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愛情
“你頭兩天是什麽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就那樣走了很不禮貌？”
“我媽媽很生氣的，你最好想辦法來解決你的錯誤。”
“你到底怎麽了？”
“我們要不要談一談？”
“你今晚是不是不回來了？”
... ...。
張紹城再一次看了一遍一直都沒有給齊薇回複的信息，關掉了手機屏幕。
他不知道要對對方說些什麽，上一次他所聽到的那些話，到現在還未能在心頭消解下去，原來...他以為的竟然也只是他以為而已...，自己所處的生活依舊是與他人不相融合的空間。
是自己太當回事了嗎？...，理想和現實出現了偏差，自己始終都不知要選擇向哪裏逃離。
齊薇和她媽媽說的話似乎是沒有錯的，他又再一次在腦中回想了一遍，自己在別人眼中，或許真的就是那個模樣，那僅有的為他人所用的可悲價值。
但是...，但是啊...，張紹城想着，被他人如此的精确計算，在他想要的所謂的愛情裏，他又是什麽？...。
天色漸明，他從潮濕又有着酸苦味道的旅店床鋪上坐起，穿上同樣潮濕又有着身體味道的衣服，簡單打理...。
“下個月就是期末考試，這次期末考試也和往常一樣，按照名次安排考場，大家都好好複習...。”
今天的課程他匆匆講完，如果說心情不好的情況下還能夠集中于工作，對他來說未免更加痛苦。他收起課本，看着下面也很配合着的無所謂表情的學生們，心想，他們的人生他們自己去承擔，而自己的，也只能自己去解決。
自己解決嗎？...，他不知怎麽的回到了辦公室裏，呆呆地看着桌面，試圖找回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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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并不像物理，是沒有唯一解的，很多的時候選擇，行動，選擇，行動，一點一點地形成了自己的軌跡，但是，這沒有唯一解的生活，他怎麽走，都好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想要的...，他所想要的...，他覺得自己既自卑，又渺小，只要有些溫暖投進，就能夠萌生出無限的希望，和那些無法填滿的...龐大的欲求...。
人，真的是最了解自己的生物，所有的強大與軟弱，都是自己所知曉的，只是...，他把那些他所不喜的那些面隐藏于深處，不去碰觸，不去揭開，就好像自己都不會展現出來一樣的，隐秘于無形，但是，當又要開始選擇的時候，一切都會不受控地跑動起來...，正如蘭嘉所說的...，正如蘭嘉...。
張紹城又一次感到了煩躁，坐在身下的椅子不适宜地發出吱嘎的響聲，其他的老師都去午休了，午間的辦公室顯得更加空曠。
他焦躁地站起了身，來到窗邊，天空不知何時成了黑壓壓的一片，豆大的雨滴噼啦下落，打到窗戶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外面罩着厚厚的烏雲，他的心裏也一直不曾明亮，他低下頭，看着樓下的操場，幾個人急步地跑進了樓裏，就只剩下被雨水擊打起白霧的空蕩地面。
不一會兒，一輛熟悉的車開進了視野，停到樓前，仔細看着，是黎昊天從車上下來，他撐開手裏的很大的雨傘，來到另一側，打開了車門。
看着那舊式款式和顏色的衣服，就算是只有一瞬，他也認出了是辦公室裏的教化學的孫老師，黎昊天摟過她的身體，小心地将她保護于傘下，就算是惡劣天氣的陪襯，他也像用守護着最重要的東西一樣的關懷，将她帶入到了樓裏。
張紹城看着這熟悉的又不曾接觸的一幕，心下嘆息。
暴雨總是來的很快，離去也很快，陽光又重新傾瀉地面，除了有幾處的水窪，其他地方都好像不曾經歷雨水的洗禮一樣，變回了幹燥。
操場處傳來上體育課的班級做着各種運動的聲音，張紹城從沉默中擡起眼，然後看了一眼時間，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或許戀愛就是這樣的吧...，他邊走邊想着。
一方要忍讓，一方要承受，一方要付出，一方要包容...，不去斤斤計較，而自己作為男人，更要展現責任...。
再者說，齊薇之前不是說過身體不太好麽...，自己不是更應該加以理解，不是麽？...。
他沿着走向醫務室的路線，邊想象對方的容顏，邊回想曾經的美好，邊如此對自己暗示道。
熟悉的路線總是很快就到達，本來準備好的種種開場，結果一來到門口，就已經派不上用場了，他看着醫務室虛掩的門，然後輕輕推開一些。
“我現在？很好啊。”
“我媽媽剛送走...。”
“反正是有些不愉快，不過也沒什麽...。”
“我媽媽好說的...，告訴我大不了再找一個呗...。”
“哎呦，反正那種男人還能怎麽樣啊，又慫，又弱的...，我要不是因為來到這個城市，怎麽會找他啊...，我以前的眼光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你們都站着說話不腰疼...。”
“還好吧...，也有好的時候，他聽話的時候還是挺好的，哦...，純情起來也很好...。”
“喜好啊，喜歡我的人我也都喜歡，對我好的人我也都喜歡...。”
“所以說，也不用在一棵樹上吊死是吧...，雖然現在有一個人陪也不錯...。”
“嗯嗯，我知道的，哄人還不就是我的拿手項...。”
“男人哄一哄，記憶力就跟金魚一樣...。”
“那又怎麽樣？大不了我再找下家啊...，難道我還愁嫁？”
“不過不是我說，假如我真的跟了現在這個，這麽個軟弱的，搞不好以後我都要花錢出去找男人...，哈哈。”
“這不是都很正常的，男人有權利，女人怎麽的就不能有權利了？...，現在不都在提倡女權社會...。”
“好啦，多謝關心，等你下次來請你吃飯，然後讓你見識一下這個城市到底有多小氣，哈哈...。”
... ...。
張紹城默默地關上了門，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裏。
他漫步走在教學樓的走廊裏，過往身邊的都是不知幾年級的學生來回走動，他從一個樓層，轉向另一個樓層，始終都不知目的地到底該去哪裏。
哦...，原來是這樣啊...，現實也真的是這樣啊...，他曾以為自己雙手握住的愛情，到頭來褪去表皮的真面目是這樣的啊...。
曾經，他以為，談戀愛，就是需要一個女人...，他也以為，戀愛，就是自己被愛的一個機會，被一個女人愛，被幾個女人愛...。即便沒有那麽多的好事，也總是會好于一個人的孤獨...。
但是，現在他慢慢感知到，好像不是這樣的呢...，好像不是這樣想當然的事情呢...。他口中的愛，他曾輕視的別人間的愛，他所設想中的愛，都并沒有在一條道路上并行，都是錯亂複雜地迷惑了自己的雙眼。
齊薇有錯嗎？好像沒有錯...，而自己有錯嗎？他不知道...，曾以為肉體的相連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他們，現在竟成了最可笑的笑話...。
他一級一級地向下邁着臺階，青春又活潑的面容一個一個在眼前閃現。
別人都是這樣的？別人也是這樣的嗎？假如別人的過程都是這樣，那是不是自己也要和他們一樣？可是，自己和他們一樣的意義又是什麽？自己想要獲得的又是什麽？自己所愛的是什麽？到底...，愛情到底是什麽？
“這個是你去學會的插花？”
“嗯，是啊...。”
“看起來也很普通嘛...。”
“哎呀，我不是才剛學...。”
“嗯...，我就覺得這朵大的還挺好看的，其他整體還真沒看出什麽來...。”
“一是你不懂，二是我弄的不好，你要是來我們插花教室看啊，就不這麽覺得了，那個老師制作的可好看了...。”
“哦？...，是嗎？”
“是啊，你想，能打動我的東西，自然很有質量...。”
“咦...，你又來，又來...。”
“本來的嘛，等你真正見到了就明白了...。”
“我也很想見啊，但是你以為誰都像你這種保送生有時間去培養情操？我們應付考試都要忙死了...。”
“那是我前期都努力過了，現在正是休閑時刻...。”
“喂，不要鄙視我們這種智商平平的人民群衆好吧...。”
“沒有鄙視啊...，而且誰說你智商平平了？只是你都沒有見識過而已...。”
“沒有見識過什麽？”
“沒有見識過你為了夢想而爆發出的無限潛力...。”
“呃...，你現在是拿着美麗的花來刺我的眼然後給我灌雞湯嗎？”
“呵呵，等你找到了，可不要後悔沒有喝下我的美味雞湯哦...。”
“人生漫漫，我就要舒适地活在當下...。”
“嗯...，那你多多努力...。”
兩個女孩子說笑着從張紹城的身邊走過，陽光落在她們的秀發上都跳躍出閃亮的茶色，其中一個女學生懷中捧着幾支淡粉色的不知道名字的花朵，擦過他身旁時，留下了淡淡的香氣。
“不過，我還是挺推薦你去看一下的，就算沒有時間學，也可以買幾束放在家裏，培養培養美感和情趣。”
“哦，你現在還兼職推銷打廣告了是嗎？”
“唉...，總覺得你還是不要說話了，否則真的體現出你的智商平平...。”
“好了，不開玩笑了，那個插花教室在哪裏啊？”
“就在咱們學校旁邊，走過了下坡路，一拐角就是。”
“這麽近...，我是學習都學傻了嗎？生活中有這麽美物都見不到...。”
“哈哈...。”
兩個女孩子漸行漸遠，張紹城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去。
超出她們肩頭高度的花朵輕輕擺曳，好像透過那微黃的日光，對他輕訴細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