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回來就是一大堆爛攤子
樣的情況相遇。
“想要喝點什麽?”林風清保持着紳士風度。
“不用了。”
林風清還是給她點了一杯熱巧克力,要了幾份甜點。
這家店,當初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也來過。看着那些熟悉的菜品,蘇映雪心裏酸酸的。
“看到你現在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祝賀你。”林風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動作随性而優雅。“幾個月了?”
“啊?”蘇映雪沒明白他所指,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他是在問自己孩子的事情。“快八個月了。”
林風清本不想再有交集,但是看着她挺着大肚子站在風中過意不去,才打算送她一程。結果知道她還沒吃午飯,就帶她來了這裏。“你就這麽一個人在外面,你丈夫不陪你嗎?”他記得今天是周六。
“他要上班。其實他對我挺好的,今天實在沒時間,年底了,都忙。”蘇映雪避開林風清的目光,雙手摸着杯子,顧自說道。
“既然已經有了不錯的家庭,你又何必還要和湘怡糾纏不清。”林風清突然加重了語氣,目光如鷹般看着蘇映雪,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幾個窟窿。
“什麽,什麽意思?”他不怒而威的氣勢讓蘇映雪有些害怕。
“映雪,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你讓你堂姐在媒體面前暴露湘怡的私生活,想打擊報複她。這麽說,應該夠清楚了吧!”他微昂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女人,仿佛在做最後的審判。
“沒有,這事我真的不知道。雖然我以前和堂姐的關系不錯,但這些年聯系并不多,她雖然跟我說起過給寧湘怡當私人醫生,但也并沒有說起其他的。而且,”她看向林風清,眼神帶着些許倔強,“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為情所困,不知輕重的小丫頭嗎?我早就看明白了,我們之間的事,和寧湘怡沒關系。真要跟她鬥,我不是對手,我也沒有必要。而且現在我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以為我還會為了你,為了你去跟她做對嗎?我不會!”
林風清不動聲色地留意着她說話時的表情。“你說的,我信。”
“啊!”這麽輕易就信了,蘇映雪還憋着一肚子的話想說,他這麽說,反倒有一絲失落。
“你是什麽人,我還是知道的。你說的,我信。”他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
因為避嫌,車子在距離蘇映雪所住小區還有一個紅綠燈路口的街邊停下。但蘇映雪卻沒有着急下車,反而說道:“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什麽事?”
“我不知道你當年最終是為了什麽跟寧湘怡分手,但我想說,她真的沒有為周晟堕胎。”
“這些事,你怎麽知道的?”林風清從靠椅上直起了身子,寧湘怡懷孕的事,他一直都爛在肚子裏。
前排的胡安也是一驚,随後自覺地按下隔音板。
蘇映雪卻是別過臉微微擡頭,漫不經心地說道:“因為當年那次你在樹洞酒吧喝得爛醉,給你的司機打電話讓他接你的好心人就是我。你當時酩酊大醉,就對着我說了這件事。”
“那你說湘怡沒有,又是怎麽回事?”林風清追文。
蘇映雪深吸一口氣,随後轉過身,說道:“因為今天我去醫院産檢,看到了雲想和張濤。在等候檢查的時候,我聽到他們說起當年寧湘怡陪着雲想去堕胎的事情。所以,當年的事情,有可能弄錯了。”
“你為什麽對我說這些?”雖然曾經懷疑過,但此刻聽到真相,林風清眼中的光彩一點點暗淡下去,雙手在身側漸漸握成拳。
“我只是希望你放過我堂姐,不在計較,她一個單親媽媽,不容易。”
蘇映雪下了車,黑色賓利快速啓動,彙入車流中。迎風看着車子消失的方向,她一擡手,卻發現眼角已潤濕。
——
西郊工地,因為天氣不佳,今日暫時停工。
寧子文坐在桌前,上面攤着地圖,他一處處的标着地點。手底下的人傳回來的寧湘怡的消息,他們查到了她的航班、車次,甚至酒店入住信息。可當林風清在地圖上一标,卻都排除了。
西雙版納,她在亞馬遜熱帶雨林有過那麽可怕的遭遇,只怕她不會再踏足熱帶雨林地區。
哈爾濱,前兩年她去冰島的時候凍傷了,變得十分怕冷,現在是冬季,她不會去的。
其他幾個地方,他也一一排除。
還是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寧子文喟嘆一聲,陷進皮椅中。終日的辛勞,讓他身心疲憊,他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提起精神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随後門被推開,伊蘭拎着兩罐保溫桶進來。這幾天,每到這個點,她都會過來送東西。
“你不必每天往這跑,空了陪陪湘婷就好。她這陣子孕吐反應大,吃也吃不好,你多照顧她。”雖然一直為湘怡的事操心,但小女兒,他也沒落下。
“我知道的,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伊蘭小心翼翼道。
“哈欠——哈欠——”,寧子文連打兩個噴嚏,随後戴上了事先準備的口罩,甕聲甕氣地說:“我感冒了。別傳染你,你回去吧。”
伊蘭卻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我這有姜湯,你喝一點驅驅寒。另外我還給你褒了烏雞湯,炖了好幾個小時的,你一忙起來就會忘了吃飯,喝點雞湯,暖暖胃。”說着,她貼心地替他盛好姜湯。
寧子文接了過去,她臉上才露出一點寬色。“工地上冷,我們回家住吧。我不會影響你工作的。”
“這兒好。”
寧子文喝完了一碗姜湯,“時候不早了,回去吧,我讓司機送你。”
說着,寧子文就要起身去看門,不想被伊蘭一把抱住腰。年過五十的人,此刻卻是哭得像個孩子,“子文,我知道錯了,你不要在怄氣,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沒想害湘怡,我承認我偏心,有些時候是會存了些糊塗心思,對湘怡過于苛刻。可是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她好,我從沒想過害過她。那天的事,我知道我過分了,事後我也後悔。湘怡,出走,我也很難過。”
她幾乎懇求道:“子文,別再這樣了好不好,這比你打我罵我還讓我難受。我們一起想法子,我們把湘怡找回來好不好?”
寧子文一把拉過她,拿起手帕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別哭了,我不怪你,我只是不能原諒我自己。那些年,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讓她的童年缺失了很多快樂。我明白,你那樣,也全都是因為在乎我。只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之前她去探險,是我覺得不放心卻仍然沒有攔住她。而這一次,我又沒有照顧好她,是我的錯。”
“我們一起去把湘怡找回來,我向她認錯,我再也不那麽對她了,我們去找她回來。”
寧子文只得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可是心裏卻明白,女兒可能永遠回不來了。他熬紅了眼,硬是沒有留下一滴淚。
——
林風清過來的時候,伊蘭已經恢複了平靜,正幫着寧子文收拾東西,他病了,答應回家休養兩天。伊蘭怕他反悔,趕緊收拾東西。
林風清過來,沒想到兩人都在,随後禮貌地打了招呼,寒暄幾句之後直入正題。“寧叔,有些情況還想再問問您。湘怡出事那天,樓頂的監控被人人為破壞了。在湘怡墜樓,以及我趕到的時候,中間只隔了十多秒,頂樓花園只有一個出入口,所以動手的人當時一定還在那裏。寧叔,請您回憶一下,你那天趕到頂樓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異常?”
“那天天很黑,我又着急,實在想不起有什麽異常的。跟我上去的也就幾個保安,還有周晟,貌似還有幾個女服務員,當時有點混亂,我實在記不清。”
“湘怡墜樓,什麽時候的事?”伊蘭只知道湘怡喝酒喝到胃出血的事,并不知道墜樓那一出。
“只是湘怡喝醉酒的一點意外,有驚無險。蘭姨,我想問您,您那天來醫院,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他記得寧子文特地把消息壓了下來,對家裏人也選擇了保密。
“我是別人告訴我的。但具體是誰,好些日子了,我得想想。”
“好,您回憶一下。”
寧子文明白林風清的用意,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
“我怕想起來了。”
“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許多東西慢慢浮出水面了
☆、極地之光
名都商場地下停車場,一女子穿着狐領短款外套,配着剛過臀的短裙,踩着過膝長靴,扭着柳腰走向自己的瑪莎拉蒂。
只是當她剛觸及車門,一個男子從一旁角落裏抱住了她。
“小怡,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雖然我現在還達不到你想要的程度,但我會努力奮鬥盡可能滿足你的一切。”
女子抽回手臂,掄起手上的包對着他的腦袋就是一記打。“把你的髒手拿開,別碰我。”她厭惡地拂了拂衣服,趾高氣昂道:“不要跟我許諾,許諾是世上最虛無缥缈的東西。有本事,拿出實力來。”
她擡手理了理肩頭的長發。“呵,滿足我所需要的一切?”她的口氣滿是譏诮,“這車,瑪莎拉蒂,這包,愛馬仕最新款,你給得起嗎?”
男子瞬間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聲音低了下來,但卻人不死心:“我知道我現在給不了你這些,但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我會為了你努力的。”
女子很是不耐煩地看着他,“胡晟,我們都是成年人,男歡女愛一場,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些絲毫代表不了什麽。你體力還不錯,人長得也還行,再找個年輕小姑娘也不難。只是,別再來纏着我。我對你,沒!興!趣!”說完她甩頭鑽進車裏,引擎發動,不過他拍打着車門,揚長而去。
男子站在原地,狂亂地撕扯着自己的頭發,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旁邊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發動,駛離了現場。
——
辦公室裏,林風清看了一眼自己寫的行程表。這幾年,這些事一般都是胡安在安排,但這次,他全程自己制定。他算了算日子,大概年前能完成吧。
這時,門外響起來的敲門聲,“林總,是我胡安。”
“進來。”
胡安推門進來,臉上帶着幾分激動,“林總,你讓我查孫明美的事情,我查到了。她現在是張志的情婦,以前曾經網戀,那個胡晟就是她在晚上認識的網友,現在說是已經分手了,但實際還是糾纏不清。”
“不過......”
“說。”
“我查到,當時因為通過網絡認識,孫明美用的事孫美怡的假名,胡晟現在都還以為她叫孫美怡。幾年前,孫明美在傍另一個富商的時候,一面還和胡晟糾纏不清,那個時候它堕過一次胎,至于孩子是誰的,就不知道了。”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這個女人的騙局,而他居然被耍得團團轉,林風清握緊了拳。
“繼續盯着,恰當的時候,毀了她。”他微微眯縫着眼,面露狠色。
“我會繼續派人盯着。不過她在張志那裏,似乎挺得寵。現在是張志的公司這幾年發展很好,政府裏又有人,不太好對付。”胡安認真地建議。
“這我自有分寸,你幫我盯着她就行。孫明美是個不安分的女人,你在恰當的時候替我給張志送點禮。”林風清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表,時間差不多了,他該出發了。有些事情,來日方長。但欠他的,他都要讨回來。
第一站去的是冰島,現在是一月初,冰島已經冰封千裏,但到二月,這裏還會更冷。他要在年前完成,因為他相信,寧湘怡春節一定會回來。
只要,她還活着。
當林風清帶着一顆小石頭出現在當地的地質研究所,工作人員起初以為他帶來了什麽特別的石頭要做成分分析。分析結果出來,大失所望,這不過是當地很常見的石頭。當然,常見也并不意味着遍地是,主要分布在野外某一區域。研究所的人員給林風清劃定了一下範圍。
聽到林風清說來冰島就是為了找這種石頭,他們忍不住攤手,“How crazy!”一個人不遠萬裏地跑來只為在冰天雪地中找其貌不揚的石頭,他們實在難以理解。
林風清拿着地圖,找了當地的導游,又拿出了寧湘怡在冰島拍的那些照片,試圖追尋她的足跡。
他運氣還不錯,導游知道那裏。
他先後搭乘了雪地車、雪地摩托、狗拉雪橇,最後終于到了寧湘怡所居住過的冰屋旅館。
他運氣不錯,趕上了晴天。
但即使是晴天,冬日的冰島依舊冰冷刺骨。雖然做了充分的保暖工作,但在外面站久了,寒氣滲透,連呼吸都覺得痛。
胡安覺得他現在做的事,說出去別人都不會信。飛越大半個地球跑來這裏,只為了找什麽石頭。他覺得他的老板有些不正常。
心裏有抱怨,但他對于工作還是盡責的,權當這是公費旅游了。
林風清對照着她的照片,找到了她去過的地方。在相同的地方,做了對應的姿勢,留下了配套的照片。
夜晚,他們睡在了冰屋旅館。因為冰屋有限,他和胡安睡在的同一間。外面的氣溫達零下四十度,屋內依舊溫暖。關掉燈,透過透明的屋頂,星河清晰可見。他運氣不錯,看見了極光,如藍綠色的飄帶,瞬息萬變,美得如同童話。
......
“清哥,我們以後去冰島看極光好不好?”寧湘怡趴在窗前,看着夜幕下的哈爾濱,雪花紛飛。
“好,但是現在想都不要想。”他一把拉過她,讓她坐在腿上,給她手上塗上治凍傷的藥膏。
......
極光啊極光,你能替我帶句話嗎?
告訴她,我錯了,我真的很想她。
疲憊讓他很快閉上眼,身上還蓋着7年前她織的圍巾。
——
寧家老宅。
“咳咳——咳咳——”天一轉涼,陳京華的咳嗽越來越厲害了。
“媽,喝點水。”因為陳京華病了,寧子文回到了家中。“老宅裏冷,我們搬去新樓住吧。”
“不用。”陳京華喝了熱水,順了順氣,“這裏我住了大半輩子了,還是這邊好。”
寧子文也拿她沒辦法,把取暖器的溫度又調高了些。
“人老了,不中用的。”陳京華捶了錘肩,年輕時挑擔傷了筋骨,天氣一差就免不了會疼。“兒子,有湘怡的消息了嗎?”
“還沒有。”他站在她身側,貼心地幫她捏肩。“湘怡還年輕,難免心大,等玩夠了,自然就回來了。”彼此心知肚明的謊言,但還是要說下去。
“我知道,她會回來的。只是我這身子骨,不知道還能挺多久。過年關,過年關,上了年紀,一個冬天就是一關。明年,我也八十了,不知道剩下的,還有多少年頭。”
“媽,你身子骨好得很,談這些做什麽?”寧子文可以清楚地看到陳京華眼中的悲戚,只是視而不見,強作歡笑。
“年紀大了,終究要服老。”陳京華拉着寧子文在自己身邊坐下,“其實兒子,說句心裏話,我們不都是一類人嗎?都是勞心的命。其實有時候應該學學你爸爸,今天他這不是又樂呵呵地去下棋了嗎?”
“媽,你現在是享福的年紀,也就別操心了,改天我給你訂幾張音樂會、歌舞劇的門票,您放松下。”
陳京華聞言,欣慰一笑:“兒子啊,你知道媽最大的驕傲是什麽嗎?不是我創造了多少財富,在商場上有多麽輝煌的成績,而是我生了你們這幾個好孩子。在最困難的時候,同甘共苦;在飛黃騰達後,仍能夠互幫互助。不會為了利益,你争我奪。這輩子,該有的我都有了,現在我也就想和你爸好好過日子。”她在珠三角的産業正逐漸轉手出去,除了給每個子女留一部分,給孫輩每人一筆創業金外,剩下的都已轉到了寧湘怡名下。
“現在,我手底下的産業,就剩‘霓裳’了。”一個以傳統文化為核心的服裝品牌,主要經營秦漢、唐宋古典服飾,各地特色繡品,古典風格的現代服飾。由于專注品質,加上這些漢服的興起,發展迅速。“霓裳年底有一場秀,這算是我手上的最後一場秀了,然後我打算把公司交給子雲,希望她好好經營下去。這次秀上的壓軸作品‘孔雀東南飛’,是我和你爸的得意之作,本來想讓湘怡走秀的。想着只有她才能诠釋出這件作品的內涵,豔驚四座,随後我們兩個老人就安穩過我們的日子。現在,怕是不能了。”
說着說着,她悲從中來,終是落下淚來。“兒子,上天為什麽待你這麽不公呢?從小到大,為什麽偏偏要你承受這麽多?”她用手帕捂着嘴,眼淚弄花了她精致的妝容。
“媽,沒事的,我這不好好的嗎?湘怡,湘怡也一定會回來了。”他安慰她,卻更像是安慰自己。
☆、夢裏佳人
二月,上海市會展中心,霓裳的新品發布會在這裏舉辦。
霓裳雖然沒法和國際大牌比,但這些年在國內也小有名氣。陳京華前陣子把她在珠三角的産業轉賣了一部分,也在商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這場秀號稱陳京華金盆洗手前最後的一場秀,因此吸引了不少媒體。
陳京華穿着一襲磚紅色響雲紗長裙,戴着珍珠項鏈,銀灰的短發精心打理過,精氣神十足。即使年近八旬,她依舊肩頸挺拔,坐姿優雅,舉手投足盡是氣度。即使坐在衆多年輕貌美的女子中,她依然是最耀眼的一個。
T臺上,一位位極具古典美的模特身穿長裙款款而來,飄逸出塵。陳京華看着T臺上的模特,嘴角欣慰地微微揚起。負責人很用心,挑選的這些模特都很貼合衣服的氣質,讓衣服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近兩個多小時的秀,精彩連連。在場的來賓中,起初還有不以為意的人看熱鬧,看到後面也都是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壓軸作品即将出場一,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拭目以待。
音樂響起,舞臺煙霧中,只見一個修長的女子款款而來。不像尋常的T臺秀走路生風,卻是婷婷袅袅,步步生蓮。
陳京華原本略帶一絲惆悵的眼中,也亮起了光芒。原本穩如泰山,此刻竟也激動得雙手微微顫抖。T臺上那風姿綽約的女子,不是寧湘怡又是誰。
裙子的設計靈感來自漢代的帛畫,華麗而精致。傳統的絲帛與現代化的設計碰撞出了新的火花,讓人眼前一亮。寧湘怡的演示更是畫龍點睛,把裙子所蘊含的情節演繹得十分到位。
完美收場,随後是記者見面會。但陳京華并未參加,便匆匆忙忙地跑來後臺找湘怡。寧湘怡剛剛換回自己的衣服,解了頭發,對着梳妝臺卸妝。
陳京華一路小跑來到化妝師,把助理都甩在了後面,生怕之前看到的只是錯覺。
“湘怡!”在記者會上,陳京華對答如流,但此刻見到孫女卻是有點哽咽。
“奶奶,我回來了,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陳京華情不自禁抱住了湘怡,布滿皺紋的眼角溢出了淚水。
寧湘怡回家是件大事,一回來引起了全家的關注。陳京華、寧子文幾乎寸步不離守着她。大概是打過熱切,寧湘怡多少有些不适應。她是個喜歡清靜的人,獨自搬到了時空谷的別墅。寧子文怕她再走,派了不少人在遠處盯着她。
寧湘怡看得通透,也不生氣。
出去了近兩個月,庭院裏都有人打掃,落葉都被清理了,花卉有人定期澆水,一切都如從前一樣。
不過在院子裏,她見到了一個令她意外的人。
“劉宣成,你怎麽會在這裏?”好多年不見,他褪去了青澀,多了幾分成熟,只是眼神還像以前一般透亮。在這裏見到他,寧湘怡很意外。
“時空之谷真的很棒!”他笑着朝寧湘怡豎了個大拇指,随後才回答她的問題,“我陪清哥來的。”
“他也在這裏?他在屋裏?”寧湘怡朝大門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窗簾拉開了。
“嗯。”
“劉宣成,你随意參觀,我有事,先走了!”
寧湘怡本能地想要回避,只是還未轉過身,手就被拉住了。
“湘怡,別走。”
突如其來地觸碰,讓她觸電般地收回了手。劉宣成也有些尴尬,悻悻地收回了手。他将手插在褲兜裏以做掩飾。“湘怡,清哥等了你好久了,你進去看看他吧!”
見寧湘怡不作聲,他又補充道:“胡安已經病倒了,他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哪怕你不愛他了,既然回來了,就看他一眼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他在這裏是多餘的。
寧湘怡還在揣摩他話裏的意思,回過神來,他已經出了鐵門,下山去了。
寧湘怡站在門口,猶豫不決。走出幾步,還是忍不住折了回來。她回來的消息總是瞞不過林風清的,有些事情逃不掉,就幹脆去面對。
在開門的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許多種與林風清再見的場景,卻沒想到,推開門,看到的會是這樣的畫面。
林風清竟然整個人躺在客廳的地板上,脖子上還戴着她當年織的那條藍白色圍巾。時間久遠,已經有些褪色。
處于醫生的職業習慣,她本能地跑過去,查看他的情況。呼吸平穩,口唇紅潤,沒什麽大事,寧湘怡稍稍松口氣。
只是仔細一看,她發現他瘦了許多,下颌的線條此刻如刀削斧鑿般棱角分明,上面還有深青色的胡渣。更讓寧湘怡差異的是,他懷裏還躺着一只貓。不知什麽時候,他把毛豆從北京帶回來了,此刻正窩在他的懷裏呼呼大睡。
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但總不能讓人睡地上。“林風清,醒一醒,地上涼,別睡了。”
叫了一遍,沒有反應。她又推了推,對方才微微動了動,迷糊應道:“嗯?”
“林風清,換個地方睡,好不好?”寧湘怡去推他,對方的眼皮總算擡了擡,露出一小條縫,輕聲道:“湘怡,你回來了?”
“嗯。喂!”
他伸手抓住了寧湘怡的手,放在胸口上,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林風清,你醒醒,別睡了。”寧湘怡試圖臭手,卻沒想到他抓得那麽緊,沒抽出來。睡得竟這麽沉,這麽大的動靜也沒醒。
“林風清,醒醒!”湘怡掙紮。
“不醒,醒過來,你又不見了。”他閉着眼,小聲咕哝。
所以,他這是在做夢嗎?
“湘怡,你回來吧,我好想你......”
寧湘怡頓住了手,任由他握着。她偏過臉,看着天花板,以平複自己的心情。
這個傻子......
再回頭,她留意到,林風清手上左手中指上戴了一枚戒指。上一次,還沒有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戒指似曾相識——這是當年他用獎學金買的那一對“婚戒”。
......
“戴上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不能反悔了。”
“你耍賴!”
“誰說的,你自己戴上的。湘怡,我們畢業就結婚好不好?”
“那要看你表現。”
.....
寧湘怡的眼中泛起一陣潮熱。
此刻,她再也沒有力氣掙紮,索性在他身邊坐下。她注意到一旁的地上有一本筆記本,伸手拿了過來,放在膝蓋上,單手翻開。
精裝的16開筆記本,頁面上貼着一張張機票,還有配套的照片。
以前,她總是喜歡把他們一起出游的車票、機票收集起來。那時的他老說她傻,她總是嫌棄他,告訴他這叫浪漫。
那些照片上的景致,似曾相識。機票上的日期,基本是連續的。
所以,這個傻瓜,馬不停蹄地把自己這些年去的地方都跑了一遍嗎?
她咬着唇,一頁頁的翻,裏面還有他寫下的文字。
“極光真的很美。在北歐的傳說裏,綠光可以帶了幸運。而我還有幸看到了流星,以前我不相信許願。但此刻,我好想祈求幸運之神眷顧,讓你回到我身邊。”
“大溪地的海灘依然很美,還記得一起騎水上摩托的日子。告訴你,我已經學會了駕駛帆船,什麽時候再帶你乘風破浪!”
“斯裏蘭卡的高山火車,一趟旅行,正是‘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
......
他躺着,她坐着,就這麽一直持續到了天黑。
他沒有醒,她沒有走。
終于在8點多的時候,林風清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他設的備忘錄。那鈴聲幾乎又魔力般,把睡夢中的林風清召喚起來。哪怕還未睜開眼,已經摸索着起身,嘴裏還念叨着,“胡安,跟我去機場。”
只是無意中抓到了一只手,他努力睜了睜眼。
當他睜開眼的瞬間,寧湘怡差點被吓到,滿眼都是血絲。
他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甩了甩頭,再看,幹裂的嘴唇顫抖着卻發不出聲音。
說好了要放手,可她此刻也情難自禁,忍不住抱住了他,“我回來了,你不要去了。”
突如其來的懷抱,讓他措手不及。待他回過神來,緊緊地把寧湘怡圈在懷裏,仿佛要将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裏。
毛豆也被弄醒了,繞在二人的腳邊,喵喵地叫着。
“‘你若找到我心失落之地,便是舊愛複燃之時’,湘怡,這話是你說的。”林風清後退一步,松開了他。明明滿是疲憊的眼,此刻卻滿是笑意,“我的湘怡一向說話算話。”
說完,他在寧湘怡面前單膝跪下,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枚戒指,待在了她的中指上,笑着問:“我找到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重歸于好
“我找到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如盛滿了星光,溢滿了期盼。
寧湘怡看看手上多出來的戒指,對上他灼熱的目光,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你真傻!”
“不,這是我這幾年來最明智的決定。”趁着寧湘怡低頭思索,林風清趁機在她手上親了一口。“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林風清抓住機會,順杆往上爬,站起來順勢将人抱在懷裏。這種切實的感覺讓他安心,連日揪緊的心終于落下。
“死皮賴臉。”寧湘怡吸了吸鼻子,推了他一把。本只是随意一推,卻沒想到林風清腳底跟漂着似的,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她輕輕一推就倒了。
“你沒事吧?”她趕緊蹲下去看他,試圖将他扶起來。
突然,耳邊一熱,林風清偷親她。寧湘怡将人拉起來就避開了,“你裝的,不正經!”
“我可沒有裝,我是真的很累,撐不住了。不過為了你,我還可以再堅持一下。”
“貧嘴。”
嘴上雖然嫌棄,但寧湘怡看得出來林風清身上滿滿疲憊,只是強撐而已。寧湘怡看破不說破。
屋子裏,這些天林風清讓人剛打掃過,寧湘怡随時可以入住。
她讓人送來了些新鮮的瓜果和魚蝦,自己圍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山下不就有餐館嗎?何必這麽麻煩。”林風清倚着廚房的門看她。
“現在是淡季,山下餐廳大多九點就關門了。不過林大少爺要是嫌棄我的手藝,要自己動手,我也不客氣。”寧湘怡拿起一個土豆,将它切成細絲。
寧湘怡說完,以為林風清走一邊休息去了,卻不想身邊又多出一雙手來。林風清挽起袖子,幫着他洗青椒。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着我,我又不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多一雙手,多一份力量。不然,這頓晚飯,怕是得吃到半夜去。”
寧湘怡知道他就是想找個借口賴着她,憋着笑,若無其事地繼續做飯。
“看我的獨門刀工。”
“咦?切的一點都不均勻,還好意思顯擺。”
“湘怡,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這辣椒實在是太辣了。”
“讓你不要動偏要動,活該!”寧湘怡拿來毛巾替他擦眼睛。
蔥油鲈魚、尖椒牛柳、酸辣土豆絲、松仁玉米,色澤鮮亮,香氣四溢,擺在小圓桌上,十分誘人。
林風清很給面子,吃了兩大碗飯。兩個人,幾乎把所有的菜都一掃而空。最近忙于奔波,林風清難得這麽閑适地吃了頓飽飯。
寧湘怡還貼心地準備了水果茶,可是當她端出來,卻發現林風清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林風清,林風清?”
“清哥,回房裏去睡好不好?”他是真的太累了,寧湘怡怎麽叫,他都沒有醒。
她替他拿來毯子,幫他蓋上。
雖然許久沒有回來,但對這裏她再熟悉不過了,很快就注意到多了很多東西。
樓上的照片牆多出了另一半心,全是他們的合照。
那些牆面上空缺出來的裝飾,也被林風清一一添上了——那是屬于他們共同的回憶。
她的目光落在了琴房多出的一張合照上。
海邊木質棧道上,鋪滿妖豔的玫瑰,黑白的鋼琴矗立其中,鋼琴旁,她穿着一襲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