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空氣一陣靜默,摻雜着尴尬因子在兩人間飄浮。
向茫頭皮發麻地想:剛才他說的是什麽意思?跟他,怎麽跟,跟班還是跟着幹什麽,他該怎麽回答,他好像沒考慮過這種事。
“你專業什麽?”齊現打破沉默,看着向茫的呆愣後再次重複,“大學專業。”繼而看着他透露迷蒙的眼睛,開始懷疑這孩子是不是傻了。
向茫被他的聲音拽回到現實,發覺對方似乎沒有對剛才的話帶上特別含義,才悻悻穩住加速的心跳道:“計算機。”
“IT人才?”齊現鼓掌,“我收回剛才說的話,來我的小廟,恐怕得委屈你。”
向茫擡眼:“其實,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去你公司上班?”
“對啊,那不然,我還能說讓你……”齊現及時把話頭攔截,沒讓其跟着思緒想法從嘴裏溜出去,笑着說:“孩子,你腦子裏想什麽呢,哥是那樣人嗎?”
齊現間接告訴他,哥不是你想的那樣人!
“我想什麽了,你是哪樣人了?”向茫調整出冷淡的神态看着齊現,擲地有聲地質疑,掩蓋下倉皇的神情。
“我是鋼鐵直男,憑實力單身!”齊現此話一出,空氣仿佛又凝固住了。
“……”
“……”
于是乎,兩人心有靈犀地達成了某種休戰的和平協議,不再提這個讓誰都尴尬的話題。
“其實沒什麽不可以,反正我現在,既待業又欠債,去債主那工作也給你省心,貴公司的員工待遇怎麽樣?”向茫調整枕頭的位置,換上一個舒服的靠姿。
“五險一金,法定節假日,周末雙休,早八晚五,午休一小時,公費旅游。你,真的願意來?我這和你專業太不挨邊了。”
剛剛他之所以那麽問,單純是考慮到想離向茫近些,方便自己照看他,沒細想別的,向茫應該去更适合他發展的地方大戰拳腳,雖然說腳暫時現在是伸展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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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哥,你的思想有必要這麽落後嗎?誰規定了所學專業和從事工作必須一致,我沒有要在互聯網行業打下一片江山的打算,你不用覺得埋沒了人才。”
齊現想着答應了下來:“等你腿好點之後,再來公司吧,工資的事,我回去跟蔣耐商量一下,我手頭上還有一事兒,回見。”
“不用商量,按照正常标準給就行,我沒那麽矯情。”
齊現從門口閃回來:“不是,我不知道正常标準是多少,財務都是肖樊管,我沒問過,錢這方面我頂多發個獎金和紅包。”
不言而喻,齊老板不差錢。
向茫心裏突然不平衡了,這萬惡的資本主義,變相炫富。
齊現離開病房給肖樊打個了電話:“喂,你那邊怎麽樣了?”
“還在這,卞譯傑帶着他的人在看現場,做了個初步調查,我聽他那說法是,死者應該是從高處墜落形成的致命傷,啊,也就是可能是跳樓來的,現在那小警察正在看登陽路和附近公路的監控,估計得忙一晚上。”
肖樊跟在卞譯傑身邊,齊現從電話裏清楚地聽到卞老師訓斥小警察的聲音:“嗯,讓蔣耐跟進警察那邊,我們的人撤了吧,明天早點出來,管理局那邊結束直接去警隊。”
“好,對了,你明天注意着裝,別又讓周局長提着領子罵,你那身神司的破衣服老放家裏,沒讓老鼠磕了?”
“不牢你費心,我那是高級公寓,我交的大把物業費不是撒着玩的。”齊現沒好氣地挂了電話,懶得跟肖樊扯皮。
第二天一早,齊現從衣櫃最下層,把那身純黑的極有質感衣服翻出來,一口氣吹掉上面的灰才勉強套在身上,而後看着鏡子自我安慰。
“瞧瞧,穿成這樣也依舊這麽帥。”然後以‘我真是帥到沒邊’的自戀态度離開了家,準備順路帶肖樊一起走。
路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肖樊在車上拍着大腿仿佛要笑抽過,在齊現一個你再笑,我下一秒就能滅你口的眼神下強行伸手奮力捂住嘴。
“忍……忍不了……哈哈哈哈哈,你這身,這身真好看,最好看!”肖樊伸出大拇指,比劃在齊現眼前,随着笑聲在車裏花枝亂顫。
齊現墨鏡後的眼角緊繃到要繃出了魚尾紋:“……”
“哈哈哈哈哈……我真想給你照下來,跟我合個影行嗎,帥哥。”
“要死了?你不怕笑抽過去。”齊現這座活火山還是沒忍住,爆發了,“我請你嚴肅對待這身衣服,你現在的行為是在質疑整個管理局的品味,有必要給你嚴肅處理。”
早上他給自己做的所有心理說服,全都被旁邊這個花孔雀給打擊沒了。
“行行行,我不笑了,哎,也不知道管理局定做服裝的時候想什麽來的,也許覺得你跟中山裝的氣質很配?我越看你,越覺得你是推開棺材板,自己從裏走出來的出土的。”
齊現猛踩了一腳剎車,直接把沒系安全帶的肖樊甩到車前的玻璃上,對方騷氣的眼鏡直接被撞歪。
“齊現,你跟我玩陰的!你不是人!”肖樊揉着自己鼻子,轉頭罵罪魁禍首,“我這眼鏡可貴着呢。”
“诶,我的确不是人,是自己推開棺材板出土的,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我開心。”
肖樊沒敢再笑,跟着齊現在一處隐蔽的公路上停了車。
兩人下了車,走過雜草叢生的泥濘小路,走到一座貌似廢棄的木屋前面站定,齊現伸手在門前畫了一個神秘的符號後,才拉開木屋的門,一道白光閃過,兩人眼前赫然出現一個伸向地底看不見盡頭的石梯,沒有猶豫,齊現率先走下去,肖樊随即跟上,順手把門關上,阻擋住外邊的太陽光。
随着門的關閉,石梯邊上的火光倏然亮起,随着兩人的行進過程,跟着忽明忽亮。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兩人前方終于出現了光亮,齊現走近,被門口的兩個年輕男子攔下:“什麽人,請出示證件。”
齊現從中山裝的兜裏拿出黑色證件卡,遞到一人手上:“俞城分支神司,齊現。”
男子檢查完畢,把證件恭恭敬敬送還到齊現手上,做出請進的手勢:“周局長在辦公室等您。”
兩人通過門口,肖樊把手上的公文包塞進齊現手裏:“要不然你自己一個人進去吧,我就不找罪受了。”
“不行,不能我一個人挨罵,好兄弟就應該有難同當。”轉手又把公文包甩給肖樊,通過自動感應門,兩人正式進入管理局大樓,通行管理局大樓內異常的安靜,加上極具科技感的裝修和設施,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齊現遇到的工作人員見了面也不說話,只是微微點個頭。
齊現和肖樊在這方面達成了一致的見解,為什麽管理局的人不讓說話,那不得憋死,然後被周局長狠狠地批評了:“想好好活着,就閉好自己的嘴,不必要不該說的話別說。”自此,兩人也習慣了,一進大樓後就卓別林附身。
兩人坐懸浮電梯到了七樓的局長辦公室,輕輕地叩了兩聲門。“進來。”
齊現推門進去,看着周局長正坐在沙發上,耐心地展現茶道,立馬換上優雅文人的狀态走過去:“周叔,又喝茶呢,呦,看這茶葉的成色,真不錯。”伸手就要拿過已經沏好的茶杯。
周局長一把打掉齊現的手,擡眼看着肖樊道:“這不是給你的,來,肖樊喝茶。”
肖樊雙手接過,收斂起花花公子的浪蕩正色道:“謝謝周局長。”他還不要命到像齊現一樣在局長面前造次,管理局局長的位置在靈源的地位,堪比現實中的總統級別,本應該仙風傲骨,卻不過讓面前這個老者給過出了煙火氣。
“周叔,還生氣呢,我這不一大早就準時來了嗎,報告您放心,絕對一點錯都沒有。”齊現又伸手去拿第二杯茶,這次沒有被打手。
周局長謹遵茶道步驟,沏好自己的茶後靠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齊現擺在桌子上的報告,戴上吊在脖子上的老花鏡,粗略地查看了一番後合上文件夾。
“差不多,報告我之後再仔細看,肖樊啊,你先拿着去做歸檔,抓緊時間把這個月的卡打了。”
在一邊的肖樊聽到了,喝茶的動作裏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僵硬,随即消失不見,老老實實地接過報告,沒說話就離開了辦公室。
齊現把杯裏的茶一飲而盡,放下後,臉上帶着嚴謹的神色看着身邊的老者:“周叔,最近出了什麽事嗎?”算一算,他也有将近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回管理局了,大多都是被案子絆的抽不開身,都是托其他人送的報告。
周局長布滿皺紋的臉上出現了難言的愁容,看了一眼齊現,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沒什麽大事,我還能應付的來,你最近過的怎麽樣?”
“我就知道,您這次說什麽都讓我來一趟,肯定是出事了,那幫孫子不會又來找事了吧?”齊現氣不打一處來,“對一個老人出手,他們算什麽東西!”
周局長反倒沒有那麽大的感覺,許是年長齊現太多,早就見怪不怪:“老人又能算什麽,就算以後坐到這個位置上的是個孩子,都得承擔他該承擔的東西,包括榮譽,包括危險。”
齊現看着周局長的側臉,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個時候齊現還是個一米多高的孩子,身上挂着髒亂不堪的破洞背心,在深秋的寒風中瑟瑟發抖,手裏拿着從小混混手裏搶回來的半塊饅頭,靠在牆邊咬着唇不肯說話。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到他身邊,蹲下來問他:“孩子,你叫什麽,為什麽在這?”
齊現警惕性極高,盯着男人锃亮的皮鞋看了半天,才擡起臉不服輸地說:“我叫齊現,這是我的家,你是誰?”
男人看了看旁邊木棍和破布搭的簡易的像窩的‘家’,心中了然,笑着跟齊現說:“孩子,你願意跟我走嗎,我給你一個更好的家。”說完,伸出厚實的手掌到齊現的面前。
齊現似乎受到了蠱惑,亦或者說是他太害怕了,太需要溫暖了,就鬼使神差地把手遞給了男人,沒考慮是否安全,跟着男人上車離開了。
時間悄然流逝,齊現跟在男人的身邊,看着他從年輕到年邁,從神司坐到了局長的位置。
“我說你啊,本事長了,這脾氣越來越大,你得收斂點知道嗎,現在你是安穩地在俞城守着你那片天地,有案子了就抓一抓,以後呢,我要是斷氣了,還能罩着你,指望上你嗎?”周局長一臉愁容地看着他道,眼中充滿擔憂。
“其實,我倒是希望不指望你,就讓你做個神司也挺好的。”周局長說話的時候回憶起自己做神司的日子,逍遙得不必齊現差。
“您別說這樣的話,您一定能長命百歲,活到與王八争個高下。”齊現信誓旦旦,雖然形容詞用的不甚準确。
周局長聽完哭笑不得,站起來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齊現也跟着過去,拉過椅子坐在對面。
“我找你過來,是想給你調配人手,最近情況不安分,多個人在你身邊我也放心。”周局長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密封的文件袋,遞到齊現面前,“你看看選定的這些人,選一個,放心用,絕對可靠。”
齊現撕開密封條,把裏面放着的幾張紙拿出來,一一擺放在桌子上,眼見着白紙上逐漸顯露出字樣和照片,都是備選人的簡歷。
齊現拿起來看了看,一水地優秀人才,各方面都出色,他也就大概地在紙上看了一圈,就放下了。
“怎麽着,眼光高到沒有看得上的,這可都是管理局培養了好久的,我先給你拿過來挑,你小子別不知好歹啊。”周局長的手指指着齊現說,差點怼到他鼻子上。
周局長拿紙張看了看,抽出一個再次擺到齊現面前:“我看這個女孩子就挺好,各方面成績都優秀,你上次要人不還吵着死活要個女屬下,這回給你了,看看。”
“我又不想要了,一個紀徕就夠麻煩了,不要不要。”齊現一臉抗拒地把簡歷再次推回去。
齊現想了一會之後,一個想法從腦子裏強烈的鼓動出來:“給我調配人手的話……我有個人選,一個優秀的祖國花朵。”
“是管理局的?怎麽沒見你提過,誰啊。”周局長聽到聲音後擡眼看他,順便看到了齊現臉上名為自豪的神色。
“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剛畢業的小夥子,叫向茫,也是各方面優秀。”齊現正好想到上午答應給向茫的工作,他沒具體提到職位,這麽說給管理局打工,也算是工作,自己還是他老板,也沒撒謊騙他。
周局長聽完拍了下桌子,把齊現吓得一驚後才說:“胡鬧!哪有這種推薦的,你看看管理局在職的人,哪個不是經歷過長時間的訓練才派出去的!我看啊,我就是太放任你,讓你都忘了自己曾經受過的苦流過的血淚了!”
“您別激動,以前的事我不敢忘,也不敢放松自己的工作,每次出任務我都記着您跟我說過的話,所以我推薦的這個人也絕對不是鬧着玩,我相信他。”齊現眼中迸發出滿滿的肯定,他相信向茫。
周局長的眼神閃爍,齊現知道,他的說服還是有成效的,繼而加緊攻勢:“您給我個機會,也給他個機會,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保證!”
在他胸有成竹的保證下,周局長還是被勸服了,讓了一小步:“我就信你小子一次,過兩天把他帶過來,我看看他有沒有潛質,行的話你放身邊就先帶着,不行的話就別廢話,在我給你的人選裏挑一個。”
“好好好,謝謝周叔。”齊現洋洋得意,忽然有一種太子被親爹逼着選妃的感覺,而太子非一平凡女子不娶的架勢。
周局長在拉着她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聊天教育後,齊現終于想起了自己手頭還有案子的事,沒敢報告給面前的叔叔,推脫工作忙後離開了。
齊現從大樓裏出來的時候,見着肖樊正坐在花壇邊,喝着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咖啡,走過去在他腳邊踢了一腳:“哪來的咖啡,你終于找到超市在哪了?”
肖樊把游離的思緒拉回到腦子中,看看咖啡再看看齊現:“美色騙來的,有意見?你跟局長聊什麽這麽久,就放心把我一美男子放外面不管。”
齊現對美男子這詞非常不認可,露出嫌棄的表情,在他的認知中,肖樊一直都是花孔雀的形态,随手搶過咖啡說:“教育我呗,難不成他還能誇我這麽長時間,主要就一個事,他要給咱們那加個人。”
“哇,太棒了,又有美女同事了,好幸福。”肖樊聽着仿佛孔雀開了屏,實際上,上次要人的時候,是他死命拉着齊現要個女同事。
兩人走過管理局大門,年輕男子點頭示意後,齊現輕輕地回了一個眼神,跟肖樊一起爬樓梯,順便告訴他一個毀滅性消息。
“沒有女同事,只有男同事,你還認識。”
肖樊眼神在齊現的臉上找尋着突破口,用以證實他剛才聽到的是假的,但,失敗了。
“不是吧你,這事也不忘帶上你那寶貝,你這是什麽,公然以權謀私啊!”不用齊現說明,搭檔間的默契讓他知道,齊現說的那個認識的人是向茫,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對,就是謀私。”齊現順便看了眼手機,一條十多分鐘前的短信,發信人是卞态:“來警局,有線索,快點。”簡短到齊現看了都牙疼的長度。
肖樊還在一邊不服,邊爬樓梯邊抱怨官大一級壓死人。
“行了,趕緊走,去警局路上給你買盒飯吃。”
“……誰要盒飯啊,我要法式大餐鵝肝魚子醬!”
作者有話要說: 齊現:厚厚厚,flag給我立住!
員工:真香警告!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