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5
剛進初冬,A市就紛紛揚揚飄了些雪,模糊的純白映得簡空宅子像是披了一層喪氣,只差了哀婉的悼詞。也是,畢竟三天前簡星海被神秘送了葬,他真像自己預想的那樣,三十歲必死,死的時候悄無聲息,就像從沒有來過一樣。尚暇溪聽說了這個消息後,大哭一場,她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他,連最後一條短信都沒能好好跟他說。
“雖然那個傻子自殺也完全能理解,但是……”
尚暇溪鼻子一酸,她一身運動裝,站在簡空宅子門口,活動了活動脖子和手腕,呼出的白汽模糊了她神情:“但是他要走就讓他安安靜靜地走啊,炒作什麽的真特麽惡心!”
高鄭告訴她簡空的合同的時候,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真的會有商人黑心到用人的死來炒話題,居然真的會有自己的哥哥用弟弟性命來盈利。
“我要進去找簡空!”尚暇溪看着攔在自己身前的兩個保安,斬釘截鐵地說。
兩個保安都是黑西裝黑墨鏡對講機,年紀不大但塊頭大的很,面對嬌小的尚暇溪像是張開手臂要抓一只小雞。
“小姐抱歉,現在簡總不見客。”
“不見客?”尚暇溪一笑,動了動脖子:“你們非要攔我就是了?”
“小姐,請您不要逼我們……”
尚暇溪咧嘴一笑,擡腿朝他胸前踢去,幹淨利索外加十足十的力道,那人應聲倒地。
“哎?”另一個保安見自己同事倒在地上□□,臉色鐵青,一個擒拿就要制住尚暇溪,尚暇溪只“冷哼”一聲,上步一個過肩摔。見他們倆身上沾了雪水,倒在地上爬起來都困難。
她比了個中指。
“小爺領着學生踢館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嘎達玩泥巴呢!”
說完她甩甩頭發,光明正大的走了進去。
“簡空!”
她滿腔怒氣,也沒多想就推開門進去,結果發現他光着上半身在自己熨襯衫。他身前電視還開着,播的是是徐良品被記者圍堵公關危機的花邊新聞。他倒是優哉游哉的很!
似乎料到她會來,簡空頭也不擡,只微微一笑調侃道:“尚小姐看到我這麽‘赤誠’面對你,你倒是也不會不好意思?”
本來的不好意思現在煙消雲散!
她冷哼一聲:“不好意思的不該是你嗎?我在醫院手術臺上見多了屍體,你身材在那裏面只能算個下等,還有啊,他們都是紅心,你這裏卻是一顆黑心。”
簡空攤攤手,不置可否。
“為什麽要用簡星海的死來做‘詩人之死’這個主題?!”尚暇溪強忍着怒氣:“他不是你弟嗎?”
“是啊,星海割腕自殺是我們意料之中的,你跟他談過戀愛,應該知道他的怪脾氣,死了還能再創造價值不是很偉大嘛;你也該知道他的才華,沒有人比‘星星’這個詩人更能引起最大的社會關注啊,不是嘛?”
“我真是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停下手中熨鬥,轉過身子靠在沙發上,颀長的身姿顯得氣勢淩人:“按照尚小姐的意思,是不是用別人的死就可以了?啊?”
“你!”看他似笑非笑,尚暇溪咬牙就給了他鼻子來了一拳。
簡空仰了仰頭,優雅地拿出紙巾擦了擦鼻血,倒是一點不生氣。
“怎麽,被說中了心事了?”他挑了挑細長的眼角,諷道:“尚小姐沒有給夏總鼻子也來一拳嗎?他也是合同一方,他完全知道這件事情啊。”
“什麽?”
“看來高鄭秘書只告訴你我用星海的死盈利,沒告訴你夏承墨早就簽了這份合同,”簡空看着她難以置信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繼續說:“雖然工程未動,但是他不會違約的,違約金有五千萬呢!”
“你們……”尚暇溪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心髒也在嘈雜得跳着。
“尚小姐只覺得我黑心黑肺,奸詐狡猾讨人厭,怎麽不知道夏承墨更是這樣的人?”
“你別說了!”
簡空笑了笑,走到她身後暧昧地伏在她耳邊,一一列舉夏承墨從前的商戰,沒半分留情:“07年城中村靠他少将的三叔拿了政府的合同,強拆說是十年內建成A市最大公益游樂場,現在是第十年了,游樂場在哪裏?08年南方公益的善款、09年8月份A市新區的地皮、九月份的……”
“我對你們這種行當真的不感興趣!”尚暇溪後退,離開他溫熱的氣息。她心中五味雜陳,可笑她還覺得夏承墨只是表面嚴苛小氣,其實心裏還是很可愛很溫暖!真是啪啪打臉!她早該知道,無奸不商無商不奸,像夏承墨這麽成功的商人,怎麽會沒幹過一點肮髒的勾當。
“尚小姐?”簡空笑了笑,像個老謀深算的狐貍,把她一舉一動全都看穿在心裏,“跟着夏承墨有什麽意思,不如跟着我,來給我做……”
“做你爸!”尚暇溪上前一步想推開他,卻被熨鬥線絆了一下,直直栽倒簡空懷裏。
簡空錯愕了一下,随機眉開眼笑,剛毅的臉部線條柔和了幾分,他沒理會尚暇溪氣得黑了的臉,只牢牢圈住她,笑道:“小溪姑娘,我要是你,就再朝對方鼻子來一下,你是不是心疼我了!啊?”
“松開!!”
尚暇溪緊緊貼在他胸膛還沒想好怎麽罵他,就被別人搶了先。
“簡總怎麽對我的人這麽感興趣?”
他們倆往門口一看,竟然是夏承墨來了。他冷眼瞄了一下簡空,見他知趣的放開尚暇溪,才不急不忙地一邊掃落肩頭的雪,一邊往裏走。
“天冷,也不怕凍壞了身體。”
夏承墨冷哼一聲,拿起熨鬥下的襯衫扔到簡空頭上;又回頭看了看尚暇溪,見她還站在他身邊,頓時黑了臉:“還不過來,傻看什麽?”
“沒什麽!”尚暇溪臉更黑,她臉上說不清是厭惡還是氣惱,只甩下一句“看你們誰更不是東西”,就推開夏承墨跑了出去。
“死丫頭!”夏承墨念叨一句,轉身問他:“你跟她說了什麽?”
“實話實說,說你同意用星海的死炒作,說你……”
“簡空!”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只頓了頓:“多好的主意啊,先神秘發喪,吊足了他們胃口;再用‘詩人之死’說事,引導輿論方向;多厲害,既能用繼承的弟弟的諸多詩歌版權大賺一筆,又能給文化産業園做足了廣告,真是厲害啊簡總!”
“彼此彼此,夏總不是慧眼識珠,才簽了合同一起做嗎?”
夏承墨聽他這樣說,只笑了笑,從西裝內兜裏拿出一張支票:“你怎麽肯定我不會反悔?”
他把那張五千萬的支票拿手指點在他桌子上,霸氣地說了句:“我毀約了,五千萬,剩下的流程找我律師談。”
見他轉身要走,簡空朗聲笑道:“為了小溪嗎?夏承墨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是一種人,都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然怎麽在商界站穩腳跟呢?你違約虧得可不是這五千萬啊,是上億的大工程啊!”
聽到他親昵的叫“小溪”,夏承墨也冷笑一聲:“我怎麽在商界站穩腳跟似乎還不用你這個後輩來教吧。07年拆村的地皮剛好能派上用場,按計劃建游樂場,我也聯系好了《男孩與兔子》的作者尚閑川,游樂場和文化産業園以及外圍高級住宅區結合,簡總你說我是賺是賠?”
沒想到夏承墨早把棋下好了!都說他是兩手準備的商業天才倒是不假,這樣建工程算來的話,确實穩賺不賠。
“不愧是夏總,甘拜下風。”簡空笑了笑,試探性地問道:“那小溪是不是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她為了家弟自己跑到我這裏,我衣服都沒穿她也不在意;她把家弟當故交,又把你當什麽呢?”
明知道他刻意說這些逞嘴上功夫,夏承墨還是成功被激怒了:“這就不勞你操心了。”說完他甩手走出了大門。
簡空開着襯衫,神情複雜地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喂?錢這就給你彙過去,處理好你的公關問題。”
尚暇溪氣得連醫院都沒去,也不打算去夏承墨公司了。她只是雙手插兜裏沿街走着。拉高了一些圍巾,她緩緩舒了口氣,本來想壓下去眼淚卻沒能成功。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現在又氣又難過是因為簡星海自殺還是因為夏承墨。這樣想着想着,電話突然響了。
“喂?”原來是夏承墨。
“你在哪裏?”
夏承墨坐在車裏,一邊打電話一邊看着路上漫無目的走着的尚暇溪。他讓司機放慢了速度,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緩緩行駛在小巷子裏。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還在外面狼竄?天都要黑了,抓緊……”
“夏承墨!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什麽都有,你那麽有錢,為什麽還要為了錢不擇手段!簡星海人都死了!你們還拿來炒作,你們真不是東西!”
尚暇溪提高了嗓門,擡腿就給了電線杆一下,震得一些雪花落下來。夏承墨司機吓一跳,看了看夏承墨,見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繼續,才又跟了上去。
本來是想跟她解釋一下自己并沒有和簡空合作,而且在那天畫完樹狀圖之後,盡管只是為了尚暇溪,自己還是當時決定打電話讓高鄭着手準備事先說好的方案二。可看到她連踢帶踹,明顯一肚子火氣,夏承墨又換了主意,只壓着脾氣問了句:“尚暇溪你是不是為了簡星海的死跟我生這麽大氣?是不是你滿腦子就只有一個簡星海!”
“對!”尚暇溪聽他說話這麽橫,又為了置氣加了一句:“你管多了吧?說到底我們只是醫生與病人的關系而已,不過我現在确定了,你就是有病!喂?……”
夏承墨怒氣沖沖地挂斷電話,他看了眼窗外路邊氣得跳腳的尚暇溪,朝司機揮了揮手,車子便掉頭駛離了這裏。
司機專心開車,看自己老總惱火都要點着車子,他緊張的閉緊了嘴巴,氣也不敢大聲喘,背後全是汗,心裏念叨着高鄭希望他早點回公司。
“是啊,我做那麽多無用功幹嘛?我本來就是冷血無情的夏承墨啊!”
夏承墨只看着窗外,俊朗的眸子淩厲了幾分,他不由得想起簡空略帶嘲諷的話,做了這麽多她把你當什麽了?連故交都不如!
只是把我當成病人啊!夏承墨冷哼一聲,他總是用腦子思考,從不跟別人講感情,所以公司內部決策還是外部商戰,他出錯率幾乎為零。本來就不該讓心髒擾亂了大腦思考啊,因為你們只是醫生和病人關系啊夏承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