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拜師
午時早已過去很久了,白色素淨的醫院裏面充斥一種特有的味道,讓呆在這裏的人不是很自在。林悅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還沒有醒過來,但沒人敢打擾她,因為所有人都面臨着新的問題。
逃離死亡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那麽繼續活着的問題又該怎樣面對呢?這将是一個大問題,圍在病房內外的人都顯得很不輕松。
遆星河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誇張地說:“真的好似做夢一般,林悅居然就這麽回來了!”他看着病床上沉睡的林悅,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
站在遆星河身邊的是澹臺芸,她輕悠悠地說:“你本來就一直在做夢。”
澹臺涉坐在林悅的病床邊,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拿出來一看,又是一個女孩的名字,正心煩地時候發現有人盯着他,擡頭一看是葉陽茜嫉惡如仇的目光,迎着葉陽茜的目光,澹臺涉面不改色地把電話挂斷了。
“哼,”葉陽茜腦袋一偏,說,“沒人性,別人打你那麽久的電話,你說都不說一句話就挂了。”
澹臺涉滿臉不信地問:“那你是想我跟她回過去?”
葉陽茜當然不滿意了,炸毛一般地說:“你敢!你對得起悅兒嗎?”
澹臺涉仿佛看穿了葉陽茜的一切,問:“那你要我怎樣?”
“我……”葉陽茜差一點就說出來了,但是她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又說,“欸,你這人,是你混蛋又不是我,你問我幹什麽!”
澹臺涉本不想跟葉陽茜糾纏,但是卻不得不說:“你講不講道理了?”
“你說我不講道理?”葉陽茜更急了,好似自己被誣蔑了一番,說,“你說我哪裏不講道理了?你說!”
澹臺涉這會兒是徹底不想理她,真要接了話說下去她就沒完沒了了,于是直接把手機關機,腦袋一偏不再說話了。
北宮季恒在不大的病房內來回踱步已經小半會兒了,他似乎面臨着當前最棘手的問題,最終他停住腳步帶着責備北宮律的意思,說:“你怎麽連林京耀耳朵被割走,魂魄被禁锢的事情都告訴悅兒了!她等下醒過來找我問這事我怎麽答呀!”
澹臺涉看向靠牆而站的北宮律,也跟着擔憂起來,說:“你這不是讓矛盾更明顯嗎?”
葉陽茜一想到這問題也着急,說:“是呀,她爸爸死于非命已經夠傷心的了,現在還告訴她那亡魂在九泉之下不能安息?”
“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留戀了,這是唯一能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了!我不這樣說,根本就沒辦法帶她回來!”北宮律眉宇間似乎郁結着難解的憂愁,所以不太耐煩地說出了理由,他何嘗想要這樣的現狀,但是當時已經無路可走了。
莫妮雙手交握,也跟着一起想辦法,說:“那現在怎麽辦?萬一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族長怎麽辦啊?”
“完了、完了,我叫鐘離和淵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北宮季恒想到這事就往病房外奔走随之又大步折了回來,說,“不行不行,我們現在必須統一口徑!”
在北宮季恒一個腦袋兩個大的時候,莫妮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悅兒要見她爸爸的遺體怎麽辦啊?”
“不要吧,在冰櫃裏面放了兩年,一定已經變形了,不好認的。”葉陽茜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很慘了,低聲說,“悅兒到時候要是認不出來怎麽辦啊?”
遆星河突發奇想,提議道:“要不要先來一針鎮定劑?”
北宮季恒一聽就火了,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去了,說:“要死啊?鎮定劑能随便用的!”
澹臺芸很認真的問了一個問題:“如果她問族長死了沒,我們該怎麽回答?”
真是個頭疼但是又避不開的問題,但對于澹臺涉來說卻是很簡單的:“就說死了。”
果然,北宮季恒馬上就不滿意了,說:“你咒誰死呢!”
澹臺涉兩手一攤,理直氣壯地說:“不然怎麽辦?”
“我不是很了解林悅,但是我想說……”遆星河看到了北宮季恒不爽的眼神後,自我保護地先往後挪了幾步,才接着把話說完,“如果說沒死,她會不會又拿一把刀去找他呀?”
北宮季恒真的很想打遆星河啊,但是看看兩人的距離,已經超過一臂長了,于是就算了,說:“不管怎樣,讓鐘離和淵先躲起來吧!”接着他拿出了手機。
北宮律深思熟慮之後才說:“三叔,只能說實話。”
“為什麽?”對于北宮律的舉動,葉陽茜是最感興趣的。
北宮律細細解釋道:“如果和淵叔叔死了,悅兒一定會後悔自責。其次,我們同屬六族,不可能跟和淵叔叔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所以這事瞞不了多久,讓悅兒知道我們騙她,反而會造成更多誤會。所以只能實話實說。”
葉陽茜摸着下巴,似乎費了很大的勁才理解出其中玄機,稱贊道:“嗯,有道理!”
“他居然不接我電話!”北宮季恒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走出去說,“你們給我看好她了,我一會兒就回!”
北宮季恒找到鐘離和淵的時候,他正坐在花壇邊的樹蔭下,手裏拿着那枚血琥珀戒指看得入神。
“當時是鬥宿天府星君讓葉陽辰轉交給你的,”北宮季恒走過去,突然覺得有些奇怪,說,“你什麽時候學會寫青詞祭天了?那玩意很難的!”
鐘離和淵依舊沉思着,頭也不擡地答他:“是李銀漢寫的。”
“李銀漢?”北宮季恒想了想,說,“但他現在還是遆星河呀!他到底要當遆星河還是李銀漢呀?”
“不提了,”鐘離和淵把戒指攥在拳頭裏,說,“反正他以後一直都會是遆星河的。”
“哦。”北宮季恒依舊站在鐘離和淵的身邊。
說了這麽多,鐘離和淵終于擡頭看了看他,問:“林悅醒了嗎?”
北宮季恒緩緩答道:“沒有。”
聽到這個,鐘離和淵似乎有些失望,說:“醫生都說她生命體征基本正常,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醒了。”
“嗯,”北宮季恒雙手抱臂,用不經意的口氣說,“你走吧。”
鐘離和淵面無表情地問:“你說什麽?”
北宮季恒有點心虛了,說得更詳細了些:“你去哪都行,就是別呆在武漢了。”
“你說什麽?”鐘離和淵黑着臉緩緩站起來,盯着北宮季恒明知故問,這次的語氣更重了些。
“我要你走!”北宮季恒往鐘離和淵肩膀上推了一把,心累的解釋着,“她看到你會受不了的!”
“你再說一次?”鐘離和淵明明知道北宮季恒是什麽意思,卻煩悶不已。
“我要你滾啊!”北宮季恒煩了,也不好好勸他了,直接指着鐘離和淵的鼻子說,“我告訴你,悅兒要是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鐘離和淵憤憤不平,說:“我跟她有可能永不相見嗎?以她的性格一定會主動來找我!我躲一輩子?”
“那你就躲一輩子吧,”北宮季恒将手一揚,毫不在乎地說,“我不介意,就當你給自己積德啦!”
鐘離和淵一把揪住了北宮季恒的衣領,怒道:“你是在下面被牛蹄子踩了腦袋吧!”
“那你想怎樣,”北宮季恒不甘示弱,兩手揪住了鐘離和淵胸前的衣服,聲音更大地說,“悅兒要是再因為你幹些想不開的事,我第一個弄死你!”
“鐘離和淵?”一個驚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兩人轉眼看去,是一個笑意盈盈的小護士。
争的面紅耳赤的北宮季恒愣了一下,扯着衣服的手沒有松就問鐘離和淵:“好眼熟,誰呀?”
“柳雨晴呀!你忘記兩年前他是在我們醫院做的心髒手術了?”小護士笑得面若桃花,見怪不怪地看着兩人互扯的姿勢,說,“你們又打架呀?”
百無聊賴的時候,一個電話鈴聲正好響了起來,葉陽茜慣性地将正氣淩然的眼睛瞪向了澹臺涉,澹臺涉無辜地把手機遞過去,說:“你自己看看,我已經關機了!”
“是我的,”澹臺芸對着他們晃了晃手機,笑着對葉陽茜說,“但我就是喜歡看你罵他,他又不能把你怎麽樣的表情!”
澹臺涉聽了這話就像自己有條尾巴被踩了一樣,馬上挺直了腰板對已經在接電話的澹臺芸說:“那是她的智商救了她,我為什麽要跟腦殘兒童一般見識!”
一邊的莫妮忍不住“撲哧”一笑,葉陽茜煩了,一腳踢了過去,澹臺涉只是站起來躲,并沒有說什麽,北宮律對病房內打鬧的人雖然有些介意,但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說什麽。莫妮注意到北宮律的臉色不對,馬上拉住葉陽茜說:“這裏是醫院,別鬧了!”
這樣一勸,葉陽茜才就此打住,澹臺涉得了便宜還賣乖,假正經地教訓道:“就是,一點都不懂事,在醫院裏也敢胡鬧!”
澹臺芸剛好挂了電話,對靠牆站的遆星河說:“你,跟我去見族長。”
“啊?為什麽?”遆星河下意識地摸着自己中午在包房裏面被鐘離和淵拽着撞傷的脖子,有點不好的預感。
“跟我走就是了。”澹臺芸全然不把遆星河的憂患意識放在眼中,直接就走出了病房。
跟着澹臺芸走在路上,遆星河越想越不對勁,問:“你們族長找我到底是為什麽呀?”
澹臺芸安然道:“我也不知道,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真的是我夢游的時候把他戒指弄丢的?”遆星河越來越擔心是自己做錯了事情,所以非常不安,“為什麽後來出現在葉陽辰的手上?”
澹臺芸被問得有點煩了,反問:“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醫院一樓的小樹林裏沒什麽人,鐘離和淵正在那邊抽着煙等他們。遆星河走到鐘離和淵身邊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也許是因為他在包房裏面被鐘離和淵莫名推着撞過門,所以現在還有點怕他突然動粗。
但凡會看臉色的人都知道鐘離和淵現在的心情欠佳,他在垃圾桶邊按熄了煙頭,直接問:“等下林悅醒了,你會幹什麽?”
“當然是請她幫我找找之前我寄給她的信了,”遆星河很認真地回答,“我想找到我之前失去的記憶。”
“往事不堪回首啊,”澹臺芸好似看得很穿,說,“她自己的問題都不知道怎麽解決呢!”
遆星河想了想,說:“那我就等她好些了再問吧!”
鐘離和淵不露聲色地又問:“你能等多久?”
“這個……”很顯然,遆星河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看情況吧!”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很想找回你自己的記憶,”鐘離和淵的聲音溫和了些許,說,“但是,林悅過往的經歷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你讓她去回想這些之前,也嘗試着想一下她的心情。”
“那……”遆星河似乎真的很努力在設想林悅到時候的心情,所以頓了一會兒才說,“那我再把心理時間設長一點。”
“這樣吧,”鐘離和淵很真誠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只要林悅不主動提之前的事,你就永遠不要問。”
“啊?”這可把遆星河難住了,他說,“可我必須找回我的記憶呀!”
澹臺芸笑着說:“我看你有了那些記憶也沒什麽用。”
遆星河可能将澹臺芸的笑容誤解為是嘲笑的意思,所以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說:“話不能這麽說,我要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能幫你找到,”鐘離和淵誠懇地看着遆星河說:“我能幫你找回你自己的記憶,但是條件是你不能挖掘林悅的記憶。”
“你……”遆星河不明白,為什麽鐘離和淵為什麽要這麽做。
澹臺芸拍了拍遆星河的肩膀,說:“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人想忘卻忘不掉。林悅醒過來之後肯定很想跟你換一下!”
沒錯,那童年是痛苦的回憶啊。還要不斷讓她往回看嗎?遆星河聽了澹臺芸的話若有所思,最後還是于心不忍,說:“好吧,我答應你。那你會怎麽幫我找記憶?”
鐘離和淵的說法簡潔明了:“先拜我為師,我慢慢教你。”
“太瘋狂了吧?”澹臺芸聽了這話挺意外的,小聲提醒道,“李銀漢這人很記仇的。”
“拜你為師?”開心的遆星河沒有聽清澹臺芸小聲跟鐘離和淵說的話,抱着意外之喜的心情馬上答應了,說,“好好好,太好了!”
一旁的澹臺芸看得目瞪口呆,不禁豎起大拇指對鐘離和淵說:“算你狠!”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7-28 21:31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