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愈

第6章 不良

宋祁回教室的時候，正好碰上班裏有人和其他班的人走在一起。

那人似乎是隔壁班的，兩人滿臉興奮地聊着。

“诶，我聽見了，你們班班長今天是不是又發瘋了？”那人如是說道。

“是啊……你也聽見了。突然大吼一聲，真是吓死我了。”班上的同學被吓到般拍拍自己的胸脯。

路過兩人的時候，宋祁随手抓過了自己班上人的領子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我記得你。”

“宋祁，你要幹什麽！”被拽着衣領的同學有些驚慌，他覺得自己的腳都要被宋祁抓的離地了。

“沒什麽，之前自修課我準備睡覺，但是你一直在旁邊講話，吵到我死。下次安靜點，知道了嗎？”

當不良是宋祁最拿手的事情，從骨子裏抽出三分懶意随性站着，漫不經心的語氣落到人耳朵裏卻充滿了威脅。

“你如果打我的話會被學校處分的！”同學有些驚慌，但是少年郎不願意随便放棄自己的面子。

“哦，那你看看學校敢開除我嗎？”說罷，宋祁将那人扔到旁邊，插着衣兜朝教室走去。

有點晚了，今天是不是不能跟江愈一起回家了？可惜小零食沒送出去。

等到宋祁回教室的時候，教室裏已經沒人了，值日生也走了。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長嘆一口氣。

正準備開始整書包的時候，江愈出現在了門口。

“你回來啦。”江愈有些驚喜。

宋祁整理書包的手一頓：“你，還沒走？”

江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讓劉曉先回去了。你去哪裏了，我學校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你。”

宋祁晃了一圈後依舊積壓的壓抑情緒，被江愈的這麽一句話淡淡地驅散了。

“一個角落，下次帶你去看看，好像沒幾個人知道。”宋祁說着加快了整理東西的速度，怕江愈等急了。

江愈嗯了一聲，低頭捏着自己書包上的拉鏈，半晌低聲開口道：“你剛才，為什麽突然生氣。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只是想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安慰你一下。”

江愈還想努力一下，想憑自己的努力再挽留一下朋友，他想讓宋祁知道他平時不是那種會兇得跟瘋子一樣的人，但是管紀律的時候不兇管不住。

宋祁被江愈的話可愛得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擡手揉了揉江愈并不怎麽樣的發型：“班長，你怎麽那麽可愛啊。”

江愈被弄得很不好意思，但見宋祁并沒有覺得被冒犯了，也漸漸放松了下來，小聲說道：“因為你突然生氣，就有點在意。”

“沒什麽，只是……你就當我青春期吧。”靈魂已經二十幾的宋祁大言不慚地說道，畢竟有些過于細膩的感情，好像有那麽點難開口呢。

回去的路上，因為沒有劉曉的存在，宋祁覺得馬路似乎都變寬闊了。

突然他想到什麽般翻開了自己的書包。

然後從裏面抽出了一支初中時候剛流行起來的奶糖：“給你。”

江愈喜歡吃這種甜甜的帶着奶味的東西了，據他自己說吃了心情會變好。

江愈有些驚喜地從宋祁手中接過棒棒糖，剝去包裝，含在了嘴裏。

甜醇的味道化在嘴裏，淡淡的舒緩感從心底湧出。

“好吃！”江愈亮着眼睛對宋祁說道。

宋祁的心情也跟着變好：“明天再給你帶。”

嘗到甜味的江愈覺得自己渾身放松，甚至都敢問出剛才一直憋着不好意思問的問題了：“我最後一節課，是不是很兇？”

其實他很想問宋祁，我在你心裏的形象是不是破滅了，你看到了真實的我是什麽樣子的之後，還願意和做朋友嗎。

宋祁點點頭，不過還是笑着的，用一種發現新大陸的語氣對江愈說道：“我都被吓到了，沒想到班長大人的小身板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你現在……嗓子還好嗎？”

江愈下意識清了清嗓子，然後搖搖頭：“沒事了。”

等公車的時候，江愈小聲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那麽兇的。”

聲音小到，似乎并不打算讓別人聽到，但心底又渴望着，別人能夠知曉。

“嗯，我知道的。”宋祁也配合地放輕了自己的聲音，他總時時刻刻注視着江愈，怎麽會聽不到呢。

江愈盯着眼前已經有些褪色的紅綠色地磚：“班裏……不夠兇的話，根本管不住紀律。當班長，要管好紀律。我也不想……像個瘋子一樣在臺上。”

宋祁第一次讨厭江愈的盡職盡責，如果江愈不管不顧一點，是不是就會快樂一點。

“不是瘋子，是很有威嚴的班長大人。”

“宋祁。”

“嗯？”

“叫我江愈吧，我想聽你叫我江愈。”江愈無所謂別人怎麽叫他，但是卻突然想聽宋祁叫他的名字。

“嗯，江愈。”

“嗯，宋祁同學有何吩咐。”想緩和氣氛，江愈開了個玩笑。

“我命令你雇用我成為你的禦用喇叭，下次我幫你吼，負責讓他們安靜下來。”

公交車緩緩進站，像是怕江愈拒絕，宋祁自然而迅速地牽起了江愈的手：“走了走了，禦用喇叭帶你擠公交。”

走在前面的宋祁沒看到的是，江愈此時仰望他的目光宛若虔誠。

在吵鬧擁擠的公交車裏，宋祁隐約聽見江愈說了聲謝謝。

後幾天，宋祁找機會翻看過那本所謂的紀律本。

被劃掉的名字比記在上面的更多，甚至大概是害怕老師透過劃痕看到被記下的名字，很多名字都被塗得嚴嚴實實。

記錄本上小黑框遍布，像是一本密碼本。

宋祁有些想笑，他的小阿愈真可愛。

他敢保證，這些被劃掉的名字，江愈一下課就忘了，因為江愈是個一點都不會記仇的人。

甚至上輩子，有時候宋祁在不經意間惹江愈生氣了，江愈也只會在角落自顧自地生一會兒悶氣。但宋祁一叫他，他就會瞬間忘了在生氣的事情。

當然兩人也冷戰過，不過只那麽一次，之後宋祁就再也不敢了。

沒再敢深入回憶冷戰時候江愈的神情，宋祁的手指在被留下來的幾個名字上敲了敲：戴傑、顧鑫昂、李……

幾個明顯的刺頭。

記下這幾個名字，宋祁完全無視校規，出去打了個電話。

第二天，班上的同學驚訝地發現，顧鑫昂戴傑幾個人明顯老實了不少。

顧鑫昂倒是還好，戴傑的臉上甚至有不明顯的青腫。

大家都驚得瞪大了眼睛，畢竟戴傑在班裏從不掩飾自己的黑二代的身份，大家都在心裏猜測是誰有這膽量竟然教訓了戴傑。

顧鑫昂一邊抄作業一邊偷偷地看了宋祁一眼，又做賊似的收回視線，心想：這到底是哪裏來的神經病祖宗。

昨天宋祁帶了一群人把他堵到了角落，叫他上課的時候安靜一點，理由居然是：我爸發配我來這裏好好學習，你平時太吵打擾到我了，要是我不能回家，後果你自己看着辦。

當時宋祁身上蔓延出的恐怖氣息吓得顧鑫昂如今一想起還帶哆嗦，看着坐在座位上無聊轉筆的宋祁，顧鑫昂心裏十分不安：

這祖宗平時連個答案都懶得抄，期末能考好嗎？要是考砸了，會不會把鍋都丢到自己頭上？這他媽也太冤了吧。

宋祁哪裏知道顧鑫昂在想什麽，他現在還有點困。

昨天晚上先是雇人堵了出來玩的顧鑫昂，再是警告戴傑平時乖一點。奈何戴傑不服管教，他就只能親自動手打了熊孩子一頓。

戴傑的胖臉上泛着青春期的油脂，惡心得宋祁昨天回家後洗了一個多小時的手，今早差點沒爬起來。

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宋祁打着哈欠半靠在牆邊，不耐煩地擡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然後懶懶地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沒過多久，陽光似乎沒有那麽刺眼了。

以為是雲遮住了太陽，放下手的時候卻發現是江愈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去和劉曉打籃球了嗎？”宋祁揉揉眼睛問道。

“看你很困的樣子，過來看一下。”江愈其實并不那麽喜歡體育課。宋祁來之前，趕上劉曉不在的體育課，他就會像是一棵尴尬的樹，孤零零地立在操場邊，無事可做無處可去。

“沒事，昨天回去後喝了杯咖啡，就一直沒睡着。”宋祁找了個借口。

江愈點點頭，和他一起靠在牆上。不遠處操場上奔跑的少男少女愉悅地交談聲順着微風往他們的耳朵裏送。

在陽光下，這樣的場景總有放松人心的作用。

宋祁找了個地方坐下，示意江愈也坐過來，然後一歪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借我靠一會兒。”

戀愛寶典說，強勢一方的偶爾示弱會讓人心動。

心理醫生說，江愈只有在付出的時候才有安全感。

所以宋祁偶爾會找機會讓江愈小小地照顧一下自己。

“嗯，你睡吧。”江愈像是唱誦催眠曲一樣放柔了自己的聲音。

宋祁微笑着閉上眼睛，靠在了江愈瘦弱的小肩膀上，耳邊是風和青春的聲響，吹得他心裏意外充滿了寧靜。

江愈心裏默念着讓自己放松下來，他怕自己如果緊張得僵硬了，會讓宋祁睡得不舒服。

靠近的距離，江愈隐約能聞到宋祁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煙味混合着清爽的清新劑味道，江愈沒意識到宋祁在抽煙，只是覺得這味道還挺好聞的。

這味道就像是宋祁本人，聞起來似乎有些清冷而難以接近，尾調卻十分霸道，搶占着江愈的嗅覺，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這麽一種味道。

宋祁的頭發搔弄着江愈的脖頸，覺得有些癢的江愈唇角挂着笑想到：當然這味道這麽霸道也有可能是因為靠太近了。

一節體育課睡得宋祁神清氣爽，回去的路上他還十分殷勤地從後面搭着江愈的肩膀替他按摩：“早點叫醒我啊，肩是不是已經麻了？”

江愈也心情頗好的笑道：“還好，啊，疼疼疼，捏輕一點。”

“這都疼？你平時少寫點練習吧，我看你這手都快廢了。”宋祁沒好氣地說道，但還是配合地放輕了捏肩的動作。

到了教室門口，兩人正好遇上鼻青臉腫的戴傑。

狠狠地瞪了宋祁一眼，戴傑說道：“你他媽給我等着。”

宋祁拍拍江愈的肩膀，示意他先進去，等江愈回到座位，宋祁才收斂了好同學的表情變得鋒芒畢露起來：“讨打就直說，只放狠話的都是孬種。下次去游戲廳的時候，小心一點。”

照理說警告人到最後都要十分大哥大地拍拍對方的肩膀，但是宋祁想到昨晚那種油乎乎的手感，頓時被惡心不想靠近戴傑：“對了，醜八怪離我遠一點。我覺得你有口臭。”

有時候宋祁也覺得自己挺幼稚的，前些天戴傑說江愈瘋子的事情他還記着呢，今天還了一報，他有些痛快。

青春的少年最是經不起激，戴傑的話讓宋祁氣紅了眼睛，一手拎着他的衣領一手捏緊了拳頭。

宋祁原本想還手，看見轉角的來人，便只做了最簡答的防守動作。

戴傑的拳頭将要落下的那一刻，班主任大聲喊道：“戴傑，你在幹什麽！”

之後，班主任把戴傑叫出去教訓了一節課。

班主任在這一點上還挺好，她才不管自己的學生是什麽背景，該管的都要管。

快放學的時候，戴傑灰溜溜地進來了。班主任掃了一眼班裏的學生，然後對江愈說道：“江愈，放學的時候留一下，我有事找你說。”

聽到這話，宋祁下意識皺了眉，被約談似乎是壞學生的專利，班主任為什麽突然有事找江愈。

難不成是戴傑說了什麽？

因為擔心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情拖江愈下水，放學後，宋祁沒聽江愈的，固執地留在教室裏等他。

朱老師來得并不算晚，她來得時候，班裏還剩一半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唔，雖然現在估計就一兩個人看，但還是想講下我的更新習慣來着。

這本日更，然後每周日休息~

因為開坑的時候好像忘記說這件事了，于是今天雙更~

然後明天周日就不要再等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