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中計
楊三兒将煙gan兒往旁邊一放, 淬了一口,吐出發黃的濃痰後,上前抓住了杏花的胳膊, 踩住了她的腳。
杏花力氣畢竟有限,爹娘一起動手, 她死命掙紮也沒能動彈一下。
“按住她的腦袋,別讓丫頭亂動, 燙到眼睛就不好了。”
不管怎麽說, 杏花都是親閨女,看着她可憐巴巴的樣子,錢氏心裏其實也有點兒不忍心。
但為了日後富貴,錢氏還是擎着油燈,往她左邊臉頰上傾斜過去。
滾燙的燈油流了下來,在杏花臉上淌着, 她身子猛地一抽, 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錢氏趕緊放下油燈, 将杏花身子扶正,抓着她的手說:“忍一忍, 忍忍就有好日子過了。”
被燈油燙傷之後, 杏花臉上很快出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燎泡, 小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哭的聲嘶力竭。
兩人手忙腳亂的按住杏花,一時也想不出用什麽土方子幫她止痛,只是一味的讓她忍着。
杏花眼淚流到燎泡上, 疼的更厲害了,像拿針在傷口上反複戳一樣,最後竟是把她疼暈過去了。
錢氏和楊三兒也是狠心,也沒找郎中,讓杏花硬生生自己熬着。
得虧如今天涼了,要是在夏天,被燙傷的地方怕是要發大炎症的。
杏花醒來之後,唇色發幹,眼神呆滞,奄奄一息的沒半點兒精神。
錢氏喂她喝水,眼睛裏跳動着攝人得亮光:“丫頭,你是桐花,是我們買來的童養媳,千萬要記下。我們要過好日子,一起大魚大肉!”
楊三兒也跟着婆娘笨拙的重複,兩個人像是得了癔症,杏花嗫嚅着記下了。
她永遠忘不了臉頰上的劇痛,忘不了那個恐怖傷疤,也忘不了,從某一天起她再也是不是她自己了。
錢氏和丈夫對杏花耳提面命了兩天,确認她不會說漏嘴之後,這才和前往夾山鎮尋親的許公子見面。
見面那天,天氣算不得太好,陰沉沉的,起了風,随時要下雨的樣子。
許嘉樹備着傘,袖中放着銀镯子,在一家低矮的房舍中,見到了本次要相認的對象。
錢氏和楊三兒,看到英姿飒爽的許嘉樹時吓了一跳,他腰間別着寶劍,淩厲的眉目讓人害怕。
但在看到他腰間懸挂的玉佩後,錢氏胸中又生出一股豪氣來,那玉佩質地極好細膩溫潤光華流轉,一看就是上品。
姓許的的确是有錢公子哥兒,富貴險中求,他們拼了這一遭。
錢氏心裏定下了決心,面上刻意顯出局促不安的笨拙樣:“公,公子,這是我丈夫,這是桐花。”
杏花臉頰上帶着大塊傷疤,怯生生的望着許嘉樹,宛若受驚的小路。
“別怕,我不是惡人,她臉怎麽回事兒?請過大夫沒有。”
許嘉樹望着瘦骨伶仃的女孩兒,臉上駭人的燙傷,眉頭忍不住皺起。
聽來人問起杏花臉上燙傷,錢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女兒啊,在親戚家被燙傷了臉,家裏又沒錢請郎中。”
說到這兒,錢氏抓着杏花的手,悲切的說:“原來桐花兒的臉上就一塊兒胎記,如今多了這麽大一個疤,以後可怎麽嫁人啊。”
聽到娘哭,杏花也想哭,但她之前掉眼淚,讓傷口疼的更厲害了,于是眼淚含着淚不敢落下來。
許嘉樹看她實在可憐,直接道:“請郎中過來,診費和藥費我來說。”
“嗚嗚,公子您真是大好人,我給您磕頭了。”
錢氏說話間就往地上跪,許嘉樹閃身躲到了一邊。
“快些請大夫吧,不必多禮。”
楊三兒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向許嘉樹道謝後出門請郎中了。
他出門沒多久,許嘉樹将袖中镯子還有銀釵拿了出來,放到了被磨的油光發亮的桌子上。
“一點兒見面禮,還請笑納。你還記得你家桐花是什麽時候買來的,賣桐花的人長得什麽樣?她臉上胎記是什麽樣子的?”
在經歷了多次失望之後,即使面對着疑似妹妹的小女孩兒,許嘉樹也能淡定了。
錢氏眼睛在銀镯子還有銀釵上喵了一下,心驚肉跳的在心中踅摸了重量,然後小心翼翼的回話。
“回公子,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桐花還小,臉頰上的胎記紅豔豔的。”
為了順利的讓杏花取代桐花,錢氏特地放慢了語速,一副追憶往事的樣子:“愚婦記得,那天天氣很好,賣桐花的人胖胖的下巴上留着胡子,一雙眼睛黃豆似的,不太像缺錢的樣子。他賣桐花時,只收了十幾文錢,還說十幾年後要過來領人。”
“他還說了什麽?”
“對了公子,那人口音不太像水源縣這邊的,找買家時先問家裏寬綽不,我們是最窮的一戶買家。”
錢氏的描述和許嘉樹調查出來的情況,基本對上了號,他眼神中露出寒光,冷冽道:“那天發生的情形,你還記得多少,原原本本的道來。”
一回生二回熟,錢氏見許嘉樹沒有懷疑,又大着膽子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杏花像受驚的小兔子似的依偎在錢氏身邊,看都不敢看許嘉樹一眼。
聽完了錢氏的敘述後,許嘉樹望着杏花,眼神充滿憐惜道:“你家買來的孩子,是我親妹妹,她幼年時被奸人所害拐賣到此處。我這次來,是要帶她離開的。”
終于從許嘉樹口中聽到認親之言,錢氏心中狂喜,面上還要裝做受驚的模樣:“您說什麽,公子,您說桐花是您妹妹?她是被壞人拐走了,我們當初真不知道哇,嗚嗚。”
她一副驚吓過度,天塌了的樣子,讓許嘉樹放棄了警惕。
尤其錢氏嗚嗚那兩聲,情真意切,好像非常舍不得桐花的樣子。
“是的,我調查了許久,無論時間還是拐賣人,以及妹妹臉上胎記,都能對上號。”
不知為何,奔波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找到妹妹,許嘉樹竟然沒有想象中激動。
妹妹臉燙傷,他十分心疼,但瞧着那張陌生的充滿排斥的臉,他也不好露出親昵的樣子。
都說血濃于水,但真正兄妹相認這一刻,許嘉樹只覺凄涼。
妹妹眼神中全是畏懼,對他十分排斥,一點兒親近的意思都沒有,錢氏和楊三兒又一副市井小民的樣子。
氣氛一度有些尴尬,直到郎中過來,驚乍的替杏花看了病,塗了治燒傷的藥膏。
一群人都圍着郎中問杏花的病情,幾人關系才和睦了些。
大夫走後,許嘉樹向楊三兒挑明了身份,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我想帶妹妹離開,這些年有勞你們照顧家妹了,我會留下一筆銀錢。”
聽到錢,錢氏心動了一下,但考慮到長久富貴她又哭着說:“我的命好苦啊,幾個孩子在天花中沒留住,只剩下一個心肝兒寶貝兒也要被人奪走。”
她嚎的傷心,杏花抓住她的衣袖,含着淚說:“爹,娘,我要跟你們在一起,我不走。”
之前許嘉樹一直忙着尋找妹妹,一心想要将她帶走,也考慮了留些銀錢給她養父母。
但他還沒真想到,要是妹妹不願意跟他走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