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厲鬼
服務生說:“哪來這麽大的水聲?我們酒店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嗎?”
何經理指着天花板,整條膀子都在不由自主地晃動,他擡起了頭說:“消防管、管道裏面的……”
黃大師也擡頭看了看,想知道聲音的來源,未果。反而是地上的冤鬼魔怔了一般,聲音越來越大:“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她是愛我的!她不會這樣對我的!”
“行了,淨淨身上路吧!”黃大師拿起案上的白瓷淨水盅,朝冤魂被符火燒得紅彤彤的身形潑去,說,“不要留戀陽間了,這裏已經不屬于你了!”
“不——”冤鬼猛然站了起來,怒氣騰騰地瞪着黃大師,這氣勢,可比剛才兇多了,他完全是拿出罵客服的做派罵起了黃大師,“怎麽能夠這樣對我!”冤鬼被符火燒紅的皮膚瞬間恢複慘白,他那原本虛無的身影現在開始變得更有質感了,它似乎要從一個飄忽的影子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
“你說什麽?”看到此般變化的黃大師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靠在了法案上 。
“我不走!一定要給我個說法!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冤鬼突然兩手抓住了自己被剖開的皮膚和肋骨,狠狠往外一扯,猩紅的胸腔和腹腔全部暴露在了黃大師的面前,屍臭撲鼻而來!
後面的服務生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忽然就開始犯惡心了,何經理也是一樣!而且他們不自覺地正在往後退去。
“警察會幫你破案的!你安心的走吧!”黃大師從法案上的米鬥裏面抽出了插在其中的鎮妖劍,直指冤鬼,說,“不然我不客氣了!”
“胡說八道——”面對利劍,冤鬼仰首大嚎,盡是悲憤,“我要報仇!”
水聲越來越大了!房子裏面的人甚至聽到了金屬與水泥的摩擦和碰撞聲!
“噗、噗、噗……”霎時間有水從天花板上灑下!
不,那不是水!黃大師、何經理和服務生聞到了令人作惡的味道,那是紅色的、腥臭的血!那是從消防管道裏面噴出來的污血!
“誰跟我作對,我就殺了誰跟我一起陪葬!”冤鬼一下子變成了惡鬼,他的聲音在噴血的房間裏面回蕩着!
“鬼呀!”淋了一身血的何經理大叫一聲沖出了房間,後面緊跟着的是服務生!
黃大師的視線變紅了!現在整個屋子裏面居然在下血雨!又腥又臭,逼得人都快窒息了!他趴在法案上看到自己的紅臺燭和油燈被血雨撲滅,也看到自己的法器一一被污血浸染變色,慌亂間不知如何是好!
Advertisement
“你說要我等你!我等了!而你呢?你在哪裏!出來!”惡鬼漫無目标得對着房間內不同的地方大吼着。
“我是大師,穩住、穩住!”黃大師在驚恐中努力鎮定自己,把手伸進早被打濕了的香爐裏面,他的手往裏面伸去,最裏面,他摸到了幹淨的香灰!
“邪不勝正!”黃大師攥着一把幹燥的香灰朝後面的惡鬼撒去,怒道,“你這個混蛋,滾去枉死城!”
血雨還是傾盆之勢,所以,從黃大師手中揚起的香灰在半路上就被打濕落在了地上,根本就沒有挨到惡鬼分毫!
“要去也是你先去!你們這群人渣!”在惡鬼的怒喝之中,黃大師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朝後飛了起來!他越過了法案撞停在一面牆上!
不知道為什麽,黃大師覺得氣短,呼吸越來越苦難了,視線越來越模糊了,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法壇,在血雨之中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顏色!
這就是傳說中的厲鬼?
難道一世英名就這麽毀于一旦了嗎?
整個房間淅淅瀝瀝全是血水落地的聲音,惡鬼叫嚣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難道今天在劫難逃?
明天的報紙會怎麽說這件事情呢?
絕望,沒想到,一世英名毀于一旦!想到這裏,大師掩面欲哭。
“非我族類,必當引火焚之!”就在這絕望之際,一個正氣凜然的聲音仿佛從天而降。
一束符光從半空中飛來,越過黃大師的頭頂,血雨不侵統統都避開了這張有靈性的黃符,最後符紙徑直達到了惡鬼的身上!頓時,黃色的符紙化為一團燃燒的火焰,如有靈性一般迅速貼着惡鬼爬滿了他的全身!
“不——”瞬間惡鬼被火焰覆蓋,遮住了那惡心的死相,他在火焰中掙紮嚎叫,“不!我不想死……”
天花板下來的血雨随着惡鬼的嚎叫漸漸變小。
“這、這、這……”看到此種奇景,黃大師癱軟的腿一下子又有了力氣,跌在地上的他手腳并用連連退離房間,同時回頭去尋是誰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出手相救!
一個看上去大概是三十出頭的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後,火焰照亮了他的全身,黃大師仰視着這個男人,他不就是剛剛出現在房門口的樓下住客嗎?這人正在擡起的右手中指上有一顆在黑暗中格外剔透的戒指,不知是多少年的銅質底座上鑲嵌着一顆血色琥珀!
接下來,只見這人用右手從上衣口袋裏面取出一管鋼筆,抽開筆筒将筆尖對準了那團扭曲的火焰,念道:“乾坤在握天下式,妖邪皆納手中器!”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團包裹着惡鬼的火焰竟然漸漸懸浮在了半空之中朝那只鋼筆的筆尖飛去!一路上火焰越來越小,最後化成拳頭大小全部被吸入筆尖之中不見蹤影。
房間裏因為火光的消失又恢複了一片昏暗。天花板上再也沒有血雨滴下了。
死裏逃生的黃大師看着救命的人一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是……”
出手相救的人泰然自若地看了地上一身污血的黃大師一眼,很平靜地說:“酒店給你的傭金分我60%就行了。”
“高、高人!高人啊!”黃大師突然就跪在了來者的面前,說,“請收我為徒吧!”
來者将黃大師細細一看,然後似乎是出于無奈地說:“算了,傭金你自己留着吧!”
說罷,那人将手中的鋼筆插入口袋之中就要離去,哪想黃大師竟然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了別人的褲腿,情真意切地說:“求你了,高人!我是真心實意的!今天終于讓我看到一個有真才實學的大師啦……”
一大清早,2102的房門一開,走出一個目測三十出頭的英俊男人,那人剛剛擡腳卻又落下,出乎意料卻又處變不驚地看着站在門外的黃柯。
“大師怎麽稱呼啊?”黃柯很是崇拜地看着昨晚出手相救的男人,關鍵是這人看上去應該還比他小幾歲。
對方不露聲色地站在門內看着外面攔路的人,說:“叫我和淵就行了。”
黃柯一臉谄媚地問:“人可何嗎?”
“禾口和。”和淵走了出來,關上房門。
黃大師想了一下,終于想到了那個字的形狀,說:“哦,原來你跟和珅一樣姓和呀,貴姓,貴姓!”
“和珅姓鈕钴祿。”和淵走在前面淡淡然地丢下了這麽一句。
“哦!原來如此!不愧是高人,真是高啊!”後面的黃柯更是對和淵更加驚為天人,追在和淵的後面豎起了大拇指。
電梯裏面明明只有和淵跟黃柯兩個人,黃柯偏偏要挨着和淵站,好聲好氣地說:“您這麽早要去哪裏啊?”
和淵淡淡地看了這個煩人又粘人的胖子一眼,沒有說話。胖子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只要和淵看他,他就沖和淵露出天真的笑容,一臉仰慕。于是和淵只得作罷,不再看他。
黃柯突然感興趣地開口問:“對了,大師,您這次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情啊?能不能帶我去見識見識?”
半晌和淵才跟他說話:“不要叫我大師,叫我和淵就行了。”
“哦!我懂、我懂!”黃柯開悟了似的說,“您不喜歡別人知道您的身份,放心吧,這事包我身上了,大師!”
和淵看黃柯那幅信誓旦旦的樣子,竟無言以對。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了,大廳中正在接待一位美女的前廳經理看到了黃柯,招呼了一句扔下別人就匆匆走了過去,感激地說:“黃大師,辛苦啦、辛苦啦!”
“好說、好說!”黃柯謙虛地回話時,前廳經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熱情至極。
前廳經理傾慕至極地說:“多虧了您啊!昨晚我是不在!事情我都聽客服部的何經理說了!高人、您真是高人啊!”
“沒有、沒有,慚愧啊,”黃柯不由得看了獨自走遠的和淵一眼,心裏有點急,加快語速說,“把你們的房間弄得要重新裝修,不好意思啊!”
其實黃柯很想追上前面不等他的和淵,而前廳經理卻始終拉着黃柯的手不放,說:“這有什麽!您可是把警察都找不到的東西都給找出來了啊!那是證物!”
黃柯眼看和淵沒有等他,心中焦慮生怕他跑了,正想叫住的時候,忽然發覺和淵放緩了腳步,原來迎面走來一個美女,那正是前臺經理方才接待的人啊!和淵明顯是被美女吸引住了,正所謂膚白貌美氣質佳,前凸後翹大長腿,随便往哪瞟一眼都是看點十足,看得他的腿連路都不想走了。
端莊的美人卻忽略了和淵走到黃柯這邊,落落大方地對前廳經理說:“曾經理,您一大早說的就是這位大師嗎?”
“正是、正是!”前廳經理側過身給美女介紹道,“這就是咱們請來的黃柯,黃大師了!”
“您好,我叫楊桦。我看過您的書,幸會!”
美人伸出芊芊玉手要同黃柯握手,黃柯趕緊把手伸了出去,笑得面帶桃花地說:“幸會!”
“我正在和曾經理談我過幾天游輪宴會事情。”楊桦說這話時,仰慕地看着黃柯,似乎有所期待。
“游輪宴會?”美人當前,這個時候黃柯已經把走遠了的和淵扔一邊去了,此時正全心全意地看着楊桦迷人的笑容。
前廳經理解釋說:“這個是楊小姐的私人宴會,過些天在長江游輪上舉行,宴會上的西餐餐飲由我們酒店負責。”
“哦!長江游輪,”黃柯心生向往地說,“是個舉辦宴會的好地方!”
楊桦主動邀請:“我們會在漢粵碼頭起航,離這裏很近呢,您感興趣嗎?”
“當然、當然!”黃柯自然是連連答應了。
楊桦打開了她精致的皮包說:“我這裏正好還有邀請函……”
“兩張!”不知何時出現在黃柯身邊的和淵突然說話了。
黃柯又驚又喜地看着和淵,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和淵卻只是專注地看着楊桦,目光灼灼之時完全無心去看黃柯。
後來,黃柯死皮賴臉地一路跟着和淵來到了一個叫做“河漢居”茶樓。
一進門就看到收銀臺那邊坐着一個年輕人,那人看到和淵進門的時候馬上站了起來,恭敬地說:“您來了!不好意思,昨天本來已經在接您的路上了……”
“沒事,”并不在意的和淵随口說道,“澹臺涉到了沒?”
聽到和淵這樣說,年輕人放松了不少,露出喜色說:“還沒到,不過,長輩們到齊了,都在師父的書房。”
黃柯仔細地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工作服上的名牌寫着“王雲生”三個字。
和淵點點頭,說:“我這就上去。”
“哇,師父,你是來幹什麽的啊?”黃柯新奇地掃視着這個茶樓,非常興奮。
收銀臺裏面的王雲生看着黃柯問:“這位是?”
“反正不是我徒弟。”和淵答得倒也幹脆,馬上就給撇清了關系。
黃柯馬上認真地說:“師父,別呀!我很有誠意的!”
和淵走上了臺階,說:“你不能跟我上去了,真有誠意的話,就在下面等。”
黃柯非常有決心地說:“好,我等!”
“對了,雲生,”走在樓梯上的和淵忽然回頭對收銀臺裏的年輕人說,“北宮律的列車也快到了,如果方便的話,找人幫我接下他,這孩子為了趕過來應該是累壞了。”
聽了和淵的話之後,雲生吃了一驚,說:“這可是澹臺涉的儀式,北宮律也要來?”
乾,元亨利貞。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周易》
作者有話要說: 2016-07-25 20:04 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