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詐屍
外面的厮殺聲已經停止,明智微微睜開一條眼縫,躺在地上看着周遭的情形。那幾個黑衣人全都死了,士兵也七七八八躺了一地。剩餘的士兵把受傷的弟兄扶了出去,然後把那些士兵的屍體擡了出去,至于那幾個黑衣人,則是被粗暴拖了出去。
殺戮已經停止了,明智也不用再裝死,她支着胳膊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胸口還插着那枚飛镖,銀色的金屬泛着黑色,多半是淬了毒。她用袖子包着手,小心地把它拔了出來。随後從懷裏掏了掏,拿出一個被紮了個窟窿的饅頭。還多虧了這個饅頭,不然她小智智真要命喪于此了。
還是□□好一些,雖然吃着各種不安全的食品,每天新聞中也有各種奇葩事,但好歹不會說死就死。穿越的這幾天,她的腦袋都懸了好幾回了,活着真是不容易,心好累。
那些士兵原本以為她已經死了,見她站起來還詫異了一下,但很快又各自幹各自的活忙去了,只當她之前暈了現在又好了。這種忙亂的情形下他們才無暇顧及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
看着他們忙碌,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明智識趣地坐在一旁。伸着脖子望了望外面,光線明顯暗了不少,應該是傍晚了。那個饅頭已經不能吃了,也不知道今晚有沒有人再來給她送吃的了。想了一下她又覺得自己沒出息,外頭的情形還不知道怎麽樣,還不知道孫伯他們怎麽樣了,她居然還想着吃,她開始有些鄙視自己了。
外頭的人很快就把屍體清理了,地上的血跡也被清掃了。外面的鐵門被關上,山洞中的一切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只是更加死寂。空氣中還彌漫着血腥的氣息,帶着夜幕降臨的寒涼,明智一個人待在裏面只覺得渾身冰涼。以前,這裏關着那些人的時候,雖然看不見,但她偶爾還是可以聽見那些人咒罵,整個山洞還是有人氣的。只是現在只剩她了,而且剛剛死過那麽多人,看着昏黃的岩壁上映着自己孤單的影子,明智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恐懼在慢慢滋長。
不要想,不要想就不會害怕了。明智在牢內來回踱步,試圖減輕這種恐懼。“本草言明十八反,半蒌貝蔹及攻烏……”明智一邊走,一邊背“十八反”來試圖讓自己變得輕松一些。本來只是小聲默念,後來幹脆變成了大聲的背誦,背完了“十八反”又去背那些湯頭歌訣。脆生生的聲音在山洞裏回響。
“嗚——”外面響起了沉悶的號角聲,那時大軍要拔營出征了。
明智把着欄杆看了一會,并看不見什麽。但她知道,一大波将士又要奔赴戰場了。今天,她第一
次看着有人在她面前殺人,殷紅的鮮血四處飛濺,血肉橫飛。戰場之上,只會更加殘酷哦。以前她只是在電視裏看着那些戰亂和恐怖組織,雖然覺得殘忍,但難過一會就該幹啥幹啥了。但這次,近在咫尺的厮殺,看着一個個大活人死在自己的眼前,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她才知道究竟有多嚴酷。戰場上,每一個人都是殺人機器,安寧都是用鮮血換來的。不知道,這次兩軍交戰,又将要流多少血。
明智靜靜地聽了一會號角聲,就聽見有人來了。經過白天的事,她本能地就往後撤,又縮在那個角落裏。
“明大夫,明大夫!”是趙四的聲音,明智才稍稍放松,從角落裏走出來。
“明大夫,左将軍已經下令放人了,我來接你出去。”
出去?明智一時腦子還有些懵。那邊趙四已經讓守門的士兵把門打開了。
看着打開的門,明智才反應過來,激動道:“将軍要放我出去,不追究了嗎?”
“不追究了。龍将軍親自向所有的軍醫道了歉,這事就這麽過去了。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外面的弟兄還等着你去救治,你趕緊跟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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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成功了!明智看着那麽吓人的場景都沒有哭,這次眼中卻泛起了濕意,只是嘴角依舊帶着笑。他們成功了,捍衛了自己作為醫者的尊嚴。明智心裏有種農奴翻身的感動。
但她很快也注意到了外面又有事了,“又有大批人受傷,是又交戰了嗎?”
“白天月支派了一支軍隊偷襲咱們,擾亂我們的視線,派人來劫囚。事發突然,我們的将士折損不少。”
“好了,別說了,趕緊帶我去。”說完,明智已經大步走出牢籠,朝山洞外去了。
留下趙四愣在原地,靠,這女人變臉變得也太快了!他之前聽說這裏出事了還擔心她一定被吓壞了,後來龍飛下令放人,他立馬就跑來了。一進來看着她頭發蓬亂如雞窩,灰頭土臉,狼狽至極,和她說了兩句就兩眼淚汪汪的。想着她一介女流肯定被吓壞了,還想着要不要安撫人家兩句,人家就要去看傷兵了,瞬間變臉啊。趙四不得不在心底感嘆,這哪裏是女子,分明是漢子。
明智也顧不得梳洗,只把手洗淨了,便匆忙去看傷兵。黑暗之中,她頂着一頭亂發,滿身血污,活像一個瘋子。那些傷兵見到她的時候,着實吓了一跳。若不是趙四,杜武跟在她身後,那些士兵估計就大叫讓人把她叉走了。
一開始對于這個女大夫,那幾個士兵都是存着鄙夷态度的。一個女人看病,靠譜嗎?還是一個,一個這麽樣的女人!看着明智,衆士兵都有些詞窮。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血污泥沾得不像樣,看着跟個乞丐婆子一樣,好不想讓她碰。但是一雙手,卻又是洗得白白淨淨,十分柔軟,下手也輕。他們行軍在外,許久都沒唱過女人的滋味,有個女人照顧,也是很難得的。而且看着她專注的神情,手法從容不迫,莫名有種讓人安定的力量。這些個傷兵一開始有些嫌棄明智,但漸漸的也在心裏認同了。
有個小兵是新兵,第一次受這麽樣的傷,疼痛難忍。尤其明智把酒精往她傷口上一倒,立刻“嗷嗷”叫了起來。“疼,太他娘疼了,你給我用的什麽。”
“別亂叫,堂堂男子漢這點疼都忍不住,真不爺們。”明智用幹淨的棉花蘸着酒精把刀口邊緣擦淨,“我這給你可以用的上好的酒消毒,你再叫,我直接不管你,讓你以後拖條爛腿過日子。”
男人總是怕被女人說不行的,被明智這一數落,他倒是咬緊牙關不叫了。空氣中飄着淡淡的酒精味,他也嗅到了。對于他們這些下等士兵來說,酒都是難得輪上喝一口的。今天這酒卻很是香醇,他忍不住多聞了聞,注意力也就從傷口上轉開了。
忙活了好一陣,明智跑去河邊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再回帳子,已經是臨近子時了。在那個黑漆漆的山洞裏待了兩天,現在看到白色的帳子,溫暖的燭光,明智簡直感動得想哭。
她一走進帳子,原本正在埋頭寫些什麽的孫大夫也擱了筆,擡頭看了過來。一見是明智回來了,他連忙拿過一旁的拐杖,試圖站起來,“小智啊,你回來了。”溫和的嗓音,有種家人般的溫暖。在這個無親無故的地方,也就是孫伯這麽關心她的安危了。
明智連忙跑過去,扶住他:“孫伯,您坐。”聲音帶了哽咽,眼淚順着臉頰就下來了。
“傻孩子,哭什麽,這不回來了麽。回來了就好,這兩天受委屈了。”
明智連忙擡手抹抹眼淚,“沒事,我這是高興的。孫伯,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哦,我把這幾個方子寫完。今晚還會有戰事,明早很快又會有一大批的傷兵,提前準備着些。”
明智伸頭看了一眼,桌上是一小摞新寫好的方子。“孫伯,怎麽又寫這麽多,照上次治的方子配藥不就行了。”
“傻孩子,哪有那麽簡單。方子總要根據情況不斷改進的,而且有些藥材,現在營裏也沒有,我只能用其他藥代替或者用不同的配比,配出一個功效相似的方子。醫學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講究因時、因地、因人制宜。醫藥,講究一個辯證,慢慢的,你也就懂了。”
“那還多嗎?時候已經不早了。”
“快了,你先去休息吧。”
明智想說她想陪陪他,只見趙四和杜武端着些吃的過來了。“孩子,先吃飯吧。你吃完了,估計我這也弄好了。”
明智是真的餓了,坐到桌邊吃了起來。今天的晚飯是一碗炒飯,配菜是一點幹菜,不過明智聞得出來是用肉油炒的,很香。她端過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一旁的趙四和杜武也是服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長得白白淨淨的,行為卻總是不修邊幅跟個漢子似的。但是一有傷病,那個拼命的勁,吼人的那個氣勢,真是他們男人都佩服。
明智是真的餓了,一盤炒飯很快被掃蕩完畢,喝着熱茶幫助消化。
趙四和杜武和她混熟了,私底下關系不錯。杜武便問了一個他挺感興趣的事,“明大夫,之前龍将軍把你關起來了,你不怨嗎?”他是知道明智的暴脾氣的,不是個軟弱的,沒想到她一出來連休息都顧不上,直接救人去了。
明智呷了口水,“我的确不高興,但是我知道我該做什麽,除非萬不得已,沒有什麽比人命重要。”她沒有悲天憫人的胸懷,也沒有那種救死扶傷的抱負,只是當人命擺在她面前她做不到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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