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取而代之
“如果你是想讨賞的話，或許我會考慮讓你到王府來做事。”朱瞻圻嘴角帶着笑意，但那笑容并沒有感激之意，眼中有着陰鸷的冰冷。
馮沅愣了片刻，自嘲一笑，“蒙二公子看得起，小的真是受寵若驚。”
朱瞻圻淡笑不語，馮沅道，“敢問二公子，這一切是否都是二公子設計好了的？”
朱瞻圻有短暫的驚鄂，随即挑了挑眉，馮沅嘴角一勾，“故意掉落的令牌，将目光引向王府，故意安排婢女将世子喚作公子，提到世子喜歡翡翠珍珠糕，故意不将如玉房內發黴的糕點拿走，甚至故意留下吉祥這一人證，如此人證物證皆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馮沅繼續道，“适才在公堂我提及鄭莊公與他母親的故事，卻沒有提及鄭莊公克段于鄢，二公子想在王府出人頭地，想必是極力要掃除一切障礙吧。”馮沅嘆氣一聲，“說的也是，你的才華遠勝于世子，卻沒有世子命好，父不愛母不疼，此事擱在誰身上，又能好受呢？”
朱瞻圻依舊無言，卻是緊握了雙手。
“公子的一番苦肉計，即得了好名聲，又得到了想要的重視，如今你是王府唯一的嫡子了。”
朱瞻圻冷笑一聲，“馬公子的想像力真是豐富。”
“我是做仵作的，想像力難免豐富一點。“馮沅沒心沒肺的笑了笑，”只要二公子沒犯人命案子，犯了案子沒被我撞見，我也管不了那麽多，總之呢，真兇落網，與死去的人有了交待，這才是我所關注的，哦，再問二公子，除了吉祥，其她婢女可有留下？“
朱瞻圻目光一沉，卻又不動聲色，他朝馮沅靠近兩步，馮沅心虛，料定他不敢如何，但聽朱瞻圻說道，”你猜。“
馮沅迎上他的目光，想看個究竟，朱瞻圻又退開兩步，轉身離去。
“夜路走多了，總有一天會遇上鬼。”馮沅在他背後大聲說來。
朱瞻圻走遠了，馮沅拍拍胸口一轉身撞到了阿呆身上，驚叫一聲，被阿呆以目光鄙視，“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膽子。”
“你是沒瞧見，他剛才的目光有殺意。”
“那你還招惹他？”
馮沅道，“我瞧不慣他心中得意的模樣。”
“他心中得意？”
馮沅道，“自從找到如玉屍體後，一切都是那麽順利，冥冥之中像有只手在指領我們調查的方向，短短幾日時間，便真相大白，那可是王府，漢王與王妃都龐愛世子，但我們幾乎沒有阻礙，難道你不覺得蹊跷？”
“所以你懷疑是二公子的苦肉計？“
”還得靠你給我講了一段鄭莊公的故事，我剛才試探他，他不也沒有否認嗎？“馮沅長嘆一聲，看着朱瞻圻消失的背影，”原來殺人不一定要拿刀，不過怪也只能怪世子，他若不犯法，又何來被人利用。“
阿呆聽了這話似有所想，沉默不語，又聽馮沅嘆來，”如玉一案并不複雜，複雜的是人心。“
朱瞻圻被漢王一個巴掌扇在地上，朱瞻圻反而嘴角露出淺笑，他緩緩坐起來，抹了嘴角的血跡，跪在漢王面前，”多謝父親肯出手相救。“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如此？“漢王瞪着面前的兒子，覺得有些不認識他，”為了救你，我答應了夏原吉就藩的要求，葉宗人也有意在堂上放你一馬，你卻找來一個什麽馬三元來鬧事，将你大哥給捅了出來，你到底是何意？要如此至你大哥于死地？”
“放我一馬？他如何放我一馬？無非是證據不足，暫且關押，等侯發落，拖延時間，之後呢，我要如何？終身關押？還是悄然把我接出去，改名換姓，躲避一生？我的仕途如何？我的前程如何？我的名聲何在？頂着殺婢的罪名，頂着一樁懸案，我以後還如何出人頭地，父親又如何出人頭地？”
“你說什麽？”
朱瞻圻道，“父親何須受太子黨威脅，父親去了雲南，遠離了京城，将這裏的一切拱手讓給太子黨嗎？”
漢王道，”你別忘了，你皇爺爺曾經也是藩王。“
”此一時彼一時，建文帝年幼，根基不穩，雖然現在的太子也沒有什麽作為，但朱瞻基不一樣呀，他的身邊全是權臣，重臣，父親必須要一個個除去才有勝算，遠離京城，父親又如何與他們鬥？“
漢王看着兒子，不得不承認他比世子更有遠見與魄力，可當初名僧的預言歷歷在耳，成也此子，敗也此子，他後退一步，深深皺起眉頭，臉上有着嫌棄，有着可惜的矛盾之色。
朱瞻圻豈能不明白父親的想法，諷刺的勾了勾唇，”父親寧可相信惡僧無稽之談，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兒子。“
漢王一怔，随即道，“他可是你大哥。”
朱瞻圻淡笑，“他為父親做過什麽？他能幫助父親建立不朽之功？何況殺人的本就是他。“朱瞻圻高高擡起頭，”父親要這樣一個廢才兒子，還不如好好考慮一下我。“
”你？“漢王氣極指着他，朱瞻圻自小到大從沒有如此與父親說話，此番到是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不甘一一道來，“建文帝不如皇爺爺，皇爺爺取之，皇太子不如父親，父親欲取之，大哥不如我，我為何不能取之？”
漢王聽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起......
王妃聽說了衙門裏發生的事，急匆匆的趕來漢王書房，正遇朱瞻圻從書房裏出來，王妃上前就給他一巴掌，“孽障。”
朱瞻圻一手捂着臉，冷哼一聲，這樣的巴掌他從小沒有少挨，不過這是最後一次，見朱瞻圻還敢笑，王妃要再打被朱瞻圻一把抓住手碗，王妃一驚，但聽朱瞻圻說道，”以後母親最好改掉這個習慣，如今母親身邊沒有了大哥，我便是母親唯一的依靠，怎麽，母親不喜？難不成喜歡那些庶子嗎？“言畢輕輕放下王妃的手，湊上前去，小聲道，”如今母親膝蓋只有我一個兒子了，母親想保住王妃的地位，想保住将來的榮華富貴，還是對兒子好一些。“
王妃聽言驚鄂的踉跄數步，眼看着朱瞻圻揚長而去。
“殿下。”與之同時，應天府衙門朱瞻基，夏原吉，葉宗人正在書房內對今天公堂發生的事秘談。
“借馬三元之手查出漢王的把柄，也是因為馬三元讓之功潰一潰。“葉宗人長長一嘆，”錯過這個機會，讓漢王就藩怕是再難了。“
夏原吉搖了搖頭，”恐怕我們與漢王之間更将是水火不溶了。“
二位老臣都以為太子的将來而擔憂，朱瞻基臉上卻帶着一絲喜色，”老師，葉大人，原來真兇竟然是世子，你們不覺得今日堂上馬三元的表現甚是精彩嗎？“
”殿下？“
朱瞻基笑道，”人命關天，大明律法不能不管......我有多久沒聽過這樣的話了。”
“這。”葉宗人一怔，看了看夏原吉，夏原吉上前道，“殿下的心思臣明白，臣等為今日之事汗顏。”
“老師無須自責，我知道老師是為了太子着想，為我着想，為大明的将來着想，要建立一個清明的帝國需要有手段，有血腥，只是馬三元的所做所為讓我大為感動。”
夏原吉道，“他的确是一個剛直的人，不屈權貴，可現在殿下身邊需要的不是這樣的人，待大事己成，太孫才可以委以重任。”
朱瞻基聽言嘆息一聲，緩緩道，“大事己成，大事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