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持不下(3)
柳琳本不願與人争執,言語上明朝暗諷能忍則忍了,但想着真正的柳家姑娘在鄭姬那所受的諸多委屈,她的在天之靈定然不想看到柳軒落入他們手中,開口駁道:“多謝主母和萍兒好意,我這個人懶散慣了,在這住的習慣便不願遷居了,軒兒這孩子也是成天就喜粘着我,別的沒學去,這懶散的習慣倒是學了個準。”幾句話怼的柳萍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
柳萍也是聰明人,雖然不知自己這個醉心藥學性格軟弱的阿姐,何時腦袋瓜變得靈光了些,但當着柳甄的面,此時與她争辯個是非對錯,豈不有違她姿态溫婉的形象。憶起臨出門時阿娘的囑托,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将柳軒接回去,話鋒一轉,盈盈笑道:“如今見了阿姐無恙,也要一碗水端平,看望弟弟才是。”柳甄猜到其意,想到嬴政還同柳軒在一處,拒絕道:“軒兒學業繁忙,莫要去擾了他。”
柳萍拂袖匿笑道:“兄長不知嗎?萍兒來時路上正巧碰上了軒兒的夫子,他說阿姐替軒兒告了一天假。”柳甄瞄了一眼柳琳,向她投去質問的眼神,她支支吾吾道:“方才正想向兄長講明,萍兒妹妹一來…打了個岔便給忘了。”
“這倒是萍兒的不是了,阿姐,這成長中的孩子是一天一模樣,萍兒這心實在是想的緊呢。”作勢還撫了撫自己的心口,瞧着她一副非見軒兒不可的樣子,再多推脫,可能反倒引她懷疑,松口道:“軒兒在西廂房的前院裏搗鼓些玩意。”轉頭對立于門側的柳玮道:“有勞管家領萍兒妹妹去了。”管家應聲而去,柳琳與柳甄心照不宣,故意磨磨蹭蹭的落在後面,柳甄低語道:“你讓她前往,若她發現那人身份呢。”柳琳拂袖掩面細語答道:“若再三推脫,不更令人生疑。”柳甄嗤笑一聲“不見疑所無疑,若見倒易生變故。”他大步超過柳萍,率先到了前院,遠遠地揚聲喊道:“軒兒,你二姐來探望你了。”
少年正獨自坐在幾案前做着圖案最後的勾描,尋聲擡首,見兄長面如常色,不似方才那般怒氣沖天,姐姐也神态自若氣定神閑的走在後面,目光落在最前的女子身上,心生一計,作驚喜狀喊道:“姐姐”,張臂朝他們的方向沖了過去,柳萍以為柳軒是在叫自己,心裏還納悶這小子平常不冷不淡,怎得今日如此熱情,莫不是阿娘的計策有效果,他真的厭惡總督促學業的柳甄兄妹了,越思量心中越發樂開了花,亦下蹲敞懷甜甜道了聲:“軒兒。”
柳軒不曾理會她,繞了過去投到了柳琳的懷抱,眨了眨眼睛撒嬌道:“姐姐去了這許久,軒兒的風筝都畫完了。”柳琳自然看出他的那點小心思,刮了刮他的鼻子,溫言道:“畫了什麽,拿給姐姐和兄長欣賞欣賞。”柳萍怔了怔神,尴尬起身,整理衣帶也附和道:“是呀是呀,也讓二姐姐鑒賞一番。”
柳軒把頭埋進柳琳懷裏,露出一雙透着鬼機靈的眼睛道:“二姐姐要看自去取便是,正好順道給我姐姐和兄長也欣賞欣賞。”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柳萍何時受人指使過,她等了一會,卻見柳甄兄妹對柳軒所提的無禮要求無動于衷,
遣侍女去取那玩意什物,侍女瞧見幾案上兩幅出了絹布上所做圖案不同外,其餘幾乎一模一樣,自作主張将兩個風筝都拿了過來,柳軒從侍女手中奪過風筝舉到柳琳面前,絹面上男子端方自持,女子溫良可人,少年意氣風發,三人亭中閑談作樂,雖有用筆停頓重墨之處,可人像畫的是栩栩如生,柳琳由衷贊美道:“萬萬想不到,軒兒很有作畫的天賦嘛。”柳甄看了也是嘴角微微上揚,柳萍湊了上來,亦打算誇贊幾番,可看了這內容,準備的溢美之詞如鲠在喉,柳軒趁此機會笑嘻嘻道:“軒兒希望兄長與姐姐能同這畫裏一般其樂融融。”
柳萍心中怒罵,眼神一瞟将注意力轉到另一幅絹畫上奇怪道:“咦,這是個甚圖案?是個字嗎?”
柳甄與柳琳見了,霎時臉色大變,用秦篆書寫的大大一個秦字躍然于絹面之上。柳琳奪過那寫着秦字的風筝,語氣随意道:“不過是軒兒那不識字的伴讀胡寫亂畫的。”柳軒自知她姐姐是在撒謊,方才她可是還對文正贊不絕口的,心下納悶,卻也要維護姐姐,便跺腳說道:“二姐姐可是覺得軒兒畫的不好?怎得看完都不稀得點評一下。”
柳萍見狀又将注意力轉到這個小祖宗身上,淺笑道:“跟鬼畫符似的,哪有我們軒兒畫得好,趕明個軒兒替二姐姐畫一幅可好。”柳軒展露了個自認最天真無邪的笑容,回道:“那得等我得空才行。”她面上連連點頭,心裏咒罵道:小小年紀裝甚大尾巴狼。
柳甄在一旁開言道:“軒兒也看完了,我尚有些要務處理,讓管家派人送你回去吧。”柳萍不緊不慢道:“急甚,兄與管家自去忙便是,萍兒還想同阿姐與軒兒聊上兩句呢。”柳甄對柳琳方才的表現頗為滿意,既然連心思敏感的軒兒都未察覺到她的身份,同她與往常般親近,那柳萍定然也看不出端倪,可他始終不放心那個不在此處的公子政,叮咛柳琳道:“瞧着時辰,便派人送萍兒回去吧,既已做他婦,成日在外面晃蕩不成體統。”她聽出柳甄的話外之意,是要她尋由頭盡早送走這個燙手的山芋,她應聲稱是。
見柳甄走了,柳軒不買賬的癟嘴道:“二姐姐,我可沒那個時間,軒兒還有諸多學業未完呢,寫不完明日夫子檢查又該打軒兒掌心了。”剛說完便扭身跑開了。柳琳微笑道:“這孩子任性慣了,二妹妹別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