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夜色濃
夜色濃
作者：公孫謀
“七年前的事情，就算是到如今也還是要有一個了斷麽？”連城輕輕嘆了口氣，“當初我們都受那件事情的牽連，過得并不好……如今這些事情到底還是要歸還到他們身上。”
“死了的人可以解脫，活着的人還要受罪。”流沙放下茶杯，轉身離去，“這個道理，你比誰都清楚。”
“知道。”連城只能苦笑，就是因為這個理由，自己才可以安慰自己每次殺完人以後心底的那種傷痛。手上沾染的鮮血太多，難免會覺得自己冷酷。但是，自己确實不願意看到過多的傷亡……
“洛洛那邊……”
“相信上官吧。”上官雖然性子太鬧騰，但是這些事情還是有分寸的。而且恐怕只有他才能讓斯洛完全沒有戒心吧？
“這筆賬，你可以算在我頭上。”流沙說完便離開了，剩下在亭內獨自飲茶的連城。
算在你的頭上啊！連城無奈地笑笑，看着兩個身影慢慢走遠，這種話，自己似乎也曾經跟誰說過吧？他們也曾對自己說過……但是如果真的能這樣轉移自己的罪惡，那也不會有這樣壓抑的性格了吧？
“上官你在幹什麽？”皇甫斯洛端着酒杯，看着周邊的人，笑容已經有些僵了。哥哥早就帶着宮淩翡消失不見了，自己還得在這待着，重點是自己還有任務在身，這樣真的好麽？
“啊？”上官铎正愣着神，被皇甫斯洛一叫不由一驚，緩過來只是笑笑，“沒什麽。”
“真的？”
“真的。”上官铎側身坐在回廊上，看着不遠處的大廳，“你覺得現在誰的舉動最可疑？”
“可疑？”皇甫斯洛細細的回響着剛剛的事情，“那個蕭禇雲，剛剛好像出去了一趟，回來以後感覺怪怪的。”
“嗯。”上官铎點點頭，剛剛他是偷偷跟着才到這的，原本不成形的猜測可能性又大了一些。也越來越确定，這次的任務，很棘手，“蕭禇雲這次可能和兩個皇子的聯系不大。”
“不大麽？”皇甫斯洛有些不太相信，“他不是赫連枭的人麽？這次他幫了赫連枭不少忙，如果要算的話，赫連枭這次之所以會來的那麽順利，他應該是直接原因吧？而且蕭禇雲代表着浔城的勢力……或許，浔城已經被赫連枭拿下了。”
“蕭禇雲不能代表浔城，浔城城主雖然是他父親，但是眼下浔城的勢力，更多偏向于蕭家大公子，蕭禇寒。這次蕭禇雲應該是想拉攏皇子作為奪位的後盾。”上官铎嘆了口氣，“不過不可能成功就是了。”
“也是。浔城是大家都不會動手的地方，蕭禇雲這次真的是下錯注了。”皇甫斯洛腦海細細過着最近剛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些搞不明白，“大家最近不是都很在意神兵山莊的事情麽？為什麽到這了，都開始收手了？”
自從藏兵閣倒了以後，不管是江湖還是官府都把目光投向了神兵山莊，這次神兵山莊應該也是有意借着婚禮來擴大自己的勢力，但是卻做得不動聲色，他們甚至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而到這的赫連枭更是安靜的吓人，除了對沐雲的事情比較上心，并沒有什麽動作。京城裏的人，竟然也能對這件事情坐視不管，不派人過來打探。真的是很奇怪。
“應該只是表象吧。”上官铎的目光靜靜地看着還算熱鬧的大廳，雖然人已經慢慢變少，留下的依舊很多。江湖上的事情比官府的事情要簡單很多，但是如果對這件事情官府沒有任何動作的話，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京中出了變故，自顧不暇。二是，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當然也可能兼而有之。但是不管哪一種情況，都不會改變這次行動的目标，哪怕不是自己來做。
“你說，七年前的事情，又要開始輪回了麽？”靜默了一陣，皇甫斯洛一句話說的有些沉重。感覺到上官铎似乎僵了一下，皇甫斯洛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說個玩笑，別太當真。”
“嗯。”不當真麽？因果循環，七年前的事情，似乎是真的要重來一遍了，只是不知道這次慕容家能不能躲過了。慕容晨雖然老謀深算，但是這一次，估計也是沒有辦法躲開了吧。
“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靜觀其變。”上官铎笑笑，将手中的酒杯随意的放在回廊上，慢慢走回會場。會場上熱鬧慢慢散去，剩下的也都是不足為道的小人物，其中當然也混雜着一些勢力的眼線。
“你來掃場？”斯洛挑眉，看着剩下的人，慕容家也只留了一個長子應付着，其餘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看來該行動的都下去準備了，成不成事就在今晚了。至于明天麽……該回哪的也都回去了吧？
“掃場？”上官铎苦笑，看着桌子上已經有些涼了的菜，嘆了口氣，撩袍坐下，“我只是肚子還沒吃飽……”
“……”斯洛額角一跳，腳差點不受控制的朝某人飛踹過去，“你，慢，慢，吃！”
“你不吃麽？”上官铎當然知道斯洛的性子，只是自己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也什麽都不能做……只能拖住身邊的斯洛，如果事情在沒結束之前出了什麽叉子，那估計就真的完蛋了。
酒足飯飽，大廳慢慢安靜了下來，原本三五成群的人，也開始慢慢道別散席。回客棧的回客棧，住山莊的也都跟着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整個山莊也都慢慢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火紅的燈燭燃燒着，看着喜慶，靜靜地等着快到的黎明。
“三更天，秋梧亭見。”沐雲看着手上的信紙，心中知道這種事情總會發生的，只是平靜的坐在桌邊，喝着清茶，等着時間的到來。
“你倒是真的波瀾不驚啊。”空氣中慢慢現出一個人的身影，沐雲看過去，卻不是熟悉的身影。
“你是？”沐雲伸手，給那人也到了杯茶，送到了他的面前。
“浮谕。”來人笑笑，毫不客氣的坐下，細細的打量着對面的人，“你真的是來送死的啊。”
“送死？”沐雲點點頭，“大概吧。”
“啧啧，可是有很多人不希望你死咯。”浮谕輕輕撥着茶杯，“知道點內情的，都可以看得出來。你的女人緣，很不錯啊。”更何況這些人裏，還加了他們偉大的祭司大人，也真搞不懂，現在這個時間，祭司到不見了。
“這個，恐怕不是。”沐雲輕輕抿了口茶，借着熱茶的溫度暖着手，“劫數而已。”
浮谕聽着，不由笑了，“劫數？你這劫數，怕是別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吧。”
“擔不起的感情，只是束縛。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她們來說……都是劫數。”沐雲笑笑，“這個，只是我自己的看法。世間千種人，莫如我這般。”
浮谕聽了，只是笑笑，并不多說什麽。端着茶杯的手，輕輕撫着茶杯的邊緣，心底還在想着他同大祭司的關系。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眼前的這個人就會和大祭司形同陌路，但是眼下看來，沐雲和他關系還不錯。應該……暫時不會有問題吧？
“你待會要去麽？”浮谕看了眼那張紙，“去了可能會死啊。”
“你剛剛不是說，我來就是送死的麽？”
沐雲毫不在乎的樣子，讓浮谕心底有些煩躁。見慣了貪生怕死的凡人，現在見到了一個不怕死的，倒是更麻煩了。自己偏偏還應了那人，要照看着……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麽？“那那些在乎你的人怎麽辦？”
“人死後，還會有意識麽？”
沐雲似乎是在問自己，也是在問一邊的浮谕。沐雲原本是不信鬼神的，這樣死的無謂，也無畏……如今長到這般年紀，知道的多了，接觸的多了……雖然知道死是一種解脫，但是若是死後還有意識……看着他們走遠，走的痛苦，怕是會更加難受。
“喝了孟婆湯，前塵舊事，都與你無關。”浮谕如實回答，“但是若是不能轉世，尚能窺見人間之苦，怕就不是這般好受了。”
“是麽？”上次無上好像說過，自己魂魄不全，不能進輪回的吧？若是這樣……
“雲兒。”門外一聲讓沐雲身子一震，擡眼看向對面的人。
浮谕只是笑笑，“我布了結界。”起身，放下茶杯，手間白光閃過，再看過去，人已經消失了。
“皇子找我何事？”沐雲走到門邊，看着門外站着的人，有些不解，“皇子，時間已經不早了，還不休息麽？”
“是啊。我放心不下你，過來看看。”赫連枭讓進屋裏，看着桌邊的茶杯，笑笑，“雲兒還在飲茶？”
“嗯，睡不着。”沐雲跟着坐到桌邊，給赫連枭倒了杯茶，“皇子，可是有什麽煩心的事？”
“沒什麽，只是來告知一聲，明日我們便離開。”赫連枭看着垂首泡茶的沐雲，纖長的手指在燈光的照應下看着很舒服，“你同我一起回京都。”
“是。”沐雲點點頭，将泡好的茶遞到赫連枭手邊，“謝謝皇子。”
“謝我？”赫連枭笑笑，不多說什麽，接過茶卻不急着喝下。
“謝謝皇子，能夠帶我出山莊。”沐雲嘴角牽起絲笑容，“不然，我怕是很少能出去了。”
“我記得，我和雲兒第一次見面還是在江南的青樓吧？”赫連枭輕笑，“那個時候我還錯認了雲兒，現在想想，總覺得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是眼拙啊。”
“皇子嚴重了。”沐雲垂首，掩住眸裏的神色，嘴角弧度不減。
聊了很久，沐雲算着時間差不多，便送了赫連枭回了屋子，自己熄了燈站在窗前，靜靜地看着漸漸變暗的月亮，等着時間。
“你來了？”沐雲慢慢走向秋梧亭，是個挺偏的地方，亭邊挂了兩盞大紅燈籠，非但沒有照亮這裏，倒顯得還有幾分詭異。沐雲遠遠的就看了那個人影，仍舊慢慢的走了過去。
“沐雲見過蕭公子。”沐雲恭敬地行禮，擡眼看着蕭禇雲，似乎是在等着他告知這次将他叫出來是為了什麽事情。
“你果然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無怪要讓你戴上面具。”蕭禇雲冷笑，手間的劍一次次的在劍鞘間徘徊，只是閃過一點點的寒光，劍柄碰着劍鞘的聲音，在沉靜的夜裏，聽起來尤為刺耳。
“身體，父母授之。”沐雲垂首靜靜地立在一邊，“不知蕭公子找我來，所為何事？”
“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想借沐公子一樣東西用用。”蕭禇雲笑笑，手間的劍迅速罷了出來，直直的搭在沐浴的肩上，離着脖子一點點距離。鋒利的劍刃在光下，閃着的寒光，映在皮膚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蕭公子，是想借我的命，還是借人？”沐雲靜靜地看着她，似乎是早就料會是這樣，“若是借人，大可不必如此。”
“借命，還是借人，就要看你在那位大人心裏的重量了。”蕭禇雲慢慢走向沐雲，笑意冷到眼底，“沐雲，你說，那位大人見到你這幅模樣，是不是會很冷靜呢？”
“我只是棋子，你認為呢？”
沐雲看着蕭禇雲，沉靜的眼睛裏似乎倒映出那人的模樣，一時讓蕭禇雲有些發愣。帶蕭禇雲反應過神時，心底只有惱怒，為什麽感覺自己被他那麽簡單的看穿了？憑什麽？手上一急，一巴掌直直朝他回了過去。沐雲只覺得臉上一麻，然後便是火辣辣的疼，連帶着嘴角有些疼。
“你好像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蕭禇雲笑笑，“你當真以為你什麽事情都知道麽？你以為枭皇子為什麽會那麽看重你？難道就因為你這張臉麽？你該知道的，枭皇子不久就要娶江湖四大美人之一的林羽了，你以為你還能得寵麽？”
沐雲垂首，散碎的頭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哼，你以為你就真的很重要麽？”蕭禇雲看着他這幅模樣，只覺得解氣，“他只不過是想保住你，然後滅了整個山莊再扶植你上臺，做他的勢力傀儡而已。”
就如同自己一樣，只是他怎麽能與自己相提并論？蕭禇雲想到這不由一陣冷笑，“就你這副模樣，你覺得，你能有多大的用處？”
是這樣麽？沐雲輕輕嘆了口氣，這件事情若是這樣……就會簡單很多了。“你打算如何将我帶到他面前？”
“什麽？”蕭禇雲看着猛然擡頭的沐雲，聽着這個問題，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打算以什麽方式将我帶到他的面前？”沐雲笑笑，“光明正大，惹得人盡皆知，或是小心威脅？這兩種，怕都不是什麽好方法吧？”
“你以為我不敢對他做什麽麽？”蕭禇雲皺眉，狠狠的盯着眼前依舊笑的風輕雲淡的沐雲。
沐雲聳肩，并不多說什麽，“那就照你的計劃做吧。”
沐雲任着蕭禇雲帶自己去他定好的地點，并沒有多少人會去的地方，但是卻是山莊裏一個比較危險的地方——斷劍崖。對于暮雲來說，那是個恐怖的地方。不過好在身邊還有個人，這就應該會覺得還好了吧？
沐雲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方法去找那個人，不過或許是有共犯。蕭禇雲一直就在他的身邊站着，靠在樹幹上看着漸漸泛白的天空，這是個很漫長的過程，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會讓人覺得很難熬。
沐雲不知道他會怎麽死，不過目前看來有兩種，一是跳崖……不過據說，這種死法會很難看，還有一種就該是被劍刺死，這種明顯會好一點。沐雲想着些很無聊的事情，卻突然想到，或許天亮了，那個人也不會來吧，他們到底約在了什麽時候？
兩個人之間一直保持着一種沉默，沐雲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麽，也就不說話了。蕭禇雲似乎也是在想什麽事情，一直沉默。直到林間響起一陣腳步聲。
【放假，回家~~~好開心的說，哈哈哈，以後會定期更了……應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