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密會
後來雲夢公主和清河郡主也找了過來,衆人一路陪着太皇太後說話逗趣,馬車上倒熱鬧得緊,在這樣的氣氛中,時辰轉瞬即逝,不覺間就抵達了終點。
春華別苑修建在京城百裏外的麗澤山半山腰,鋪好的官道平坦寬闊,車馬可一路直抵宮門。此處別苑乃是從江南雇來的工匠建成,重在雅致精巧,匠心獨運,比起皇城難免失之雄偉宏大。眼下暮雲合璧,落日熔金,卻見這座巨大的建築物籠罩在一片浩大的金光中,竟顯出幾分氣勢不凡了。
時辰不早,況一番路程下來,衆人多多少少有了些許疲态,聚在一起用過晚飯,便各自回房落腳休憩了。
唯獨薛存芳念着這宮裏有一個絕妙的好去處,繞到毗鄰後山的西殿,又屏退左右,獨自走入了一處名為“伏龍淵”的宮室。這名字起得非同凡響,無非是因大昭好幾任皇帝都來此處泡過澡——麗澤山原本有一片天然溫泉,當初修建別苑時,被工匠有意囊括了進來,惹得初來此地的皇帝龍心大悅,不知賞賜下了多少金銀珠寶。
薛存芳之畏寒,源于體寒的體質,馬車上備有爐火還不覺什麽,麗澤山卻是深山高谷,嚴寒凜冽,适才不過是下馬車走了一段路,整個人已是一片僵冷。而今泡進溫泉裏,又被滿室融融暖氣包裹着,大有“如獲新生”之感,都舍不得離去了。
四周氤氲着水霧和熱氣,一片迷蒙,直熏得薛存芳的大腦昏昏沉沉,恍惚間聽得門外傳來了什麽動靜,勉力睜大眼睛去看,這一看整個人登時清醒了不少——
“你怎麽來了?”
聶徵居高臨下地站在池邊,反問道:“你在這兒……睡覺?”倘是病了如何是好?
“既然來了,殿下不棄,不如一起?”薛存芳發出了邀請。
聶徵顯而易見地面露猶疑之色。
薛存芳又故意說道:“你有的我都有,有什麽羞于見人的?”
于是聶徵也不扭捏,走上前來一一除卻衣衫,薛存芳堪稱失禮地直勾勾盯着他看,親眼看着對方在他眼前“顯山露水”,很快為自己之前那句“你有的我都有”氣短心虛起來。
聶徵生得挺拔高峻,風儀巍峨如玉山,只是他一直以為對方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繡花枕頭。怎料聶徵千金之軀,日夜錦衣玉食供養着,竟有一副如匣中玉劍般的漂亮軀體,象牙般的皮膚在宮燈下泛出層深釉似的微光,軀體纖長勁瘦,卻在該有的地方都包裹着緊致起伏的肌肉,輪廓如筆鋒迤逦勾勒,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如此看來不像是文質彬彬的文臣,倒像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儒将。
而今想來昔年一起讀書時,他們要去校場學習武藝騎射,此乃薛存芳最為頭疼的課程,每每借着體弱多病的由頭不知逃了多少回,卻聽聞聶徵一直是校場上的佼佼者。這麽多年來,沒想到聶徵暗地裏竟不曾落下過。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劃過腦海:興國安/邦的能吏他要做,長袖善舞的謀臣他要做,難道……出生入死的名将他也能做?這個人,到底欲要為大昭和聶氏做多少?
與這副剛柔并濟得渡協調的身軀所迥然的,是聶徵解下了自己的發冠,鴉羽般的青絲紛紛傾瀉下來,掩映在臉側,柔化了那張面孔往日的疏冷孤寒之意,烏鬓玉面,秋水遠山,倒與他記憶中的那人愈發接近了……
然而彼時二人裸裎相對,他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人并非那人,是一個再貨真價實不過的男子。這極大的反差反而詭異地激發了他的某種興味,在聶徵趟進溫泉池裏後,不動聲色地主動湊了過去。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上一次的事,阿徵似乎還沒有做完……”
“此時此刻此地,正是相宜。”
聶徵……覺得這人說得有道理。
夜半無人,孤男寡男共處一間溫泉室,不着寸縷,二人之間又早有幾分貓膩,不發生點什麽,似乎都說不過去。
天時地利皆在,端看是否有一個“人和”了……
薛存芳見他沉吟不語,以為這抛出去的餌沒有釣上魚,索性再加一把火,掐住聶徵的下巴主動往他唇上啄吻了一下,放開他輕笑了一聲:“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要閉眼?”
聶徵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何?”
“大昭第一美男子親你,你對着這張臉,說不定會暈過去。”這是坊間那些和他有過露水姻緣的女子之間的笑談。
聶徵凝注着眼前這張臉,目光一瞬不瞬,神色專注得異常,就在薛存芳捺不住欲要出聲問詢時,下一刻,這人陡然一把撲過來,風卷殘雲一般,以前所未有的熱烈之态碾上了薛存芳的唇瓣。
那比他夢中的來得更為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