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補習
“好，今天我們複習的知識點是恒定電流，那麽關于歐姆定律，有沒有人簡單地描述一下？”張紹城站在講臺上，翻看着書本，随意開始了課前的提問。
他看着底下安靜的學生，似乎今天又沒有人會主動回答他提的問題。
突然，一只白色的手高高舉起，張紹城向着那個方向望去，是慕甜一臉自信的表情看着他。
自從她的同桌退學了之後，她就搬到了前一排的位置，她莫名地安靜了下來，似乎是有些成長了一般地明曉事理，異常地開始用功學習了。
“慕甜。”張紹城看着班級裏的這副沉寂模樣，也只能點起那位少女的名字。
“在同一電路中，通過某段導體的電流跟這段導體兩端的電壓成正比，跟這段導體的電阻成反比...。”她悅耳的聲音講出了這個知識點的內容。
“哦...，好...。”張紹城淡淡地應着。
“不過呢，歐姆定律适用于純電阻電路，金屬導電和電解液導電，在氣體導電和半導體元件等中歐姆定律将不适用...。”她又緊接着補充說道。
“哦，對...，是這樣...。”張紹城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點頭，示意她可以坐下。
或許今天這節課這樣的開始對他來說感覺還不錯，張紹城看到有學生如此配合着自己講課的節奏，心裏都隐約高興。他有時很喜歡當老師的這種感覺，有輸出，有回應，這樣的模式，才是他偶爾會有種被需求着的尊嚴感...，他看着下面認真聽講課的慕甜同學，忽然覺得空氣都是清新舒适的。
“當我們用歐姆表測量電阻時，使用方法是五步，機械調零，選擇量程，歐姆調零，測量讀數，撥off擋。關于注意事項是，測量電阻時，要與原電路斷開，選擇量程使指針在中央附近，每次換擋要重新短接歐姆調零...。好了，這節課先講到這裏，下節課繼續複習伏安法測電阻...，下課...。”門外的下課鈴又溫和地想起，張紹城這才意識到，下課的時間竟然如此快的到來，他看了一眼講課進度，一心滿意地合上了書本。
“張老師，張老師...。”正想離開教室的時候，一個甜美的女孩子聲音叫住了他。
他站住腳步，是慕甜拿着習題冊正向他走來，
“張老師，我昨晚做了一些物理題，有很多都不太懂的地方，想問你一下...。”她眨着靈動的眼睛，向着自己發射出求知的迫切欲望。
“哦，行...。”雖然張紹城下節還有課，但是課間的十分鐘，還是能夠給她講着兩三道題。
“是這個...，關于機械能守恒的，還有那個什麽重力做功與重力勢能變化，這些什麽焦耳的弄的我都頭好暈...。”她粉嫩的臉龐鼓着悶氣，小聲地對他抱怨這些讨厭的公式和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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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了她拿來的習題書，然後放在了講臺上，幹淨整潔的書角都顯示着主人的一些品性，他認真地看着每一道她細弱手指指着的題目，然後認真地用淺顯易懂的言語為她講解着。
“叮鈴鈴...”，上課的鈴聲又響了起來，張紹城還沒有意識到這十分鐘過得是如此的快，
“上課了...。”他略微可惜地提醒着慕甜。
“哦...，那好吧...。”她輕咬着微紅的嘴唇，一副可惜的樣子收起了幹淨的習題書。
張紹城拿起教材，也急忙要走出教室，
“張老師...。”甜美的聲音又叫住了他。
“嗯？”他轉過身來，看着慕甜微微跳起輕盈的步子，又來到了他的面前。
“那我等到放學了之後，去辦公室繼續向你請教這些問題好不好？”她滿臉的期待，逐步向他靠近。
“哦...，行...。”張紹城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說不出拒絕的話。
“那謝謝老師了...。”她嘴角甜蜜的一笑，然後轉過頭，長長的馬尾甩出很好看的曲線，又再一次與他遠離。
張紹城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低下頭整理心緒，回複平靜的狀态，繼而又轉過身來準備離開這裏，
“呦...，你這是剛下課呢？”忽然，一張黝黑的有些衰老的面孔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又驚異地向後退了一步。
“哦...，是孫老師...，化學課？”他定睛一看，原來是教化學的孫玉芬。
“是啊...，你下節沒課了？”她捧着她那已經用了很久的厚重裝訂書，快速走過他身邊，站在了講臺上。
“哦，有的，正要去...。”張紹城想起了已經到了上課的時間，又加緊了步伐，走了出去。
“好了...，我們這節課要複習的是飽和溶液與不飽和溶液 ...，飽和溶液呢...，是在一定溫度下，在一定量的溶劑裏不能再溶解某種溶質的溶液...。”沙沙的板書聲配合着她爽朗的語調聲音，在自己的身後越來越飄蕩渺遠...。
“張老師...。”咚咚的敲門聲音吸引了張紹城的視線，他透過杯子的眼神見到了潔白的校服衣服上面那張年輕的臉龐。
“嗯...。”他點了一下頭示意她進來，咽下了口中的溫水，然後又起身來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熱水。
似乎今天講完課，總是感覺有些口渴呢...。
他端着水杯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然後看着正在擺放着習題書和簽字筆的女孩子，小心端正地坐在了椅子上。
“張老師...，還是關于這一章內容的習題...。”她将書推到他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內容。
張紹城低下了頭，仔細讀着題目，
“...半徑為R、圓心為O的大圓環固定在豎直平面內，兩個輕質小圓環套在大圓環上．一根輕質長繩穿過兩個小圓環，它的兩端都系上質量為m的重物，忽略小圓環的大小...。”他認真地看着下面提出的兩個小問，開始了解題。
“這是一道典型的機械能守恒例題，在考試中，也很容易就是前面的那種十分題，所以，你要是能吃透了其中各項的運動狀态，其實都并不難的...。”他開始拿出了白紙，在上面給她講着解析原理和公式的套用和換算...。
“哦...，天吶，這麽麻煩啊...。”可是一旁的女孩子卻開始了抱怨連連。
“慕甜，好像你對能量方面的知識點掌握的不是很好...。”他看着她的臉龐，輕聲說着。
“嗯...，那個時候沒有好好學習，所以現在一看到這方面的東西腦袋都很大...。”她嘟着嘴，随意說着。
“哦...，其實知識點都差不多的，可以多做題，多掌握其中的定律，這樣慢慢來就好了...。”張紹城繼續細心教導着。
“是嗎？...，老師...，你覺得做着這些題有意思嗎？”她忽然直直地看向了他，語氣溫柔地問道。
“哦...，還好吧...，就是習慣了...。”張紹城想了一下，自己那種既不讨厭也不喜歡的感覺只能說到最後歸結于習慣...。
“我看不是...。”她提出了相反的看法。
“哦，那是什麽？”張紹城覺得有些好笑地将問題扔向了這個女學生。
“你是男人，而且還腦袋那麽聰明，這麽多的公式定理都能記得住，那麽多的難題都難不倒你，好厲害啊...，像我們女孩子腦袋都不是很靈活的，總是被這些符號數字搞暈...。”她害羞的樣子垂下了眼睛，說着自己內心的柔弱...。
張紹城被她這樣誇獎的話語弄的有些微微臉紅，他急忙搜尋着別的解釋，來緩解這莫名的緊張。
“哦...，也不是...，我以前也教過物理學的很好的女學生的，只要多刻苦，多在上面思考，應該是難不倒你的...。”張紹城其實覺得慕甜并不是思維不靈活的學生，很多方面上，只要她努力，進步也很快...。
“真的嗎？”她忽然擡起頭，撲閃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他。
“嗯...。”他一時有些不适的感覺，于是又向後坐了一些，輕聲答應。
“那張老師...。”她伸出兩只手有些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光滑的臉頰也湊得更近了一些。
“那以後我就經常要麻煩你了，我的物理真的都是很弱項...。”她黑色的眼眸裏倒影出來的是自己的樣子，張紹城感到脊背處都産生了一些細細的熱汗。
“哦...，行...，你媽媽...，你媽媽她也是讓我多注意...，注意你的物理...，才安排到我的班上的...。”他轉過頭，打量着辦公室裏其他老師的樣子，然後從她細嫩的手掌裏小心地掙紮出來，腦海中瞬時想起了施主任的容樣。
“嗯...，我一定會好好聽你的講課，好好學習物理的...。”慕甜也同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張紹城用力呼吸了兩口氣，然後喝了一口放置在一旁的熱水，潤了一下喉嚨...。
“那...，我們再繼續下面的問題...。”他理了理衣服，平淡說着。
“好...。”女孩子對他露出很好看的青春笑容，然後認真做出聆聽的模樣。
張紹城又拿起了黑色的簽字筆，在白紙上開始了講授标注...。
黃昏的天空已經變成了深藍色，張紹城看着已經空蕩下來的辦公室，借着外面的燈光，還是能夠清楚辨析桌椅棱角反射過來的發澀光亮。他關上還未鎖上的窗戶，然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座位，看着一旁空蕩下來的椅子，伸出手，扶着已經沒有任何溫度的椅背，搬起它，将它放在原本的位置上。
“噔”的一聲結束了它的移動，張紹城撫摸着粗糙的皮革材質，回想起今日的種種...。
‘不...，應該不是...。’他微微地搖了搖頭，但是掌心還是有些不舍與這樣的感受分離開來...。
‘應該不是...。’他又重複地在內心裏說着，然後放開了手，轉過身，來到辦公桌旁，拿起破舊的皮包，穿上了薄薄的外衣，低下頭，走出了這裏，鎖上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