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陸天霖和蕭元娘兩人回到陸府已經是午後,剛進門就有小丫鬟來通報,說王媒婆等候少夫人多時了。
蕭元娘聞言,暗叫一聲糟糕,轉頭去看陸天霖,果見他臉色已經大變。她忙安撫道:「天霖,那王媒婆是昨天就約好的。」
「呵,昨天?」陸天霖冷冷一笑,他昨天早上就跟她說爹娘已經答應不給他納妾了。
她居然還能約王媒婆今天來家裏,呵呵。
「天、天霖。」看到這樣陰陽怪氣的陸天霖,蕭元娘的心裏直打鼓。
「走吧,也帶我去見見這位王媒婆。」說着,不等蕭元娘反應,就率先朝寧香院走去。
王媒婆上午就來了,因為這門親事要是說成了,簫元娘和陸夫人許給她的謝禮是她做幾十樁親都掙不到的。所以她特別上心,明知道蕭元娘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還一直在寧香院的偏廳等候着。
此時見到蕭元娘和陸天霖一起回來,尤其又看到陸天霖走在前面,還以為陸天霖也着急說親呢,王媒婆忙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陸公子萬福、少夫人萬福,我今天帶了十幾個人選畫像過來,請你們來看看?」
蕭元娘急得滿頭是汗,一個勁地給那王媒婆使眼色,可那王媒婆的眼睛裏只有陸天霖,在她看來,這納妾的人選只要陸天霖同意,事就成了,在她眼裏,陸天霖就是一座活動的大金山,此時哪裏還注意得到蕭元娘啊。
陸天霖回頭滿是諷刺地瞥了一眼蕭元娘,冷冷地沖王媒婆說:「畫像在哪?帶我去看看。」
「是、是,陸公子請。」王媒婆喜不自勝地點頭應和,也不管蕭元娘跟沒跟上來,領着陸天霖進了偏廳。
偏廳的茶幾上堆放了一堆畫卷,看那數量可真不少。
陸天霖不做聲,也不打開畫卷來看,徑直将所有畫卷抱起來就往外走。
「欸欸,陸公子,您這是做什麽啊?您要把畫卷拿到哪去啊?」王媒婆到這個時候才看到陸天霖臉色不善,當下心裏大驚,大叫着追了出去。
晚一步進來的蕭元娘見狀,也是一驚,連忙追上去抓住陸天霖的胳膊問:「天霖,你想做什麽?」
陸天霖冷冷地盯着蕭元娘緊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語氣冰冷地說:「放開。」
Advertisement
蕭元娘心裏一跳,莫名地生出一絲不安來,陸天霖從來沒有這樣冰冷、強勢地對自己說過話。
蕭元娘一愣神,陸天霖已經抱着畫卷走到院子裏,一甩手将畫卷全部丢在地上,不許人撿,也不準王媒婆和蕭元娘靠近,然後叫了小厮拿火摺子。
等火摺子來了,陸天霖親自去點那些畫卷,可點了幾次愣是沒點着,心頭的火氣卻蹭地一下就旺起來了。
原本跟衆人一樣圍在周圍的文竹,快速地挪到陸天霖的身邊,蹲下身,将那些用絲縧綁住的畫卷一張張打開來,蓬松松地疊在一起,「少爺,這樣就可以了,您再試試。」
果然,展開的畫卷被火摺子一燎就燃了起來。
陸天霖松了口氣,情緒稍好。
而此時,陸夫人聽到丫鬟的禀告也已經趕了過來,剛進門就看到院子一堆燒得正旺的火,疾步走過來拉着天霖就問:「天霖你沒事吧,怎麽好好的,就起火了?」陸夫人看了一下,疑惑地問道:「這是在燒什麽呢,怎麽在院子就燒起東西來了?要是着火了可怎麽是好啊?」
「娘,這火是我放的,就是您和元娘讓王媒婆送來的納妾畫像。」陸天霖的語氣平靜,臉色漠然,就連看向陸夫人的眼神也是淡然的,可陸夫人卻被這樣冷靜的兒子看得渾身不自在。
「天霖,這、這事,納妾的事,我們覺得……」陸夫人急得都快哭了,用求救的目光投向蕭元娘。
蕭元娘幾步走到陸夫人的身邊,扶住她,擡頭仰視着陸天霖,神色堅定地說:「這事是我的主意,跟娘沒關系,你要怪就怪我。」
陸天霖握了握拳頭,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地問蕭元娘,「所以你還是要我納妾?」
「對。」蕭元娘毫不猶豫的回答。
「經過了今天,你還是要我納妾?」
「對。」她一副視死如歸的堅決表情。
陸天霖終于忍無可忍,緊緊地抓住蕭元娘的肩膀低下頭凝視着她,惡狠狠的、一字一句的、鄭重其事地說:「蕭元娘,我告訴你,我、絕、不、納、妾!」
說完,狠狠甩開她,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
所有人都呆愣在當場,那王媒婆更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那張大嘴過了半天都沒合上。
陸夫人看着陸天霖怒氣沖沖地離開的背影,不安地扭頭去看蕭元娘,語帶商量地說:「元娘,要不,還是別給天霖納妾了吧?」
每次有事,最先妥協的絕對是陸夫人和陸老爺,蕭元娘心裏無奈,卻反而更加堅定了要給陸天霖納妾的決心,「娘,沒事的,這是為了天霖好,他以後會明白的。」
「可是,天霖剛剛那樣……」陸夫人還是有些不安心。
「娘,有我呢,天霖會乖乖聽我的話的。」
「也是。」陸夫人點點頭,想想也是,從小到大,只要是元娘認定了對天霖好的事,就算天霖再不願意,只要元娘堅持,天霖最後就會屈服。這次應該也不列外。
蕭元娘深吸一口氣,安慰好了陸夫人,轉身對王媒婆說:「這件事還得勞煩王媒婆了。」王媒婆笑得有些勉強,忙說:「不勞煩、不勞煩,我再将合适的人選畫像送過來就是,可這重新找人去各家畫畫像,怕是要花些時日,就怕夫人和少夫人等不得。」
「這事不急,王媒婆慢慢找了人去畫就是。」蕭元娘客氣地寬慰王媒婆,朝身後的文竹招了招手,文竹會意,遞了一張銀票過去。
蕭元娘将銀票放在王媒婆的手裏,笑着說:「這事就勞煩王媒婆了。」
王媒婆看了一眼那張一百兩的銀票,笑得見牙不見眼,直道:「少夫人客氣、少夫人客氣。」
蕭元娘以為陸天霖只是耍耍孩子脾氣,時間到自然會回來,哪曾想,到了酉時卻沒看到人,她草草地伺候陸老爺和陸夫人吃了飯,回到寧香院,她便一直派人去門房守着,可是直到亥時都沒見到人回來。
蕭元娘知道他這次是真生氣了,可是又不能放棄原則順着他,于是也憋了一口氣,關上門徑自歇了,只留了人守在麗景軒等他回來。
蕭元娘一夜沒睡好,直到天快亮了才稍稍眯了一會,辰時一刻起床便問文竹,陸天霖昨晚啥時候回府的,歇在哪,現在何處?
文竹一一回答,說陸天霖昨晚過了子時才回府,歇在麗景軒,早上天沒亮便又出去了。
蕭元娘嘆了口氣,連照面都不跟她打一個。
蕭元娘知道這事急不得,心裏想着讓他鬧兩天,脾氣消下去了,自然就好了。
可是這一放任,她竟然連續五六天都沒見到陸天霖的人,聽門房的人彙報,說陸天霖每天早出晚歸,聽麗景軒伺候的丫鬟、婆子彙報,說陸天霖一頓飯都沒在府裏吃過,總是一大早出門,深更半夜才回來,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有兩次還吐得一塌糊塗。
蕭元娘着急了,陸夫人和陸老爺那裏更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要知道陸天霖自小身體就不好,眼瞅着這幾年漸漸地好了,可身體也禁不起他這麽折騰啊,要是再鬧出個好歹可怎麽得了?
「元娘,要不然納妾的事咱們就這麽算了吧?」陸夫人淚眼婆娑地跟蕭元娘商量,「別到時候妾沒納成,他再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垮了,我和老爺可怎麽活啊?」
「娘,您別急,我去勸勸他,他一直都很聽我的話的。」蕭元娘心裏也沒底,可還是寬慰着陸夫人。
「可是,他現在早出晚歸,人都見不到。」
「我今晚到麗景軒守着,等他回來,我就不信還不能好好地說說話了。」蕭元娘打定了主意。
陸夫人連連點頭,「元娘啊,你好好跟他說說,納妾是為了他好,是為了陸家好,你要好好跟他說說。」陸夫人頓了頓,神色有些黯然地說:「要是他實在不願意,你就依了他吧,別逼得太急,興許過兩年他就想通了,到時候再給他納妾也不遲。」
「我知道了,娘,您別擔心。」蕭元娘話雖這樣說,可心裏卻對陸天霖生出幾分惱怒來。
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的,居然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他有沒有想過她和陸老爺、陸夫人會為他擔心啊?
到了晚上,蕭元娘吃過飯就到麗景軒守着,她一向作息有序,到了平日裏睡覺的時辰,瞌睡就上來了。她硬是撐着,教人拿了針線來,映着燈光刺繡,鐵了心要等到陸天霖回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困得趴在茶桌上睡着了,直到半夜裏,聽到開門聲,她才驚醒過來,擡眼就看到喝得走路東倒西歪的陸天霖被文蘭攙扶着推門進來,蕭元娘連忙上去幫忙,可是剛搭上手,就被陸天霖一把推開。
「你走開,你都不要我了,還來管我做什麽?」
陸天霖剛進門,蕭元娘就聞到他渾身的酒味了,就連他說出來的話都帶着酒氣。
看到他醉醺醺、搖晃不停的樣子,蕭元娘就氣不打一處來,随手端起茶桌上冷掉的那半杯茶,迎面就潑了過去。
「少夫人。」文蘭驚呼一聲,被吓了一跳。
「你出去。」蕭元娘冷冷地對文蘭說:「我有話跟少爺說。」
「是。」文蘭擔憂地看了一眼陸天霖,悄聲退了出去,順帶把門關上。
等文蘭退出去了,蕭元娘氣惱地瞪着他,「酒醒了沒?」
陸天霖抹了一把臉,不冷不熱地問:「醒了又怎樣,沒醒又怎樣?」
蕭元娘氣結,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這樣陰陽怪氣的。不過聽這話就知道,他酒已經醒了,就算沒全醒,也大概醒了七八分。
「你還要這樣鬧到什麽時候?」
陸天霖一聲不吭的看着她,也不答話。
「你有什麽不滿,說出來大家商量就是,你這樣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是在折磨你自己,還是在折磨爹娘啊?你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就不怕爹娘為你擔心?」蕭元娘越說越生氣,真恨不得像小時候那樣打他的屁股。
卻聽陸天霖突然開口說:「那你呢,你擔心我嗎?」
「廢話,我當然也擔心你啊。」蕭元娘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撒謊,你都不在乎我了,怎麽會擔心我?」他的語氣帶上了幾分委屈。
蕭元娘心裏一疼,斥喝道:「誰說我不在乎你了,我怎麽會不在乎你呢?我要是不在乎,我幹嘛緊張你會不會把身體折騰壞了?我要是不在乎你,怎麽會大半夜不睡覺守在這裏等你?」
陸天霖聽她這話,情緒放松下來,傾身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小時候那樣帶着點撒嬌的意味,不确定地問:「元娘,你真的在乎我嗎?」
蕭元娘伸手撫摸着他的頭,毫不猶豫地回應,道:「嗯,我在乎你,跟爹娘一樣在乎你。」
「可是,你要給我納妾。」陸天霖委屈地輕聲抱怨着。
「這是兩回事,給你納妾并不……」蕭元娘慢聲細語地說,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人就被猛地推開來。
「兩回事?呵呵,居然是兩回事。」陸天霖怒極反笑,「所以你說你在乎我,卻依然堅持要給我納妾?」
蕭元娘看陸天霖生氣,當下也急了,「天霖,你要知道,讓你納妾是為了你好……」可是她的話依然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如果你今天是來勸我同意納妾的話,那麽請你立刻離開。」陸天霖下了逐客令。
陸天霖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她,從來是她走到哪,他就黏到哪,何曾趕過她?蕭元娘只感覺一陣抓心撓肺的難受,喉嚨乾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天霖……」
「你不走是吧?」陸天霖等着她,「好,我走。」
話音剛落,他已經推門離去。
「天霖、天霖。」蕭元娘無助地抓着門框,望着夜色中離去的背影,眼淚像決堤般的河水洶湧泛濫。
從那天蕭元娘和陸天霖為納妾的事情不歡而散之後,他連家都不回了。
一開始蕭元娘還憋着一口氣,想要好好扳扳他的性子,可是當陸天霖連着幾天不着家的時候,她開始着急了。
接連派了幾波人出去找他,可派出去的人回來都說他不肯回來。
眼瞅着陸夫人一天天地抹眼淚,陸老爺天一天天地哎聲嘆氣,蕭元娘也是真的着急上火了,她看着長大的病小鬼,到底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固執、自私、眼裏沒有父母的混蛋?陸天霖以為他這樣做,就能逼她就範?他越是這樣執拗,她就越是堅持非要給他納妾不可。
日子很快就到了陸天霖生日的這天,陸府上上下下從一大早就開始忙碌起來,祝壽、送禮的客人絡繹不絕,陸夫人和陸老爺打起精神來招呼客人,蕭元娘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她昨天就派了人去知會陸天霖,不管他在鬧什麽,今天是他的生辰,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回來。可是直到午時,賓客都已經入座,宴會正式開始,卻依然不見陸天霖的人影。
蕭元娘心裏原有的那一絲期待徹底變成了失望和憤怒,她和陸夫人知會了一聲,帶着兩個小厮,悄悄地出了門,她要親自去把那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抓回來。
而與此同時,陸天霖慢悠悠地起床、吃飯後,帶着小厮出了客棧。
「少爺,今天還是去醉華樓嗎?」跟在身後的小厮恭聲問道。
「今天去望江亭。」
「啊!」小厮驚了一跳。
陸天霖勾唇一笑,戲誰道:「怎麽啦?」
「沒、沒什麽。」小厮乾笑着,連連搖頭,少爺這幾天一直住在雲來客棧,除了去自家的商鋪看看,就是陪着總兵大人家的卓公子等人在城裏城外地觀賞風景,再不然就是去醉華樓喝酒。這些事他都悄悄地讓人跟少夫人彙報過了。如果府裏有人要找少爺也只管到雲來客棧和醉華樓來找便可,可今天少爺居然突然提出去望江亭,這可如何是好?
陸天霖自然不知道身邊的小厮這彎彎腸子,徑直來到望江亭,上了二樓的包房。
包房內,順親王和卓月明已經到了,陸天霖和二人見了禮,便在右首的位置坐下。
這幾天順親王、南寧侯世子、卓月明、陸天霖一直是結伴同游,此時沒看到南寧侯葉子,陸天霖不由得疑惑,「怎麽不見世子爺?」
順親王淡然地應道:「他家裏出了點事,昨天連夜啓程趕回京都去了。」
卓月明也有些疑惑,「連夜啓程,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
「不提也罷。」順親王嘆了口氣,語氣有些頹然,明顯是不願再提。
卓月明見狀,連忙轉移話題,「陸兄,今天可是你的生辰,怎麽不回家待客,卻邀了我們來這飮酒?我本來還和王爺說,要去陸府讨杯酒喝呢。」
順親王似乎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順着卓月明的話,說:「據說尊夫人從一個月前就差人準備了,預定了醉華樓的酒、清風樓的菜、八寶齋的糕點,甚至還從望江亭招了戲班,怎麽這會你不在家裏宴客,卻找了我們來這?」
趁着順親王和卓月明兩個人說話的工夫,陸天霖已經自斟自酌,三杯酒下了肚,「讓王爺和卓兄見笑了,實在是……哎。」說着又一杯酒下肚。
順親王瞥了卓月明一眼,卓月明了然一笑,笑着對陸天霖說:「陸兄,你該不是跟少夫人吵架了吧?」
「吵架,呵呵,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陸天霖苦笑着,敬了二人一杯酒,因為身體的緣故,他的酒量并不算好,幾杯酒下肚,已經有了三分醉意。
「既然不是吵架,那是為何?」卓月明奇怪道:「你素來和少夫人和睦,這次怎麽鬧到這般地步,誰也不肯退讓?」
其實卓月明一直覺得奇怪,以陸天霖的家世、人品、相貌,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為何偏偏守着一個比他大了好幾歲的童養媳,還一副懼內的模樣。
「她,蕭元娘,居然要我納妾。」陸天霖說得很是氣憤,可是聽的人卻有些莫名其妙。蕭元娘給他納妾,這不是好事嗎?他幹嘛一副苦大仇深、備受打擊的模樣?
卓月明忍不住笑着端了酒走過去,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怎麽沒發燒啊?陸兄,你就為這事幾天不着家?」
陸天霖揮手打掉卓月明的手,皴着眉說:「你不懂。」
「不懂的是你吧?我就不明白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你怎麽就能苦惱成這樣?哪個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別人都怕正妻阻撓自己納妾,你倒好,正妻主動替你納妾,你反倒推三阻四的。」
陸天霖怔愣了一下,轉頭去看順親王,「王爺,你也這麽認為?」
順親王點點頭,「這确實是好事。」
陸天霖有了片刻的困惑,可是很快就否定了兩人的說法,「這事不對,我不納妾,是因為我心裏只有她,我也只想要她一個,她要幫我納妾,卻正好說明她心裏沒有我,她不在乎我。你們說,我能不生氣、不苦惱嗎?」
順親王和卓月明兩個人看着陸天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
蕭元娘帶着小厮出府尋找陸天霖,可是找了大半個臨安城都沒找到,直到晚上華燈初上,才在望江亭外看到卓月明身邊的小厮,一問之下,才知道陸天霖和卓月明以及一位京都來的公子在裏面喝酒、聽曲。
望江亭雖說最出名的是曲,可是唱曲的姑娘也是很出名的,尤其望江亭還是有名的風月場所,裏面的勾當自然不是明面上說得那麽清白好聽。
蕭元娘壓抑着心裏的怒火,帶着小厮疾步走進去。
走進望江亭大門便是一個偌大的露天戲臺,戲臺四周散落着無數客座,戲臺後方是三架淩空的樓梯,直通二樓跟三樓的包房。
蕭元娘走進去的時候,戲臺上燈火通明,有個姿容絕佳的俏麗女子正端坐在戲臺上彈琴、唱曲。
繞過戲臺,蕭元娘直奔樓梯而去,卻在轉角處被人攔了下來。
攔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望江亭的當家鳳娘,三十多歲的年紀,妝容明麗秀美,微微上翹的眼角眉梢卻透露着淩厲之色,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女人。
「陸少夫人,您這是要到哪去啊?」
蕭元娘眉頭一蹙,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地方被人稱呼陸少夫人時,心裏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我來找人的。」
「找陸公子吧?」鳳娘捏着手絹的手掩唇一笑,「他在二樓包房裏聽我們胭脂姑娘唱曲呢。」
蕭元娘的心裏怒火漸旺,卻強自壓下,面無表情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夠了嗎?」
鳳娘看了一眼,一百兩,雖不算多,也不算少了,卻道:「少夫人還是請回吧,這裏是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少夫人來這怕是不合适。」
蕭元娘又遞過去一張銀票。
鳳娘為難地看看樓上,又看看蕭元娘遞過來的銀票。
而此時樓上的包房內,陸天霖早已酩酊大醉,撲倒在面前的小桌上,隸屬于順親王府的護衛原本守在門外時刻關注着望江亭內所有人事物,見到鳳娘和蕭元娘的争執,忙進來悄聲禀報。
順親王聞言,站在視窗往下看,只見一個身穿玫瑰紅吉祥如意團繡紋妝花褙子,梳着墜馬髻的端莊女子正一臉風霜地往樓上沖來,望江亭的當家鳳娘正竭力阻攔,明顯力有不逮,正吆喝着要叫打手。
順親王招來身邊的護衛,悄聲說了什麽,那護衛迅速出門下樓,附在鳳娘耳邊說了幾句,就見鳳娘側身讓開路,讓蕭元娘帶着小厮順利地上了二樓。
蕭元娘站在包間門外,站了片刻才敲了敲門,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慵懶的華服美男子斜倚首座,左邊是端坐的卓月明,右邊是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陸天霖,有個女子抱着琵琶坐在三人對面的簾子後面低聲彈唱。
想像中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什麽也沒有發生。
蕭元娘悄悄地松了口氣,福身跟順親王和卓月明見了禮後,她走過去,準備将陸天霖叫起來,卻突然被他抓住了手,只聽他嘴裏還低聲地叫道:「元娘、元娘……」
蕭元娘嘆了一口氣,心裏積聚了幾天的怒氣突然消散一空,召來小厮幫忙,攙扶着陸天霖回了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