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永生的薔薇花
杜警官走時，給李嵩陽使了個眼色，李嵩陽起身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兩人走出病房，杜警官面色沉重的問：“你又跟誰結梁子了，這回本事大啊，惹的是販毒集團還是暗殺組織啊，還能不能好了？”
李嵩陽苦笑：“真心沒有……”
杜警官捏了捏眉心，愁道：“這事還真不是小事，如果換藥的猜測是真的，你們兩個現在就有人身危險，你命比金剛鑽還硬，哥們這幾年也是服了，可小嫂子看着沒你那煞氣，你可得小心着點。”
李嵩陽點了點頭，帥氣逼人的臉上果然越看越有煞氣。
杜警官：“你現在能跟我去趟市局嗎？你這事兒我想想還是要立案，雖然一點證據也沒有，好歹先勻出點警力盯着你這邊，以免再有什麽閃失。”
李嵩陽想了想，點點頭讓老杜等着他，自己回病房跟林然怡交代了一下要去市局的事。
林然怡聽完二話不說就要扯了點滴跟李嵩陽一起去。
李嵩陽俯身在她蒼白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別怕，我快去快回。”
林然怡遲疑片刻，才很不情願的松開了手。
李嵩陽走後，林然怡呆坐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這間病房的環境很好，比起公立醫院那種嘈雜的環境，這裏更像療養院。
她看了一眼明淨的玻璃窗外鋪滿銀杏葉的安靜小路，還有遠處綠意尚存的寬闊草坡，慢慢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市醫院，應該是離她們小區最近的一家私立醫院，普通工薪階層在這裏消費不起，昨天夜裏李嵩陽應該是擔心她撐不到市醫院就出什麽岔子，所以把她帶到了這家距離最短，醫療設施也最好的醫院。
況且崔成在市醫院工作，李嵩陽現在對他疑心那麽重，自然而然會避開......
林然怡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機，她在身側和床頭櫃上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扭頭看到自己外套搭在窗下的沙發上，便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帶着吊瓶走到沙發旁邊去拿。
酸疼從腰一直蔓延到小腿，林然怡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臉上不由得一陣陣發燒。
她從大衣口袋裏摸出手機，正要轉身走回床上，目光卻突然落在樓下拐角處視野範圍內的一扇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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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舊的橡木色百葉窗扉半開着，大叢大叢的薔薇花幾乎要破窗而入。
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冷氣森森的夢裏，刺眼的陽光下，薔薇開得熱烈，而她卻時時刻刻想要窒息。
她背上竄起一層涼意，快走幾步上了床，縮回到被子裏。
林然怡：“我在醫院。”
千禧鬼寶寶：“怎麽回事？”
林然怡：“我每天吃的安眠藥被人換了，杜警官說裏面是種不知道什麽成分的致幻劑，有點像從毒蘑菇或是什麽有毒植物上提取出來的，三天前小霜到我們家，當天晚上我吃完藥就開始做奇怪的夢，那種夢感覺很特別，明明是睡着的，但就是覺得很真實，就像身臨其境一樣。前兩次都是你把我叫醒的，昨天晚上你怎麽叫都叫不醒我，半夜送到我醫院洗胃才醒的。”
千禧鬼寶寶：“宋清霜把藥換了吧。”
林然怡：“有可能。”
千禧鬼寶寶：“你現在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林然怡：“沒事。”
千禧鬼寶寶：“我們來聊一下宋清霜吧。”
林然怡其實不太想提小霜，記憶裏的那層帶着柔光的溫暖還停留在原地，潑多少盆涼水似乎都不能完全澆滅，一碗熱粥塞進冰箱，也得有上幾分鐘才能涼透，何況是揉碎在往昔歲月裏那些無處不在，又無跡可尋的溫暖。
所以她想到小霜時，現實的冰冷殘酷總敵不過記憶的潤物無聲，她總有種在做荒唐大夢的感覺。
林然怡裹着被子，空蕩蕩的病房讓她覺得寒意更甚，她看了眼窗外白晃晃的陽光，這樣一個寧靜的早上，她卻四面楚歌，舉步維艱，一步邁錯，就是生死攸關。
林然怡：“如果猜想都是對的，我實在不明白小霜為什麽要這樣。”
千禧鬼寶寶：“一年前你最後一次和她見面的情景，還能記得嗎？”
林然怡：“一年前她外婆病重，本來應該是崔成陪她回去的，可他有臺大手術是提前很長時間預定好的，實在走不開，我就請假陪她回了趟老家，辦完喪事回來以後，我們一起吃過一次飯，後來她就不肯再和我見面了。”
千禧鬼寶寶：“你還記得最後一次吃飯的情形嗎？”
林然怡：“有點印象，那次我們吃的火鍋，從前都是吃鴛鴦鍋，小霜不怎麽吃辣，那次要的九宮格，超辣，她吃得面不改色，我當時就震驚了，說她這是脫胎換骨了。”
林然怡突然打了個寒顫，小臂漸漸爬上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她突然想起小霜聽到她那句打趣的“脫胎換骨”時臉上的表情......
時過境遷，那表情卻突然闖入腦海，清晰如同昨日，每一幀，每一畫，都好像慢鏡頭回放......
小霜放下筷子，理了理鬓發，朝她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眼睛裏閃過一絲仿佛從千年積塵裏，破土而出的惡毒......
林然怡：“我想起她當時的眼神了，那不是她，不是她的眼神。”
千禧鬼寶寶：“李嵩陽在不在你身邊？”
林然怡：“跟杜警官去市局了，安眠藥的事有些嚴重，杜警官說需要立案偵查。”
千禧鬼寶寶：“走多久了？”
林然怡：“和你聊天的這段時間。”
千禧鬼寶寶：“我還是不放心，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回來，不管幹什麽呢，先回來再說。”
林然怡：“跟杜警官在一起，不會有危險的，你別緊張。”
千禧鬼寶寶：“我只信任你，聽話乖，施展你紅顏禍水的真本事，讓李嵩陽立刻馬上回到你身邊。”
林然怡剛要撥電話，千禧鬼寶寶又發來一條微信，讓她立刻把手機定位打開。
她依言打開了手機定位，然後給李嵩陽撥通了電話，響鈴一聲李嵩陽就接了起來，林然怡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話，就到門口傳來聽一聲虛弱的：“姐姐……”
林然怡循聲望去，見唐棠坐在電動輪椅上，從門口靜靜滑行了進來。
“唐棠……”
林然怡吃驚的叫了一聲女孩的名字。
李嵩陽在電話那邊喂了兩聲，林然怡回過神來，當着唐棠的面不好死纏爛打的讓李嵩陽回來，便跟李嵩陽說了句盡快回來吧，然後挂了電話。
唐棠坐在輪椅上，靜靜等着林然怡打完電話，一天不見，唐棠的臉色似乎更差了，整個人虛弱的躺在輪椅裏，像一片蒼白的紙，也像一抹即将熄滅的幻影。
“你怎麽在這兒？”
林然怡坐起來，很是驚訝的問。
唐棠笑了笑：“我一直住這裏……”
林然怡：“那昨天……”
唐棠說話有些吃力：“昨天是因為有點特殊的事……”
林然怡好奇的問：“你的主治醫師不是崔大夫嗎？他是市醫院的啊。”
唐棠點點頭，有些吃力的回道：“崔大夫是我的專人醫生，我住在這裏，他随叫随到的。”
林然怡突然覺得這句話有些難消化，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想，唐棠接着說道：“這家醫院是我爸爸開的，我好像從十五歲那年起，就住在這裏了，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就住了十年……”
她輪椅緩緩滑行到明亮的窗下，陽光的溫暖似乎讓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林然怡順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到遠處那扇敞開的百葉木窗，還有窗下那一片挨挨擠擠的薔薇花。
林然怡不禁問道：“深秋的天氣，怎麽還會有薔薇開的這麽好……”
唐棠笑了笑：“假的……”
林然怡不知該說什麽好。
唐棠慢慢轉過輪椅，對林然怡說：“我喜歡薔薇，可惜花季太短，他就幫我在窗前栽了這些永生花，不是那些廉價的塑料貨，而是薔薇風幹的花瓣，有花香襲面，風吹雨打也會零落成泥，可他總有辦法讓這些花盛開不敗……”
“姐姐，你可以陪我再去看一眼嗎？”
李嵩陽在車上接了林然怡的電話，就有些心神不寧。
杜警官等紅燈時看了眼手機信息，綠燈了一腳油門，邊開車邊說：“西山那邊派出所的一個哥們回信息了，你說的那個小區，沒有人跳樓……”
李嵩陽到不怎麽意外，只不過是出于謹慎，最後想求證一下罷了。
杜警官碎碎念的抱怨道：“卧槽，我看市局直接改個牌子，叫市精神病院好了，這都什麽神神叨叨的事，你一個還不夠，昨天下午還接待一個，闖進來說自己身體被人占了，我特麽剛開始還以為他被人給日了，老爺們啊，五大三粗的，誰能日的下去啊，結果他剛剛登記了自己的姓名住址，突然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起身彬彬有禮的道了個歉，走了.....”
不知道為什麽，聽了杜警官的話，李嵩陽全身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他說不清楚原因，就是覺得害怕，他強壓着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心跳，低低說了句：“停車。”
“啊，什麽……”杜警官沒聽清楚，轟了一腳油門，車開得更快了。
“我說停車。”
杜警官被李嵩陽突然認真下來的語氣驚了一個趔趄，向右打了個方向盤，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
李嵩陽：“你給局裏那幾個哥們打電話，讓他們趕快去查這個人，現在馬上立刻就查，他不配合的話，就先查他最近的消費記錄，去過哪，見過什麽人，快他娘的去，一分鐘也別耽擱。”
杜警官好漢一條，卻差點被李嵩陽的語氣給吓尿了，完全忽略了李嵩陽哪來的狗膽，竟敢跟市局領導一樣對他吆五喝六的......
他差點就條件反射的稍息立正，掏出手機風風火火打了兩三個電話。
李嵩陽的手機這時也響了，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他，他接起電話，聽到一個男人稍微帶點港腔的普通話。
“喂，您好，是李先生嗎？”
李嵩陽：“您好，哪位？”
“哦，我是秦明修，抱歉剛剛看到您的郵件。”
李嵩陽突然坐直了些：“您好，抱歉打擾您了，我女朋友在嘉得拍賣會的成交記錄裏看到了您之前拍得的那個古董手镯，她很喜歡，總是念念不忘，不知道秦先生是否可以割愛轉讓給我，價格好商量……”
“不好意思李先生，那個古董手镯，我是幫人代拍的，我那時做着一部分古董生意，也做拍賣經紀人，買家是我的一個客戶。”
李嵩陽：“您方便告訴我他是誰嗎？我想找他試試運氣。”
“哦，我估計您會失望，買家是許氏集團的獨子，那個手镯他買來是要送給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估計開多高的價錢也不會轉讓的，而且我聽說他未婚妻最近身體不太好，也不是談這件事的時機……”
李嵩陽突然想起剛剛林然怡在電話裏好像叫了一聲：“唐棠……”
他整個人突然如遭雷劈。
“跟我回醫院……”
李嵩陽強壓着聲音裏的顫抖，轉頭對杜警官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