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窮則思變
明智灰頭土臉地回到營帳，只見孫大夫正拿着一杆小秤再稱藥材。因為老花，刻意後仰着脖子，拉長了距離看秤杆上的秤花。從秤盤上拿下去了一點，他把剩下的小心抖落在已經備好的紙上。見到明智回來了，他手裏不停，嘴上招呼道：“小智啊，你可回來了，快來給我抓藥。這麽些人都受了傷，我一個人真忙不過來。”
明智看了看那一字排開的紙片，幾味藥材堆成小錐形，她的眼神卻是黯然的。四下無人，她便說了實話：“孫伯，我不行的。我雖然努力想做好，可我發現我自己做的很糟糕。我很想救他們，可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去。我是個庸醫，我很沒用。”
孫大夫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走過來拍了拍明智的肩，溫和道：“小智，你怎麽能這麽想呢？這不怪你沒用，只能怪戰場太無情。而且我去看了你救治的那些人，大多數都沒有明顯的腫脹。當時的局面那麽混亂，你那麽年輕，做得已經很好了。”
明智沒有想到，有一天還會有人這麽誇她，“孫伯……”
“至于沒能挨過去的那些，只能說，人各有命。只要無愧于心就好。醫者要有濟世之心，但你也要學着去接受死亡。”
孫大夫的聲音有着時間積澱的沉穩和祥和，讓明智的心踏實下來。
“現在保住命的那些人，最怕的就是後續的發熱和化膿，也害怕瘟疫蔓延。我現在正在配消腫祛瘀的方子，希望能起點作用。我眼神不好，你來幫我。”
“可那些草藥我都不認得。”她連西藥名都記不全，更別說中藥了，名字和外形基本對不上。
出乎意料的，孫大夫并不生氣。“忘記了，再撿回來便是了。你是個有慧根的孩子，肯定可以的。”
從小到大，明智都是別人眼中的熊孩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看好她，讓她感動得有些想哭。
“世間女子學醫的少，而且那日你救人的果敢和魄力更勝許多男子。老夫相信你日後會有所建樹。”
雖然明智并不覺得自己真有孫大夫說的那麽好，但誰都渴望得到表揚，尤其是來自長者的認可。孫大夫的一席話立即将她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瞬間滿血複活。
西醫的那一套受條件限制太難辦了，明智覺得她可以試着用中藥的那一套。雖然她學的是西醫，好歹也開過一個學期的課。盡管在課上她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和玩手機，但最後為了考試她還是背了好兩天強灌下去不少東西，淘一淘應該還是有渣渣的。
這天傍晚，明智花了一個多時辰給孫大夫配藥，也趁機學着去認識了那些草藥。雖然覺得那些藥材就是些白的、黑的各種根子，要不就是草杆子，看着都差不多。折騰了半天，總算是認識了幾樣。
完事之後，她又去看了自己接手的那些個傷兵。有幾個發熱的用上濕毛巾敷以後，情況稍稍好一些了，雖然還是微燙，但臉色總算不像之前那般潮紅了。比較慶幸，大多數人的情況還可以，等着明天換藥就可以了。有幾個比較重的，她也只能清理清理傷口，喂點糖，喂點鹽，喂點米湯希望他們能挺過去。
回到帳子裏，明智累出了一身汗，身上還混着些許血腥味。明智聞了聞，覺得這簡直比在解剖室解剖半天屍體還味兒，但是現在她已經習慣了。幸虧天氣不算太熱，不然一切都只會更糟糕。不幸之中，也算是攤上了一點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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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去洗了個澡，一上來，涼涼的夜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哆嗦，不過她的頭腦也更清醒了幾分。要她制點抗生素、消炎藥什麽的那是不可能了，只怕用了她制的藥，那些傷員只會死得更快。制藥是不行了，但是這裏有酒，想辦法蒸點酒精出來還是可以的，做好傷口的消毒工作，再加上中藥調理一番，情況應該好很多。明智一想，只覺得熱血沸騰。外科的無菌術加上中藥的調理，她越想越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想法，開始佩服自己的創意。因為興奮，她頂着一頭濕發，套上了外衫，連衣帶都沒有系好，便急吼吼地跑回去。
守營的士兵見黑暗中有個人影氣勢洶洶朝這邊跑過來吓了一跳，差點就要拔劍了。待看清對方的臉才發現是營裏的軍醫。正想問她發生什麽，她已經一溜煙跑進去了。原先他們看她發絲淩亂，衣衫不整的模樣，還以為有人追她，但看着她滿心歡喜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遇上什麽事的。衆人
面面相觑，摸不着頭腦。他們的軍醫也真是一個奇女子！
明智一回去就坐在書桌上，攤着筆墨紙硯在那裏畫蒸餾裝置。她努力回想着實驗室裏的那些儀器，拿着毛筆在紙上歪歪扭扭的畫出它們的模樣。沒有橡膠塞——那就木塞來代。沒有溫度計——那就沒有辦法了。至于有沒有玻璃——大不了陶瓷來代。明智把圖畫出來之後又就着現有的條件修修改改，一直忙到了大半夜。孫大夫催了幾次，才收了東西睡覺。
不過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第二天明智興沖沖地拿着圖紙去找左将軍龍飛，希望她能讓人按着她說的燒制出一套陶瓷的蒸餾裝置。誰知她興沖沖地呈上圖紙，對方只是簡單地瞄了一眼，随後懶懶地擡了下眼皮，說道：“明大夫可是認真的？”那表情表明在說：你踏馬在逗我？
“是的，這是草民思索了許久想出來的。受傷之後，拿酒處理傷口是常有的事。可是一般的酒都是淡酒，濃度不夠，若是能濃縮一下，用來給士兵清理傷口，必然能大大減輕士兵們化膿的幾率。”
聽到說能減少化膿的幾率，龍飛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就暗了下去。“明大夫，你的這個想法看似不錯，但實際并可行，還是另外再想想法子吧。”
“這是為何？”這個些個主意，都是她思考分析過好久的。
“你要知道酒在軍中是稀缺物資，一般是為了鼓舞士氣或犒賞士兵才人人有份。撇開你這麽做可不可行，這首先就得要不少酒。而且你說要照着圖紙燒出陶瓷的這一波東西，且不說當今的燒制水平達不達得到這個程度，我們現在地處邊疆，到哪裏找師傅來做這些東西，你也看到了，這附近的百姓用的都是陶器，鮮有陶瓷的。”
這些明智也不是絲毫沒有想過，只是她覺得這是件值得做的事。她又說了幾句，還是沒有能改變對方的主意，甚至還被他說成了不務正業，說她應該多花些時間在正經的事上。對方的态度無異于一桶涼水潑下，從頭涼到腳。這麽有意義的一件事，就被對方這麽打回來了，她心裏頗是失落。
這幾日是對峙的休戰階段，她暫且還有時間和精力準備這些，如果一旦開戰，又是傷亡慘重。想起上一次大搶救的畫面，明智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想得煩了，她拿手拍了拍額頭。她本來就是個懶惰而且得過且過的人，何苦操那個心。死的那些個人說白了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且她還是被從軍的，根本不是她自己的遺願。但是，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因為傷口發炎慢慢死去，她想想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一個人煩躁地在帳外走來走去嗎，得不到解脫，穿越好苦啊！
她好想來桶水澆醒自己，來到水缸邊，無意間看見水缸裏的水瓢，卻是有了主意。“哈哈，天無絕人之路。”人民的創意是無限的，她越來越佩服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某豆本來五一期間想更的，結果真是啪啪啪打臉，對不住看文的各位了。
最近事比較多，思緒也有些亂了，某豆也不敢保證日更了，只能保證這文不坑，盡量日更，歡迎大家養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