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一邊問身旁的馮凜。
“尚未,他們……”
“無論如何,在後日太陽落山前必須将他們都撤出去。”
“是!”
虞丘人來勢洶洶,若無後援,破城也只是時間問題,而我能做的,也不過多拖延幾日。
我看着太陽升了又落,循環往複,已記不清過去了幾日,凡所見之處,無不是斑駁的血跡和寒涼的兵刃。
小兵每日都準時來送飯,我看着越來越稀的米粥,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方到不久的軍糧,無論如何也不該消耗的如此之快。
克扣軍糧,往裏面摻沙子并不是罕見的事,那遠在千裏之外的上位者們只管享樂無憂,又怎會理睬邊疆将士的生死。
然我心裏明白,此時此刻卻也莫可奈何。而虞丘士兵像是不知疲倦般,日夜不分地發動着進攻。
“将軍,守不了幾日了。”滿身是血的馮凜站在我身後道。
我疲倦地嘆了口氣,“城中百姓都撤完了嗎?”
“都撤走了。”
我轉過身面對他,擡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扯起個笑道:“做好準備了嗎?”
他也笑,只不過常年的面無表情讓這笑有些僵硬,道:“早就準備好了。”
望着在城下叫陣的虞丘人,我傳令下去:“開城迎敵。”
我騎在馬上,對面的敵軍一波波向我攻來,他們的鮮血灑在我身上,銀色的盔甲上縱橫着無數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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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太混亂了,馮凜他們都加入了戰團,一時間找不到他們的身影,我盡管擔心着,但仍要全神地應對。
與我對陣的聽說是烏莫新提起來的一個将軍,奴隸出生,但卻骁勇無比,這幾日他帶兵攻城,好幾次都差點被他攻入城中。
這點也讓我不得不對烏莫刮目相看,在虞丘,奴隸是最下等的,甚至連牲畜都不如,他卻有這樣的魄力提一奴隸為将軍。
我們戰得酣暢淋漓不分上下,天快要黑下來了,眼見攻城無望,他擡手下令後退。他似乎很是盡興,手腕一轉收起兵刃,騎在馬上向我揚了揚下巴,眼裏滿是興致:“不錯嘛,改日再戰。”
我也笑了聲,将長.槍往地上一插,道:“過獎,只要虞丘一日不退兵,我便一日奉陪到底。”
今天這戰終是結束了,城,又守住了一日。
我拖着滿身疲倦聽着下屬報告此戰的傷亡情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眼,擺手道:“有什麽就說吧。”
他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麽決心,道:“将軍,守不住了,我們就要在這裏等死嗎,不如後退三十裏,那裏還有一座城,城防……”
“荒唐!”我一巴掌拍在案上,火氣壓不住地往上冒:“這是一個軍人該說的話?”
我從未發過如此大的火,周圍無人敢言語,鴉雀無聲,他張嘴還要再說什麽,我止住他,“夠了!軍令如山,便是死也要守在這。”說完疲憊地揉了下眉心,“看在你多年來的軍功上,你自去軍務處領三十軍棍吧。”
戰鬥在即,我卻不能不罰他,在這樣的時刻,軍心容不得哪怕是半點的動搖。
結束後我一人走在冷清的城中,彼時還算熱鬧的街道此刻杳無人煙,只偶爾走過幾名受傷的士兵。
路過一戶人家時,我忽然聽到裏面有動靜。
我一驚,确定真的有聲音後,背靠在牆邊,只探出一手謹慎地推開了門。
一個老人的背影出現在我眼前。
我放下心來,轉瞬又蹙起眉,為何還有一個老人沒送出去?
“老人家。”我喊道,可他卻仿佛沒聽到,毫無反應。
我走上前,又叫了一聲,他後知後覺地轉過臉來,是我經常見到的一個老人,我:“老人家,你為何還沒出城?”
他臉上有些迷茫,把頭往我這邊伸了伸,道:“你說什麽?我耳朵不好。”
我只得加大了聲音,他回答說可能是因為耳朵不好,其他人撤的時候沒聽到動靜,所以就落下了。
我沒了法子,只得一邊安慰他一邊把他帶出去,走到街上遇到個小兵,他之前帶過百姓撤離,便把老人交給了他,讓他想辦法把老人送出去。
老人一個勁地跟我們道謝,我目送他們遠離,想着回去布置一下明天的戰事,早點休息。
可還沒走到将軍府,腦子裏突然有一道白光閃過,我的呼吸急促起來,向着剛剛老人和小兵的方向追了過去。
此城除了正門,還有一個密道,用來撤離百姓和運送糧草,平時很少會有人來。
我到的時候地上零星地灑了些血跡,密道的門開着,一走進去,就聞到一陣很濃的血腥味。
小兵躺在地上,胸前插了把刀,已經斷氣了。
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沿着密道向前追去,小兵的身體還有餘溫,想必是剛死不久,那人應該還沒跑遠。
果然,我追了沒多久,就看到了前面的人,他邊走邊在記錄什麽,動作是老人不該有的敏捷。
我拔出三尺青鋒,向着那個背影攻了過去。
他大概是沒料到我會那麽快追上來,躲得有些狼狽。
我手下不停,專攻致命之處,他功夫不錯,可惜對上我就弱了些,被我一劍刺在肋下,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受了重傷,卻仿佛絲毫不在意,桀骜地挑了挑眉,在那張老人臉上顯得不倫不類。
我将劍抵在他喉間,不緊不慢道:“聽聞虞丘有一奇人,易容改聲不在話下,是你吧,千面琅緋。”
聞言他竟然笑了起來,撫掌道:“好眼光,不知閣下如何認出的我?”
“你的鞋。”
琅緋看到自己鞋上沾着的土,啊了一聲懊惱道:“大意了。”
他将手在耳邊摸了摸,末了撕下一張薄薄的皮,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清隽的一張臉上滿是乖張與戾氣,他漫不經心地捋着發絲,完全沒有階下囚的自覺,我将劍往前送了一分,割破的皮膚滲出血來,淡淡道:“你的目的。”
他擡眸瞟我一眼,無所謂地道:“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我冷笑一聲,驟然收劍再刺出,他猝不及防被我刺穿了琵琶骨,劇痛之下悶哼一聲,繼而擡頭狠厲地盯着我:“你廢了我的手。”
“你潛伏在城中,怕是傳了不少消息出去吧。”
他吐出一口血沫,眼裏溢出嘲諷,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什麽?”
他笑得前仰後合,渾身笑到抖動着,傷口随着他的笑,不斷地湧出血來,“哈哈哈哈,我笑你蠢。”
“你猜你的那些所謂的先鋒軍是怎麽回事?讓我告訴你吧,是你那叫什麽東的手下串通?不不不,是我,哈哈哈……想不到吧,那什麽東南西北的,只怕現在連骨頭都不剩了。”
我心裏一痛,剎那間腦子裏眩暈了一下,卻聽笑聲戛然而止,我暗叫糟糕,只見他向我一揚手,有什麽粉末迎面而來,緊接着,鑽心的痛從眼睛出泛濫開來。
我眼前漆黑一片,但多年的戰争生涯養成了我對危險的直覺,身體會自然作出應對。我明白不能讓他活着回去,手下再不留情,他受了重傷又流血過多,終是不濟于我。
我摸索着将他綁了起來,循着記憶将他帶了回去,路上遇到巡邏的士兵,我将琅緋交給了他們,囑咐他們将他押下去關好。
我正準備走,就聽見一個士兵驚懼道:“将軍!”
“何事?”我回頭,盡量讓他們發現不了我看不到這件事。
“将軍,這人七竅流血了!”
我心下一跳,走上前去,卻聽琅緋喉中發出嗬嗬聲,艱難地道:“烏莫,你……好……”
轉眼他就沒了聲息,我沉默了下,嘆氣道:“罷了,把屍體處理了,明日挂在城樓上,就說抓到了奸細,以安軍心。”
我頭昏腦漲地走着,不時會撞到一些東西,好在沒走多久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馮凜:“将軍,你……”
我示意他不要聲張,讓他把我扶到了軍醫處。
軍醫檢查了說不是劇毒,只是有些麻煩,我最近幾日可能都不大能看清東西。
我躺在床上,燃着燈的房間裏,眼前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火光,想到琅緋的話,我将手按到了胸口,那裏有些悶痛。
又是新的一日,我的眼睛比昨晚好了些許,但也只有個模糊的人影,馮凜勸我在後方休息,一是為了安全,而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端倪。
杜延的嗓門依舊很大,我即便看不清都能知道他在哪個位置,他昨日裏挂了些彩,吊着一條胳膊都還不忘和人吹牛皮。
坐鎮軍中比親上戰場還要令人忐忑,送飯小兵不聲不響地把飯端了上來,這孩子年紀不大,話也不多,雖然經常怯怯的,卻比同齡人穩重許多。
我看不清,差點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