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歡
張紹城拆開了那個小小的粉色信封，滿頁的娟秀字跡映入到眼中，
“...也不知道怎麽樣讓你可以感受現在這個真真正正的我，對于你...，
...有太多的話想和你說，我是那麽想要站在你的面前，告訴你我是真的真的想在你的心裏占據一個特別的位置，
...我是很清楚的知道，在第一次見到你在球場上恣意潇灑的身姿時，我就知道了，你是我一生找尋的英俊男人...，
...只有贏得你的愛，我的生命才有光彩...。愛着你的心情實在沒辦法用一句話代替，雖然我知道相思的痛苦，但是我願意去承受這美妙的痛苦...。”
張紹城看着這如此誠摯又感動人心的幼稚言語，嘴角都憋不住想要笑出聲音來，他看了一眼辦公室裏還有其他的老師在忙着事情，于是就将那個女學生那傳遞出愛意的信紙又放回到信封裏，心裏想着，如果這要是讓施主任發現了，要找談話的就不止她一個了...。
“呦，慕甜怎麽過來了...。”語文組的一個老師發出了聲音。
張紹城擡起頭，望着門口處，一個年輕少女背着空蕩蕩的書包，一臉冷漠的樣子朝着他走來，她的馬尾有節奏地在擺動着，光淨的臉龐離他越來越近...。
“老師...。”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地叫了他一聲。
張紹城看着她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将那個信封推到她的面前。
“這個...，剛才我擅自拆開看了一下...。”張紹城點了點那個畫滿了心形圖案裝載了她小小愛意的少女紙張。
“哦...。”雖然她有些羞紅了臉，但是還是倔強的目光看着他。
“不好意思，雖說這是你的私人事情，但是...，畢竟我是你的班主任，在高三這樣重要的時期，對于學生早戀的事情，還是要幹涉一下的...。”張紹城開始了慣例般的談話。
“還有三百天就要高考了，現在對你呢，最重要的就是為了明年的那兩天，做好備戰，那才是能夠改變你一生命運的事情，而對于戀愛這樣的事情，當然，我也明白你們情窦初開的心理，但是，現在這個時間不合适，所謂的早戀，在我教書的這将近十年的時間裏，是幾乎沒有見到過好的結果的，因為你們現在根本就不成熟，情緒也不穩定，很容易對這寶貴的時間，造成了無謂的浪費，到時候，都會是後悔莫及的...，不僅僅是對于你自己，還有關心你的家人，都是很嚴重的影響，甚至是傷害，所以...，既然我看到了你的這些東西，就要先提醒你一下，及時的制止，否則再發展下去的話，那傳到了你媽媽那裏，後果只能你自己承擔了...。”張紹城坦誠地對她說着心裏的想法，讓她終止在自己戀愛甜蜜的夢境裏...。
“老師，人類這種物種和其他物種也應該是同樣的不是嗎？遇到優秀的異性或者是自己喜歡的一些特質被對方擁有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喜歡上那個人，這種是與生俱來的本能，怎麽能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女學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對他提出了發問。
張紹城愣了一下，覺得似乎她還有一番自己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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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這樣的年齡知道什麽是喜愛嗎？或者更進一步提高這種感情的定義，愛情...，你們才只是十幾歲的孩子，知道這種感情具體的意義又是什麽嗎？...，按照你那樣的那種說法的話，或許應該稱之為崇拜，只是喜歡對方的某一些特質而已...，你可以保有這樣的好的情感，但是在這樣重要的時刻，要學會取舍，有得有失并不是一句空話，世界是守恒的...。”張紹城反而來了興趣想和她理論一番。
“我...，我沒有說特定的...。”女孩子臉色有了些焦急，她繼續鼓氣反駁着。
“那個...，張老師...。”這個時候，她的同桌白曉靜突然出現在辦公室裏，插入進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哦...，什麽事...。”張紹城疑惑地看着這個一直都是安靜內向的班級學生，問着她。
“就是...。”她看了一眼慕甜，然後又看了一眼他。
“沒事的，你們先說，我今晚有時間的...。”慕甜讓出了自己坐着的椅子，跑到了一旁別的辦公桌邊，坐了下去。
白曉靜緊握着自己的手，并沒有坐在椅子上，只是緊張地站在那裏，一直都未說話...。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張紹城先打破了這份寧靜。
“哦，是那個...，我...，我家人說，可能今年的高三，我可能就不再繼續念下去了...，所以，這次的學雜費...，我也就沒有交...。”她吞吞吐吐地道出了事由。
張紹城想起來課間的時候，班長來到辦公室送給他的交錢名單，他找了出來，檢索着學生的名字，上面的确沒有白曉靜的名字...。
“哦...，這樣啊...。”張紹城看着她一直都低着頭的樣子，心裏明白了一些事情。
每年...，都會有一些這樣的學生，由于家庭原因，選擇了辍學這條出路...。
“那你決定好了要做些什麽了嗎？或者說...，說是未來的打算...。”張紹城平靜地問着她。
“嗯...，我爸媽說讓我去找我姐姐，我姐姐現在在XX市...，工作...，可能...，我剛開始也要和她做一樣的事情...。”她微微紅了眼眶，簡單說着。
“哦...，這樣也好，也有個人來照應你，畢竟一個人在外面還是很辛苦的...，行吧...，具體的退學手續我明天給你辦一下，到時候再聯系你...。”張紹城看着她的樣子，心裏也知道了該做什麽。
“嗯...，謝謝老師...。”她小聲地道着謝。
“沒事...。”張紹城整理了一下桌面，看了一眼時間，好像應該到了下班的時間了...。
“那個...，老師...，”突然她又叫了自己一聲。
“什麽事？”張紹城順勢應答着。
“就是...，這兩年來，多謝老師的照顧...，謝謝...。”女孩子細聲說着，然後轉過身去，離開了這個安靜的辦公室...。
張紹城呆呆地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心裏有了一些異樣，但是...，這種現實的事情，他又能做什麽呢？...，還是如以前一樣的，明天着手弄着退學手續的事情吧...。
“她要走了是嗎？”慕甜又回到了剛才坐着的位置上，問了他一句。
“嗯...，是...。”張紹城輕聲應了一下。
“好可惜...，她畫畫那麽好看...。”她小聲嘟囔着...。
“哦？...，可惜是嗎？...，每年都好多這樣的學生就這樣畢業了的...。”張紹城恢複了理性的聲音，簡單說着。
“不是應該還可以再做些其他的事情去幫助她的嗎？...。”慕甜激動地說道。
“其他的事情嗎？比如說呢？...。”張紹城反問着。
“就是...，最起碼讓她念完高中...，最起碼...，參加一次高考...。”她小小的嘴巴倔強說道。
“慕甜，并不是每個人的情況都是一樣的...，除了高考...，世界上還有更多不公平的事情等着你們去面對，你現在這樣小小的年紀，還有不錯的家庭條件，所以要去更加珍惜，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有用的事情上...。”張紹城抓住了這個契機，又引起剛才他們兩個讨論的話題，讓她正視自己的錯誤。
她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然後沉默了一下。
“啊...，也是呢，是這樣的呢...，老師...。”她突然哼笑了一聲，贊同了他。
張紹城莫名地看着她，未明白她目光中的一些意思...。
“老師...，我晚上還有補習課，所以不在這裏跟你閑聊了，我該走了...。”她拿起了書包，輕快地起身，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嗯，好...。”張紹城反應了一下，然後也覺得該下班，去趕地鐵回家。
“對了，老師...。”忽然間，她轉了過來，
“你有過喜歡的人嗎？”她滿臉溫柔的笑意，問着他。
“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張紹城晚上站在衛生間裏，接好了溫水，拿起沾上了牙膏的牙刷，開始對着鏡子，刷着牙。
‘喜歡的人嗎？’他不知為何地想起了那個女孩子臨走時問他的這句話。
喜歡的人...，他看着鏡子裏面正在刷着牙的自己，莫名地覺得好笑...。
喜歡的人...，他吐掉了口裏的溫水，然後清洗自己一天疲憊的面容，拿着一條幹燥的毛巾，簡單擦拭...。
喜歡的人...，張紹城坐在沙發上，想着這個問題...，喜歡別人...，他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初中？...，高中？...，好像，十幾年前，他也和別的男同學一樣，青春的沖動，喜歡上了班級裏的最好看的女孩子，當時，他們也笨拙地寫着情書，争先恐後地圍在那個女孩子的周圍，像發情的公狗一樣，向她讨要着美麗的愛情...，可是呢...，在她很有禮貌性地一一給回複了委婉拒絕信件，說是要以學業為重，當時着實還傷心了一陣子...，當時還以為，自己的一生都變成了灰色，沒有了色彩...，可是...，直到見到那個女孩子和年紀第一名的班長走在了一起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種情感，遠比自己呆傻的認知中還要複雜...。
後來上了大學...，自己學的是物理專業，更碰不上女孩子了...，一個三十多個人的班級，就只有兩名，而且長的還不好看...，連想發情的沖動都沒有...，這又算什麽...，嗯...，應該就是自己說的現實...，現實就是這個樣子的...，冰冷的...，又是殘酷地對待着自己，磨滅自己的那些美好的情感...，最後弄到今天這樣一番孤寂的境地...。
為什麽別人都是那麽容易，自己就是那麽的困難呢？...，他也想不通這煩人的邏輯，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将挽起的睡衣袖子弄下，看着已經磨得起了毛邊的袖口，無奈苦笑了一下，然後...，關掉了客廳的燈，回到了卧室，再一次躺在冰涼的一個人的睡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