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 (1)
“還有城南那個美貌少年郎,不也.......”
......
“噓.......來了。”
三皇子鐘離盛黑沉着臉,滿身怒氣地進了大殿,刀子般的目光剮向那群正議論着他的朝臣,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三皇子平時也不見得他這麽強勢,整天對朝事漠不關心的樣子,現如今,竟然能把他氣得跳腳,這也是難得。
可是今兒個皇帝陛下身體不适,又不出席,兩位丞相主持朝會,也不知會亂成什麽樣子......
“不知長公主今日會不會來........”一個品級較低的官員低聲呢喃着,很快被旁邊的同僚扯了扯袖子,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去觸那幾位的黴頭了。
左相白君離此時也收了常挂在那張俊臉上的笑意,右相王嵘皺着眉看着手裏的折子,時而往皇子的席位上看去。
三位皇子今日都在場,二皇子沒什麽精神地盯着眼前的空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懷裏卧着一個藥枕,身邊的侍從端着幾瓶藥丸在旁邊候着;三皇子怒氣沖沖地一直轉頭瞪着那些朝臣們;四皇子好整以暇地飲着茶,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開始吧。”白相淡淡地對身邊的宦者道。
宦者便走到一邊的朝鐘前輕輕敲了敲,整個大殿便鴉雀無聲了。
薛太傅今日也來了,就坐在一邊為他老人家準備的席位上,正垂首翻看着什麽,雖然年近古稀,老頭子看起來依然十分精神。
那雙眼充滿這犀利,絲毫沒有年暮之人的渾濁。
“諸位大人,在下今日收到一封奏折,”右相王嵘朗聲道,那張陽剛的臉上帶着嚴肅,“是有關于三皇子強搶良家女子的訴狀。”
三皇子鐘離盛幾乎按捺不住地想要跳起來,卻被身後的侍官制止了,盡管身後的人已經警告過他讓他要放寬心要鎮定一些,但是他還是沒忍住大聲為自己辯解道,“我沒有!是他們自己倒貼上來的!這些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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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請慎言!”永定伯駱世舟聽着聽着,終于是忍不住站出來出聲阻止了自己一派所支持的皇子繼續出醜,對着前方兩位掌權的丞相道:“兩位大人,我想這其中必有蹊跷。三皇子什麽美人沒有?又何必去找那些庸脂俗粉?”
他早知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有問題,怎麽會這麽趕巧?趕在這個奪嫡的緊張時刻。在平時,京中子弟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沒少發生。
白君離狹長的桃花眼淡淡地瞥了永定伯一眼,“那就請大理寺卿盧竟大人來陳述吧!”
盧竟聞言,連忙出列,将自己昨天面見那些受害女子的家人所得知的情況一一道來。
等他說完,百官都面面相觑,不敢言語。這事可大可小,就看這些大臣們怎麽處理了......皇帝陛下畢竟不在,有些東西,是很難判斷抉擇的。
在一旁為幾位內閣老臣和太傅專設的位置上,飄來了一句讓朝臣心一凜的話。
“盧大人,那些人現在在何處?”這話讓很多人有了不好的聯想,也不知有沒有人去.....
“那些正先住在大理寺的客房裏,派重兵把守着。”
薛太傅微微擡了擡眼看他,“盧大人可是确定?”
盧竟瞳孔一縮,感覺寒意瞬間包裹住了他,正驚怔間,有侍衛前來上報。
“禀告諸位大人,大理寺的客房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襲殺......昨日那群訴狀的人已經無人生還了。”
死寂,還是死寂。
那可是大理寺,更何況派了重兵把守.......動手的人,已經如此嚣張了嗎?
兩位丞相的面色都如同墨水一樣黑沉沉的。良久,白君離才看向鐘離盛:“三殿下可知此事?”
“我......我怎麽可能知道!”鐘離盛一臉驚懼之色,渾身幾乎癱軟在座位上,“這......這絕對是有人要對付我!”
“是不是你!”忽的他指向左邊的二皇子鐘離雁,又轉頭指着右邊的四皇子這裏修,“還是你!”
“他們都想陷害我!”鐘離盛慌了,急急忙忙在百官中喊着永定伯等人,“伯爺!鐘大人!李大人!你們快幫幫我!”
怎麽會這樣?不是一直都沒有管這事情的嗎?更何況他是皇子,難道就沒有找幾個姬妾男寵的權力嗎?
“三殿下,本朝律法規定,皇室成員不得随意濫殺無辜平民百姓,否則必定嚴加懲處。如今證人無端遇害,還請三殿下在天牢裏先待一段時間。”
王嵘面色剛毅,毫不畏懼眼前的人是龍子龍孫,他只是照章辦事。王嵘此人就是如此,否則皇帝也不會就這樣放心地讓他當右相,還封他的女兒為皇後了。
永定伯等人亦是滿臉驚怒,因為他們很清楚今天這事絕對不是他們自己人做的。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那是他們的敵人,為了陷害他們!
現在他們猝不及防,就被倒打一耙,三皇子還只能在牢裏待一段時日.......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比這個更憋屈了!
“兵部尚書在哪裏?”
兵部尚書樓度趕緊出列應聲,“下官在此。”
白君離看向噤若寒蟬的朝臣,“我和右相命令你協同大理寺卿盧大人馬上徹查此事,任何人不得阻撓!”
“是!”盧竟擦擦汗,趕緊和樓尚書一塊應下。這是他将功贖罪的機會,他絕對會好好把握。畢竟是在他的地盤發生了這種事,他難辭其咎。
“散朝!”王嵘和白君離相視一眼,等三皇子被帶走去天牢裏,朝臣都退去,他們二人卻轉身向皇帝的寝宮走去。
“咳....咳,你們說,老三被押入天牢了?”
元興帝犀利的目光盯着眼前兩個陪伴他多年的老臣,而兩位丞相卻巍然不動,不管帝王目光如炬,他們問心無愧。
因為這事已經被擺上了臺面,不管怎樣,若是不認真對待,百姓會怎麽看待他們這些人?會不會把自己當成是任他們肆意欺淩的對象?那民心,還能向着他們嗎?
“陛下,我們定會徹查此事,還三殿下清白。”王嵘陽剛的臉上是鄭重,“這幕後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們絕對不會這些渣滓的!”
白君離看着一瞬間仿佛疲憊了的顯得更加蒼老的元興帝,動了動嘴,還是沒有說什麽。
“一個個......一個個.......”元興帝嘴裏呢喃着,手上顫顫巍巍地抖動着,還是終于受不了一般,昏厥了過去。
“太醫,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QAQ,會捉蟲的
☆、脆弱
元興帝最終還是被太醫們搶救了回來。
無論如何,就算是用那些虎狼之藥強撐着,也要救回皇帝一條命。
否則,後果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是連想象一下,都讓人不寒而栗。
帝王的寝宮外,正在外面等待的兩位肱骨之臣正默默無言地望着皇宮上空晦暗的雲層。
“陛下這樣,恐怕.......”右相王嵘沉聲,卻又不敢真的說出來。
白君離收回看着那聚攏的烏雲的目光,微微側了側身瞥了一眼那些被攔在外面也不知是真是假抹着眼淚的的妃嫔們,眸子裏閃過一絲幽光。
卻是淡淡地對王嵘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當無事的。”
“但願如此吧。”
搖了搖頭,王嵘卻并不樂觀。
他們兩個向來不參與那些黨争,一心做個純臣,皇帝才對他們多有提拔,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王嵘對皇帝還是帶着些許感激的。
君臣不易,幾十年都這樣過來了,到底有些感情了。元興帝暮年的風風雨雨,他們也實在不想參與了。
“右相,你有沒有想過,等到了那時候,我們該如何自處?”白君離忽然淡淡地出聲對他道。
到那時候啊......
王嵘也長長嘆了口氣,想起了自己身為皇後的女兒,癡傻的外孫,還有整個王家,幾乎都是靠他一個人在撐着。
如果他深陷泥潭難以自拔,王家恐怕也難以脫身。
王嵘這個剛毅的人,此時也深深無奈了起來,“不必等時候了,過段日子,我就請求告老還鄉吧。”
白相嗤笑了一聲,“告老?也不看看你才幾歲?”
王嵘頓時就不服氣了,“還說我呢,你也不瞅瞅自己?你看看你有沒有臉說自己老了?”
這兩個人,還在年齡的問題杠上了,那些垂暮之悲似乎随着涼風煙消雲散了。
長公主府裏。
“父皇怎麽會.......?”
睿安和路承昭就坐在大堂裏聽着那些消息一條條地從宮裏傳來,直到聽到元興帝再次病危,終于忍不住焦慮地站起來。
其實她明白,明白這裏面有她的一份功勞,但是她卻沒有辦法不這麽做......
“殿下,陛下的病我已經看過了那麽多次......已經是回天乏術了。”路承昭閉了閉眼,不忍在去看她。他怎麽不懂,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病,更是皇帝的心病吧。
睿安想到前幾日自己去皇宮裏,元興帝對她的态度,已經猜到對方意識到了什麽,便倏地止住了自己剛要邁出的腳步。
“我......我知道了。”睿安低聲呢喃道。那雙如玉般白皙的雙手捂住臉,肩膀輕輕抖動了起來。
這一刻,是睿安少有的脆弱的時候了。
而他能做的,就是默默陪在她身邊了吧。路承昭看着面前睿安的背影,低低了嘆了口氣,示意一旁猶豫着不敢上前的蒹葭扶着她回到一邊的軟榻上。他是想自己來,卻又生怕冒犯了她。
“殿下.......這是必然要走的路。陛下肯定也知道,他不會怪你的。”
他只能這麽安慰她。人和人之間相互陪伴的時間是看緣分的。緣分多一點,就有更多的機會待在一塊兒;緣分少一點,那只能好好珍惜每一分相處的時日。
“父皇........”睿安拿開手,臉上只留下了淡淡的淚痕和微微紅腫的眼睛。
與大哥道別,與母後道別,終于要輪到和父皇道別了嗎?
“你放心吧,我沒事。”
最後,她淡淡地對眼前一臉擔憂地看着她的兩人道了句,也不知是在安慰誰。
“殿下,陛下會沒事的。”蒹葭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元興帝本不應該這麽早就.......只能說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忽的,門外有有人跑着上前傳消息過來,邊跑邊吶喊着,“殿下,有人來禀告,說是陛下平安無事了!”
聽到這話,屋裏的幾人才松了口氣。
但是,這只是他們的第一步罷了。
接下來,可能還會有許多事情可能會刺激元興帝的事情.......到時候,他們要如何是好。
“殿下,算算日子,方大人也要到帝都了。”路承昭低聲道,似是想轉移一下睿安的注意力般,“有他在,我想我們會輕松許多。”
這些日子,壓力一直籠罩在公主府的上空,而他們給自己的壓力,更是無法忽視。
“鴻巍師父.......”
鴻巍師父這是為了她,才上了這艘只能一直往前開的賊船。上一世,鴻巍師父至少能活着,這輩子她要是沒有成功,那就只有一個下場了。
睿安又站了起來,示意他們跟自己往書房走去。
“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
看着重新恢複精氣神的睿安,蒹葭和路承昭總算再次松了口氣。
雖然殿下對陛下的感情依然深厚,但是現在看來殿下至少不會被父女情桎梏住.......是那些人先對殿下不仁,那就不能怪他們不義了。
“接下來,他們可能會對三皇兄動手。”睿安掰開信封上的紅漆,展開一封剛剛送到的信,看完後就把這封信給燒了。
蒹葭瞪大眼睛,難掩驚訝,“他們這麽大膽嗎?”
永定伯他們肯定不會放着三皇子不管啊,還有德妃娘娘,德妃娘娘的那些家族勢力,怎麽可能會善罷甘休?
在皇城根裏,天子腳下,怎麽可能無聲無息地殺死一個皇子還沒有任何人蛛絲馬跡的。
睿安垂下眼睫,“他們要讓我們想辦法。”
“殿下?”蒹葭捂嘴,杏眼閃動着,不敢再說什麽。她太了解殿下了,這對殿下來說,無異于在心上狠狠劃了一刀。畢竟三皇子沒有直接對殿下做什麽,而那些人卻想通過殿下讓他斃命.......
路承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們是想在三皇子身上做些手腳再栽贓在四皇子身上?這一招,他們不是已經用過了麽?”
“只要好用,多少遍都沒關系。”睿安的聲音裏帶了絲沙啞,“可是我不想那麽做。”
如果可以,她就盡量不要下殺手吧。就當是,成全父皇最後的願望吧。
“其實我也覺得不用做到那麽極端,”路承昭頓了頓,“這估計是他們得寸進尺地想要剿滅所有的對手.......”
然後最後留下來的那個人,就是最終的勝利者了。
“他們太過分了!”蒹葭忍不住出言道。
又何必如此呢?有時候只要折斷所有的羽翼,讓他永遠沒有翻身的可能,留下對方的一條性命,并不比永絕後患的方法差勁。更何況,她也總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殺掉吧?
何況制衡,才是大勢所趨。
第二天,方鴻巍一到京城,就讓下人放下行李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鴻巍師父,別急,你先坐下,”睿安見狀連忙讓下人為方鴻巍備好椅子,“有什麽事等會兒再說。”
方鴻巍急喘了幾聲,喝了口上好的大紅袍,才換了過來,那雙眼睛炯炯發亮地盯着她,“好徒兒,你可讓為師大開眼界!做得好!”
睿安滿心滿眼以為鴻巍師父會責罵她,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表揚她,讓她驚了一瞬。
“鴻巍師父.......你在誇我?”
方鴻巍看着睿安驚愕的樣子哈哈大笑,黑臉上是滿意和愉悅,“安安,我從前就怕你心腸太軟,如今看來,你還是剛柔并濟的!”
原來你之前一直以為我是軟柿子啊.......睿安無奈地看着自家師父,搖了搖頭,對一邊含笑看着自己的路承昭道:“正應了你的話,鴻巍師父來了,我就不愁如何對付他們了。”
方鴻巍挑了挑眉,敢情他就是匆匆忙忙上趕着來給她當苦力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會捉蟲捉蟲噠,匆匆忙忙QAQ~
☆、探監
“師父,”睿安讨好地笑了笑,“我那裏剛得了兩壇三十年的醉花釀.......”
方鴻巍眯了眯眼,他是那種有酒就能收買的人嗎?那也太小看他了.......不過,三十年,肯定已經足夠香醇了。
“還有今年第一次捕撈的大閘蟹,蟹膏已經很肥了.......”方鴻巍的小胡子抖了抖,依然沒吭聲。
睿安見依然沒法打動他,咬牙使出了殺手锏,“我那裏還有一壺雪芝釀......”這可是她最好的酒,就只有一壺.......
“乖徒兒,”方鴻巍黑臉笑眯眯的,“為師絕對毫無保留,全力以赴地幫你。”
雪芝釀可是好東西......他這麽大的人,也就喝過那麽半壺,現下自然要好好剝削一下自己的徒弟了。
一旁的路承昭目瞪口呆。
原來方師父是這樣的.....這樣的“精明”嗎?
“方大人,一路舟車勞頓,您還是快先去休息一下吧。”路承昭看着對方臉上淡淡的疲憊,連忙出言。
方鴻巍滿意地看了路承昭一眼,便去客房休憩去了。
路承昭想起了自己的弟妹,跟睿安說了一聲,就往隔壁的小院走去。
“大哥,今天夫子誇我聰明了呢!”
路承昭到兩個弟弟妹妹住的院子裏的時候,就看見澤哥兒興奮地如同一個小炮彈一樣沖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清俊的臉上不由展開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路承昭低下頭揉了揉澤哥兒烏黑柔軟的頭發,“澤哥兒很棒!”
路承澤笑嘻嘻地躲避着大哥的魔爪,他已經是大人了呢,聽說大人不能被随意摸頭的!
到京城後不久,雙胞胎就開始被路承昭請來的老師們抓着上課了。
以前在李山村,雙胞胎的學業都是路承昭一手包辦的。這兩個孩子對學醫并沒有多大興趣,在給他做藥童的時候也是笨手笨腳,路承昭只能搖搖頭,在內心嘆息一聲。
他也不想勉強他們,大不了以後再找一些傳人便是了。更何況,承澤喜鬧,心性不定;承恩雖看着是個沉穩的苗子,但其一她是女孩兒注定以後有一些不便的地方,其二承恩自己也對學醫沒什麽興趣。
看起來比起學醫,他們倆更想掙錢一些。
如果這兩個孩子長大,有別的出路,作為大哥,他是絕對不會阻攔的。但是現在,他們都逃不掉要讀書上學的命運。
“大哥,夫子也誇我了!”承恩睜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現在相處時間越來越少的大哥,漂亮的小臉明明白白地寫着求表揚。
“恩姐兒也很厲害!”
路承失笑,攬着雙胞胎還稚嫩的雙臂到院子中間的桌子坐下,看着似乎有些乖巧起來的澤哥兒,和愈發聽話的恩姐兒,心裏是淡淡的內疚。
他這些日子,确實是疏忽了他們。每日都只能到旁邊這個院子裏匆匆坐一會兒,就要匆匆去處理事情。雙胞胎不習慣也是必然的。畢竟在從前,就連看病,睡覺,他們幾乎都在自己身邊。
雖然想他,但是雙胞胎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只是愈發的粘人了一些。
“大哥這些日子忙的都沒有怎麽和你們相處......”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澤哥兒打斷了。
“大哥!你忙的是正事,我們都是小大人了,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澤哥兒煞有介事地點頭,充滿稚氣的臉是一派正經的表情,讓人不禁想笑。
恩姐兒應和着他,大眼睛一閃一閃地,“沒錯的大哥,蕭姐姐需要你的幫忙。”
看着這麽乖巧懂事的他們,路承昭的心裏愈發柔軟,正想再出聲說什麽,卻被遠門外的動靜所打斷。
小院中的三人擡頭看去,睿安帶着蒹葭,還讓幾個丫鬟提着好幾個精致的食盒過來了。
今天睿安穿着一身翡翠煙羅绮雲裙,頭上挽了個鸾鳳淩雲鬓,烏黑的秀發上簡簡單單地插着一根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白玉簪,盈盈含笑的臉略施粉黛,卻依然天姿國色,氣度風華驚人。
“殿下,你怎麽來了?”
路承昭和雙胞胎都站了起來,看着那些丫鬟将那些食盒裏的糕點菜肴都取了出來,擺了滿滿一桌,拎着空空的食盒離開。
“我也好些時日沒見到澤哥兒恩姐兒了,”睿安在恩姐兒身邊的凳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怎麽,我不能來嗎?”
那雙漂亮的鳳眼有些促狹地看着路承昭,倒是讓他不好意思了起來。
“蕭姐姐,”恩姐兒湊近了她一些,小臉上也是喜悅的笑容,“我們也想你了。”
至于澤哥兒,則是邊往嘴裏塞着點心邊猛點頭,口齒不清地嗫嚅着,“澤哥兒很想.....唔,很想蕭姐姐......唔真好吃.......”
睿安示意旁邊的兩人也吃,“聽說你們兩個學的很好,夫子一直誇你們?”
“他們要學的還多着呢。”路承昭臉上帶着笑意,便也拿起了筷子吃飯。
他們道長公主府以來,幾乎都是一起吃的飯,在睿安住的那個主院的大廳裏,像今天這樣在別的地方從,還是頭一次。
這個小院緊挨着主院,來來去去其實很方便,只是他們都忙于謀劃,和雙胞胎待着的時間就不長。
“蕭姐姐,這個真好吃。”恩姐兒用她的特制的小筷子精準地夾起一塊粉嫩的花朵模樣的糕點,沖睿安展開了甜甜的笑容。
睿安夾起了一塊優雅地一嘗,入口即化,唇齒生津,果然很是美味。
“嘗嘗這個,嘗嘗這個。”澤哥兒迫不及待地将一塊蒜香排骨夾入睿安面前的盤子裏,倒是讓一邊的路承昭挑了挑眉。他這二弟,怎麽不見得像剛剛對他那樣殷勤了?
許是感受到大哥那具有威脅性的目光,澤哥兒連忙又夾了好些佳肴到他的盤子裏。
這才像話。路承昭在睿安哭笑不得的目光中吃掉了那些東西。唇角一直帶着笑。
一頓飯在四人和和樂樂的氣氛中吃完了。
睿安看着兩個格外開心的孩子,在心裏卻是暗暗嘆了口氣。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都會很忙碌,只希望他們不會感到太過失落......
他們實在是太懂事了。
天牢裏,
三皇子鐘離盛在一間十分幹淨整潔的“牢房”裏十分煩躁地不斷地走來走去,時不時看一眼外面的動靜。
精銳的士兵守在他的牢門附近,二十米之內不準有任何人接近。
“怎麽還沒來.......”鐘離盛嘟囔着,本有些陽剛之氣的五官因為那股子猥瑣之意破壞了還算周正的長相,讓人不禁扼腕嘆息。
不久之後,牢房外面出現了幾個身着華袍前來探監的人。
“伯爺,怎敢勞煩您大駕光臨?”
掌管天牢的是楊深楊大司獄,由白相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此時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永定伯,沒說讓進還是不讓進,卻是牢牢地把控了牢門。
永定伯駱世舟看見對方那張笑臉,臉色不禁黑了一層,“楊司獄,陛下沒有下令說不能來探望一下三皇子吧?”
“可是陛下又沒有下令說可以?”楊深依舊是一副笑眯眯油鹽不進的樣子,“更何況陛下現在龍體有恙,一切朝事都交由兩位丞相并諸位大臣打理,聽從兩位丞相的吩咐.......伯爺不會忘記了吧?”
該死的!楊深今日為什麽會在這裏!這家夥不是經常出去外差嗎?
在楊深那裏碰了一鼻子灰,駱世舟帶着自己的人憤然離開了天牢。就算再待下去,他們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而裏面的鐘離盛左等又等,卻只等來了一個讨厭的人。
“怎麽是你?伯爺在哪裏?”
鐘離盛忍不住抓着兩根欄杆,表情猙獰地質問着楊深。
“兩位丞相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視您。”楊深絲毫不惱,反而好聲好氣地道:“伯爺吩咐我們都得善待您,只是他進不來回去了罷了。”
“那,那他有沒有帶着什麽吃的.......”鐘離盛眼光一亮,看見對方搖了搖頭之後才沮喪地放棄希望。
駱老頭太傻了.......就不會想想辦法嗎?那些飯菜裏還可以藏點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zzzzzz。。。。。。。喜歡本文的請收藏我哦~多多評論有驚喜~mua~
☆、關系
楊深似是看出了鐘離盛的想法,勾唇一笑道:“三殿下,您盡管放心,等查明了您是清白無罪的,您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至于如果确有其事的話,那就不怪他了。
鐘離盛看了看楊深那張笑臉,不知為何總有些不得勁,就揮了揮手,讓他趕緊走,自個兒轉身回到床上躺着了。
這三皇子是倒個心大的,楊深搖了搖頭,似乎想到還在清泉寺與青燈古佛的為伴的德妃,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
好像也不能怪三皇子了,畢竟從小就沒被雙親教養過,皇帝自然沒有多少時間分給一個沒有多寵愛的兒子,德妃更是早早一心向佛,虔誠靜修。
傳聞德妃是江湖女子,是被大行皇帝微服出巡時帶入宮中為妃的。這其中的恩恩怨怨,恐怕除了本人沒有多少人知道了。
只是三皇子長歪成這樣,德妃家族裏的一些不安分的人功不可沒。孤獨與縱容滋長了目中無人的霸道,到後來那些本不欲理睬的上層發現時早已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現在,三皇子就自求多福吧,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司獄罷了。
這些大人物要打架,他一個小官就在遠遠地觀看就好。
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楊深如此感慨着。
兵部和大理寺能調查出什麽?
調查的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
這樣子三皇子就難以洗脫掉自己謀害受害人一家的嫌疑了。
按照律例,三皇子可能将在牢裏度過餘生。
這個結果是讓三皇子鐘離盛等人無法接受的。
不是很多人都會做這樣的事情嗎?為什麽到他們這裏就這麽嚴重?豈不是很可笑嗎?
反正無論如何,鐘離盛是絕對不願意接受,也絕對不相信這個結果的。
“這些人都瘋了嗎?!”
他不過是做了帝都裏世家子弟勳貴子弟都會做的事情,怎麽就嚴重到需要坐一輩子的牢的地步了?!
到底是誰要陷害他!
鐘離盛的眸子裏黑沉沉的,陰戾的血光一閃而過,似是要擇人而噬的野獸般。
鐘離雁,鐘離修,薛老頭......對了,還有睿安.......
這些人,一個個都想要他的命......那麽,就別怪他不留情面了。
兩位丞相向皇帝禀告這個案件的處理結果,皇帝沉默了良久良久,最終只是嘆息着搖頭。
“就這樣罷。”
在牢裏,說不得老三還能逃過一劫,留下一條性命,若是他出來,恐怕才是真的兇多吉少。
“多派些人手守住天牢。”最後他下令道。
是誰做的他已經不想知道了。他早知會有這麽一天,都怪他沒有生出一個能當好皇帝的好兒子.......但是,現在他就能選了嗎?難道他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女們手足相殘,落得個你死我亡的下場嗎?
元興帝攥緊了身上的錦被,幽幽地問了句床前兩位相伴多年的舊臣,“白卿,王卿,你們給朕說說,朕該如何是好?”
白君離驚訝地和王嵘對視了一眼,君臣十多年,元興帝少有這種示弱的時候.......但這個問題,他們當真無法回答。
“陛下,請恕微臣無法解答這個問題。”白君離低下頭注視着地板,“您的心裏,最是清楚了。”
王嵘則是猶豫了一會兒,才沉聲對皇帝道:“陛下,微臣和白相是同一個想法,這件事,還真的只有您能決斷了。”
他們的一切行為不過是按照律法來辦事,其實這件事可大可小,都要看皇帝是什麽想法。至于另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像他們這種沒有參與任何陣營的人,是萬萬不能回答的。
元興帝也不指望他們能回答,他只是,需要人來陪他安慰一下自己罷了。
我真的做對了嗎......
低頭看着錦被上面精致複雜的繡紋,元興帝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吓得衆人連忙想傳太醫進來.......元興帝卻擺擺手,讓他們都退下,這一次,只留下了丞相兩人。
深深地凝視了兩位丞相一眼,元興帝用低的仿佛耳語一般的話呢喃着,“你們肯定覺得是朕糊塗才會如此,可是朕,也沒有任何辦法啊.......”
他曾經唯一看好的儲君,英年早逝,剩下的兒子個個都非良材,若是輕易地抉擇,必定會引起一場大混亂。于是他就強撐着,一直撐到了現在,撐到了自己的身邊之人向自己下毒加重了自己的病情的時候......
“陛下,”兩人似是不忍再聽,“陛下并沒有任何過錯,只是,天意弄人啊......”
天意弄人,最優秀的儲君人選早逝,二殿下怯弱多病,三殿下庸愚盲目,四殿下暴戾殘酷,五殿下早早癡傻,六殿下還是稚兒。而眼下,皇帝也拖不了多久了。
“天意弄人,”元興帝嗤笑一聲,“我原本根本不信天意,可如今,卻敗天意所賜,家國不寧了。”
這話,他們可不敢接。
兩人恭敬地在床前聽着元興帝的吩咐。
唉......若是大皇子還在多好。
“咳咳”從他們頭頂上方傳來了一聲帶着凄涼之意的冷笑,“那朕就來賭賭吧。”
賭什麽?
兩個位極人臣的男人,沉默地站在那裏。
深秋到了。
漸入寒冬。
長公主府書房裏。
“你真當他是吃素的不成?”奮筆疾書地書寫着東西,睿安笑着看了一眼桌子對面正凝眉思索的路承昭,“沒過多久,他們就會使勁渾身解數将三皇兄弄出來的。”
畢竟京中子弟做的肮髒事,還真的不在少數。如果把這些都統統關進天牢裏,那想必一個大牢已經是關不下了。
就算有律法在,龍子龍孫畢竟是龍子龍孫,更何況栽贓嫁禍本來就是再簡單不過的計策,他們能用,對方自然也能用。
說到底,他們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傳遞一個信息罷了。
這場角鬥已經開始了。沒有人可以中途退場。
“陛下的身體,想必是撐不了多久了。”方鴻巍輕輕抿了一口醇厚綿長的雪芝釀,啧啧地贊了聲,“然而他還是完全沒有立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