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燕太子丹（下）
柳琳想着雖未釀成大禍，卻也要給些教訓于這兩人，她不知從哪變出兩顆黝黑的藥丸，塞進二人口中道：“饒你們一命可以，若你二人将今夜見過我們的事情吐露出去，這毒盅便會侵蝕你們的內髒，最後空留一具軀幹。”二人聽了油然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柳琳扶起趙姬，燕丹倚着牆低語道：“看不出你還是個用毒高手。”
‘啊’一聲男子慘叫傳來，幾人回身望去，嬴政騎在瘦小男子尚伏于地面的身上，将細簪直插男子後心，濺得嬴政面上全是血，他目光兇狠，在鮮血的映襯下像殺紅了眼，從牙根下擠出一句話道：“這就是欺侮我娘的下場。”，彪形大漢起身便要反抗，電光火石之間，被燕丹出劍抹了脖子，直挺挺倒地而亡。趙姬眼見面前一下死了兩人，其中一人還是出自自己九歲孩子的手筆，驚吓過度昏了過去。燕丹冷靜答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找個去處留容她母子二人吧。”柳琳亦未親眼見過殺人，雖然比趙姬稍好未受驚昏厥，此刻也是六神無主，自然而然一行人便由燕丹安排了。
燕丹下榻館舍中，趙姬被太子丹的侍女照料着，照顧嬴政的責任便落在柳琳身上，嬴政眼神空洞，木然坐在榻前，燕丹若有所思瞥了他一眼，道：“公子政約是受了驚吓，今夜你安心在此陪他吧，我讓宗皓在外守着。”說罷，俯下身抱了一床被褥，對宗皓言道：“這位小哥，就勞煩你在門口湊合一宿了。”柳琳看他倆走出去，再轉頭看着熟睡的贏政，心中雜亂，輾轉反側了許久，這才慢慢睡去。
她剛剛睡着，忽然被一聲驚叫吵醒。翻身坐起，黑暗中隐約見得嬴政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連忙下地燃了燭盞，見嬴政緊閉雙目，似陷夢魇之中。她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柔聲喚道：“政兒，政兒，你沒事吧？”
半晌，嬴政才從驚恐中睜開眼睛，見眼前人是柳琳，立刻緊緊地抱住她一動不動。柳琳輕撫着他的頭：“政兒，怎麽了？”
嬴政沒有說話，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顫抖。在柳琳的安撫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言答道：“我做了一個噩夢。”
柳琳沒有追問，她猜到了嬴政想說什麽，也沒有開口勸慰，只是耐心地一下下地撫摸着他的單薄的後背，靜靜等着他的下文。
嬴政繼續開口道：“我夢見那個被我殺死的人了……”說到這裏，他不禁又顫抖了一下。
柳琳心頭揪痛，他還是個孩子，他只是個孩子，他會在睡夢中恐懼發抖，半晌，柳琳問出她心中疑惑道：“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殺了那人嗎？”嬴政篤定言道：“不留後患，我知曉你那藥丸是假的，倘若日後他察覺出來，利用鄭家勢力報複我們，我怕會牽連柳府。”
“他一個家仆能掀起什麽風浪？”
嬴政攥了攥拳咬牙道：“我曾發過誓，凡是對阿娘不敬的人，我都要一個個鏟除。”柳琳望着眼前尚在年幼時期的嬴政已經開始顯露出帝王般的狠歷，暗自感慨：人的命運可能真的是生來就注定的。見柳琳沉默不言，嬴政稍顯局促問道：“是我做的令你不滿意了嗎？”
“這不是我滿意與否的事，政兒，你不覺得自己如此決定人的生死，過于草率了嗎？這是錯的，尤其日後你若掌生殺大權，行草菅人命事，那是暴君所為啊。”
嬴政道出更深一層緣由：“他曾在朱家巷見過我，今日裝作不識，恐怕也只是拖延罷了，他必然因我和阿娘的關系，看出了阿娘的身份，再者那男子的舅父是鄭府的大管家，若他假公濟私為舅甥讨藥，順藤摸瓜查出柳府……他留不得。” 說罷，他自顧自蓋上被褥道：“所謂對錯不皆是由人論斷。”柳琳不曾想到那個其貌不揚的男子與鄭家還有這一層關系，聽了嬴政一番分析，反而自覺說不過一個九歲的孩子，喃喃道：“他的家人失去他該多痛苦。”神思游于天外，半晌，聽得蒙在被子的嬴政帶着哭腔道：“我錯了，我錯了！”掀開被子，嬴政滿臉淚水抽泣道：“我該怎麽做才能彌補，萬一…萬一他有孩子，那個孩子豈不像我一般沒有爹爹。”柳琳寬慰他言道：“天子一怒流血千裏，只要政兒日後做個凡事三思而後行的君子，便是最大的補償了。”
“可他們的家人……”
“我會派人去找到他們的，讓他們日後衣食無憂，這也是那兩人的福報了。”柳琳的話打消了嬴政的顧慮，沉沉睡了過去，可他的手還是緊緊握着柳琳，她百感交集，一夜無眠。
次日清晨，驿館外，嬴政戀戀不舍目送趙姬離去，燕丹慵慵地一笑道：“有宗皓那小子在，你阿娘定會平安回趙莊的。”扭頭又對柳琳道：“姑娘何處尋來如此稱心的侍從，此人深得我心，不如……”話未說完便被柳琳明言拒絕，燕丹打趣道：“姑娘不聽完怎知曉丹的意思，我是想問姑娘婚配否，若無婚配丹院上府提親，這陪嫁可定要有此人。”柳琳睨視燕丹道：“太子丹真是性情中人，為了一個侍從要犧牲自己的婚姻嗎？”
燕丹也不氣惱，哈哈一笑道：“鬼谷先生曾言姑娘與丹有緣，也說不準是姻緣呢。”柳琳見不遠處便是柳府，牽着嬴政頭也不回，毫無誠意言道：“多謝太子丹收容一夜，小琳告辭了。”
柳府門前，嬴政跑上臺階平視柳琳道：“你愛慕他嗎？”
她脫口道：“誰？”嬴政面無表情朝燕丹離去的方向努努嘴，柳琳淺笑道：“小小年紀從哪學來的，我的歸宿可不在這裏。”不遠處，柳念飛奔出來，喘着粗氣忙問道：“姑娘你去哪了，可急死念兒了。”
柳琳低聲問道：“兄長知道嗎？”柳念抿着雙唇，瞟向門人搖了搖頭，柳琳比劃了個‘OK’的手勢帶着嬴政竄了進去，府前柳念胡亂比劃嘟囔着“姑娘這三指豎立是甚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