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洪承疇
我被洪承疇安排在一個很舒适的房間,環境優雅,也很僻靜,靠近水池,很利于養傷,據說這個房間以前是洪承疇的妹妹居住的地方,他的妹妹叫梓玉。
我也從下人口中得知其實梓玉并不是洪承疇的親妹妹,她從小父母雙亡,洪母可憐她就将她收為義女,她和洪承疇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深。
我來這麽久,從來都沒有見過洪母,據說她一直待在佛堂誦經,別說是我就連洪夫人也很少見到她。
我所穿的衣服已經被損壞了,所以就被他們給扔了,她們給我挑了幾件梓玉的舊衣服。
而洪承疇自從上次見了他一面以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其實也算不上見面,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我很想跟他當面道個謝,可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不過來日方長總會有這個機會的,更何況我的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
我臉上的傷一直用的是洪承疇給我的藥,他有個朋友出身軍營,給的藥都是專門治療外傷的,效果特別好,有的大夫的藥也不一定能比得上,我臉上的傷痕雖然看不見不過我可以摸得到,它正在慢慢變淡。
但現在我更關心的是我的眼睛,雖然大夫讓我放寬心,可是我還是很擔心我的眼睛會一直這樣,那我以後又該怎麽辦?
洪夫人很多時候她都是在照顧自己的兒子,只是有空的時候才過來看看我,我人生地不熟,想找個說話的人也很難。
整天坐在院子裏發呆,聽着下人們說着有趣的事,秋菊知道我悶了好幾天便帶我出去走走,讓我散散心。
她為我挑了件月白羅裙,腰系淺色玉帶,羅裙外是一件外衣,胸前的臘梅拂霜展姿。她随意的為我挽了個發鬓,發鬓插了兩朵碎花,餘下青絲垂在腦後。
在秋菊的攙扶下我摸索的和她并肩走着,聽着她講府裏的事,我只是認真的聽着不搭話。
不遠處我仿佛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心裏某處柔軟,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睜開了秋菊的攙扶,摸索着不僅加快了腳步。
因為走的太急不小心摔在地上,秋菊趕緊将我扶起:“姑娘,別急,小少爺應該是在前面,我帶你去。”
我點了點頭,任由秋菊扶着,離着小嬰兒越來越近,我知道這就是洪承疇和洪夫人的兒子。
洪夫人坐在亭子裏逗懷裏的小孩,看到我來了,讓秋菊扶我坐下:“你行動不便怎麽出來了。”
“我想出來走走,一個人待在房裏太悶了,剛才我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就跑過來了,我可以抱抱他嗎?”
“是我考慮不周全,總想讓你好好養病,卻沒想找個人跟你說說話。”聽到我的她擡頭看着我頓了頓,将小孩小心翼翼遞到我的懷裏:“小心點,手拖着他的頭,另一只手摟着他的腰。”
我搖頭,笑着伸手接過,只覺得懷裏多了軟軟的小東西,我按照洪夫人的方法抱着他。
這小家夥安靜的躺在我的懷裏,時不時用小小的拳頭打我,呃呃的發出聲音,看來他還不會說話。
“他在看你,這小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你呢。”洪夫人摸着兒子的頭憐愛道。
“真的嗎?好想看看他長什麽樣子,一定很可愛,他爹一定很喜歡他吧?”我道。
很久不見洪夫人說話,我試探的問:“你們還在嗎?”
“在呢,是很可愛,他爹從來沒有來看過他,也許他還是在怨恨,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呀。”
她輕道,可是我從她的語氣聽到一絲的不甘和無奈。
懷裏的小孩好像不滿我們冷落他,叫了一聲一幅想要哭的表情,我用手拍了拍的背,他才安靜下來,看來這家夥就是想證明自己的存在,我用手摸摸他的小臉蛋很滑嫩。
我不知怎地忽然脫口而出:“夫人,你說什麽呀,他為什麽要怨恨你?”我問,她回過神來:“沒事。”
“夫人,怎樣才能有小孩呢?”我傻傻的問道。
洪夫人啊了一聲,她表情尴尬,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擠出一句:“這…,以後如果有個很愛的男人,你們會有個可愛的小孩。”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不自在,我也沒有在意,只是記住她的話,懷裏的小家夥忽然之間就哭了起來。
我手足無措,只好求助她們,洪夫人從我手裏抱過孩子,可能是餓了,把孩子抱給奶娘吧。
孩子被抱走以後,我感覺心裏空落落的,洪夫人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我道:“怎麽了?”
“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希望你以後能找個真心愛你的男人,不要跟我一樣。”
我聽的莫名其妙,她為什麽要對我說這個?看來她現在生活的并不幸福,因為我聽到府裏的傳聞,洪夫人是洪承疇的挑選的兒媳。
而洪承疇對她并沒有多少感情,除了新婚之夜,他很少宿在洪夫人的房裏。
看來洪承疇根本就不愛他這個夫人,也難怪她會說這樣的話,我不免有些同情,也許我以後也會和她一樣,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可是我們都無法選擇,似是不願意讓她失望,我點了點頭,可是我心裏明白,即便是我想嫁,我也沒有這個權利,因為我遲早都是皇太極的人。
自此,大夫每隔一天都會給我把脈,看我傷勢恢複的如何?而這位大夫醫術在北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在他的調理下。
我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尤其是我的眼睛有的時候可以看見一點東西,雖然很模糊,但這是個好的開始。
我最好奇的就是府裏的各種花草,據說這是梓玉最喜歡的花,看來洪承疇很疼愛他的這個妹妹。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我已經來這裏快半個月了,最令我興奮的是我的眼睛終于可以看見光明了,天知道那個時候我是多麽的激動。
我的眼睛重見光明,自然是心情格外的好,我換上一件淺藍色紗衣,趁着秋菊不注意我蹲在花園旁,摘了一把自己喜歡的花握在手裏。
亭子中一陣笛聲傳來,如清風拂面,又如清泉,蕩起一圈圈的漣漪,我靜靜的聽着,和我上次聽的曲子是一樣的,它出自詩經的《蒹葭》一曲畢,我笑了笑繼續采着花。
又過了一會兒亭子裏的笛聲又響起,我跟着調子忘情的哼唱起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我唱的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笛聲已經停了。
站在亭子裏男人聽到我的歌聲停下手中笛子,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的背影,他眼神裏是不敢相信,呆滞的站在亭子裏,過了好一會兒,他飛快的從亭子裏跑出來,看着我的背影眸子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我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過頭,只見一個男人,站在我的身後,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我并沒有錯過他眼裏的失落,他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驚叫一聲差點跌進草坪裏。
我吓得閉上眼睛,以為自己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可是腰間卻忽然多了一道力。
我睜開眼睛,眼前的男人冠束黑發,眸若星辰,高粱的鼻子,俊美的面龐,我呆呆的望着他一時忘了我們此刻的姿勢有多麽的暧昧,我更不知道遠處的一雙眼睛正在看着我們。
“你為什麽會唱這首歌,誰教你的?”他急切問我,我感到莫名其妙,他是什麽人呀,問我這麽奇怪的問題。
他見我不答急了,再問了一次,我讪讪答道:“我是聽你剛才的曲子很好聽就唱了幾句,這是《詩經》裏蒹葭,我姑父最喜歡的,所以我自然知道。”
他這才放開了我,道:“對不起,在下失禮了。”他的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而且還有種說不出的很熟悉,我忽然想起這個聲音正是那天救我的那個大哥哥,這府上的主人洪承疇。
我驚喜道:“哥哥,我記得你的聲音,你就是那個救我的哥哥。”
“你叫我什麽?”他錯愕道。
我答道:“我叫你哥哥呀,有什麽不妥嗎?”
“為什麽要這麽叫我?”他的眼睛雖然是在看我,可是我總是感覺他想是在我身上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
“叫你哥哥有什麽不對的嗎?”我低聲道。
他低頭:“沒有,那你以後就叫我哥哥好了。”說罷,他瞥了眼我手裏的花,楞了半天臉上是說不出的複雜,他道:“花好看嗎?”
“好看,我最喜歡花了。”我将手裏的花舉起來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