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調查四}
面前這個男人沒有染紫色的頭發,而是金黃色的。他看起來不經常打理自己,皮膚曬得脫皮,手上還纏着一小截繃帶。
蕭蘊走進後廚,地上全部都是沒來得及沖幹淨的血水。各種海鮮的味道彙聚在一起,魚腥味、海水的味道交織,一下子沖進蕭蘊的鼻腔,讓他不由自主地捂起嘴巴。
秦臻就在那兒。
他在處理一只大鱿魚,正蠻不講理地用刀切割鱿魚帶有吸盤的觸手。
蕭蘊想起那小玉跟他說,這人曾經是個片場的場務,還曾經去過影帝紀裴的生日會,他覺得不太可能。
不管怎樣,後廚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還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可秦臻好像卻突然察覺到了什麽,不動聲色地将刀放下,然後沖出了後廚。這個舉動帶來了一些騷動,蕭蘊愣了一下,大喊道:“等一下!”
秦臻發了瘋的跑,蕭蘊追了上去,兩人在黑色的深巷裏你追我趕。終于,還是蕭蘊要快一些,他從後面一把抓住秦臻,秦臻反手就是一拳,蕭蘊躲開了,接着一拳砸在秦臻的鼻梁上,秦臻發出一聲可怕的呻吟,整個人暈頭轉向。
蕭蘊喘着氣,将秦臻按在冰冷的牆壁上,彬彬有禮地說道:“你好,我不想傷害你。”
“警察同志……我什麽也不知道……”秦臻疼得龇牙咧嘴。
蕭蘊道:“我不是警察,放心吧。”
“嗯?”秦臻稍微冷靜了下來,語氣中帶了點迷茫,“你是誰?”
蕭蘊道:“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周心遠?”秦臻安靜了一會兒,主動問道。
蕭蘊心裏一沉,點點頭。
他松開了秦臻,秦臻看了看四周,道:“找個其他地方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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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人:蕭蘊
目标:秦臻
秦臻就住在一套老式的房子裏,在一樓,帶了個小院子。
“以前是我奶奶家,後來我奶奶去世了,房子就留給我了。”秦臻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抽了張紙巾,按住了鼻子。
他被蕭蘊揍得流鼻血,此時蕭蘊也只能假裝無事發生。
“我奶奶生前最喜歡吃大蔥卷餅,那味道,別提了。我最喜歡吃旺旺仙貝,你要嗎?”秦臻拿起桌子上的仙貝,遞給蕭蘊。
沒有條理,沒有邏輯,像是障眼法。蕭蘊想。
“不了,謝謝,我們還是來說說周心遠把。”蕭蘊說。
秦臻面上露出了一種遺憾的神色,道:“周心遠啊……”
蕭蘊開了錄音筆的開關,就放在秦臻的仙貝旁邊,秦臻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蕭蘊:“我已經看過監控了。第一次,在影視城,你幫着周心遠進來接近梁嘉譽。”
秦臻:“那地方是個死角。”
蕭蘊:“不完全是。”
秦臻:“好吧,還有呢?”
蕭蘊:“紀裴的生日宴會,你是怎麽進去的?”
秦臻:“當時還在娛樂圈混呗,還是有一點人脈的嘛。”
蕭蘊:“不對,第二次你出現在那裏依然不是巧合,你在那裏等周心遠,是為了什麽?”
秦臻:“不信拉倒。”
他皺起眉頭來,但是卻不苦悶,看着蕭蘊的眼神好像在說,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猜出多少。
蕭蘊:“第三次,我猜你應當給了周心遠一點線索,不然他找不到梁嘉譽的家。你在校門口遇見他,你給誰打了電話?”
秦臻:“我說你這個人就是個神經病。”
蕭蘊微微一笑:“全猜對了嗎?”
秦臻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道:“我承認,周心遠是我認識的一個小朋友,以前哥窮困潦倒的時候在網吧上網沒帶錢,他請我吃了頓飯,但是你所說的……全是你的猜測,而不是事實。”
蕭蘊道:“是事實,我知道。”
秦臻搖了搖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蕭蘊:“你背後那人是誰?你在負責給誰接頭?”
秦臻:“我不告訴你,你殺我啊。”
蕭蘊:“當然不殺你,但是你要知道,你可是給別人賣命,在這種事情中,小人物的下場會是什麽?”
秦臻:“不用知道,梁家快爆出醜聞了,我也會拿到相應的錢。”
蕭蘊嘆了一口氣,問道:“什麽醜聞?”
秦臻:“你等着看吧。”
蕭蘊不說話了,一時間客廳裏非常安靜,他看了看牆上的黑白照片,老婦人面對鏡頭,眼神裏滿是滄桑。
蕭蘊道:“是楓行娛樂的康岩?”
秦臻:“……”
秦臻終于意識到了什麽,怒道:“你耍老子玩?你他媽什麽都知道了,還在這假模假樣地問我?”
蕭蘊笑了起來,道:“你們為什麽要做這一切呢?”
秦臻翹起二郎腿,煩躁地說道:“鬼知道,康岩要整梁家呗。周心遠反正跟康岩是一路的,我就暗中幫他做點別的。”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場務了?”
“要了命了誰他媽要在劇組,天天昏天黑地的,老子賊煩這些拍戲的。”
蕭蘊:“康岩做了什麽你要這麽幫他?”
秦臻:“關你屁事啊。”
蕭蘊:“是你奶奶吧。”
秦臻:“……”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秦臻最後點了點頭,道:“他幫我付了奶奶的醫藥費。”
蕭蘊開玩笑地道:“你真沒有原則,康岩沒給你封口費?”
秦臻道:“原則?老子是沒有原則,給他們幹了一兩年的活,反正這些人也不會在乎你的死活,目标達到,就把你踢到一邊。”
秦臻的身體微微向前,他在燈光下露出一個笑容,蕭蘊看見了他有很濃重的黑眼圈。
“因果報應,遲早會來的。”秦臻輕聲道。
就在此時,他一把搶過了蕭蘊放在桌子上的錄音筆,随即踩了個稀巴爛。
蕭蘊沒動,只是看着這一切發生。
“我想知道周心遠以前的事情。”蕭蘊平靜地說。
秦臻又給錄音筆的屍體補了兩腳,擡起頭,舒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是你可以去他以前的學校看看。”
“在哪兒?”
“郎山鎮,育英高級中學。”
蕭蘊點點頭,笑道:“謝謝。”
“不送。”秦臻吊兒郎當地坐在沙發上,朝着蕭蘊揮了揮手。
蕭蘊走出秦臻家,下樓梯的時候右手放進口袋裏,那裏還留了另外一個開着的錄音筆。
郎山鎮,育英高級中學。
這個地方不太好找,還是花了蕭蘊一點力氣。
這裏大體還是屬于南方較為富饒的地區,但是郎山鎮沒什麽特別的,整個小鎮很安靜,蕭蘊下了火車之後又坐了幾小時的大巴,一路颠簸過來。下午的時候,他找到了育英高級中學。
這是鎮上唯一的一所中學,從外面看起來,雖然比不上城裏,但也幹淨利落。
門衛大爺看了看蕭蘊,讓他在訪客登記簿上寫下了名字和身份證號。
蕭蘊進了校園,沒什麽人,操場上只有一個班級在上體育課。
他們看了一眼蕭蘊,随即又怯生生地跑開了。
中學的李主任接待了蕭蘊,他被帶到訪客室。
“來,喝茶。”李主任為人很熱情,也許是因為蕭蘊在電話裏說想捐贈三十萬元給孩子們當做助學基金。
“我們這裏雖然窮了點,但是孩子們還是很努力的,每年都有不少人考上一本。”
李主任帶着蕭蘊參觀了一間辦公室,裏面放着的都是歷年來學生們在各種場合下獲得的獎狀和榮譽。
蕭蘊挨個看了,李主任說:“除了文化課,我們也倡導大家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音樂、美術、圍棋、書法、寫作……學生們都會參加。”
蕭蘊對着李主任笑了笑。
他繼續往前走,認真地看着牆壁上的照片。
最終,他在一張照片前停了下來。照片上的少年有些不安地垂着頭,雖然手裏拿着獎狀,但是看起來還是有着明顯的不自信,給人一種畏手畏腳的感覺。
蕭蘊仔細地看着少年的面容,不放過一絲細節。
“這是什麽比賽?”蕭蘊問。
李主任答道:“哦,這是市裏的一個作文比賽,那年有兩個學生得了獎。”
“這個男孩子?”
“他是一等獎,我記得他寫作很有天分,就是平時看上去很內向,不怎麽說話,家裏條件也不太好。”
“他叫什麽?”蕭蘊輕聲問,仿佛怕驚擾了一些幻想。
李主任想了一下,說道:“他叫周嘉木。”
“……什麽?”蕭蘊猛地回過頭,提高了聲音。
李主任愣了一下,道:“周嘉木。周而複始的周,嘉獎的嘉,樹木的木。”
這一瞬間,蕭蘊整個人如同掉進了一個冰窟窿裏,一陣涼意攀上他的後背,他道:“這不可能。”
李主任不明白為什麽蕭蘊要糾結這種事情,但是顯然她堅信自己沒有認錯。
“蕭先生,我不會記錯的。這孩子就住在郎山鎮,從小我們都知道他。他學習成績好,但是家裏父母去世的早,只有一個殘疾的舅舅和他一起生活……”
蕭蘊站在原地,只覺得天旋地轉,無數線索湧進他的腦海……他知道周心遠有秘密,但是他可不知道周心遠曾經改過名。
還是說……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一場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