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我覺得這次我比你牛逼一點喲,你怎麽看?”
藍士掃了他一眼,忽地倒進了沙發裏。
石若康的笑容凝在臉上,僵化了足足三分鐘。
啊啊啊!大爺你怎麽又倒了!沒人推就倒,你個沒節操的受!
吐嘈歸吐嘈,石若康的擔心可不是假的。他立刻撥通了熊忠強的電話,“熊哥!十萬火急!”
熊忠強一口飯差點沒噎死,抛開飯碗以熊族最高時速怒奔至石家。
“來了!小石咋了!”
石若康招手,“快來,藍大哥又暈過去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他不是放了不少血嗎,怎麽還會暈?”他剛剛又費了不少力氣才讓對方恢複呼吸,但這次卻不立刻醒了。
“藍大人為了能進入陣法救你,吸了不少陰氣,這次真的太超過了吧?”熊忠強也急了。
“再放血?不行,萬一戳中哪根動脈這人就沒了。”石若康更急,“煮參湯?我這就去煮參湯!”
熊忠強把他拉住,“那點人參不管用了。”
石若康把心一橫,抓藍士手臂挎過肩膀,使勁擡起,“熊哥麻煩你幫幫忙,我們現在就去找人參姐姐。”
“啥?!現在就去?”
“是!不能再拖了,現在就去。”
熊忠強趕緊過去幫着擡起藍士,“可是你要怎麽去?在外省,坐車要幾天,還要火車轉客車轉小驢車……買火車票要身份證,身份證號要輸電腦的,藍大人哪兒有號啊?”
石若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突然,他靈機一動,“我去借車,自己開車去!”
“這也是個辦法,可你認識路麽?曉得怎麽開車麽?”
“……我再去租個司機。啧,早知道有這麽一天,大學的時候我應該學開車的。”哪怕沒錢也要做兼職賺夠學車的錢才對。
熊忠強憨厚地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反正我也差不多到回家省親的時候了,我載你們一程。”
石若康愣了愣,猛地沖上去狠狠抱了他一下,“好兄弟!收拾一下東西現在就出發?等一下,藍大哥有很多金豆豆,我都拿給你。”
熊忠強把藍士放到沙發上,風風火火地跑回超市安排未來幾個星期的工作。他還真的是差不多該回家看看了,給小熊們帶點凡人的有趣玩意。超市是有副店長的,他不過是平時閑得沒事才出來走走,平日裏都有副店長打理。于是,說走就能走,進入森林之前都能用電話聯系。
石若康沒想那麽多,也不是矯情的人,往行李袋塞了兩人的衣服,帶上自己的證件,還有所有的積蓄包括金豆豆。
熊忠強一來,他就把所有金豆豆都塞了過去,“麻煩熊哥你太多了,這點小豆子就當作這次的車馬費吧。”
“哎,太多了……”
“別說了,我們趕緊走,一刻都不好耽誤。”石若康不給他推辭的機會,背起大雙肩包,扶起藍大爺。
石若康力氣不夠,熊忠強也沒空再糾結,放好金豆子趕緊跑過去幫忙。
藍士看起來比一般凡人男人高壯,像個訓練有素的大個子籃球員,正常凡人有這個體型重量都不輕,藍士則比凡人更重上不少。連力大無比的熊精熊忠強都覺得沉,也幸好有他搭把手,要指望石若康,把藍士摔個百八遍都未必能拖下一層樓。
熊忠強的車就停在樓前,他們迅速地把藍士塞進車後,石若康又跑回去抱出一整床被子枕頭,面對熊忠強的愕然,他說:“不是要開幾天車麽?枕頭被子是給我準備的,真的,現在暫時借給藍大哥用一用。”
熊忠強的車很寬大,夠藍大爺伸長手腳,石若康卻仍舊不太放心,又借了房東一捆繩子,綁到了椅背上,再次面對熊忠強的愕然,他說:“路挺颠簸的吧?我才不是擔心他摔傷,我是怕你的車被他砸穿。”
熊忠強決定當石若康說的是真話。
于是一人一神一妖,便這樣風馳電掣地沖出了商業街,直奔高速公路而去。
被捆成粽子的藍士臉上,雙目緊閉,面無表情……
43、藍士褪陰氣(1)
一神一人一妖,駛上了高速公路。
一天過去,路況尚算順暢,他們順利從本市駛入隔壁市另一邊的近郊,石若康原來打算繼續趕路,但熊忠強不太建議這麽做。
“你是凡人,不休息會撐不住。”
石若康走下車子,靠在門上深深吸了兩口清新的空氣。從早上出門到現在,他只吃了幾個面包和清水,中途幾乎沒停過。被這麽一提醒,他才發現頭重腳輕,有些站不穩。
“去吧。”
“藍大哥……”
“我留在車裏守着。”
“這怎麽行。”
熊忠強擺擺手,“我是妖,還是熊妖,一個冬天不吃不喝都行,睡個車子算啥。你別計較了,快去,看那邊的小旅館有沒有空房。”
夜晚的濕氣黏在衣服和皮膚上,涼風一吹,膩得受不了,而且似乎還有點涼。石若康憋不住打了一個大噴嚏。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了解,這麽擰下去肯定沒好事,到時候不但幫不上忙,還要連累熊哥多照顧一個病人就麻煩了。
他說:“那好,我先去訂房間,睡五個小時,再下來換你的班,明早八點再出發。”
“哎,咋這麽磨叽。”
“行啦,一人退一步,你也想洗個舒服澡吧?明天還是你開一天的車,休息一會兒沒壞處。”
就這麽說定了。石若康摸到後座,借着路燈的光,摸了摸藍士的臉,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車子沒開動,沒必要再固定着。他半跪着鑽進中間的過道裏,坐在小腿上墊高身體,為藍士放松手腳。綁了一天,一動不動的,肯定得麻了。抖抖手,錘錘腿。
覺得差不多後,他拉出自己的行李袋,關上車門。
這邊是郊區,主要是工廠聚集地,也有很多舊民居。估計是快到工廠宿舍關門時間了,在外乘涼的工人們陸續回自己的地方。石若康擠在人群裏,朝一個小便利店旁邊的樓梯口走去。那裏挂着個大牌子寫着“高檔住宿”四個大字。
石若康擠出人群,踉跄幾步堪堪在樓梯口邊上停住。他扶着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樓梯口沒人看守,他左右張望了一下,挪到便利店邊上,“請問,租房的直接上去?”
便利裏有幾個人,其中一個幹瘦男人吞雲吐霧地湊過來,“你租啊?”
“嗯。”他不動聲色地偏過頭,由男人帶路,走上樓道。
寫作“高檔”,讀作“廉價”。他自然有這個心理準備,将就住一晚而已,性價比算這樣了。
樓道裏的燈光有些晦暗,到了二樓,面對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有櫃臺。石若康跟過去,男人叼着煙,收了他的錢給了他一張單子和一把鑰匙,男人随意地比劃了一下兩邊,“自己看房號。早上十二點之前交房,超時加一天錢。”
男人拖着一縷白煙離開,石若康又打了一個噴嚏。難怪他要待在樓下,這裏空氣幾乎不流通,還抽煙,真的能憋死人。他利索地找到房間,進房關門,打開窗戶。房間很簡陋,白牆水泥地,一張舊床,他走進廁所,還好,還算幹淨。
他果斷扒光自己,抱着換洗衣服沖進廁所,擰開進水閥,蓮蓬頭卡了卡,“噗”一聲噴了他一身,“卧槽!冷水?!”他跳到旁邊,循着蓮蓬頭的軟管看向門背……直接連着自來水管。
看來沒有熱水供應。他一咬牙,捏着鼻子鑽進了水柱下。橫豎是死,爽快點!
洗完出來,他一頭紮進了被子裏。好一會兒,坐到窗邊,擦幹頭發。
這一晚他睡得很不好,頭疼得厲害,像是有什麽在鑽他的腦門,中途驚醒,摸到一額頭的冷汗。他趕緊吞了兩片藥,勉強混過了剩下的兩個小時,
淩晨三點,他回到車子邊,和熊忠強換班。
他在車廂裏鋪了一張毯子,靠着前排的椅背,看藍士的臉。看着看着,他打起了盹。
咔嗒,細微的聲音跳進耳朵。他登時清醒,緊貼前排椅背,隐匿進陰影裏。駕駛座的玻璃窗外有一個人影,模糊可見對方彎着腰,車門門鎖處持續發出微弱卻清晰異常的聲音。
竟然有偷車賊!人品跌破歷史最低值了嗎!
石若康第一次直面撬鎖之徒,偷偷把藍士身上的被子拉起,罩住他的頭。他則摸出車椅下的……木劍,他差點沒暈死過去,誰見過車裏不放物理學聖劍不放棒球棍放桃木劍的?他現在就親眼見到了。
這有毛用啊熊哥!外頭的明顯是人類用桃木劍是抽他屁股還是要爆他菊花!哪樣都不給力好嗎!
也不知道這車的門鎖是什麽構造的,小賊用盡所學都摳不開,他納悶了,招呼不遠處放哨的兄弟過來,“這鎖弄不卡。”
“作死啊,小聲點!你換個法子試去!跟我說管個屁用。”
“全試了,都不行。”
“哪能啊?我來,你去看着。”
“好。”
石若康屏住呼吸,放下桃木劍,滑低身體接着往屁股更遠處摸索。凄涼的是,他什麽都摸不到,到頭來還是只有一把桃木劍。
只好這樣了。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慌張的神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冷靜。
他緊貼藍士耳朵的位置,耳語道:“我馬上回來。”尾音隐去,他猛地拉開車門沖出,掄劍就敲,正砸中一個小賊的肩膀,只聽得嗷的一聲,小賊捂着肩膀跑了出去。不遠處另一個人聞聲趕來——嚯!有刀!
石若康握緊桃木劍,餘光瞥見某個工廠的保安亭,他立馬箭也似的跑去。跑到一半,他才發現兩個小賊根本沒追上來……
額角滑落三根黑線,他從路邊撿起一塊磚頭,一溜小跑回去。只聽見兩個小賊正鬧得不可開交:
“去你媽的!開不了?!車門鎖了那男的能下車?”
“真的開不了啊!你來試!”
“邪門了,剛那人怎麽開的?”
“要不算了,我們快逃吧,他肯定去報警了!”
“不行,沒空手回去的道理!趕緊砸玻璃,等警察來我們都開遠了。”
石若康探出半個頭,倏地又縮了回來。兩個小賊竟然準備砸中間的車窗,藍大爺……他頓時什麽都顧不得了,跳出來怒吼:“住手!”
四只舉着大石頭的手頓了一下,矮的那個從褲袋抽出折疊小刀,彈出刀刃閃過寒芒,高的那個徑自砸向玻璃。
石若康猛地砸出了手中的板磚,他原想砸高個子,結果手一滑,板磚華麗地打了個翻滾,直中矮個子門面。腦殼發出悶響,石若康龇了一下牙,像也受到了痛。高個子抽出自己的刀子直奔過來,不留一個停頓,石若康慌忙用桃木劍招架。其實也就是亂揮,各種蹦跶然後甩棍子,不斷拉開距離。
這次之後,不止法術,體術我也要學!
他這麽下定了決心。高個子明顯比矮個子來得狠,看得出來是個常打架的家夥。如果對方想,他肯定幾下就被撂倒了。
高個子說:“聰明點就把車鑰匙交出來,否則……”
噢噢噢,敢情人家等着他主動交出鑰匙。“我沒鑰匙。”這是實話。
“呸!沒鑰匙你能上下車?媽的,我自己動手拿!”
石若康早看情況不對,開始狂奔了。基于他體能一般,所以哪怕搶占了先機,還是慢慢被高個子縮短了距離。他拼盡最後一口氣沖進了某工廠的保安亭,“殺、殺人了!救我!”
幾個保安對看了一眼,沒放石若康進去,只是其中一個人不小心掉了一根電棍。石若康條件反射地撿起了棍子,高個子剛一趕到,他就先發制人捅去——高個子顫抖了幾下,砰然倒地。
石若康上前踢了兩腳,确認人暈了,他把電棍還了回去,“謝謝……”
其中一個保安一臉嫌棄地擦了擦棍子的手把,“滾遠點,麻煩。”
石若康笑了笑,把高個子拖到路邊,撥通了110。巡警開着電瓶車來到,把兩個小賊帶走,石若康也跟着去錄了個簡單的口供。
從郊區的警察分局出來,天色還是黑的,值班警察勸他留兩個小時,等天亮再走。可石若康不放心,還是回去了。
巡邏的電瓶車已經開走,他只好一個人徒步往回走。空無一人的大路,兩邊雜草叢生,好像随時會跳出幾個可怖的鬼。石若康越想越害怕,到最後直接跑了起來。
看不到盡頭,也看不清來路,他聽到風聲和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嗓子的幹啞和腿腳的沉重感越來越模糊,腳下仿佛踩着雲,軟綿綿,輕飄飄。而與此同時,他的頭卻是更痛了。
他改為慢跑,捂住額頭,眼睛正眯起,花香拂過,他膝蓋軟掉,往旁邊的草叢倒去。
突破草的屏障,他連滾帶翻地滾下了山坡。眼皮上一片紅,睜眼一看,他身處一個洞穴內,紅燭灼灼,照亮滿壁金銀色筆觸勾勒出的……春宮圖。
他坐起來,面前的貴妃榻上有一個美人,他一眼就認了出來,“人參姐姐!”
“小石頭,來找姐姐玩做什麽還帶個包袱?”人參精抿了一口茶噴出,石若康連滾帶爬地避開,一口茶落了空。“你躲什麽呀!”
“很髒啊!”石若康強忍着頭痛嗷道。
“髒你個頭!老娘的口水外面的人求都求不到!”人參精落地,瞬間來到石若康身旁,又是一口。
石若康躲都來不及,只覺得腦袋一松,頭痛消失了。他轉頭一看,一個巴掌大的什麽東西鑽進石壁裏消失了。
“你家大狗真沒用。”人參精嘀咕道。
“啊?”
“算了,你就先住下來吧,等熊精把人帶來。”
“啊!這裏是哪裏?藍大哥和熊哥還在……”“這裏就是你們的目的地,我看不過眼把你先接過來了,放心啦,沒了你,熊精效率更高,等下天亮就能到了。”
“……別告訴我他有瞬移之類的法術。”
“當然有,不過學藝不精,一次只能帶一個人。好了,你給我去睡覺,臉色比鬼還吓人。”
石若康被強硬地送進了一個小山洞,洞內修葺得很舒适——撇開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春宮圖來說。
人參精進來點了香爐,石若康雖然不想睡,也慢慢地沉入了夢鄉。
44、藍士褪陰氣(2)
熊忠強一覺睡醒,回到車子旁邊,發現自己設下的小小防禦陣法被破了,急忙拉開車門。
藍士還在車椅上躺着,看起來并無異樣,車廂正中央有一只紙鶴。他拿起紙鶴,頓時蹿起一團火苗,火光中傳出人參精的聲音:‘我把小石接來了,別開車了,帶藍大人直接飛過來吧。’
他放下心來,把藍士扛了出來。現在青天白日,哪怕行人不多,他也不好原地施法。于是他把人扛到草叢裏,觀望了一會兒,确定安全,他才盤腿打坐,開始施法。
不消片刻,他和藍士便憑空出現在了天空上,底下坐着一大塊雲朵。他趕緊集中精神,驅使雲朵混入真正的雲彩裏,朝某山某森林深處呼嘯而去。
石若康中午醒來後就一直等在洞口,身着蟬薄羅衫的人參姐陪在旁邊。
人參精沒給自己取名,所以大家都尊稱她一聲人參姐,是這座古老的森林裏,植物化形的妖精當中,她的輩分和功力最深厚,和別的種族的老大擺在一起照樣也能排上號。
石若康眺望着來時的方向,忍不住偷瞄人參精。是不是功力越深厚長得越漂亮?人參姐真心是一頂一的美人。
“人參姐,你有男朋友麽?”八卦之魂雄起。
“有,怎麽,看上老娘了?”人參精坐在樹蔭下,調笑道。
“當然不是!”石若康連忙撇清,“我等得無聊,随口問問而已……”
“無聊?過來,我教你個小法術。”
石若康眼前一亮,像看到食物的小狗,眼睛閃閃發亮,法術!
“我要學!”
人參精抿嘴一笑,風情萬種地摘了一片樹葉,貼到石若康額上。石若康黑線道:“別告訴我這可以隐身。”這個坑爹故事三歲小朋友都曉得啦!
人參精道:“哎喲,你知道的呀?那更好,省了解釋的工夫。”
“不對啦!這樣比魔術還坑爹啊!”
“這可是真正的法術,哪是變戲法能比的?你別吵,看我的。”人參精念了兩句咒語,再沖葉子吹上兩口氣。石若康頓時覺得身體一輕,人參精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面鏡子遞給他,“喏,看吧。”
這一看不打緊,卻是把石若康鎮住了,鏡子裏沒有他的影像。
人參精抽走鏡子,把咒語教給了他——發音過于別扭和奇特,無法用中文或者其它文字表述。
鑒于咒語發音方式和語調太難掌握,再者要結合體內的“氣”才能發動……嘤,結果他還是學不會。
“沒想到你的基礎那麽差,藍大人沒教你?”人參精以為跟鬼神混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基礎或者家世。
石若康默默在心裏記下咒語,回答:“沒有……”學術之路遙遙無期啊。“人參姐,氣要怎麽練出來?”
“具體難說,晚點我給你送幾本教材。”
話音剛落,天空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人參姐!快接住我們!”
不是熊哥的聲音?石若康連忙跑出去,一團雲俯沖而下,看樣子剎不住勢頭了。
人參精輕輕一躍,帔帛一揮,雲朵的落勢立刻便緩和了下來。
石若康小跑上前,扶住藍士,不料藍士身體偏倚了一下,整個重量都壓到了他肩上,他的力氣本來就不太夠,只能在摔倒的過程中盡量護着對方,差點沒把骨頭折了。
身上的鬼神大爺,不但脾氣硬,連身體都硬得像石頭,他推了推,竟然推不動。他納悶了,怎麽好像更重了?
人參精走過來,搭上藍士的脈,“麻煩了。”
石若康咬緊牙關,把藍士扶起來,估計他問也是多餘的了,“要怎麽做?我一定配合,勞煩姐姐。”
人參精再次揮動手中帔帛,石若康和藍士離地三寸,輕悠悠地飄了起來。“那就走起。”
“熊哥他……”“有人會照顧他。”
三人迅速地飄進了茂盛的森林深處。大約過了十五分鐘,他們抵達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府邸。停在門前,守門小童問了幾句話,便推開門讓了他們進去。一路直奔後院,中途與無數俊男美女擦肩而過,石若康都沒心情看。
到了後院,一個幾乎占據整個院子的溫泉池子躍進了眼簾。泉湯汩汩作響,色澤奶白,像煮沸的牛奶。
人參精對小童耳語了幾句,登時,牆根的不知名花藤拔地暴長,瞬間籠罩住池子,織成了一個大蓋子。石若康看得眼都直了,人參精把他和藍士一把拉進了罩子裏。
罩子頂部有一朵百瓣花,發出柔和的光芒,照得池子裏恍若白晝。
人參精全身浸沒在水裏,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毫無征兆地,她忽然脫起了衣服。石若康臉上轟然熱起,轉過身各種結巴,“這、這這是要做什麽?”
“你還等什麽,趕快脫掉藍大人的衣服。”
石若康垂下眼睛,轉到背對人參精的位置,讓藍士靠在藤壁上,笨拙地脫起來。他還是摸不着頭腦,但人參姐是現在唯一能救藍大爺的,她不像要捉弄人,應該是救藍大爺的方法了,先照做!
他脫得熱汗淋漓,渾身悶濕,幹脆也把自己的衣服扒了。沒了衣物的阻隔,他感覺到背後的溫泉水比前面的更加滾燙,還有一股力量湧入皮膚,脊椎和四肢都明顯地感覺到一股熱力散開,毛孔仿佛都為止舒暢了起來。
“你和藍大人換個位子,我準備發功了。”
石若康依言照辦,眼睛始終保持向下,踩着鵝卵石底鑽到了藍士的背部,手臂穿過他腋下,盡量箍住上半身防止他滑進池子。
池水越發沸騰,然後兩股水流形成了陰陽八卦的輪廓,不斷循環流動,人參姐在一頭,他和藍士在另一頭,正好各自是兩股水流的中心。石若康終于忍不住擡起了眼睛,人參姐就在他們的斜前方,不該露的一點沒露,頭發披散,雙目緊閉,她周遭的水流比他們這半邊明顯亮眼很多,像是有什麽稀釋過了似的,微微泛起淡金色的柔光。
自帶柔光效果的水流入他們這邊,令人半邊身體暖了起來,而不直接接觸的另半邊身體卻冷得像冰,他循着流向看去,水碰到藍大爺的身體就失了光,滑過皮膚到達另一邊的時候顏色甚至還深了一度,變得比原先更冷。這樣的效果很好理解,石若康一下子就明白了,人參姐借用溫泉水,傳來一些東西,逼出了藍大爺體內的陰氣。
在封閉的溫泉池子裏,時間的流逝顯得特別緩慢,他感覺到藍大爺的身體慢慢軟下,不再那麽緊繃了,也開始染上了熱氣,連他的身體都越來越滾燙。他覺得胸口處熱得過分,起初不太為意,但熱度逐漸變高,突然,他嗓眼一甜,嘔吐的感覺洶湧而出,吐出了一大口血。血落入池水瞬間沒了蹤影,人參姐睜開眼,突地破藤而出。
藤蔓頃刻散盡,人參姐穿戴整齊地立在池邊,“你的血……”
不等她說完後半句,石若康又吐了一口,松開了手,藍士沉入池底。石若康捂着污紅了的嘴,彎腰去撈。忽然,被什麽捉了正着,他一驚,忙抽手,嘩啦一聲,一個龐然大物跟着他的手鑽出了水面。
“藍大哥!”不是藍士是誰?
藍士撩起貼在臉上的濕發,一把扛起石若康跳出了池子。
“衣服!流氓穿衣服!”石若康恨不得再吐幾口血,被倒扛着的他正對着大爺的屁股,壓力山大,更別提旁邊站着個美女。撲棱了一陣,他驚覺自己的屁股發涼,也是沒穿衣服光着腚的,頓時不敢再掙紮,緊緊夾住了腿。
藍士把他放下,他也不敢回身。擡頭和藍大爺對視,低頭看到兩人的小鳥對視,他捂住要害,端正态度,放平視線,直面藍大爺的肩膀。
藍士低頭看了幾眼,嘴角似揚非揚,他坦蕩蕩地以這種姿态對人參精說:“謝了。”
人參精打了一個響指,變出兩件長袍來,“不客氣,能讓鬼神大人欠我人情,這種好事上哪兒找呀。”
衣服飛去,石若康趕緊抓了一件套上身,系上裏外的帶子,好歹算遮住了身體,這才算自在了。藍士也穿上了長袍,直接用袖子給他擦了一把臉。他推都推不開,偏着頭問人參姐:“這算全好了?”神速,他還以為要搗鼓個把月呢。
“怎麽可能。”人參精道,“像剛剛那樣,要持續七七四十九天。”
石若康的欣喜霎時萎靡。人參精像嫌他不夠沮喪,接着說:“你剛剛吐的血髒了這池水,要賠錢哦,我和藍大人也需要一些仙草調理,你接下來這個月要加油。”
石若康這下連哭的心都有了。藍士攬住他的肩膀,道:“錢,老夫有;仙草,老夫幫你。”
“真的?”石若康偷瞄。
“真的。”藍士彎腰與他平視,透出一股說不清的魅力。
人參精為自己扇了兩手風,揶揄道:“行啦,這麽恩愛秀給誰看。先回去,這裏不方便說話。”
後院有後門,三人沒有再走來時的路,而是從這扇小門出了去。奇妙的是,外面的路正是來時那一條。一個房子,前後門,正常情況下哪可能會面向同一條路的同一個方位?走了一段,石若康回頭看,府邸不見了。他不敢深想,回頭專心走路。
人參精帶他們走到一個參天大樹前,高處有一間木屋,人參精像飛天一樣輕飄飄地就上去了,石若康不會爬樹,讓藍士背着蹿了上去。
45、藍士褪陰氣(3)
“人參姐姐,這裏也是你的家?”石若康探出頭,森林一隅盡收眼底,郁郁蔥蔥的樹冠像一朵朵浪花,随風習習起伏,他就像坐在小船上的旅人,不同的是這艘小船不會因海浪而搖晃,十分安穩。
人參精回答他:“這才是我的家,那個山洞是狐貍精的舊房子,轉讓給我了。”
“難怪那麽多春宮圖……”嘟囔。
藍士眉毛一挑,“春宮圖?”
石若康哈哈哈地幹笑起來,堅定地蒙混了過去。然而,藍士不吃這一套,拎着他的後衣領,強迫他面對他,“說清楚,什麽春宮圖,你做了什麽。”
石若康憋屈了,“幹什麽,我掏心掏肺地幫你,你為這麽點小事跟我翻臉?”
藍士握住石若康的後脖子,緩慢地揉捏,“老夫沒有翻臉,只是要知道你做了什麽,你可是老夫的夫人。”
“打住,我從來沒承認過。”石若康用力推開藍士,走到人參精榻前,挑了一張木凳坐下。人參精看着他直樂,“從了吧,我看你的心早不在自己身上了。”
口胡!我才不承認!石若康堅決把否認進行到底。
藍士跟着走過來,坐在人參精讓出的木榻上。他看起來心情不錯,挑起石若康的臉左右打量,看完了還動手捏了捏。石若康被揉搓得有點郁悶,偏偏不敢發作,等着這大爺弄完發話。結果,藍士完全沒有為這個小動作做交代的意思,改而跟人參精說起了話來。
石若康啪一聲拍開那只手,只把後背留給對方。
藍士揉了揉他的頭,問人參精道:“老夫想知道你的身世,見過不少植物成精,能達到你這種境界的,老夫倒是沒見過幾回。”
人參精席地而坐,變出兩壺酒一瓶橙汁,分好了,才娓娓道:“我原身是人參,植物修仙很艱難,幸好有一個狐貍朋友保護着我,還偷偷把我的本體移栽到了某個神仙洞府,所以我的境界也提升得比一般的花草樹木要快。一千年前,我有一個飛升的時機,也的确飛升了,但因為動了凡心,招來了劫雷,所以半途便廢了。我現在算個半仙,狐貍常給我送靈丹妙藥,再加上勤于修煉,我的境界才能在劫後繼續進步。我活了很多年,遠不是那種幾千歲的小人參能比的。”
石若康聽得暈頭轉向,總覺得人參姐這番話裏各種潛臺詞。
停了一會兒,人參精果然說了實話,“我幫你們這一次,算是耗盡我所有修為了,我只有一個請求,希望藍大人能幫我的狐貍朋友渡劫。說來這也是機緣,褪去陰氣的最後一天,正好是狐貍渡劫的日子,動作快一點就能趕上。”
藍士道:“可以。植物修仙難得,為情郎散盡修為,你不後悔?”
“不後悔。”人參精第一次在他們面前露出溫柔的笑容。
石若康忽然覺得,像這樣子,能為另一個人露出這種表情,才是真正的幸福。
得到承諾後,人參精高高興興地離開了樹屋。留下他和藍大爺兩人大眼瞪小眼,他便乘機問了關于修仙的事。
“有生魂的活物得道飛升需要受劫雷考驗,如凡人牲畜。”藍士解釋道,“沒有生魂的,如植物與昆蟲,若能保持齋心,到飛升那日一般可免受天劫之苦,但若像人參精那樣動了凡心,這個劫就免不了了。”
石若康又問:“那為什麽要找你?你會擋雷?”
藍士答:“有大人物鎮守,能鎮壓天劫,老夫要做的,不過是站在一旁,令劫雷失幾個準頭。”
“我跟着去會被劈嗎?”
“不會,只是難免被波及,你要跟去?”
“也不是,有點好奇而已。”
“若你想修仙,老夫必會護你周全,此行也可以當觀摩。”
石若康愣了一下,修仙?他倒沒想過,這種事更像小說裏虛構的情節,要不是這次跟鬼鎖扯上關系,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得知。根據小說裏的描述,凡人要修仙,靈根天賦什麽的非常重要,看看他,怎麽看都不像那塊料。
想想就好,他覺得能安穩過好這一輩子就夠本了。于是他回道:“我不想修,既然不方便,我就在這裏等你們回來。還有,藍大哥,你說我跟人參姐學點法術好不好?要在這裏呆一個多月,時間要充分利用起來才行。”
藍士道:“好,随你。”
“藍大哥,你……”
“怎麽?”
“你好像有點變了。”竟然讓他有種被寵的感覺?話說,這種家長同意小孩吃零食看電視不做作業的感覺,算不算“寵”?嘶……有點微妙。
藍士躺下來,斜睨着石若康,道:“你想多了,上來,睡覺。”
石若康只好擠進窄小的木榻裏,估計是泡溫泉功效顯著,他很快就有了睡意,蜷縮起身體,以幾乎是嵌進藍大爺懷裏的姿勢睡了過去。
藍士等了一會兒,聽到平穩的呼吸後,才托起石若康的頭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這一睡,便睡到了隔天淩晨六點。
人參精和熊忠強一起出現在樹屋底下,藍士跟人參精去溫泉池子繼續褪煉陰氣,石若康則被分派到跟熊忠強去找一種固本培元的仙果。
藍士摘下一根發絲,纏在石若康的左手無名指上,打了一個死結,“有事老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