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幽光
聶徵如此主動,倒叫薛存芳猝不及防,他先順從對方的動作,細細體會了一番:眼前與他親近之人是個男子,不是別人,還是聶徵……到了這時這樣的認知仍讓他感到錯愕又好笑,雜糅的心緒混作一團,融合為一片微妙。只是也僅此而已了……從上一次,或者說最早的那一次他便發現了,他對這人的親近并無抗拒厭惡,何況他的接受能力亦非常人,連那一絲面對的乃是“齊王”的不适,也被更多的好奇和興味輕易壓過了。
這番體會下來,薛存芳很快發現了另一件事——聶徵的手段,未免也太差了。
明明剛才那麽熱情地撲過來的是對方,現在抱着他卻像抱了根木樁似的,不過蜻蜓點水般貼着他的唇親吻,和春風吹皺湖面,晨露滾落花瓣,細雪落于瓦檐……沒有什麽不同。
誰能想到這是一個成過親、孩子都長到去南書房讀書的男人?
薛存芳失了耐心,捏住對方的下巴,動作和說話的語氣卻極輕柔,指示道:“張嘴。”
聶徵順從地照做了。
【……】
聶徵徑直從水池裏走出去,擦拭一番後開始将衣物往身上一件件套,又背對着他在原地靜默地立了半晌,薛存芳正腹诽這人真是翻臉無情……對方回過頭來看他,說道:“該回去了。”
薛存芳眉梢一挑,故意拖長了語調,懶倦地說道:“腰軟了,走不動。”
二人之間也沒走到讓人“腰酸背痛”的那一步,這人不知為何卻擺出這副“侍兒扶起嬌無力”的姿态。
偏偏聶徵對他的這副情态極為受用,将對方從溫泉池裏哄出來,為他擦拭身體,又給他穿上亵衣、中衣……
“我送你回去。”
說完一把攬過薛存芳的腰肢,一手探入腿彎,兩只手臂再一齊用力,将他整個橫抱了起來。薛存芳陡然失了重心,下意識勾住對方的脖頸,皺起眉嗔怪道:“做什麽?”
聶徵不答,拿過自己的鬥篷輕輕蓋到他身上。
薛存芳轉念一想,又自若起來。
此時夜闌人靜,外面沒人會看到,聶徵如此為他遮掩,便是看到了也沒人會猜到是中山侯,如何想他的顏面都保得住。
雖則身體到底羸弱了幾分,畢竟是個成年男子,薛存芳抱在懷裏的分量縱然不如何重,卻也算不得輕,只明晰地感受到對方着實是瘦,一把腰肢握在手中芙蕖般盈盈一握,聶徵忍不住捏了一下,換來對方一聲痛呼,以牙還牙,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他抱緊了薛存芳,緩緩走了出去。
皓月當空,月華如水,從頭頂傾瀉而下,在長廊上灑落一片冷冽而幽靜的清光,他從廊下踱步穿過,忽然覺得懷中的人一如這片月光,唯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才能輕掬一捧,否則一個不留神便會從指間流瀉——不知道下一刻是該松開一些,還是握得更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