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阻其叛變之心。”
那些北部的游牧族群,哪一個不是因為天災無情生計被奪無可奈何才領着自家漢子南下搶奪食物,以養活一家老小?若是他們有了別的出路,有了糧食,再加上中洲因為國庫富餘而兵強馬壯,豈敢再敢越雷池一步?
所以這幾年,中洲并無大的戰事,而且越來越繁華興盛,多虧了長公主殿下!聽說那時小小年紀的殿下,舌戰群官,力排衆議,才說服了滿朝文武,進行這一項震驚天下的大變動。
先前聽聞這長公主殿下在與秦家軍彙合的路上遭受刺殺而下落不明,許多受益的商戶還有受過長公主殿下之母蕭皇後的恩惠的老百姓都為她擔心憂慮,許多人還去廟裏為她祈福,可見她是如此得民心。
雖然他們沒有接觸過這位殿下,但是身為蕭皇後的女兒,那也一定是菩薩心腸,就如同那已經仙去的蕭皇後一般!
蕭皇後,蕭倚闌。
芙蓉落盡天涵水,日暮滄波起。
背飛雙燕貼雲寒,獨向小樓東畔倚闌看。
她這一生,在最好的年華裏步入東宮為妃,在天聖皇帝繼位後執掌栖鳳宮,成為天下主母。
而後在最多的盛譽裏為生民,為每一個命若微塵的難民災民鞠躬盡瘁,操勞成疾,而最終病情日益惡化,卻以百姓等着她救出水火無暇顧及己身為由,拒絕了太醫的治療,仍堅持安排救濟事務,乃至終于在得知大皇子故去的時候吐血昏厥。
這次太醫終于能為這位心憂萬民嘔心瀝血的皇後娘娘看診了。
卻已是回天乏術。
皇帝陛下為此尋遍了天下的名醫,也難以救回一條萬民敬仰的命。
人們敬她,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史官給了她最高的贊譽,天聖皇帝給了她無限恩榮的谥號,在幾乎所有被幫助的人心裏,她恒久存在,永生長留。
而如今,蕭皇後的女兒平平安安地重新出現,讓所有人的內心都長長的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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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有善報,這蕭皇後那樣的大善人,她的女兒肯定也會福澤一生的。
而這邊的睿安,輕輕扶起了秦佑後,美目在周圍輕輕掃過,就看見周圍不遠處許多商賈模樣的人都目光熱烈地看向她。雖然不知為何,睿安還是對他們報以一笑。
然後轉頭對自己面前已經長得比自己還要高大的英氣勃發的少年将軍笑道:“秦佑,你如今已是一個十足十的大人了。”
“早就是了,只是殿下還拿我當小孩。”秦佑佯作苦惱地皺了皺眉,俊秀的面容看起來讓他根本不像個十八歲的已經上過很多次戰場立下戰功的将軍,更像是一個鄰家少年。
“男子漢,合該頂天立地。秦家後繼有人,秦老将軍應是欣慰了。”睿安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十分有精神的紅色铠甲的秦佑,感覺到對方不再是記憶裏那個愛粘着她愛圍着她轉喊着“殿下殿下”的少年了,“這身铠甲,可真适合你。”
“那是,這可是你說過的,我應該最适合紅色的铠甲。”秦佑有些得意,忽的又皺起了眉,“殿下的傷,可否還要緊?”雖然說消息傳來說殿下被鄉下一名醫術高明的郎中救了并醫治好了,但是他總要親自得到答案才能放心。
“無礙,已經徹底痊愈了。這還要多虧了路郎中。”然後睿安轉頭對車廂裏的路承昭喚了一聲,“路郎中,不如一起騎馬入城?”
她還記得,對方也是會騎馬的。悶在馬車裏這麽久,也許這路七郎也願意出來走走。
想到馬,她就想到了自己那死去的愛馬追雲......眼裏閃過一絲痛意,睿安微微沉了沉眸色。
那些人,逼她認輸,逼她一無所有。
她又怎麽可能就這樣任人魚肉?
遲早有一天,她會手刃仇人,親自報仇。
而秦佑一聽,當下俊眉微皺,眼睛銳利地看向馬車。
他雖然從資料裏得知這郎中一家也會随殿下前來,卻不知這路郎中竟然一路随着殿下坐馬車過來......
“承昭恭敬不如從命。”早已在馬車裏聽完了他們整段對話的路承昭,在剛剛就有點莫名危機感,現在殿下邀請他一起騎馬,自然也要下去與那少年将軍秦佑一見。
“殿下,秦将軍。”路承昭一襲青衣,姿态磊落地向二人拱手,清俊的臉上帶着溫和有禮的笑意看向秦佑。
秦佑心下莫名的不喜眼前的人,他覺得這人看起來不像是郎中,倒像是那些讓他反感的滿肚子壞水的文官一樣。
但是自小傾慕的長公主殿下就在身邊,尤其是對方還是公主殿下的恩人,秦佑俊秀的臉上只得硬擠出一個笑容來,“過去半個月勞煩路郎中醫治殿下了,秦佑代殿下謝過路郎中。”
“照顧殿下乃是承昭身為醫者的分內之事,秦将軍不必客氣。”路承昭聞言,又對眼前的紅衣少将軍拱手。
從“醫治”到“照顧”,秦佑又如何聽不出呢?于是他的臉終于還是黑了,假裝不在意這個小小的細節,轉頭對身邊的睿安笑道:“殿下,你的追雲沒了......我準備了另一匹好馬獻給殿下。來人,牽上來。”
只見那黑铠兵裏走出來一個人,手裏牽着一匹威風凜凜的棗紅色的馬,這是一匹看起來溫和柔順的母馬,可那大眼睛卻明明白白寫着倔強堅韌。
紅馬.....追雲也是紅馬。睿安情不自禁地上前,輕撫這匹馬的頭部。對方打了個清脆的響鼻,在她手掌裏蹭了蹭,似乎很是滿意這個主人。
“秦佑,多謝你花心思了。”睿安安撫了這匹因為她放開手而有些不舍的新馬。她挺滿意的......但是總歸,不是她相伴多年的追雲......
“‘紫陌亂嘶紅叱撥,綠楊高映畫秋千。’這匹馬來自倒像是産自大宛的紅叱撥。”路承昭在一旁微微笑道,又敏銳地看出睿安似乎不是那麽喜愛,心下猜測:殿下那匹舊愛馬,看來一時間讓殿下難以忘懷。
“正是。”秦佑不情不願地應聲。又喚來下屬牽來自己的黑色駿馬和一匹全身棕色只有頭部是白色毛發的駿馬将缰繩遞給路承昭。
睿安早已蹬上馬,回頭對地上的兩人道:“還不快走,路都被我們堵住了。”
周圍的商隊随着日頭越聚越多,卻都不敢靠近城門,只能堵在城門外面。
睿安又朗聲對馬車裏的蒹葭道:“蒹葭,承恩承澤就交給你了。”
馬車裏的蒹葭無奈地應了。殿下真是的,傷好一點,就又如此放肆了......
黑铠兵早就讓了路出來,六衛也都神出鬼沒地去探路清理了。等三人都上了馬,秦佑率先一踢自己的愛馬,“殿下我先在前面開路!”就騎在了前面。
而路承昭則保持着跟睿安差不多的速度幾乎并行騎着。偶爾還聊幾句揚州的奇聞要事,這一轉眼,就到了秦佑這半個月暫住的揚州驿站。
作者有話要說: 到了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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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__^*) 嘻嘻……
☆、師父
揚州驿站可比他們住過的蘭山驿站大多了。畢竟揚州可是繁華的大州,而蘭山驿站不過是徽州境內一個小驿館罷了。
這兩個驿站的驿官,那地位也是大大不同的。在官場的潛規則裏,在這種繁華之地當地方官的,幾乎都是外放的,待積攢功績之後,上面那位就會調任品級,回京升官的。
睿安還沒下馬,揚州驿站門口就有人早早等着了。
打頭的人是個中年男子,面色黝黑有須,跟那董秋一樣亦是青色的官袍,這揚州驿站的驿官穿起來那是十分精神,氣勢凜然。
“下官方鴻巍恭迎殿下到來。”
此時他快步走到睿安馬前行了一禮,又放下手,竟是笑着對睿安叫了聲:“安安。”
睿安從馬上看到中年人,心裏的喜悅幾乎無法抑制住,面上也甚是愉悅,連忙下馬走到中年人面前,“鴻巍師父,你近來可好?”
那揚州驿站的驿官,就是當世大儒方鴻川的親弟弟,方鴻巍。
世人皆知當初大皇子與睿安雙雙拜于方鴻川門下,但是除此之外睿安還有個師父,那就是方鴻巍了。
對睿安來說,鴻川師父教他們怎麽做人做事,鴻巍師父就是教她......怎麽做一個皇家人。
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有些時候心慈手軟态度軟弱,對手就會愈發嚣張,愈發覺得你可欺可侮,這對她來說,可能是用上一世親身實踐的。
上一世,她沒有聽鴻巍師父的話,不争不搶什麽,卻依然有人死死盯着,不肯放過她。那她又為什麽要放過那些人呢?
“我一切都好。只是你的傷可是都無恙了?”都能騎馬了這孩子。方鴻巍黝黑的臉上也露出了點笑意,以手輕撫胡須。
“這是自然。師父我們先進去吧,外面人多眼雜。”
穿過一路精美的走廊,衆人都在廳堂裏坐了下來。
睿安轉頭對站在一邊看着他們敘舊的秦佑和路承昭,對目光也轉向路承昭的方鴻巍說道:“鴻巍師父,這就是救了我的路郎中,路承昭。”
路承昭聞言對眼前早有耳聞的人行了一禮,“見過方驿官。”
倒是方鴻巍黝黑的臉上俊眉一皺,“路承昭?姓路?這名字仿佛聽過......你以前年少時可是在青州救過一個十幾歲的帶劍傷的少年?”
“青州?”路承昭凝眉思索,印象裏仿佛這樣的他救過的少年太多了......而且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自己都不記得了,這方驿官竟然還記得,“莫非這個少年是閣下認識的人嗎?”
這下輪到方鴻巍無奈和苦笑了,“我那逆子少喜游歷江湖,年少意氣用事,得罪了不少人。在一次生死邊緣被一名醫術精湛的路姓少年小郎中救了之後,深感自己莽撞無能,這才去入伍,尋求出路。”
在一旁聽着的秦佑摸摸鼻子,感覺好友受到了污蔑,卻無法辯駁,因為罵他的人是他老子......這種憋屈的感覺。
“鴻巍師父,快別這樣說良铮師兄了。他現在已經改好了。”睿安輕笑,又看向路承昭,“若真是七郎救了我那良铮師兄,那就真是無巧不成書了。”
“你叫他七郎?”方鴻巍訝然地問路承昭。
路承昭點點頭,“在下在族中确實行七。”
“那便沒有什麽差錯了。那救了我兒的人,看來真的是你。”方鴻巍黝黑的臉上劃過一絲深意,“想不到,這天下之大,路郎中竟救過兩次我重要的人。當年沒有機會感謝,如今我可要好好謝過。”
“方驿官大可不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承昭分內之事罷了。”路承昭笑着回道。他亦無法料到竟然有這麽巧的事情。他那時是為增長醫術,便四處游歷,随手不知救了多少人。
目光一轉,看到秦佑正側過頭在他們看不見的角度裏不爽地瞪着他,清俊的臉上笑意更濃了。
“哦對了,秦佑,救濟受災災民的那些東西都發放完畢了嗎?”睿安想起這大事,就問秦佑道。
“我辦事,殿下就放心吧。”秦佑微笑道,俊秀的臉上是驕傲的神情,但是很快又蒙上了一絲陰霾,他的聲音微微低沉下來,“解決了幾個想從中做手腳的人,但是......找不到幕後的人。”
“無非......就是那些人。”睿安若有所思,目光看向方鴻巍,“鴻巍師父,睿安有些問題上待你解惑。晚上師父可有空暇?”
“靜候殿下到來。”方鴻巍黑臉微肅。他隐隐約約覺得,自己跟大哥這個共同的徒弟,給他的感覺莫名有些不一樣了......
璟兒走了那麽多年,大哥還沉浸在失去愛徒的悲傷之中,從此不再收任何徒弟。而他......他從來都覺得璟兒固然早慧,卻過于老成,失了少年人的拼勁。
睿安雖是女兒家,卻向來敢闖敢做,柔中帶剛,還有那些繼承自她舅舅的手段......可惜了。可惜她是女兒家,而這中洲大陸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女帝。
然而就算如此,睿安現在想在如今劍拔弩張的儲君鬥争中保全自身,還是何其艱難。
卧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酣睡。
方鴻巍在心裏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明天我就要去碧州了,我要做的那件事.....總歸是宜早不宜遲的。”睿安輕聲道,對失望地垂下肩膀的秦佑勸道:“你替我好好打理災民,這也是大事,否則那些人肯定會抓着我的把柄不放的。現在父皇還在病中,他們估計什麽手段都敢使出來。”
“長大以後我們的每次相聚都那麽匆忙......”秦佑低聲嘟囔,還是低低地應了聲,還補上一句,“殿下可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我怕.....我怕你再出現危險。”
睿安失笑,“哪裏沒有危險呢?我的身份帶來的,就是我要承受的所有,不管是好是壞,是安樂還是殺機。敵人在暗我在明,我們能做的,就是他們魔高一尺,我們道高一仗罷了。”
她看着秦佑情緒依然低落的樣子,想着他還是如以往一般小孩子一樣,不由搖搖頭,“這個道理你不是早該明白了嗎?”
“兵來,将擋。水來,土擋。”你的敵人來,我擋。秦佑漸漸地又坐直了身體,目光堅毅灼熱地看向她。
可惜睿安只注意到他又恢複了精氣神,就對路承昭道:“路郎中與承恩承澤就留在揚州吧。此去碧州,雖是不遠,但是他們應當還會下手。”
“承恩承澤自是留在驿站即可,只是承昭想去助殿下一臂之力,加上可以以防不測為殿下治療,不知殿下可否應允?”路承昭心裏其實并沒有那麽強大的自信,只是他想成為一個能站在她身邊的人,就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每一個機會。
先回答他的倒不是睿安,而是秦佑的“不行”與方鴻巍的“甚好”。
場面一時尴尬起來,衆人都看向秦佑,而秦佑也意識到自己的莽撞,連忙補救,“這路郎中.....路郎中是客人,合該好好在這揚州城裏游覽一番,怎麽又舟車勞頓呢”
“多謝秦将軍關心,這揚州城,我年少時就已來過好些日子了。待我這次歸來在故地重游,亦是無妨。”路承昭微微一笑,清俊的臉上一片誠懇地看向睿安,“不知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睿安想了想,也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她對着路郎中無疑是信任的,不然剛剛就不會沒有避開他講那些事情了,就回到:“又要勞煩七郎了。”
秦佑又狠狠地對着路承昭的背影使眼刀子。
方鴻巍撚須一笑,黝黑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他自是同意有個醫術精湛的郎中在身邊照顧愛徒,另外的原因......不可說不可說。
“那我們明日便出發吧。”此事已定,睿安便走到門口,發現蒹葭正帶着雙胞胎在不遠處從着糕點,就招呼他們過來,“澤哥兒恩姐兒,過來蕭姐姐這裏。”
雙胞胎聞言馬上就放下糕點一路小跑了過來,一模一樣的臉上又是不一樣的表情。澤哥兒一臉興奮,恩姐兒有些不安,這大概是到了新地方的兩種不同反應吧。
“蕭姐姐,你們事情說完了嗎?”澤哥兒剛剛到這裏這傳聞中十分熱鬧的揚州,滿心滿腦都是揚州城裏的美食和美景。而恩姐兒一下車就看不見自家大哥和蕭姐姐,又到了陌生的環境,身邊只有蒹葭姐姐,骨子裏的那點羞怯又要露出來了。
“嗯。讓你們久等了。待會我們就去出去帶你們逛逛這揚州城,好嗎?”睿安摸了摸雙胞胎的柔軟的頭發,笑着說道。
“好。”雙胞胎應聲。
“蕭姐姐有事要去忙了,你們有大哥陪着,可以先在驿站裏走走。”睿安對跟着出來的路承昭點頭一笑,看旋即向蒹葭,“蒹葭,帶我去見那個人。”
“遵命。”蒹葭應聲,向衆人行了禮,就示意睿安跟她走。睿安就先跟衆人告別,去見見那個她找了好幾個月的人。
穿過驿站的重重庭院,她們最後在一間不起眼的房子外面停下。為了不引人注意,護衛都是裝作下人模樣忙活着。
“殿下,人就在裏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真心蟹蟹在看的小天使們~~
作者菌要準備考試了~考完會日更噠~
這幾天存稿菌發完,就可能先暫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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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
蒹葭推開門,裏面的人聽到動靜便擡頭看來。
那是一個滿頭斑白的老人,臉皮皺起,膚色黝黑,布滿了老年斑。一身平常的粗布衣裳,正坐在桌邊吃着綿軟的點心。
“你是?”對方露出缺了口的牙問了一句,眯了眯眼,似乎很努力地辨認着來人,半響才認出了蒹葭,“是......是蒹葭姑娘嗎?”
蒹葭連忙應聲:“陳師傅,是我。我跟我家殿下來看您了。”
睿安在蒹葭身後靜靜地看着那個仿佛下一秒仿佛就要消逝的老人,心中莫名一嘆。是不是等這個人故去,那件事情,會徹底成為被時間掩埋的秘密?
“殿下......原來是殿下來了。”陳師傅聽說是那個蒹葭姑娘口中的公主殿下來了,連忙顫抖着身體想坐起來,卻被睿安快步上前阻止。
“老人家不必多禮。您老這麽大年紀了,我還要勞煩您,實在是讓我受之有愧。”
對方仔細地聽明白後,眯着眼笑了笑,“我老了.....也沒有子孫後代,如果真的去了,怕是這個秘密不知何時才能見人了。”
睿安默然,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老人家上一世才會輕易地把這個秘密告訴鐘離修那個幕僚吧......但是她沒有理由說什麽,畢竟老人家也是無心,哪想,卻助纣為虐了。
“明天還請老人家辛苦一趟。”睿安只得溫聲對他說道。
“殿下只管吩咐......我一把老骨頭,也做不得什麽了。”陳師傅笑着,缺了牙的口顯得他笑的有些悲涼。
人世滄桑,誰知道那麽多年後,他竟要重新回到那個地方......當年自己無意間發現的秘密,竟要揭開了,這讓他心裏又是激動又是滿足......壓在心底好幾十年,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可以親眼看到謎底揭曉的一天。
“陳師傅好生歇息吧。”睿安對陳師傅柔聲道,便帶着蒹葭出去了。
這陳師傅.....就是她要找的人了。他是前朝工匠,在年少修理皇家避暑山莊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一個地方似乎有一些密道的痕跡......那可是皇家避暑山莊裏的密道啊!
誰知道裏面有什麽東西,總之,能大費周章地在這流傳好幾個朝代的皇家避暑山莊裏修建地下密室的人,來歷和目的肯定不凡。再想到這避暑山莊是建造于衛朝,那個史上著名的亂世裏,許多稀世珍寶都莫名失蹤,有人說是某個勢力将這些財富都盜走藏了起來.....
說不得,藏在這皇家避暑山莊裏的東西,就是民間傳說裏那傳的沸沸揚揚的衛朝寶藏!
而對睿安來說,她是知道一些問題的答案的。
上輩子自己的四皇兄突然實力大增,肯定跟這件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蒹葭,陳師傅有什麽要求,都盡力滿足他吧。”睿安嘆了口氣,想到前世,自己的腦袋就忍不住開始隐隐作痛。
那麽多.....那麽雜的事情,而比這更複雜的,是人.....
自己重活一世,可不是來投降屈服的,她,是來親手終結這一切的!
睿安踏着步子,高昂着精致的臉,迎向那夏日的日光。
那炙熱迷了眼睛,兒她的心路卻很是敞亮。
“大哥?大哥?你在想什麽呢?”澤哥兒看着心不在焉的大哥,好奇地問道。他們現在正在驿站裏的一個涼亭裏休憩。
“嗯?大哥确實在想事情。”路承昭回過神,對充滿疑惑地看向他的雙胞胎道:“明日大哥和蕭姐姐要去隔壁州城一趟,我們是去辦正事的,你們不能去。”
看着雙胞胎期待有暗淡下來的目光,路承昭心裏又有些不忍,連忙安慰道:“大哥很快就回來了。再說了,下午我們不是要出去玩嗎?今天一天都可以跟大哥在一起。”
“......”誰要和大哥在一起!人家要跟蕭姐姐在一起!澤哥兒在心裏無聲抗議,面上卻是不情不願地應了,“好,那你們要快點回來。”
“大哥要加油哦!”恩姐兒暗暗地給了路承昭一個鼓勵的目光,讓澤哥兒聽得雲裏霧裏的。
“你們在說什麽?”
路承昭和恩姐兒異口同聲地道:“沒什麽。”這讓澤哥兒更是如同百爪撓心,連聲逼問,直到有人來說長公主殿下吩咐說要帶他們出去外面的大酒樓吃午飯,澤哥兒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走。
“天下第一大酒樓,這酒樓的口氣好大啊!”澤哥兒下了馬車,看着眼前裝飾的金碧輝煌的建築,還是感覺到了震驚。這酒樓憑什麽敢自稱天下第一?就算房子大了一些,飯菜可能好吃一些,那也太不謙虛了吧?
誰敢自稱天下第一?那不是每天前來踢館的人不是都爆滿了嗎?
仿佛知道澤哥兒心裏的疑問,蒹葭就笑着解釋道,“這天下第一的匾額,可是先皇禦筆親賜的。就算有人不服,那也是不敢說什麽的。”
“禦賜的匾額!”澤哥兒瞪大了眼睛,雙眼灼熱地盯着那塊匾額,心裏想着卻是:等我偷了那塊牌子就可以賣多少多少錢了。
“好了,我們快進去吧。”睿安失笑,招呼一行人往樓上走去。秦佑和她鴻巍師父都因為太忙了,而沒有出來,而是繼續處理公事。看起來只有她這個閑散的長公主是最游手好閑的了。
澤哥兒一路好奇地看着一樓大堂精致的布置,還在中間的小池塘假山面前看了好久裏面的紅鯉魚,才戀戀不舍的走了。
“蒹葭姐姐,那魚蒸了肯定很好吃.....”
大堂裏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但是店小二都是統一着裝訓練有素,所以一樓雖然看起來雜,卻絲毫不顯得混亂。
等走到二樓,那就不一樣了,一個一個的包廂整整齊齊,大小相同,房間裏的樣式也一模一樣,每個包廂門口都有一個穿着清一色衣袍的妙齡女子十分端莊地站在門口,讓路過四處亂瞄的澤哥兒驚嘆不已。
路承昭對自家蠢弟弟的這種行為絲毫不想理會,畢竟這些,他好幾年前也都是見過的。那時救了一個受傷的幫派頭子,對方事後感激請他來這裏吃飯,訂的就是這二樓的包廂。
而對澤哥兒來說,三樓更是無比的新奇和精彩,每個房間都是不一樣的風格和裝飾,有塞北那邊的,也有苗疆......他從沒想過,這一層樓層,竟然能包容中洲大陸上這麽多地方風格的房間,看的他眼花缭亂。可能是這一層收費比較昂貴,客人比樓下少了很多,平時這一層的侍女們都候在中間的臺子上,等候吩咐。
“這裏可真神奇啊!”澤哥兒感嘆道,恩姐兒也連連頭頭,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着,“蕭姐姐,是誰創立了這個酒樓的?”
“你們說不定聽說過她。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座酒樓的前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前朝才女步丹青!”睿安笑着說道,沒想到她的回答卻讓路承昭的瞳孔一縮。
步丹青!
他很小的時候就聽說了她的故事,等長大了看到了《丹青傳》,了解的更多,對她的生平經歷,還有對她和前朝名臣顧自寒讓人豔羨的感情都贊賞無比。
而如今,睿安告訴他,這座著名的“天下第一”酒樓,也是步才女建的,不禁讓他眼神微微灼熱地看了前面的睿安一眼,又很快收斂了起來。
現在,遠遠不是他可以表明心跡的時機。
若有機會,他一定會親口告訴他的。
閉了閉眼,路承昭再睜開眼時,已跟之前一樣不露聲色。
“哇!步先生!”澤哥兒讀到過她的故事,就在,就在.....
“我在大哥的書桌上見到過。”
睿安輕挑眉,轉頭看向路承昭一眼,“路郎中對步先生很了解嗎?”
“了解又如何?再了解,那也是人們口中的人,做不得真的。”路承昭想到自己竟然不知敬佩的女才子竟然是這著名酒樓的第一任主人,不由得想到,權力與地位,可以隐瞞很多事情。
許是有心人,又或許是先皇,如今恐怕除了少數幾個人,怕是無人曉得這“天下第一”酒樓的第一任主人就是她吧。
“也是。”睿安不知想到了什麽,也閉了嘴,帶着一行人繼續穿過這些美輪美奂的房間朝樓上走去。
看見他們的腿還要往上邁,澤哥兒不禁愣了愣,“蕭姐姐,我們還要往上走?”
這酒樓,到底有幾層?
“到了,我們就在四樓吃就好了。”睿安看着愣愣的澤哥兒笑了笑,知道小家夥這是不舍三樓的這些奇妙房間,就道:“澤哥兒,回頭我讓侍衛帶你們把每個房間都好好逛逛。”
“可以嗎?”聞言,雙胞胎都燦爛地笑了,歡快地跟着睿安上樓去了。
終于到了他們要吃飯的地方,一間寬大敞亮的精致屋子,裏面擺設着各種珍奇古玩,讓兩個孩子都小心翼翼又興致勃勃地看來看去,不過等各種各樣精致美味的食物上來後,他們的注意力就被美食吸引了。
“天下第一”酒樓除了它這獨特新奇的布置裝潢,自然少不了飯菜滋味的美味可口。
“唔.....比那個驿館......好吃......”一路上除了最開始的蘭山驿館,他們其實就沒有吃過什麽美食了,現在又忽然吃到這飽受誇贊的人間美味,頓時就猶如久旱逢甘霖,吃的澤哥兒又肚皮滾圓了。
路承昭搖了搖頭,還是沒有叫他。因為這裏的美食果然名不虛傳,讓人得到無與倫比的味覺享受。真不知道這裏的大廚是怎麽做出來的。
“吃完了正好走走消食。”休息了一會兒,睿安建議道。現在太陽被一大片雲遮住了,剛好十分涼快。
“那我們就去逛逛這揚州城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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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
揚州城的街道無疑是非常繁華的,就如當初蒹葭對澤哥兒所說的那樣。在他們游玩過程中也沒有再出現什麽幺蛾子,于是他們度過了一個歡快的下午。
他們同樣是在外面的一家老字號酒樓吃了晚飯,再去揚州城著名的東湖邊賞了夜景,放了花燈,睿安他們還給雙胞胎兩個買了臉譜和一些小孩子感到新奇好玩的物什和糕點,他們一行人就準備回去了。
歡快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這一夜過後他們就要分開很多天,于是澤哥兒恩姐兒他們格外的戀戀不舍,哪裏都要走走瞧瞧,明明是想多些時間相處一下,卻仿佛要像生離死別一樣,讓睿安有些哭笑不得。
“澤哥兒,你再逛下去,明天你就走不了路了。”睿安輕拍了澤哥兒的小肩膀,看着他白嫩的臉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你瞧瞧你,汗都冒出來了。”
小家夥精力雖然旺盛,體力總是比不上大人的。
“他自己要找罪受,又能怪誰呢?”路承昭嘴上是這麽說着,卻是從懷裏掏出帕子,為他仔細地擦着汗。
“我......我不是想多和你們待會嗎?”澤哥兒悶聲道。恩姐兒點頭應和着,低聲道:“是啊,大哥你們一去就好多天,再好玩的地方我們也覺得沒意思了。”
“你們倒是嘴甜,是不是想跟着去啊?這可不成。”蒹葭在睿安身後捂着臉輕笑,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想法。
被戳中了心事的澤哥兒一點兒也不見慌,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抱很大期待。不過逛到現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真的有些受不了,隐隐作痛。
“唔.....我知道錯了。蕭姐姐,我們現在就回去吧?”澤哥兒對不遠處跟着他們的大馬車努了努嘴,一臉的期待模樣。他現在是真的想回去好好洗個澡,再香噴噴地睡一覺......
“那就回去吧。”睿安輕笑,轉頭看見路承昭在對湖裏的花燈出神,便也朝他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了一堆各式各樣的花燈,根本找不到他們放的那些了,便出言提醒道:“路郎中,你的花燈許是已經飄到湖心了。”
路承昭回過神,面色還有些怔忪,卻也微微一笑,“若是這世人許下的美好願望,都能實現了那該多好。”即便他知道這不太現實,但這也只是他的奢望罷了。
睿安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