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坦白身份(上)
是夜,雲霧為皓月悄悄蒙上了幾縷白紗,床榻上的女子睡得并不安穩,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突然她眼前出現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這身影不禁讓她淚目,呼之而出叫了一聲“爺爺”,老者轉身微笑望着她,她放開腳步,一刻不停地跑着,就在她即将靠近老者時,老者化作一縷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害怕至極,越跑越慢,這片黑暗中又只剩她一人,就在她馬上要被黑暗吞噬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小琳”使她回過神來,是誰再叫她?這熟悉的聲音是誰?她恐懼的什麽都想不起來,前方閃過一陣刺眼的光亮,光亮中站着鄧雨和她的爺爺,那位慈祥的老者不停的沖她揮手,可他們卻沒看到身後一團暗紅色帶着血腥氣的濃煙,她拼命的想要喊出聲音提示他們,但她卻發不出聲音,漸漸的全身開始麻痹。
女子夢呓道:“爺爺…阿雨,阿雨快帶着爺爺走,快走…走!”她突然驚醒,心神未定不住的喘息着,寝室內若有若無飄來幽幽一陣熏香的味道,稍稍定了神,她大汗淋漓自語道:“原來是夢啊”,側身環顧四周又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喃喃道:“這要也是夢一場該多好。”柳琳受夢魇之因再無困意,她披衣起身靠在窗沿,放空心緒。
窗外樹影婆娑,她隐約見假山上有個幼小的身影,點亮更燈,外室柳念在榻上熟睡,柳琳輕手輕腳阖上房門,拾階而上,走近定睛一望,見贏政跨坐在亭內的橫欄之上,耷着頭不知在思索什麽,絲毫沒有察覺到柳琳的腳步,她開口關切問道:“三更天了怎麽還不休息,嫌房間收拾的不合你意?”嬴政聽到柳琳的聲音并未接話,翻下橫欄,直直的走到她面前,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道:“是你,對嗎?”
“馬車上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聰慧如柳琳,自然知曉他所指的是朱家巷初見。
“我想親口聽你承認。”這個八歲孩童目光堅定,然而他顫動的雙肩早已暴露煩亂的心緒,漸漸那雙清明的眼眸積攢溢出晶瑩剔透的液體,“我原以為你…原以為你受我牽連無辜…被殺。”最後那兩個字被孩童含糊于齒間,鬥大顆的晶珠落在柳琳要輕撫男童面龐的掌上。
“我這不是生龍活虎的站在你面前嗎?”
“那你為何又一年後才現身?你可知曉我每每想起你中箭消逝的那一幕,有多歉疚自責,我沒人可說,也定然無人可信,惶惶而不可終日。”男童委屈的低吼到。
“是我來晚了。”柳琳想要擁着嬴政安慰,卻被他靈活的躲了過去,他鎮定下來,“你究竟是誰?”
柳琳席地而坐,呢喃道:“我是誰?我是誰,可能我自己都說不清了。”更深露重,亭中青石地面冷涼的讓人如臨冰窖一般,但此刻的柳琳毫不在乎,她需要這種冰冷刺骨的感受,她需要這種更加真實的存在感。
“我是劉琳,也是柳琳。”嬴政只當這不着調的回答是在應付他,又道:“為何當初在朱家巷只有我看得到你?”
嬴政的追問一出,柳琳敏銳的想到了他手中的崆峒印,急切地發問道:“對了,你手中那塊玉玦呢?”
嬴政倒是沒有隐瞞,坦白地說道:“被秦國的使者帶走了,阿娘說它能讓秦國派人來救我們。”
一切都能說通了!老族長所言、壁畫、夢境和骊山墓,可是她要怎麽跟一個八歲的孩子解釋這些連成年人都不敢相信的荒謬事實呢,柳琳犯了難,半晌道:“你知道那玉珏是什麽嗎?”嬴政搖了搖頭“阿娘只說那是爹爹傳給我的。”
“它是傳說的上古神器,其印玺之下有大道符箓名為‘崆峒’”,柳琳掏出自己随身佩戴的鳳血玉牌,繼續說道:“和這塊鳳血玉牌在一起就會産生一種莫名強大的改換時空的力量,因此當初在朱家巷只有你才能看到我的神識,我想大概是崆峒印的作用吧。”
“改換時空?”嬴政小臉皺在一起,努力的想要理解柳琳的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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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說我是上天派來助你的人,你可信?”簡單明了的話語是柳琳在賭,她在賭朱家巷之後,自己能否獲得這個毫無安全感的孩童的信任,他響亮的回答讓她有一絲的欣慰“你的話我自是願意相信的,否則我全然不會同你回來了。”
“可若我沒有崆峒印你可還會幫我?”嬴政一針見血的挑明道。柳琳暗暗自嘲:人原來都是趨利避害的?自己竟也成了曾經嗤之以鼻的人。望着面前少年的天真的神情,她動搖了,她甚至想脫口而出坦白的告訴嬴政,自己就是為了他手中的崆峒印,為了自己能回到現代。
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含糊其辭的說了一句:“崆峒印會在這天下之主手中,而你命中注定便是這天下的主人。”
“天下?”
“那是一統之後的秦王朝。”陣陣清風吹散了薄紗般的雲霧,留下一輪明月當空,照亮了亭閣內倆人的臉龐,柳琳突然有感而發,輕問道:“你說趙國的月亮和秦國會有不同嗎?”嬴政将目光從柳琳由暗轉明的面色上移開,消沉的說道:“我未去過秦國,亦不知秦國月。”
“那等你回去,記得告訴我。”
“我還回得去嗎?”嬴政亦仰頭迎着淡淡的月光道。
“當然,那才是屬于你的地方。”柳琳展顏一笑,女子明豔的笑容讓嬴政挪不開眼,他眼眸中燃起曙光,随即又暗淡了下來,幽幽說道:“秦國使者走了已經快一年了,消息猶如石沉大海,阿娘經常背地裏泣哭,或許爹爹早就忘記我們了。”
柳琳本就擔憂崆峒印的安危,聽了嬴政的描述,不免有些質疑使臣的真假,問道:“秦國使者既然已經來過,怎麽只帶崆峒印回去呢?”
“那時趙王暗地裏對我們母子下了誅殺令,邯鄲城門處戒備森嚴,況且所謂的秦國使者不過是先前呂府與阿娘相熟的老管事,阿娘曾說過,秦國局勢不穩,爹爹只能派人到邯鄲打聽我們的消息,我們被老管事接到趙莊後,阿娘将爹爹傳給我的玉玦,托老管事帶回了秦國,好像阿娘還寫了封手信給呂府的呂不韋,可倒現在還是杳無音信。”
柳琳明白趙姬的意圖,無論是嬴異人睹物思人,還是呂不韋顧念舊情,她只想讓這兩個男人惦記着他們母子在邯鄲的境況,可呂不韋為了讨好嬴異人将她送了出去,而嬴異人為了逃命慌亂中舍棄她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嬴政,這些對一個弱女子而言都太過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