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被置換的安眠藥
淩晨一點鐘，如果說崔成和宋清霜是從診室出來的，開車回家時經過的這個丁字路口，那寫字樓下面的攝像頭應該拍到了他們才對。
李嵩陽又仔細看了一遍寫字樓門口的那段監控錄像，确認他們兩個人沒有出現過。
依照崔成的話，宋清霜兩個小時之後會出現在他們那個偏遠小區的一座樓上，然後一躍而下。
這個時間，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前天晚上那個騷擾電話，不會是他們打的吧……”
李嵩陽皺着眉喃喃自語，他想不通崔成為什麽要編造宋清霜在南山精神病院住院的謊言，更想不通兩個人大半夜為什麽要給林然怡打騷擾電話。
雖然想不通，可直覺卻讓他不由自主的懷疑起了這兩個人……
因為從兩天前接到宋清霜那個戰戰兢兢的電話時起，他和林然怡好像就陷入了撲朔迷離的謊言裏，崔成和宋清霜那些前後矛盾，各執一詞的話，還有後來崔成捏造宋清霜住在西山精神病院的事，牽着他和林然怡越走越找不着北，林然怡這兩天精神壓力大到幾乎要崩潰，他覺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宋清霜自殺的刺激，她因此噩夢連連，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人雪上加霜的每天打電話，大半夜制造恐怖氛圍吓唬她，這一切似乎都是有人在刻意想讓她精神崩潰。
李嵩陽把林然怡摟在懷裏，臉深深埋在她纖細的頸窩上，貪心不足的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
“這樣大費周章的裝神弄鬼，不會就是為了吓唬她吧……”
李嵩陽抱着林然怡，像是抱着個随時要被人搶走的洋娃娃，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深深的戒備。他目光漸漸陰沉了下來，心頭像是戳進一把破窗而來的飛刀，刀尖上還紮着一封挑釁書，揚言要把他的命奪走。
他活到這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年齡，什麽都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人生經歷乏善可陳，唯獨将一個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心尖上。
雖然他這份小心翼翼的珍重，似乎表達的有些扭曲，遛着女孩從二十出頭跑到三十未滿，跑過跌宕起伏的山路十八彎，成功把一腔柔情表達成了狼心狗肺……
吊兒郎當活到現在，他漫不經心面對了太多真真假假的威脅和恐吓，他似乎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唯獨這一次，他抱着女孩，從未感受過的寒意絲絲縷縷滲進心頭……
“丫頭，我有個想法，說了你別害怕。”
李嵩陽揉了揉林然怡的頭，在她耳邊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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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想法？”
林然怡擡起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着他。
“我覺得宋清霜有問題，她和崔成好像在合起夥來算計你。”
林然怡臉色悄然一變，卻沒有反駁，也沒顯得多驚詫。
李嵩陽看到林然怡的反應，心頭卻是一陣驚跳，說不上為什麽，就是覺得心驚。
她從林然怡目光中，沒看到疑問，沒看到驚訝，卻在剎那間捕捉到些難以名狀的東西，似一團醞釀了一千年的憂郁，活活在他們兩個之間鑿出一道生離死別的天塹。
“你怎麽了？”
他不由自主捧起林然怡的臉，恨不得自己能有讀心術，能将她一眼看穿，看看她心頭到底是盤踞着什麽樣的恐懼，讓她一天比一天魂飛魄散。
林然怡從她手裏掙脫開，有些遮掩的垂下眼睛，十幾分鐘前，她手機裏的李嵩陽已經把這個猜測告訴她了，只不過結論稍稍有些偏差，他才是那個被算計的人。
“現在怎麽辦，我想去問崔成，為什麽要這樣。”
林然怡心頭一陣無處排解的憋悶，她實在不明白這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麽，會把她的摯友變成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将一半身影隐藏在晦暗難辨，詭異惡毒的深淵裏，朝她的世界伸出一只冰冷蒼白手，想要将她也一把拖拽進地獄的大門嗎？
“別激動，這事太神叨，我也只是猜的，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這幾天別出門，好好在家呆着，其他的事交給我。”
李嵩陽寬慰道。
林然怡下意識的抓住李嵩陽：“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不敢一個人呆着。”
李嵩陽哭笑不得，心頭翻滾起一陣熱浪，她把女孩打橫抱起，大步流星走進卧室，差點踩到一只攔路的貓咪。
林然怡被他吻得上氣不接下氣，大腦缺氧，天旋地轉間，聽到男人在她耳邊沙啞的說：“運動有助睡眠……”
李嵩陽雖然嘴上風流，到底手下留了分寸，他怕林然怡這兩天身心俱疲，抗不住，所以風流到最後，也只卡在了下流的邊緣，一雙擅長花式十八摸的大手只在女孩輕輕顫抖的腰上摸了個夠。
林然怡卻在他唇齒稍稍離開的瞬間，飛蛾撲火一般的迎了上去，細軟的手指探向下面，将那東西攥在了手裏。
李嵩陽猛的一僵，腦子裏轟然炸裂......
石榴好奇的蹲在卧室門口，伸出黑爪撓了撓緊閉的房門。
它被門裏面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吓得有些魂不守舍……
那個一直想要取代它主人，讨好她的女人，似乎被收拾的很慘，到最後幾乎帶着哭腔在叫，叫得斷斷續續，氣若游絲……
活該……
貓咪心裏有些高興，晃着尾巴溜達走了。
林然怡兩條腿不受控制的打着顫，李嵩陽嘴角含春，帥氣的臉上帶着一絲餍足的笑意，他把林然怡扛到衛生間，在女孩羞憤欲死的無力掙紮下，霸道的體貼了一把，幫她洗幹淨身子，裹上浴袍，把人又扛回了床上。
林然怡背過身，想要把身後緊緊挨上來的禽獸一腳踹開，可惜腿擡不動了。
她困倦得要死，閉上眼睛前猶豫了片刻，還是吃了一片安眠藥，她太需要一個無夢無擾的好眠了。
“晚安，寶貝……”
李嵩陽的聲音在她耳畔變得虛無缥缈，意識好似一葉輕舟，随波飄進寂靜無聲的河面上，一輪彎月挂在當空，黑不見底的河水染上一層淡淡的清輝。
還是做夢了……
熟悉的空房子，窗外大叢大叢的薔薇開得讓人心慌。
她低頭，看到腳下依然是那雙銀紅色小羊皮的細高跟鞋。
她坐在窗邊，依稀看到玻璃上映出的一襲剪影，較弱如花。
黑貓柔順的蹭着她細細的的腳腕，喵嗚一聲，蹿到她腿上蜷縮起來，舒服的打起了呼嚕。
她給自己倒了杯溫吞的水，皺着眉頭喝了一口。
手腕上的掐絲琺琅镯子觸感冰涼，她卻十分喜歡。
窗外繁花似錦，她卻只覺得心慌。
她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個陰暗的衛生間，站在斑駁的鏡子前。
她拿起一管精致的口紅，站在鏡子前細細塗抹在嘴唇上，鏡子裏的自己下巴尖尖的，皮膚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鼓起勇氣沿着女孩精致的鼻梁向上看，卻看不到鏡子裏的女孩，長了一雙什麽樣的眼睛。
她推門走了出來，迎面撞上一只從窗外攀繞進來的藤蔓，碧綠的藤蔓上，綴滿風鈴一般純白的小花，每一朵小花似乎都長了一雙眼睛，看到她時興奮的在藤蔓上紛紛顫抖起來，頃刻間整個房間似乎都炸滿了無數朵耳聰目明的小白花，将她團團圍住，裹挾着獨特的芬芳，那些小花從她耳鼻眼睛一窩蜂的鑽進了她的腦袋裏……
“寶貝……”
“丫頭……”
“林然怡……”
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的響起，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再也不能把她從噩夢裏解救出來。
林然怡睜開眼睛時，被病房兩扇寬敞明亮的大玻璃窗晃得頭痛欲裂。
李嵩陽坐在床邊，低頭在手機上飛快的打着字，聽到一絲動靜，就跟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林然怡的額頭，高燒褪去，他輕輕松了口氣。
“怎麽回事？”
林然怡茫然看着空蕩蕩的病房，不知道自己怎麽一覺睡到醫院裏來了。
李嵩陽從兜裏掏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遞給她……
林然怡伸手，才注意到自己正挂着點滴，她接過藥瓶看了一眼，這是她床頭櫃抽屜裏常備的那瓶安眠藥。
“有毒，強烈致幻……”
李嵩陽從林然怡手上拿走藥瓶，倒出一粒小白藥片，皺着眉頭看了看。
林然怡腦子還處于麻木狀态，過了半天似乎才聽明白李嵩陽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伸手從李嵩陽掌心裏捏起那片狀似普通的小藥粒，低頭怔怔的看了半天，窗外秋日疏朗的陽光照得她有些恍惚，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病房的門響了，林然怡感覺自己有些不受控制的驚慌，下意識的抱緊被子，整個人緊繃的戒備起來。
李嵩陽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了幾下：“別怕，沒事了。”
他朝門口說了聲請進。
杜警官推門走了進來。
上次盯梢崔成時，林然怡跟杜警官有過一面之緣，她朝杜警官客氣的點了點頭。
杜警官的臉色有些凝重，他問候了林然怡一句便直接切入正題：“你能知道這藥怎麽來的嗎？”
林然怡搖了搖頭：“藥是從市醫院市開的，我基本上都是三個月去開一次，這瓶已經吃掉一半了，之前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杜警官皺着眉說：“這瓶藥的成分不是普通的致幻劑，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暫且可以把它看做是從類似毒蘑菇或是什麽植物上提取出來的東西，反正肯定不是普通的安眠藥，具體對人的身體或是精神造成什麽損傷也不知道。”
他目光在李嵩陽鐵青的臉色上停留了片刻，難得一睹眼前這個缺心少肺的男人愁雲慘淡的芳容。
他收回視線，看向林然怡：“弟妹，你現在想想，這藥是從什麽時候起吃着就不對勁了？”
林然怡被杜警官自作主張的稱呼叫得有點發愣，呆了兩秒才回道：“好像是從大前天晚上起，吃完藥睡覺就開始做夢了，做夢時的感覺很奇怪，就跟醒着一樣。”
杜警轉向李嵩陽：“這藥肯定是被人動過手腳了……”
杜警官話一出口，李嵩陽和林然怡猛的看向彼此，面面相觑了片刻。
林然怡是從見到宋清霜以後才開始做噩夢的，那天下午她去臺裏請年假，李嵩陽去見崔成，會不會是宋清霜那個時候把藥換了。
林然怡一時間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感覺了，混亂中反倒怒極想笑，一天前，她還為小霜的死黯然神傷，現在她竟然坐在這裏，冥思苦想不出小霜對她這是下的哪門子黑手……
難道自己還在夢裏魇着，壓根就沒有醒來過？
否則又該怎麽解釋，周遭發生的這一連串比噩夢還詭異的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