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劫獄
明智在牢裏如坐針氈,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麽樣了,心裏着急,可是她偏偏什麽都做不了。雖然她挨着洞口,也試圖和洞口的守衛搭讪打聽外面的情況。只是不管她怎麽軟磨硬泡,門口的守衛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更別說跟她說話了。她無力地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沒有人關進來,是還在外面鬧麽,還是馬平川一怒之下把人都砍了?不對,如果把他們都殺了,多半也會來收拾她的。他們一定沒有事,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對多想了。
漫無目的的等待中,時間總是無比的漫長。枯坐了半日,地上的光影也不見有絲毫的變化。滞悶的空氣,發黴的味道,讓這種等待變得無比得焦灼。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麽漫長。
明智試圖找一些事來做,轉嫁自己的注意力。
她又拿起了之前的樹枝,試圖在地上寫些什麽。可是心志已亂,她試圖回憶孫伯教她的那些東西,可是腦子如同斷片般,此刻竟是一片空白,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拿着樹枝,竟是無從下手。她用布鞋在地上,胡亂地蹭,借此排解一下內心的郁悶。
有技術含量的事,做不了,做做不怎麽動腦的還是可以的。明智拿着樹枝一筆一畫地在地上寫那些藥名,黃芪、白術……一筆一畫都盡可能寫得工整,就如她考試周背書背得腦袋大時,就會默默古詩詞,練練字,這樣能讓她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當她寫到“天南星”的時候,她聽到外面傳來“咣”的一聲聲響。有人來了,她把腦袋湊到鐵欄上,從縫隙裏往外看。逆光中,她并未看清來人的臉,只是看到守門的小哥背後被劍貫穿,身子正倚着鐵門往下掉。
她趕緊縮回身子,身體緊緊倚着岩壁,大口大口喘着氣。殺人了,這是什麽情況?
怕自己的呼吸聲太大,她強行壓制下來,心髒在胸膛咚咚亂跳,仿佛随時要跳出來般。她的這間牢室是挨着岩壁建的,兩面是鐵栅欄,兩面是岩壁。她躲進了岩壁交角的凹槽裏,洞內光線暗,希望那些人看不見她。他們殺了守衛,一定不是将軍派的人,她在這個世界裏小屁民一個,又無親無故的,肯定不會有人來救她的。惟一的解釋就是,這是敵軍派來的人,來救裏頭的那些個将領。他們會不會順手把她殺了?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明智在心裏自我催眠。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明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不斷地往角落裏縮,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拿手捂着口鼻,盡可能減輕自己的呼吸聲,微微側過頭去留意外面的情況。
一群黑衣人進來了,臉用面巾蒙上了,只露出一雙眼睛。并不明朗的光線中,一雙雙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明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是殺氣,她窩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好在那些人忙着救人,并沒有太仔細的查看外間的牢房。幾個人上去開啓第二道鐵門,留下四個人背對而站,留意着外面的動靜。拿着從守衛那裏找到的鑰匙,幾個人很快就開了鎖,拿了火把走了進去,留下四個人守住入口。
因為裏面關的都是敵軍的将領,為了擊垮他們的意志,裏頭并沒有火把照明,完全是一片黑暗。而且守門的士兵只有外面兩重牢門的鑰匙,并沒有裏面的鑰匙,要弄斷鎖,完全得靠他們自己。
那些人剛進去,明智就聽見了鐵鏈的“咣當”聲,她微微別過臉,只見山洞的深處偶有火花迸濺,那是有人在砸鎖。靜寂之中,一聲一聲格外刺耳。洞內氣溫明明很低,明智額上、後背卻都是汗水。沒想到她有生之年還能目睹劫獄,希望這些人不要發現她,她還不想這麽早炮灰掉。那四個人筆直地站在門口,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外面,火光之下,劍身明晃晃的格外吓人。明智一開始還想着如果他們都進去,她要不要制點一氧化碳搏一搏,現在看來完全是她想太多。
有一個人似乎發現了這邊的情況,把劍橫在胸前,朝這邊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不會吧,居然被發現了,娘勒,我不想這麽早死啊。明智的心底真是淚流成河,身體僵硬着縮在角落裏,這裏根本無處可逃,她只能做最後的堅持聽天由命。身上的汗珠直往下滾,仿佛蟲子在爬,明智強忍着努力保持冷靜。
就在那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明智已經害怕得閉上了眼,心都揪緊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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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事情卻并沒有發生。就在明智覺得自己即将命喪于此的時候,裏面的人出來了。那些個黑衣人也明白自己的任務,不想旁生枝節,見自己的人已經救出來了也不再去管角落裏的明智,匆匆走了。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明智睜開眼,發現他們離開了。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懈了下來,整個人都癱軟在地。她擡手捂着心口,舔舔幹燥的嘴唇,長舒一口氣。娘勒,幸虧自己沒有心髒病,不然沒被他們殺死這麽來幾次也得被吓死。
不過還不到喘了兩口氣,外面便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随即便是喊殺聲和刀劍碰撞聲。看來這些人還沒有出洞口,便被追兵發現了堵了回來。
還不待明智換個姿勢,就見兩個黑衣人被一幫拿着□□的士兵逼了回來。明晃晃的劍在眼前亂晃,和尖槍碰撞,格外吓人。明智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真實的打鬥場景,真刀真槍啊,好吓人。長劍劃過,只見一個士兵的身上瞬間劃出一個血口子,鮮血直往外湧。有人飛出一腳,一個士兵被直接踢飛,撞到鐵欄之上。狹小的山洞裏,瞬間鮮血飛濺。明智窩在牆角,不知所措。她現在突然覺得那些個鐵栅欄變得可愛起來,好歹替她擋着一些。
打鬥中,一個人的尖槍被打飛,朝明智飛了過來,釘在了她身側的石壁上。尖槍堪堪地從她臉側擦過去,穿過她的頭發,釘在了石壁上。臉擦破了皮,明智摸了一把,流血了。她的從死機狀态中恢複過來,忍不住爆發出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慌亂之中扯掉了幾根頭發,但她也顧不上了,在牢裏抱頭亂竄。
馬上,她便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完全就是找死。外面的士兵完全不會管她這個身份低微的大夫,而那幾個黑衣人都是死士,知道自己不能全身而退已經豁出去了,一個個都是殺紅了眼。縱使身上的傷口再不斷增加,也要多砍殺幾人。
耳邊是激烈的喊殺聲,目之所見,是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大灘的血跡,并不是太流通的空氣裏彌漫着血腥的氣息。明智也不是沒有見過血腥的場面,只是看着別人在自己眼前殺人,她縱使平時再冷靜,此刻內心也是崩潰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能憑着本能亂竄。
外面的黑衣人注意到了她,幾枚飛镖飛過來。明智雖然在牢裏亂竄,但是那些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打中活動的物體也是不在話下。
“啊——”兩枚從明智的身側飛了過去。只是她卻沒有在跑,她低頭看了一眼,只見一枚飛镖釘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她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
有人劫獄的事很快傳在軍中傳了開來,一大波士兵蜂擁而來。那些個死士就算武功高強,終究寡不敵衆,除了兩個人護着已經深受重傷的主将逃脫了,其他的人全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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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之中,氛圍緊張,幾個将領都面色凝重。
坐在首位的大将軍司徒空頗是震怒,沒想到軍營之中光天白日竟然讓人闖進來劫囚,這時傳出去簡直是個天大的消化。“右将軍!”
馬平川上前一步,“末将在!”
“你是怎麽做的軍營的安防工作的,竟然讓這些人就這麽光明正大地進來劫囚?這件事損失了顏面事小,放走了敵軍的将領賀倫,簡直是放虎歸山。你的這個失誤得有多少将士的命來填!你也從軍這麽多年了,竟還是如此莽撞。”左右兩位将軍到底是跟随司徒空一路出生入死上來的,他心底還是有所偏向的,但這事他也覺得頭疼。“而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竟然和那些軍醫們幹了起來。戰場上人命從來如草芥,死人也是家常便飯。憤怒,不甘都正常,但你不該殺他們,本來這些個軍醫都是好不容易征來的,現在前線人手緊張,哪怕你看不上他們,也得他們撐着。你倒好,不分輕重地和他們幹上了,糊塗。出去領一百軍棍,好好反省一下。”
“末将遵命。”
“現在先來商讨一下,這個爛攤子怎麽收拾。”
“啓禀将軍,末将覺得此刻應該趁着賀倫還沒有回到敵營中趁亂突襲。今日他們派一支軍隊偷襲我們,引得我們軍中混亂,是以顧暇不及,讓他們鑽了空子。他們一定沒有想到我們會這麽快集結軍隊反擊。而且聽手下人說,賀倫在激戰之中受了重傷,那兩個死士身上也多處受傷,他們這樣,肯定跑不快。我已經派了一隊人追擊他們,哪怕追不上,也可以拖延他們回營的時間。賀倫那個人詭計多端,回營之後肯定是個禍害。兵貴神速,我們就應該趁他還沒有回去之際打他個措手不及。”龍川站出來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龍飛的這番話恰好也和司徒空所想相和。而且之前敵軍偷襲,龍飛當即便向那群軍醫道了歉,安撫他們去救治那些新的傷病,是個識大體的。司徒空對他的賞識又多了幾分。
幾個将領又商讨了一下出兵偷襲的事宜。
“右将軍,你那一百軍棍就先記着,現在你負責清點人馬去攻打敵營。左将軍,你負責清點幾撥人,等到右将軍正面作戰時從後方偷襲打他個措手不及。”司徒空最後安排了一下具體的工作。
夜幕降臨,野鳥紛紛歸巢,但營中的士兵卻排着整齊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這個夜晚,注定又是個不平凡的夜晚。明日太陽再升起的時候,注定有很多人已看不到新一天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