪她?”
周遠安也回過頭,伸手朝那邊打了個招呼。
他對莫晗解釋:“陶悅陪她母親來求醫,會在桐關住一段時間。”
“喔。”莫晗漠不關心地點點頭,并沒有要繼續往下問的意思。
周遠安引回正題:“你今晚跟我一起吃飯嗎?”
莫晗沖他搖搖手機,“抱歉,有約了。”
他頓了頓,“誰?”
“鄭老師,你見過的。”
周遠安回憶片刻,記起來了。
他問:“你們去做什麽?”
莫晗笑,“情人節,你說做什麽?”
周遠安抿着唇,不出聲。
莫晗代替他回答:“你想跟我做什麽,我就跟他做什麽。”
周遠安微微蹙眉,半晌才說:“別去。”
莫晗甩開他的手,“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她踩着高跟鞋趾高氣揚地離開他的視線。
周遠安嘆着氣,回頭看了眼仍在等着自己的母女二人,沒有去追。
莫晗下午五點出門,給莫小楊準備好晚餐,讓他一個人在家裏休息。
她原以為周遠安已經放棄,誰想剛走出小區門口,就遙遙看見他站在路燈下守候。
又是同樣的情景,她換了個方向想要避開,卻被他追上來。
周遠安亦步亦趨地跟着她,怎麽甩也甩不掉。
莫晗不耐煩地剎住腳步,轉頭瞪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陪你去見鄭老師。”
“不用你陪。”
“我不放心你。”
“你什麽時候這麽死纏爛打了?”
莫晗冷笑,“怎麽,怕我跟他上床?”
周遠安沒說話。
“你覺得我很放蕩嗎?”
周遠安皺眉,“沒有。”
“我告訴你,我要是想跟別的男人上床,不是非得挑今天,什麽時候都可以!”
“莫晗。”周遠安無奈地看着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在擔心什麽?”莫晗指指他的胸口,語氣不善:“人家鄭老師是正人君子,腦子裏比你幹淨多了。你再這樣跟着我,說不定我真的會改變主意跟他發生點什麽。”
說完,她繼續往前走。
周遠安猶豫幾秒,還是不屈不撓地跟了上來。
莫晗由他去了,他愛跟就跟着吧,大不了三個人一起約會。
到達預定的西餐廳門口,鄭老師考慮周全,比約定的時間還先到了十分鐘。
看見莫晗與周遠安一同前來,他有些驚訝。
莫晗神情寡淡,兀自入座,沒有解釋什麽。
她真沒想到周遠安能原原本本地繼承了她的厚臉皮,居然一路跟到這兒來。
彼此打了聲招呼後,鄭老師笑着問:“你弟弟怎麽也來了?”
莫晗現編現造:“他跟他女朋友約在這家吃飯,臨時被放鴿子了,非要蹭我們的。”
鄭老師氣度大,笑笑說:“沒事,那就一起吃吧。”
莫晗瞪了周遠安一眼,兇巴巴道:“等他喝完這杯白開水我就把他攆出去。”
周遠安非常入戲,客氣地點頭說:“鄭老師好。”
鄭老師也朝他點點頭,“你好。”
沒多久,服務員端上來一瓶香槟,鄭老師開蓋,問他們倆,“要來一點嗎?”
莫晗點頭:“好的。”
周遠安也點頭。
高腳杯剛到莫晗手裏,就被周遠安端走。
他說:“你快到特殊時期,別碰酒。”
莫晗不悅,“這酒不烈,沒關系。”
周遠安不以為然,“那也不行。”
“你別多管閑事!”
“我是為你着想。”
莫晗與他明争暗鬥好一陣子,還是搶不回來。
她覺得他故意給自己使絆子,不由惱怒地低罵一聲:“周遠安!”
空氣裏隐隐有火藥味,還沒來得及彌漫開。
鄭老師疑惑地打斷他們,“他不是姓莫嗎?怎麽改姓周了?”
“……呃。”這個問題讓莫晗一愣。
她硬着頭皮說:“我剛剛叫了周遠安嗎?自己都沒注意,可能叫錯了吧。”
鄭老師沒有多想,微笑着說:“你弟弟關心你是好事,既然不能喝就別喝了吧。”
莫晗很勉強地幹笑兩下,“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她站起身,保持歉意的笑容,“我去趟洗手間,待會兒回來。”
另一只手暗狠地在周遠安腰上掐一把,壓低聲音道:“你跟我來!”
周遠安随即也站起身,對鄭老師點頭示意,雲淡風輕地離席。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洗手間裏,莫晗見周圍沒人,索性把門鎖上。
周遠安以為又要與她唇槍舌戰一番,莫晗的舉止卻讓他始料未及。
她的手放在他的皮帶上,簡明扼要地說:“脫吧!”
周遠安不解,“幹什麽?”
“你說幹什麽?”
“不是要跟我約會麽?”她在冷笑,動作卻火燒火燎,“給你個機會,讓我舒服了,之前的事就一炮勾銷。”
周遠安輕蹙眉,不為所動。
“聽不懂嗎?”莫晗伸手推他一把,“你已經不是處男了。”
周遠安抓住她的手,嘴唇嚅動許久,才緩緩開口:“我們換個地方,先吃飯,然後你想做什麽我都陪你。”
莫晗語氣堅定:“不,就在這裏。”
她抱起雙臂,好整以暇:“給你兩分鐘考慮時間,你不脫,我走。”
說完,她自顧自地靠在門板上,等他表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隔間裏安靜如初,仿佛只有空氣存在。
這一次周遠安真的摸不清她心裏在想什麽。
又或許是在她面前,他已經失去冷靜的判斷能力。
兩分鐘到,他終于還是甘拜下風。
雙手慢慢解開皮帶,褲子層層疊疊地垂落在地上。
莫晗頤指氣使,“坐馬桶上。”
周遠安依她所言,屈膝坐下。
莫晗掀起裙底,橫跨在他的腿上。
她兩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喜不悲地與他對視。
從莫晗眼底反饋出來某種冷冷清清的東西,不帶感情/色彩。
“周遠安,你還是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麽。”
周遠安尚未來得及深思這句話的意思,她倏地站起身,推開門,帶着他的褲子揚長而去。
留下錯愕不及的他。
擺脫周遠安這個大包袱,莫晗終于得以享受一個浪漫悠閑的燭光晚餐。
直到約會結束,鄭老師都沒有送她花,這樣也好。
他們本就沒有朋友以上的關系,就算他送她花,她也找不到理由接受。
晚上回到家後,莫晗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到第二天早上十點,才被門鈴聲叫醒。
自從搬到新住處,她每天都過得清靜自在,遠離紛擾。
沒人知道她住在哪,所以門鈴成了擺設,從來沒有響過。
莫晗揉着惺忪的睡眼去開門,她覺得自己可能還沒睡醒,貓眼裏放大出來的那張臉居然是陶悅。
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她。
莫晗滿腹疑惑地打開門,怔怔地看着外面的人,“你……來找我嗎?”
陶悅點點頭,低聲說:“是。”
莫晗給她拿了雙拖鞋,領着她走進屋,難得細心道:“地方小,別介意。”
陶悅抿了抿唇,客氣道:“沒事。”
莫晗只怕招待不周,連忙招呼她坐下,又進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
陶悅局促不安地坐在沙發上,兩條腿緊緊合并着,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顯然是還不習慣以這種方式與莫晗相處。
莫晗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反複咽口水,沉默許久才開口:“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陶悅說:“跟着遠安來的。”
莫晗微愣,“他也來了?”
“不是。”陶悅搖搖頭,解釋:“前幾天晚上,他經常到你家樓下徘徊。我擔心他,一路跟着,所以知道了。”
“……喔。”
莫晗喉嚨有點發幹,努力理了理思路。
趁着這次機會,她有許多話想跟陶悅說:“我……我不确定你想不想見到我,所以一直不敢主動去找你,但其實……我一直在等你。”
“當年的事是我太自私盲目,每次回想起來都很後悔、愧疚。對你虧欠得太多,現在跟你說對不起,恐怕你也不會接受。”她頓了頓,“不過……你要是遇到什麽困難,盡管提,我能幫的一定幫。”
陶悅緊緊抿着唇,卻還是克制不住細微的顫抖。
初中時的事,她自然也不願意回憶,此刻卻不得不提起。
她久久沒有回話,直到莫晗輕輕扣了扣茶幾,以示提醒。
陶悅回過神,垂下眼簾,低聲說:“我今天是為了遠安來的。”
莫晗若有所思,“他派你來當說客?”
陶悅搖頭,“不,我自己來的,他不知道。”
莫晗沒有發言,靜靜地等着她往下說。
“說實話,我的确沒有辦法原諒你。剛知道遠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難過,很受打擊。遠安經常跟我談起你,想轉變我對你的印象,可我聽不進去,還是希望他能跟你分手。”
“可是分手沒有我想得這麽簡單,他是真的喜歡你,這幾天我已經看到他有多難過了。”
她說到這裏,停了停,雙眼始終看着杯子裏平靜無漪的水面。
“我跟你一樣是單親家庭,家裏有個弟弟。我身體很虛弱,沒辦法出去工作,全家的生計都靠母親一個人的工資維持着。如果沒有遠安一直幫助我們,弟弟可能連學費都交不起。”
“欠他的錢我可能一輩子都換不清,至今也沒想到應該用什麽方式報答他。他是個好人,我希望他能一直平安、健康、幸福。”
“我們之間只是近乎兄妹的朋友之情,沒有別的。”她長籲了口氣,接着說:“若是因為我才導致你們變成這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如果這算幫我的忙,那我求你跟他和好吧……”
陶悅說完,誠誠懇懇地低着頭,做出請求的姿态。
莫晗一時如鲠在喉,不知該如何回話。
現在的這幅局面,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的。
她忙搖搖頭,“你別這樣,不是你的錯……”
陶悅沒有接話,她想起什麽,從包裏拿住一張手機卡,雙手遞給莫晗。
“如果你覺得我對你有所隐瞞,可以看看這個。這裏面是我和遠安的所有短信記錄。看完之後,你應該能自己判斷了。”
莫晗愣了愣,緩慢地伸出手,接過那張卡。
談話結束後,她原本想留陶悅在這裏吃午飯,陶悅沒有答應。
她們的關系遠遠算不上朋友,甚至比陌生人還惡劣一些。若不是中間夾了個周遠安,也許永遠沒有調解的機會。
陶悅離開後,莫晗走到陽臺站立許久,目送着她的身影漸漸走遠。
那張手機卡被她收進了口袋裏,短時間內不會拿出來。
沒必要看。
人的眼睛看到什麽東西,由大腦決定。
如果她執意地認為那些短信有删減和捏造的成分,那麽它就是假的。就算她打開看了,內容也會被她扭曲。
這個東西對她毫無價值。
莫晗很清楚,她與周遠安之間,問題出在她的身上。
一方面,她了解他的為人,體會過他的善良無争。
可另一方面,她又總是忍不住猜測,他曾經在背後是怎樣惡意揣測她的。
不是不願意相信他,是不敢相信。
有多在意,就有多苦惱;多喜歡,就多害怕。
心裏已經中了一根刺,直接拔掉不可能,只會落得血淋淋的下場。
也許她還需要一段時間,等它慢慢軟化。
☆、45|第 45 章
春寒料峭的三月,X美開學了。
每個學期初都有一次開學典禮,全校師生被命令早上七點半前起床,到彙演中心集合。
莫晗不知道這種活動的意義究竟何在,若不是輔導員說過嚴格考勤,她此時一定還倒在床上呼呼大覺。
聽說這次開學典禮增加了環節,學生會的新成員們會依次上臺演講,介紹自己。
莫晗匆匆瞥過一眼演講名單,周遠安也在其中。
她沒怎麽在意,幾個室友倒是記住了,紛紛尖叫捧場。
聽領導發言是個極其枯燥又冗長的過程,開場不到十分鐘,莫晗就昏昏欲睡。
彙演中心裏燈光璀璨,亮如白晝,稍稍擡頭就覺得刺眼。
在這樣的環境裏,莫晗根本睡不着。
她在座位上不停地翻來覆去,最後借了室友的書往臉上一蓋,終于好受點。
半個小時後輪到學生會演講環節,第一個上臺的是林朵兒。
莫晗半夢半醒,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晦氣,慌忙把兩只耳朵也堵住。
不知過去多久,掌聲漲漲落落,身旁的室友突然撞撞她的胳膊,“唉!到周遠安了!”
莫晗敷衍地“嗯”了一聲,不為所動。
室友又推她一把,催促道:“快點啊,你還看不看你男朋友了?”
實際上不用她提醒,莫晗早就感受到整個觀衆席擴發出異樣的騷動和興奮。上千號人交頭接耳的聲音彙集在一起,不可小觑。
再想睡着是不可能了,莫晗懶洋洋地拿下書,睜開眼。
周遠安一身正裝站在舞臺中央,脫稿演講。
他身姿筆直挺拔,像傲立在懸崖邊的一株寒松,伸手便可觸碰雲端。
隔得太遠看不見他的五官,卻絲毫不妨礙感受到他的才高氣清,顧盼之間流露出一股遮掩不住的英氣。
正值鼎盛,少年猶如一把出鞘的寶劍,意氣風發,初露鋒芒。
在這麽多人面前演講,對周遠安來說應該是第一次。
莫晗知道他一定很緊張,可他的表現相當完美。
流利順暢,一氣呵成。
莫晗聽到後面一排的女生在竊竊私語地讨論他,語氣充滿少女情懷。
“見過帥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