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鬼柳他們的車隊到達西國大使館的時候,已經是天明大晴。
汽車行駛過一大片莊園模樣的時候,高樹聳立,花團錦簇,竟意外是一副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的模樣。
而大使館門外一排排排列齊整的皇家宮廷女仆的陣勢讓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朱鬼柳有些訝然又震驚。
實在鬧不明白事情怎麽好像自己也突然就這樣享受了一把被人如此彎腰的感覺,有些渾渾噩噩地下了車。
朱鬼柳在走的時候,還一不小心只跌向被紅毯的階梯絆倒。
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地一側身,穩住了身形,差點把高高走在前頭的理間深秀給撲倒了。
暗暗緩了口氣,朱鬼柳跟在了理間深秀他們後面,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看着周邊她這二十多年從未看過的一切。
其實朱鬼柳以前有從歷史上上和雜志看到過有關于西國風情的介紹,不過她一向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所以也不怎麽關注。
但卻是從來不知道就在離她那麽近的地方就有這麽一座極富西國風味的本土建築的。
西國的宮廷建築大都繁華馥麗,金碧輝煌,很是宏偉,就連他們的大使館也修建得非常“騷包”——
是的,朱鬼柳認為那粉彩琺琅的裝飾是騷包。
不是她不懂得欣賞美。
實在是她這從小雖然不愁吃穿玩樂,但卻在市井長大的小鬼蛋子并不能理解那種貴重的、富有濃厚異國風情的事物。
明明那麽漂亮又值錢的東西可以用來換來錢做其他更有益的事。
他們卻耗費人力財力,去雕刻好那些精美的東西,裝飾在牆的外面和屋頂上,任憑風吹日曬……
還美其名曰說要給天空上的神看的——朱鬼柳是不信神的,所以覺得這看起來有些可笑,但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也算信的,不然也不會在鬼節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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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們的那些跟她相比可是不同的。
在朱鬼柳看來,這簡直是一群自诩有品味的有錢人單方面奢華炫耀財富的建築而已,哦不,他們其實是皇室來着!
說起這個,朱鬼柳又不禁想說起這種人為劃分血脈的不良作風。
雖然在她眼中,人的确會因為社會或者父輩的關系,變成魚龍混雜很有差別的。
但,也沒有任何神可以允許差別到這種地步的吧?
就在他們這些人每天下午例行午睡過後在花園裏泡一杯茶的休閑時光。
這個世界上還有無數的人周而複始地在各個地方做些各種各樣的工作着呢!
他們也挺辛苦的,但有時純腦力勞動甚至比不上那種體力勞動對人精神的摧殘呢。
朱鬼柳本想抨擊這種掠奪性質的文化在人類歷史長河中的存在又有什麽成就感呢?
但看到翩翩然如神者一邊走下大階梯宣一邊布西國宣言的理間深秀,又實在不得不感嘆,這種優勢家族的确是培養的傑出人物的沃土,才會造就出這麽天姿卓越的人來,很是挑戰人潛能的極限——
反正這要是讓她來做的話,反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倒是朱鬼柳自己腦子裏想這麽多,但從走進大使館到理間深秀致辭的時間其實也只不過幾瞬而已。
朱鬼柳看完了他們大使館裏仆人對理間深秀到來的無與倫比的歡迎儀式後,還以為可以走了。
只不過剛想邁出去的步子,不由地在路克上前對理間深秀述職的時候收了回來。
等到路克述職完了之後朱鬼柳又以為可以走了。
實在是因為就這麽站在臺階之下和其他的西國不認識的人一起,不能說話,又像是站軍姿般地煎熬,真讓朱鬼柳忍受不了。
朱鬼柳倒真的有些厭煩了,因為在她察覺到路克之後,還有更多那種繁複、分批次、分層次的人員向理間深秀述職,并表達感激莅臨之情的過程時。
那種耗時巨大漫長幾乎可以将她的理智壓倒。
關鍵是在朱鬼柳的眼中意義不大——雖然這可能是因為朱鬼柳聽不懂他們的話,沒有很投入、感受到那種莊重的原因,而且又不能和站的老遠的郭斯嘉搭上……
但誰知道呢!
她總不可能時時刻刻要求自己都不能松懈,然後持續對所有事情都保持得體關注吧。
朱鬼柳堪堪地等到現在,還以為所有人述職完後就可以下去休息,說吧說吧就散了吧!
完全沒想到按照西國的傳統來說,有高興的事自然是要在一起歡慶的。
尤其是像理間深秀這樣不常外出的皇室,又是好幾年才到一次的貴賓,又兼之安然無恙地歸來,大使館的歡迎舞會自然盛大。
在最後一個人的述職也完畢了的時候,音樂聲突然響起,一瞬間,大廳裏本來前後泾渭分明排列官員,家眷,仆人等等一下子散開。
官員家眷們各自應酬的應酬,跳舞的跳舞,吃食的就在餐桌取食,而剛剛還站在他們後面的一起“沐浴”了西國神聖的仆人們,就立即投入到服侍這些人的境地。
不過他們的身份位置不同,不算華國公民,朱鬼柳自然不能說着什麽。
然而,就在朱鬼柳一下子被突然打散的人群撞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時,看着理間深秀那副蒼白臉色卻強撐的模樣。
朱鬼柳不由地有些心疼了起來,心想這還不如讓他去睡一覺來得直接呢!
不過畢竟國家的文化習俗不同,朱鬼柳也不好說些什麽就是了。
只不過瞧着理間深秀還有力氣和大使館裏的一些婦女和少女跳舞時,朱鬼柳也覺得這滿堂的西國人在,安保又好,肯定沒什麽危險的,就朝一直朝她勾手指的郭斯嘉走了過去。
“瞧你這什麽樣子!昨天立了大功,你又要升職了吧!”。
郭斯嘉靠在牆上表情誇張,又假裝酸溜溜地說完這句話。
但陡然看着單手撐在壁櫃上斜眼看他的朱鬼柳,郭思嘉突然想起什麽,不禁露出讨好的一笑。
“哎呀!昨天那種情況真不是我故意的……怎麽樣,你身上有什麽不舒服嗎?看着是沒事啊,怎麽臉色那麽難看?哈哈”。
郭斯嘉自然地随手将朱鬼柳側身靠在壁櫃上橫在他面前的手拉了起來。
表情本沒什麽在意,但看到傷口後卻吃了一驚,“你的手怎麽了……”。
朱鬼柳神情冷淡地扯下,看了一眼舞池裏搖曳生輝的理間深秀一眼,然後看向郭斯嘉嚴肅道。
“我只是在想,要是到時候回去的時候,我們的位置要是被代理的人擠走了怎麽辦?我倒是不怕重來,只是……”。
朱鬼柳皺眉看了一眼仍傻不愣登看着自己的郭斯嘉道,“又要去适應新的環境的話那可真是太麻煩了”。
朱鬼柳的話題來得莫名其妙,而此情此景又很讓人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維,只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就是了,雖然在這麽歡慶的時光裏就想到那麽以後的事情。
郭斯嘉眼睛一閃,聽懂了朱鬼柳隐晦的“施壓”,知道朱鬼柳這意思是覺得還是他好相處的意思,轉而笑道。
“別擔心了,你去哪我也去哪總可以了吧!”,朱鬼柳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剛想說些什麽,郭斯嘉接下去說了一句就讓她的眉毛挑了一下,“那如果你升職我怎麽辦?”。
這話成功地朱鬼柳本來在四處掃視的動作一頓,然後她扭頭看他,很清淡地笑了一下,眼裏都泛出了好笑的光彩。
“這種有損國威的事情還談升職,你想讓我成為衆矢之的嗎?沒有人會想記得的……”。
然後朱鬼柳揉了揉她到現在發麻起來酸痛的手,眉頭不禁深深地皺了起來——
因為昨夜背理間深秀使了太多力氣,又出了許多的汗,雖然現在穿得嚴實不曾有什麽氣味,但她還是忍不了,實在很想要去清洗一下,然後休息。
所以她問了下先來了已經被安排好房間了郭斯嘉的房門位置,偷偷溜去洗了個澡。
當然,要不是朱鬼柳洗了一下澡覺得反而清醒了些,提前出來的話,她可能會更加誠惶誠恐——
因為等她洗完澡出來,想要穿過宴會大廳去外面的草坪上吹吹風的時候,她一走進大廳,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而且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排成原先述職的隊列地模樣的人個個都看着她,一副看傻子的模樣。
那種感覺有點讓人毛骨悚然,而且尤其還是在朱鬼柳完全摸不着頭腦的時候。
朱鬼柳看着大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很是惶恐,因為她還不曾得到過這麽多人的矚目過。
郭斯嘉朝她擠眉弄眼,不知在做什麽,朱鬼柳剛想開口,見到他噓聲的手勢,就立刻緊走兩步,走回了自己剛剛呆的位置,喉頭緊張得不由地滾了滾。
朱鬼柳隐約知道自己大概犯了大錯了,卻不知道緣由,以為自己乖乖站回隊伍,事情應該就會繼續下去吧!
然後他們在要是要指責她,私下裏體罰她,她都沒事,可以接受的。
但朱鬼柳千萬沒想到,路克就這麽當着所有人的面指責起她了。
“朱警司,看來你并沒有把你的身份記得很清楚。你不懂西國的文化,我不怪你,但你不能不懂,又在沒人邀請之下,卻那樣仿若無人之境這樣随意吧!你又不是阿派尤斯”。
路克肅穆地看着她,眼裏明顯流露出嚴厲的警告意味。
而郭斯嘉一聽這話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因為朱鬼柳這人極愛面子的人,而且有的時候還很單純幼稚,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如果你态度稍微軟一點的話,那她無論如何都會很盡力地補償體貼你。
可如果你惹怒她,讓她只由怒火發起的話,沖動的話,就算她知道自己大錯特錯,那也會跟你擡杠起來的。
以往的經驗也就是,對她這種倔驢就得順毛,因為你一順,她反而會更加不好意思起來,也不會令你難堪。
而路克是沒必要如此遷就她的,所以這麽指責似乎理所當然沒錯,甚至從其他角度來說還算是為她好。
因為連理間深秀都強撐着,忍着沒去休息,而且為了表達對駐華官員的重視,還忍耐着和官員家眷們跳舞,才沒去休息——
因為西國傳統,新人在進入新落腳點時必須在宴會上向主人敬酒,才算完結,否則會因為未被邀請而被認為不潔。
而路克這麽做一解釋朱鬼柳并不了解西國文化,反倒是為她開脫了,可惜的是這一點是朱鬼柳當時并沒有想到的。
郭斯嘉在剛剛他們幾個未來即将住進西國大使館華國官員在要“集合”起來向理間深秀敬酒的時候,就有些心急了。
本來朱鬼柳就是那種從不喝酒的人,就算在這裏也不會朝他敬酒的,而剛剛她還去他的房間裏沖澡了。
就算郭斯嘉有心想要替她,卻發現一下子輪到朱鬼柳的位置上前時,他根本來不及提前解釋……
而那時,朱鬼柳剛好就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