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的地方,雙胞胎懂事體貼,而治病救人是他的職責和愛好所在,他覺得他的日子已是十分有滋味了。
雖然遇見睿安之後,他的想法有些改變了。
路承昭皺了皺英氣的劍眉,“巧芸,你怎麽在這?”
徐巧芸有些得意地笑了,她的眼睛可尖着呢。本來她正坐在院子裏的大樹下納涼,漫不經心地繡着花,一擡眼就看到了睿安三人後面的清瘦身影。
她就馬上扔下繡繃,急匆匆地奔過去了。
“我看到你朝我走過來,就過來找你了。”徐巧芸嬌聲對這路承昭道。
睿安對這姑娘很是服氣,但是她有些疲憊,也實在不想站在這越來越熱的日頭地下圍觀這出美女追求俊男的戲,就拉拉雙胞胎,示意他們跟她悄悄走掉。
前頭說了,本朝民風甚是開放,有些女郎已經十分大膽,甚至有些還勇敢地去追求自己心儀的郎君,留下一段段美談。那些世家公子,長相人品還過得去的,走在路上還常常被丢手帕丢花朵,帶着陣陣香風回到家裏,有些人總免不了被家裏的妻子酸幾句。
路承昭雖然在應付着徐巧芸,卻也一直在關注着睿安這邊的情況,見她毫不在意地帶着雙胞胎默默離開,清俊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澀。
也是,她是什麽樣的人.....
徐巧芸見她的昭哥哥今天願意理他,還時不時地點頭附和着她,心裏真是高興極了。自從她對路承昭表明心意之後,路承昭對她的态度就冷淡下來了,讓她獨自難受了許久,當時她在氣頭上砸了幾件屋裏的東西,還被她娘罵了一番。
“昭哥哥,我是願意和你一起把澤哥兒和恩姐兒養大的......只要你對我好些......我......”徐巧芸說了什麽,路承昭沒怎麽聽進去,他現在是再好的脾氣也快被磨光了。
小時候徐巧芸親近他,他不過是當做照顧妹妹,她的脾氣驕縱些,他也想着村長對他們家的照顧擔待着,在徐巧芸看來這就是他對她的好感,越發的得意忘形起來。
徐巧芸的好顏色是真的,她的驕縱脾氣也是真的,而且似乎她腦子異常的簡單,讓路承昭這個畢竟讀過許多書,也見識過許多世面的人實在對她喜歡不起來。也只有那些喜歡她美貌的男子才會對她趨之若鹜了,路承昭不可能供着養着這樣一個女人。
他在游歷四方的時候還正是少年,雖然看起來年紀小被許多人懷疑,但是等他出手很多人就相信了。他救治過各種各樣的病人,甚至還有身染惡疾的青樓女子,街頭賣藝的病弱琵琶女,以及一些其他有些姿色的女子,然而這只是病人罷了。
他對于容貌的不能說不在意,但是他絕非是只看臉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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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偶然翻閱書架,看到并讀過一篇關于前朝才女步丹青的文章,看到書中一生一世一雙人,身心都無比契合的步才女與其夫名臣顧自寒,原本年少慕艾之心,似乎都升華到了另一種境界。
而他現今對于那一個人的欣賞......早已越界。
“巧芸,”路承昭打斷喋喋不休的徐巧芸,那張清俊的臉上習慣性帶着的笑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冷意,“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的。”
徐巧芸臉上的笑容僵住,而後艱難地從嘴裏擠出聲,“昭哥哥,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吧?”
“我騙你的意義何在?這感情之事,向來勉強不得,強扭的瓜不甜。巧芸,會有疼你寵你的人出現的,但是那個人,不是我。”
說完,路承昭不再看那個已經默默抽泣的女子,轉身朝家裏走去。
他的狠心,是為了不讓她後半輩子都傷心。
若嫁到別人家,心裏卻日日惦記着別的漢子,日子又怎麽能過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長公主殿下:你這樣子沾花惹草,是會失去本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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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
再說睿安這邊,她還正帶着雙胞胎往家裏走去。
“澤哥兒,這裏的夏天可真熱啊。”
饒是宮裏這些公主裏頭一個能耐些苦頭的睿安,此時也不禁感慨道。不過她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宮和長公主府,而這兩個地方不說處處是奢靡,該有的卻也是少不了的。
夏天要用的冰塊,在春冬之交就已經由專門的人備上了,存在郊外莊子裏的地窖裏,緊密封存,專供京城這些貴人們使用。
澤哥兒撓撓頭,他是已經習慣了,但是卻舍不得蕭姐姐曬着,卻也對此無可奈何,“蕭姐姐那我們趕緊回吧。”
于是三個人就加快了回去的步伐,然而走着走着,睿安卻停了下來,鳳眼微眯了眯,臉上換上了和面對雙胞胎時截然不同的表情,聲音也變得沒有帶什麽情緒。
“出來吧。”
話音剛落,從不遠處的樹上就跳下來一個蒙着臉的黑衣人。澤哥兒恩姐兒雙雙驚呼一聲,驚慌失措,條件反射性地都躲在睿安身後。
看他越走越近,澤哥兒雖然十分害怕,卻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忽的掙開睿安的手,擋在她前面對即将靠近的黑衣人喝到:“站住!你是什麽人?來做什麽的?”
黑衣人微愣了一下,腳步頓了一下,沉默地看了旁邊的睿安一眼,而後還是繼續快步往這裏過來。
睿安看見雙胞胎瑟瑟發抖卻硬撐着的樣子,料到是自己的疏忽了。連忙跟他們解釋,“別怕別怕,這是姐姐的護衛。”
雙胞胎聽到是睿安的人,頓時瞪大了眼睛,也不再害怕了,反而看着她驚奇和佩服地道,“護衛?”
蕭姐姐是有護衛的人,那就是說蕭姐姐是很厲害的人嗎?
在睿安跟他們講的一些故事裏和他們看的書裏,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可都是前呼後擁,有着一大群護衛家丁的。
恰好此時黑衣人已經到了他們面前,十分恭敬地在睿安身前低頭單膝跪下,“殿下,甲十三前來彙報。”
“有什麽消息等待會回到路家再說,”睿安淡淡地回了一句,“走吧。”
叫了聲正好奇地看着甲十三的雙胞胎,睿安若有若無地加快了走回路家的步子。而黑衣人甲十三無聲地跟在後面。
還沒有走到路家那座有些破舊的磚瓦房時,裏面的人就聽見動靜急急忙忙地跑出來了,還伴随着一聲帶着哽咽的女聲,“殿下!”
跑出來的女子一身粉衣,面目十分清秀,此時那雙大大的杏眼噙着淚水,卻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睿安,仿佛怕她要消失了似的。
睿安看到她,卻是松了口氣。終于見到她平平安安地到她面前,這些天來她吊着的心才放下了。
上輩子蒹葭替她挨了刺客一刀,先她一步而去,即便她最後還是死了,也忘不了嬌小的她用力推開自己迎上刀鋒的決絕。
兩人雖然名為主仆,感情卻一直很是親昵。這輩子重生回來,她心裏對她便又多了一分信任,這幾個月來的相處更加的心有靈犀,配合默契。
那日遇到追殺,也是蒹葭在車裏套了她的外衣,替她出去引走一批刺客的注意力,方才能讓護衛護着她往另外一條路逃去。
蒹葭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庶女,主母十分不喜,被主母想方設法送進宮當了宮女,原本是在薛貴妃的女兒嘉寧公主身邊服侍。
然而這嘉寧公主,小小年紀,把薛貴妃的脾性學了個七八成,對身邊的侍女太監一有不順心就非打則罵,弄得整個琳琅殿人人自危。
雖說在宮裏這些妃嫔娘娘們懲治下人們是常有的事,但是也有一些脾氣好對宮裏的人并不苛刻的主子。而這嘉寧公主不過□□歲,就很有一些驕縱的樣子,可知這性子已很難養回來。
而蒹葭無依無靠,也沒什麽人指點她要去讨好那些嬷嬷太監的,就被分配到了薛貴妃的華陽宮琳琅殿裏,去伺候三公主嘉寧公主。
睿安就是在一次在禦花園遇見了三皇妹又在折騰下人,盡管有些于心不忍,但想着這件事不該歸她管,薛貴妃自有手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欲理會,提起步子帶着自己的近侍就想離開這裏,免得壞了心情。
哪想她不想去插手這事,對方卻送上門來要招惹她了。
那邊一個小太監眼尖地瞧見了睿安,看了看還在教訓和辱罵跌坐在地上的小宮女的嘉寧公主,心裏一慌,連忙湊近她,低聲道,“殿下,長公主看到你了。您看......”
“什麽?大皇姐看到了?”嘉寧也是慌了一瞬,連忙看了一眼不遠處睿安正要離開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牙。對于這個大皇姐她總有莫名的懼怕,更何況若被她看到這事,還不知道她會怎麽跟父皇告狀呢。
想到這裏,那張豔麗的還透着稚氣的小臉上閃過一絲陰霾,眼裏籠罩着陰沉的怒氣,而後狠狠地甩了一鞭子在地上不住求饒的宮女身上,鞭子劃過空氣帶來“咻”的一聲撕裂聲,還有宮女的悶痛慘叫,“都是你這小雜種,盡招些......”
睿安正欲離去,聽到這裏,柳眉微微皺起,腳步便也停了下來,金銀絲鸾鳥朝鳳流蘇羅裙裙擺在鋪着一顆顆大小相近花色相同的鵝卵石上輕輕滑過。
“招些什麽?皇妹不若說清楚些?”邁着優雅的步子往那一群人走去,睿安淡淡地瞥了地上的宮女一眼,因為對方是跌坐在地上,她可以一眼清楚地看到她的臉。
嗯,長的倒還是蠻清秀的,杏眼瓊鼻,看着挺舒服。有意思的還是眼裏的情緒,沒有惶恐,充滿着倔強。
像什麽來着?
哦對,像皇家圍獵場的小鹿。
嘉寧沒想到睿安竟然去而折返,吓得臉都白了,“沒......沒什麽,皇姐應是聽錯了。”
睿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過畢竟比對方大個兩三歲,若是斤斤計較,少不了有人要造謠說她欺淩幼妹。
“三皇妹可要切記,這禍從口出,在皇宮裏,可從來不是說着頑的。”
嘉寧灰了臉,連忙點着頭,嬌媚的小臉一臉驚恐的表情。這大皇姐的手段,她也是聽母妃說過的......
這還差不多。看着對方那惶恐的樣子,睿安在心裏不由升起了一絲罪惡感,又覺得她這三皇妹平時作惡多端,自己能讓她畏懼,倒也是讓人稱奇的事。
這下睿安可真正準備走了,卻突然轉過頭來,對地上的小宮女說,“走吧,以後你就是錦宸宮的人了。”
便看也沒看三公主嘉寧,徑自往自個兒的宮裏走了。出了這茬,她也沒什麽好興致去賞景了。
跌坐在地上的小宮女迎着那道憤恨而不善的目光,趕緊踉跄着步子跟着睿安一行人後面走了。
這小宮女,便是這跪在錦宸宮裏,睿安倚着的紫檀鑲玉镂空木榻面前的蒹葭了。
“你可知,當年也有人演了一出戲,像今天這樣派人來接近我?你想知道她最後的下場嗎?”
還是小宮女的蒹葭嗫嚅着,“不,奴婢不敢。”而後又忍着身上的痛,艱難地擡起頭來看她,“殿下,奴婢真的,不是誰派來特地接近你的。”
睿安打開一把畫着潑墨中洲山水的紙扇,遮住唇邊的淡笑,“本宮便信你一次。”
那雙露出的如水般明亮的眸子,就那樣被偌大皇宮裏的一個小小宮女銘記了一生。
現下,睿安芙蓉般美麗的臉上卻是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她與蒹葭主仆情深,配合極其默契,雖然有張嬸幫着,少了她,總感覺哪裏都不自在。
“你可來了,不過,你沒事就好。”睿安與蒹葭又聊了幾句,又低頭對好奇的雙胞胎說,“這是蒹葭姐姐,是蕭姐姐的侍女。”
雙胞胎點點頭,侍女他們都是知道做什麽的。然而卻是有一絲疑惑......後面那個高個子黑衣護衛,和這個也很漂亮的粉衣姐姐,怎麽都叫蕭姐姐“殿下”呢......這個可是不能亂叫的。
雙胞胎雖然年紀小,但是路家孩子從小就要讀許多書,路承昭又對他們抓的嚴格,該做正事的時候絕不讓他們出去玩耍,澤哥兒被打過好幾次手心後,也終于學乖了,認認真真地完成任務才會去玩。
“殿下”這個稱呼他們可是讀到過的......
“呀,這是這路家的雙胞胎嗎?”蒹葭抹了抹淚,重新展開如花笑顏來,看着兩個白白嫩嫩的小孩子道。
既然已經找到了殿下,她也就不要一直只知毫無用處的傷心難過了。等她獲救,卻不見了公主,這對她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接連好幾日都沒有睡着。她不顧傷勢要跟着去尋殿下卻被甲一阻止了。
她不能為殿下做什麽,便只有盼着甲衛的好消息,日日以淚洗面。
但是一聽到殿下的消息,她就馬上趕過來了,路上聽着甲衛講着殿下的傷勢和情況,略略放了心,但是心裏卻還是充滿焦急,恨不得馬上趕到那裏。
澤哥兒心裏還在想着事情,還是恩姐兒回過神來,對着蒹葭帶着羞澀的笑笑,“是的,我是承恩,這是二哥......叫承澤,大,大哥叫承昭。”恩姐兒跟睿安已經熟了,便沒有那麽內向,如今又遇到兩個生人,一害羞就有點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蒹葭與睿安相視一笑,眼中都帶了些對這兩個孩子的喜愛。她們主仆兩個,從以前到現在,相伴多年,許多的愛好都變得仿佛有些相似了。
蒹葭卻還留意到睿安身後甲十三似乎有些動靜,便出聲詢問,“十三,怎麽了?”
睿安和雙胞胎也聞言轉頭看去,卻正巧看見路承昭回來了。
“大哥!”雙胞胎叫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驸馬:殿下好像忘了我,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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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
路承昭一路懷着複雜的心情走到家門前,等到看見門口忽然多了的陌生一男一女,心情就更加複雜難言了。
這陌生的黑衣男子和粉衣女郎,無疑就是長公主殿下的護衛和侍女了罷。
沒想到他們的速度這麽快,明明昨天晚上才找到這裏,今天就能把侍女送過來了。這是否也代表着,離她離開的日子,又更近了呢?
路承昭默默地看了一眼睿安,發現她的臉上帶着明顯的喜悅,似乎對即将分別的事情毫無所覺......又或者,毫不在意?
“外面炎熱,大家都進去坐吧。”睿安話音剛落,蒹葭就連忙拿起懷裏的刺繡帕子,湊近睿安的臉邊,作勢要給她擦汗,連忙被睿安叫停,“蒹葭,先進去歇着吧,你連夜趕路,也是累了。”
“奴婢一點都不累,殿下還是趕快進去歇着吧。”
蒹葭大睜着還紅腫的杏眼,滿是心疼地看着睿安有些蒼白的臉,反正她瞧着她的主子就是越來越瘦了。如今睿安的左臂骨折還沒好,夾着木板夾,看着更顯柔弱。
雙胞胎懂事地放開抓着睿安的手,挪到了大哥的身邊,任由這個粉色衣服的姐姐扶着蕭姐姐進去,然後跟大哥一起走在他們後面。不過黑衣人甲十三卻沒有進到屋裏,而是守在門外。
現在雙胞胎他們懵懵懂懂的意識到,蕭姐姐可能是個很厲害的人......這讓他們熟悉睿安之中又有些陌生。
從路承昭救回睿安,現下才是第五天。睿安是第二天醒來的,然而即便只有這短短三天,也足夠雙胞胎對這個天仙般的蕭姐姐充滿好感了。
蕭姐姐願意陪他們,給他們講故事,會笑着摸他們的頭發誇他們。這在從小失去父母的承恩承澤看來,就像娘親一樣溫柔......
“大哥,蕭姐姐......是不是要離開了?”恩姐兒仰着頭看着路承昭,眼裏充滿不舍。澤哥兒也是一樣的表情看着他。
路承昭不知怎麽回答他們,他也是一樣的心情......
他看着前面睿安走回外屋的背影,目光裏帶着些別樣的情緒,“她肯定會離開的。”
如今她不過是困在這山溝溝裏的金鳳凰,待到時機成熟,就會一飛沖天,毫無留戀地離開......
蒹葭扶着睿安到床上坐下,回頭看看沒有跟進來的路家三人,想到剛剛見到的情景,不由心存了一份疑惑。甲衛在路上跟她說,這路家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不過她怎麽覺得,這路郎中對主子,好像心思不單純啊......
還是她家殿下的魅力大,這才幾天,就把這鄉下俊俏小郎中俘獲了。蒹葭喜滋滋地想着,這跟她看的那些話本裏寫的簡直一模一樣呢。
蒹葭就愛看那些講述民間□□的話本,尤其是一些比較豪放的,美人獲得了衆多男子的喜愛,在裏面選擇一個作為自己的佳婿,讓其他男子黯然落淚......
她當時越看越覺得,這就是在講她家殿下的。殿下貴為長公主,花容月貌,天賦卓絕,就該擇天下俊傑之佼佼者為良婿。
比殿下還年幼的好幾個公主或已有了驸馬,或者遠嫁和親,只有長公主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向天聖帝表明自己無此心思的決意,至今十八芳齡也未有驸馬的消息。
不過想這些也沒用,蒹葭仔細小心地擦完了睿安額頭細細的汗,心想道,不說這小郎中身份太低了,就說殿下,還不知有沒有那個心思呢。
“蒹葭,在想什麽?”睿安看着蒹葭的眼神飄忽,就知道她不知道又想到什麽地方去了。她這侍女,又聰穎又忠心,就是思緒有些跳脫了,總能想到她不可思議的地方去。
蒹葭回過神,拿起床邊矮櫃的一把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給睿安扇着風,“殿下,這路郎中,可是對你有意?”
睿安微怔,不知道蒹葭為什麽會提起這個,“我不知。”
雖然她有些遲鈍,但總歸是聰慧的,此時聽蒹葭一講,再回想這幾天來路郎中的一舉一動,心下不禁一動。
于她看來,路承昭的醫術高明,談吐得當,又是有學識的人,而且品行優良,自然不乏女子青睐。今兒那個徐巧芸,雖然驕縱了些,蠢了些,長相身段亦是上佳。說不得路郎中還有其他的什麽愛慕者。
雖然他對她是周到了些,然而她覺得,這不過是因為他是醫者,而她為病人罷了,自己何必自作多情呢?
他的救命之恩,她自會想方設法報答的。
兩世為人,睿安的心思确實已經變化了許多。若是上輩子的她,想必會放些精力在這方面上關注一二,畢竟上輩子她到死之前都是順風順水,無憂無慮。
然而這一世,她是帶着血仇重生而來,必将引起腥風血雨,這些兒女私情,怕是無暇顧及了。
現在距離自己上輩子死去,還有三年,不過那是自己對那些人手軟的情況下而導致的惡果。上輩子自己不忍教父皇看見手足相殘的下場,對那些人委曲求全......現如今,她明白了那些人并不會因此放過她,又怎會再心慈手軟呢?
她是冠蓋滿京華的睿安長公主,生父是天聖帝,生母是前皇後蕭倚闌,母族是帝師之族蕭家,舅舅是征北将軍,老師是大儒方鴻川。
她有先帝元武帝禦賜的天子令,有父皇親贈的金鳳佩,有六衛八百精銳,更有天下百姓的尊崇愛戴。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即使她身為女子,也是任何一位意欲成就霸業集中君權的帝王所不能容忍的。
即使中洲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女帝。
那些人,既然沒有取得她的支持,又怎麽會放過她?
這天下,怕是要風起雲湧了。
睿安緩緩閉上眼,對還在給她按摩穴位的蒹葭叫了聲停,“有什麽消息就說吧。”
蒹葭收回了手,瞧眼望了望門外,并沒有人在那裏,但是她還是過去把門掩上了。
旋即回來在睿安的耳邊低聲道了句“甲衛找到了殿下要找的那個人。”
睿安忽的又睜開了眼,盯着蒹葭,“你是說,幾個月前要你們找的那個人找到了?”
如果是的話,這可真是太及時了。
她如果身在帝都,那麽多雙眼睛盯着,肯定無法突然派出心腹六衛去外地做什麽,不然肯定會被盯上。
正值江南水患,她便順勢向父皇請纓去監察,就可光明正大地帶六衛們去那個地方看看了。如果恰巧能找到那個東西......自是甚好。
原本她對找到那個老人不抱什麽希望,因為上輩子聽說他是鐘離修的幕僚機緣巧合之下遇見并得知那個驚天之密的。
沒想到這不過幾個月,她的手下就找到了......這對她極其忠誠的六衛,還是舅舅親自訓練出來,由母親交給她的。上輩子她深夜遭劫,也不知後來他們的下場如何了......
多思無益,看見蒹葭輕輕點了頭後,睿安心裏終究是一松。
這是她重生回來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如果不解決,自己怕是夙夜難以安寝。
上輩子鐘離修得勢後大費周章地派出大量兵士尋找着什麽重要的東西,而後那些人卻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再之後,他的實力便暴漲,手下的勢力擴大了好幾倍,再無人可以匹敵。
他的皇位也變得固若金湯,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進行滿朝文武大清洗,無謂人言地朝睿安下手。
睿安一直篤信着,殺進上輩子她住的別苑的那些刺客,一定是鐘離修的人。要麽,就是越家的人......
只要任何一方勢力得到了“那個東西”,實力都會增長一大截......畢竟,哪一個勢力培養人才培養手下建立駐點不用花無數金銀呢?
那些世家大族,手底下都有不少商號店鋪,更有些掌握着航道,經年累計下來,不知有財富。
而財富,做什麽不好用呢?籠絡人才需要,培養軍士需要,收集情報需要,可以說,一個無權無勢也的人,單靠些錢財,也是能發家的。
“現在那人在何處?”睿安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去找,畢竟這事實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她不敢出現任何岔子。但如今,有那個老人在,自己定會事半功倍。
蒹葭看着殿下眼裏隐隐的激動,笑容裏就不禁帶了點欣慰,“殿下莫急,甲一正護送着他去揚州府秦将軍處待着殿下呢。”這也是為了怕人出現端倪,而做出什麽手腳來。
頓了頓,蒹葭有些猶豫地看了眼睿安戴着木板夾的手臂,“只是不知,殿下的傷,何時才能痊愈?”
睿安微皺柳眉,是了,既然六衛們已經找到了那個老人,自己就應當早些離去才是。本想養好傷再出發,如今可能拖不得多久了。
“那路郎中說,這木板夾還需要一段時日。”雖然帶着這個不方便,可她總歸是骨折了的。傷筋動骨一百天,在路郎中的藥下,他已經恢複的算快的了。
蒹葭苦惱地看着睿安身上的板夾,手裏的蒲扇卻是一刻也沒停,慢慢地扇着。
“要不殿下,我們就再等兩日?奴婢就是怕長途颠簸,導致傷口再破裂了,路上也不好找郎中......”說道這裏,蒹葭眼前一亮,郎中?這裏可不就有現成的郎中嗎?
只是想到路承昭的心思,蒹葭一時不知道怎麽跟睿安開口。倒是睿安聽出了她話裏的未竟之意。
“你是說,路郎中?”
作者有話要說: ヽ(^ω^)? 有沒有小天使吶~
前面劇情發展有點快,作者菌接下來要緩一緩步伐了QAQ~
☆、離開
蒹葭點點頭,杏眼裏帶了些俏皮之意,“想必路郎中也是願意的。”
睿安卻是想到了另一方面去了。這路郎中救了她,又收留了她這麽久,說是大恩也不為過。而那些人可以派刺客來第一次,亦可以派第二次。若是他們發現已經她走了,惱羞成怒,對路家三人下手怎麽辦?
想到這裏,睿安皺起了柳眉。她曾經想過等她走了要保全他們的性命,而路承昭是文弱郎中,雙胞胎還是稚齡幼童,都是無法抵抗那些人的力量的。
這樣想來,帶他們一起走,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可是,路郎中他們世代居于此地,可否願意離開?”
畢竟故土難離,睿安的擔心不無道理。
蒹葭為難地想了想,幹脆說:“奴婢待會直接問問路郎中的意思吧。倘若他願意,那這件事就皆大歡喜了。”
睿安點頭,“這樣也好。”又看了看窗外的日頭,對蒹葭說道:“你去廚房看看路郎中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去幫把手。”
“好咧。”蒹葭笑眯眯地應着,心裏卻有着別樣的心思。她正愁沒有仔細瞧瞧這路小郎中的機會呢。看着是個好的,不過向來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人心裏想的是什麽,這可難說了。
“哦對了,殿下,他知道你的身份後,是什麽反應?”蒹葭要走的時候想起來這個問題,就問了睿安。
什麽反應睿安眼前閃過一襲青衣的清俊男子不卑不亢的樣子,“沒什麽反應,大概路七郎就是個脫俗之人。”
脫俗?脫俗還能對您動情?
蒹葭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出去找廚房了。
她這殿下,樣樣都好,就是在感情方面,怎麽樣都不甚如意。伯府世子對殿下的感情,她但是一直瞧在眼裏急在心裏的,生怕哪一天這樣鐘靈俊秀的世子爺就被哪家的千金拐走了。
但是殿下卻似乎對世子并無男女之情......唉,帝都裏的其他俊傑,又有哪幾個比世子出彩呢?
路承昭正在後廚看着眼前的藥罐發呆。他依舊想着剛剛的事,心裏依舊缭繞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就要走了......
終究她是天潢貴胄,而自己是鄉野布衣......
可笑的是自己還在妄想着一些不可能的事。
路承昭搖搖頭,看了眼鍋裏的藥湯,這是從早上就放在爐子裏煨着了,現下已經是差不多了。這是對骨傷很有效的一個方子,是他拜訪山陰神醫千辛萬苦得到的。
小心翼翼地把藥罐從竈上端出來,倒在碗裏,如往常一樣等着它降到适宜的溫度。只是如今,殿下的侍女到了,也不需要自己送過去了,連最後接觸的機會也沒了......
“路郎中辛苦了,奴婢來幫您的忙了。”
真是說到就到,蒹葭笑盈盈地踏進房裏,正看見路承昭對着那碗漆黑的藥汁出神。這路郎中看起來,怎麽那麽像呆子呢。看不到主子,就看着主子的藥發起呆來了......
“何談辛苦?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路承昭聽見聲音,連忙擡頭看向來人,臉上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溫和,帶上了淡淡的笑意。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給公主的心腹侍女留下壞印象就是。
蒹葭見他的笑容,心下倒是有了一分好感,這小郎中,笑起來倒是十分溫潤俊秀的。“奴婢名蒹葭。敢問路郎中,這藥,可是殿下的?”
“正是。”路承昭眼裏閃過一絲失落,稍瞬即逝。卻還是被蒹葭這見過大風大浪的大侍女注意到了。
看來她可真沒猜錯了。這路郎中,對殿下,确實心思不純。現下這點失落,恐怕是想在分離前,再與殿下多相處一會兒。
蒹葭忽然想逗逗他,看看這小郎中到底是個什麽反應。
“路郎中,剛剛殿下吩咐,明日就要啓程離去了。”
路承昭一驚,卻是與自己所想的日子早了幾天。不由心下更是失落。原以為她傷還未好,不會這麽早離開的......不知為何,他又想到對方逃到這李山村的原因,心中一凜。
長公主殿下的仇家?那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嗎如果對方再追上來,那她豈不是......又會有危險?
如果她......又受傷了怎麽辦?
蒹葭看着對方飄忽的眼神,猜測對方應該是滿心失落,不知道思緒到哪裏去了,于是趕緊出聲,“路郎中,奴婢有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路承昭回過神,看着眼前明眸杏眼的清麗侍女,“無妨。蒹葭姑娘直說即可。”
“奴婢當心殿下的傷勢在路上有什麽差錯,卻難尋到郎中醫治,若是留下什麽後遺症,可就糟了。”蒹葭緩緩地說完,就看見路承昭臉色一喜,就猜測對方可能是情願跟着去的。
“蒹葭姑娘的意思是......”然而路承昭還是不敢相信。這驚喜來的太快 ,讓他仿佛在做夢一樣。他沒想到可以跟着她一起離開.....
不過,他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他畢竟還有雙胞胎需要照顧,雖然看起來殿下甚是喜愛雙胞胎,也難免覺得會影響行動......
“您和一雙弟妹,能不能跟我們一起走一趟?”蒹葭臉上依然挂着笑意。這路郎中,明明看起來滿心歡喜,卻能很快地控制住自己。
對方看起來醫術甚是高明,卻也沒想着尋求富貴,而是安居這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