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回來就是一大堆爛攤子
情不顧一切的心,已經被二十歲的寧湘怡埋藏了起來。如果你能找到我心靈失落之地,便是舊愛重燃之時。我走了,尋找我的夢想去了。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我多年前遺失的真心,或許我會回來。”
“爸爸,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是我辜負了你所付出的努力。只是身體上的上會好,心上的痛卻是好不了了。從小到大,我都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是這一次我真的做不到。我常常感覺自己被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我強迫自己一路向前,每當堅持着很累,我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往後一靠,迎接我的不是溫暖的懷抱,卻是萬丈懸崖。我只能強迫自己懸于一線的堅持,可是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爸爸,我很想勇敢地活下去,可是活着遠比死去痛苦。現在,我要去遠方尋找我的解脫。不過爸爸,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有一天,我找到了心靈的依托,就回來了。祝安康,勿挂念。”
林風清坐在露臺上,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海灘。潮起潮落,海浪拍打在岩石上水花四濺。她走了,她就這麽走了,只留下了這兩封信。
雖然隐隐有不安,他還是可憐地希冀她是真的在給他機會。可事實證明,寧湘怡始終是寧湘怡,再絕望,也理智得可怕。
那天夜裏,他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早晨起來,他下樓吩咐傭人做早餐,便看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點。香菇雞絲粥、紫薯、玉米、湯包,很中式的早餐,難得的溫馨感覺。
“吳媽,今天怎麽換風格了?”以往的早餐比這要豐盛許多,卻是華麗而冰冷。
“大少爺,這些都是寧小姐昨晚就開始準備的,她處理好了食材,吩咐我在6點做上,說您會在6點半起床。這些都是按寧小姐的意思準備的。”
“是嗎?”果然還是她想得周到。林風清拿起勺子打算品嘗時,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随即,他丢了碗,沖上了樓。“湘怡!湘怡!”不出所料,他拍着門,裏面毫無動靜。他用鑰匙開了門,裏面上了保險栓,透過門縫,床上并沒有人。
“怎麽會呢?”吳媽不敢相信,昨晚她明明搬了躺椅睡在門外的,她确定一整晚寧湘怡都沒有再出來過。
等他讓傭人弄壞了保險栓推門進去,床上空無一人,只在床頭留下了這兩封信,窗臺上還懸挂着床單制成的繩梯。
她走了,就這麽殘忍地走了。
“心靈失落之地......”林風清看着大海,在口中默念。只是心靈既已失落,又有何處找尋她不過是給他留一線殘忍的希望罷了。
“湘怡,我終究是沒有逃出你的五指山。所以這一次,你是要壓我五百年嗎?”他自言自語,只有海風聽到。
——
一連數日,都沒有寧湘怡的消息,寧家的人也沒有再找上門。林風清心頭鉛雲密布,無處解脫,只能來找老同學。商場上的朋友,大多是戴着面具全拼演技。真正能依靠的,還是學生時代的朋友。大學的室友,陳銘揚和女朋友回了家鄉發展,華霆去了北京,只有劉宣成還留在了H 市。
按了門鈴,當劉宣成開門看見林風清時,明顯很意外。“林總,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我這寒舍怕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要不出去,找個地方坐坐。”
“不用了,這就挺好。”林風清進了屋。這裏,他也有些年沒有來了。房子是劉宣成上大學家裏幫他買的,那時候寝室的人嫌林風清的住處不接地氣,反倒喜歡來這裏涮火鍋。一百平的居室,簡約的裝修,收拾得幹幹淨淨。
“哇,打掃得這麽幹淨,不會是背着兄弟找了女朋友吧。”林風清調侃,毫無顧忌地在沙發上坐下。
劉宣成只是笑笑:“哪有那麽好,我這是單身狗的自我救贖。天天住的地方,總歸要弄得幹淨些。”
“比以前強多了。”林風清又掃了掃,“品味還不錯,都懂得修飾了。”他目光落在客廳正中的牆畫上,可随後他的笑容僵住了。畫面上是湛藍的海水,一個身穿淡綠色雪紡長裙的女子走在海灘上,風吹起裙擺,露出纖細修長的小腿。女子一手撫着被風吹亂的長發,一手抱着帽子,裏面盛滿了貝殼。雖然只是個背影,林風清卻認出來了這是寧湘怡。這幅牆畫是照着他們在大溪地拍的照片制作的。
他随後注意到牆上其他幾幅小的牆畫,竟也都是照着寧湘怡的照片做的。
“你!”林風清看着劉宣成,眸色複雜。
而且,似乎還有更多。大概沒有料到林風清會來,劉宣成的卧室門并沒有關,林風清依稀看見桌上相框裏,赫然放着寧湘怡的照片。他走進卧室,裏面還有更多,有許許多多小東西竟是當年寧湘怡送給他的。鬧分手的時候,他都打包成了一起扔掉了,卻沒想到劉宣成并沒有真的幫他扔掉,而是自己留下了。
他伏在牆上的手緩緩握成拳,“劉宣成,你是不是應該向我解釋一下。”
但劉宣成臉上卻并沒有被識破驚慌,反倒是一臉釋然:“沒什麽好解釋的,你看到的就是真的。湘怡是個好姑娘,她愛得比你有勇氣。當年她對你的好,我們旁人看了都羨慕,誰也不知道你們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你才能當着那麽多面甩她一巴掌。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會後悔的。”他走過去,從桌上拿起相片又放下,“那時候,你迫不及待要消除掉她在你生活裏的所有痕跡,把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都扔了。但我知道,你會後悔的,這些年,算是我在替你保存,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
“你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我知道,你在心裏還愛她。”而且,她也并沒有忘記你,而自己注定只是配角。
林風清不知道的是,北京的那個雪天,他就被堵在路上的車子裏,隔着車窗,看着林風清背着寧湘怡走過了十字路口。
“你不是在重新追她嗎?把屬于你的東西,屬于你們的回憶都拿回去吧。”
林風清在劉宣成的肩頭捶了一拳,“謝謝你!”
“你是我兄弟,我自然希望你好。”劉宣成笑得一臉輕松。
——
寧家老宅。
寧子文收走了寧湘怡的部分東西,拎着箱子下了樓。
不過短短幾日,寧子文的頭發竟是幾乎斑白,與看似三十幾歲的容顏有些違和。眼下是淡淡的青,連帶手腳也不似往常利索。
走下樓,只見伊蘭站在樓梯口,瞪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看着他,眼波顫動。
目光接觸,他快速避開,偏過頭,伸手隔開她,直接提着箱子往外走。
伊蘭在身後一把将他抱住,“子文,我錯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說那些話,只是氣話,我只是羨慕,我只是嫉妒,我只是希望你多在乎我一點,我沒想到會弄成這個樣子。”一開口,她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般不斷往下掉。
寧子文身子一僵,站在原地,身體僵硬。“蘭兒,我明白,是我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付出了那麽多,承受了那麽多。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沒能好好陪伴你。所有的過錯源頭在我,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把這一切都轉嫁到孩子身上,湘怡是無辜的。”
他試圖去松她的手卻被她抱得更緊。“我也不過是一時氣話,我真的沒有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從醫院回來,寧子文就對她不冷不熱。後來從周晟那裏知道寧湘怡的情況,她腸子都悔青了。可一切都晚了,現在後悔都于事無補了。“我真的不知道湘怡的情況,不是故意氣她,我沒想到這孩子這麽倔,竟然會做的那麽絕。”
“其實湘怡不恨你,她只是希望你多關心她一點,多愛她一點而已。而我,我也不怪你,只是,只是我不能原諒自己而已。”說完,寧子文昂了昂頭,随後狠下心,掰開了她抱在自己腰間的手。
“子文,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你要去哪裏,不要丢下我。”寧子文沒走出兩步,伊蘭又追了出去。“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走。”
“蘭兒,別哭,我不怪你,但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們還是分開一陣子,彼此冷靜下,這樣對大家都好。你還有湘婷,她需要你。”
談及湘婷,伊蘭恢複了些理智。
“湘怡的事,她還不知道。她現在懷孕了,好好照顧她。”
這一招果然奏效,伊蘭忍了忍眼淚,“那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完成湘怡的夢想,看到夢想實現了,她就會回家了。”說着,他提着東西出了門,那裏已經有車在等他。只是在邁出門檻的那一刻,眼中的淚終是滾了下來。
☆、時空之谷
西郊一處建築工地,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在路邊停下。
車門打開,林風清從車上走了下來。看着工地上的塵土,胡安皺了皺眉。但林風清卻毫不在意,親自拿着文件袋,闊步朝工地內走去。
工地上,各種大型機械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穿着藍色衣服,戴着黃色安全帽的工人在工地上往來忙碌着。其中一個穿着黑色羽絨服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拿着圖紙,正和身邊的工人讨論着。
林風清走過去,禮貌道:“寧叔,可否借一步說話。”
寧子文回頭看了他一眼,帶他回了自己的住處——工地一角的板房。自從寧湘怡出走後,他就搬到了這裏,監管醫院的建造工作。
誰知一進屋,關上門,寧子文一個轉身一拳打在了林風清的小腹上。林風清沒有防備,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寧叔......”
“這一拳,是為你當年辜負湘怡打你。”
林風清沒有還手,緊接着又是一拳。
“這一拳,是為了湘怡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他身邊。”
力道不減,林風清被打得彎了腰,依舊沒吭一聲。
“這一拳,是打你沒有照顧好她,讓她再一次離開。”這一拳,寧子文終究沒有繃住,眼裏泛起淚花。
林風清站直了身子,“寧叔......”任由寧子文在業界如何叱咤風雲,此刻,現在他也不過是個失去女兒的父親。林風清手裏還拿着那份文件,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只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不會任情緒控制自己。很快,寧子文就恢複了平靜,“坐吧,來這找我有什麽事?”
林風清拿出文件夾,從中拿出了幾張A4紙,這是當年他們同居時,寧湘怡一時興起寫的,是她對寧遠醫院的初步設想。“這所醫院是湘怡夢想的第一步,我想将她完成。我知道工程現在由晨輝公司提供設計和建造,設計是晨輝公司的強項,建造也不會是問題。但後期的裝修,儀器設備的引進,同樣是大工程,而這些,泰和恰恰有優勢,所以,我想提出來共建方案。”随後林風清拿出一份文件,裏面是泰和給出的承諾。
寧子文接過文件,在工地的這些日子,手上磨出了不少水泡,但舉手投足間氣度依然。他簡單地翻閱了下文件,雖然不是專業出身,但這陣子他也做足了工作。“這樣的合作方案,泰和非但難以盈利,只怕還要虧本。為什麽?”
“為了湘怡。我明白,寧家是書香世家,而林家不過是商人,但商人也并不都是唯利是圖,還有利益之外更重要的東西。之前是我糊塗,沒有珍惜,現在我只想為她做點什麽。為了她,一切都值得。夢想實現了,也許她就回來了。”後面的聲音很輕,仿佛只是在安慰自己。
——
從工地出來,開車回市區的路上,胡安看出林風清情況不太多,常常倒吸涼氣。“林總,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我去聯系人。”
林風清靠坐在椅背上,擺擺手,“不要緊,只是被寧叔打了三拳而已,休息下就好。”寧子文已經松口,過陣子晨輝會和泰和拟定條約。雖然寧家投資占大多數,但泰和要共建,投入的資金也不會少,又是不賺錢的買賣,要說服董事會那些人還要費些功夫。
“他竟然對您動手了?”胡安詫異,他記得林風清特地學過格鬥,身手很好。
“算我欠下的。”
老板都沒有有意見,他這個做助理的也沒什麽好說的。“那林總您中午想吃什麽,我讓人準備?”林風清最近給自己放假,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了手下的人,并沒有固定的行程安排。
“随便。”又回到了沒有她的日子,怎麽過也就是那樣。他打算閉上眼休息,只是想合上眼的時候,路邊的一塊路牌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東,前方路口左轉,去時空之谷。”
“是。”
——
時空之谷度假村,H市這幾年來興起的久負盛名的度假村,面向群衆主要是中等消費階層。像林風清這樣的富豪階層只是聽說過,但知道是寧湘怡的産業,林風清來了興趣。
現在是冬季,正是淡季,但還是可以看到不少有游客。
時空之谷,顧名思義,将時空和空間再次融合。度假村內有民族街,将五十六個民族的特色彙聚在這裏,可以看到各民族傳統藝人的展示,買到民族特色手工藝品,還有民族文化的介紹,許多日漸消逝的手藝在這裏再現。今天在街道中間廣場上表演的是茶藝文化,表演者身穿漢服,動作優雅如行雲流水,引來不少游客駐足。
民族區內有特色的苗寨風雨橋餐廳、傣家竹樓餐廳、蒙古包餐廳等多種民族特色餐廳可以品嘗不同地區的地道美食。區域內分布的酒店也是各具特色。
西方風情園,可以見到一些意式、俄式風情的建築,特色的酒吧,地道的美食。民族區域側重的更多的是傳統,而西方風情園區域則有更多現代化的東西。園區正中有一個科技展覽館,裏面放着一些現代大學生的作品,各種模型、小機器人,配合着銀屏上的知識介紹,很受中小學生喜愛。
除此之外,時空之谷有自己的植物園、果園、養殖場,充分利用現代科技進行灌溉、廢料處理,除了傳統的種植、養殖外同時還進行新品種的培育。除度假村自帶種植園外還和周邊幾個村落形成合作,開展蔬菜瓜果采摘項目,還對他們進行技術上的支持。因此這些年規模雖然一直擴大,和周邊的村民依然相處融洽,堪稱商業開發的典範。
林風清在園區裏逛了一圈,他不得不承認度假村的很多設計都很具新意。現在都市生活越來越忙碌,長假、遠距離旅游是很難得的,這個度假村很适合家庭在周末休閑時過來,既可以放松,園區內很多設置對孩子也很有教育意義,消費也很合理,日益火爆是必然的。
“胡安,你覺得這裏怎麽樣?”
“感覺設施很齊全,周末休閑很适合。而且這裏在旺季有限制人數,游客不會過多,感覺很舒服。這裏自産的蔬菜瓜果和肉類也很有吸引力,現在大家都關注健康環保。”胡安如實說。
林風清點點頭,不得不說寧湘怡眼光很長遠。這裏的住宿飲食價格都很實惠,比起一般的度假村簡直廉價,但寧湘怡看重的就是游客的體驗以及購買力,來到這樣的地方,價格又實惠,誰都會有欲望消費。而且這裏出售的産品很多都是特色,絕無僅有。
七年,她把這裏發展得挺好。
路過植物園,林風清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濤哥,好久不見。”
濤哥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林風清,禮貌回應,并招呼一旁的雲想過來打招呼。幾個人坐到了附近的茶館裏。
“你們也在這裏度假嗎?”
“不是,我們在這裏工作。”因為寧湘怡的事,雲想對林風清沒什麽好感,只是礙于成年人的面子逢場作戲。濤哥以前和林風清也有不少交流,只能夾在中間,略盡地主之誼。“當時幾個農學的同學回家鄉創業,湘怡就提出了這個度假村的計劃。裏面要開辦養殖場,我動物醫學出身,就也參與了一份。後來辦得很成功,幹脆就在這裏工作了。小想學的管理專業,剛好這缺人,現在就來了這裏做管理。”
服務員把茶點送上來,濤哥貼心地夾了一塊在雲想的碗裏。“我們今年換了個大點房子,小想今天來這邊挑幾盆花回去。”
出于職業病,濤哥本能地推銷了起來:“我們這有好些市面上少見品種,你有需要,可以挑一挑。”
“好,一定。”
男人間的對話,往往比女人間直接。濤哥直入正題,問起了林風清和寧湘怡的感情問題,“我聽說你們又在一起了,怎麽打算的?兜兜轉轉這麽多年,總該有個結果了。”濤哥還不知道寧湘怡墜樓和出走的事情。“不過話說湘怡去哪了,湘婷婚禮後就沒見過她了。她這個老總真是成了甩手掌櫃,現在年底,也有不少事,要處理,全都我們幾個在忙。”
“她信任你們。”林風清喝了一口茶水,甘甜中夾雜着淡淡的苦澀。“不過,她又出去周游世界去了,也不知道到了哪一站。”
“你居然沒有陪她一起去,她等了你那麽多年,既然複合,你總要主動一點的。”話說的多了,濤哥也沒把他當什麽公司的老總,只是當朋友在那說。
林風清的心漏了一拍,原來那些年她一直在等待。“嗯。肯定的,不過濤哥,你也得幫我說說好話,幫我一把。”
“那肯定的。當初你們鬧矛盾,我也為你們覺得可惜。現在你們能好好在一起,我也為你們感到高興。湘怡對感情是個很認真的人,這輩子,我也就見她對你那樣過。既然重新在一起了,好好珍惜。”濤哥真誠的建議。
“我一定會的。”
“對了,你們有沒有結婚的打算。我和小想都打算要二胎了,你們也該早點塵埃落定。話說,當年在建度假村的時候,湘怡可是偷偷把自己以後的婚房都建在這裏了......”雲想嫌他多嘴,踩了他一腳。
“婚房?”大大超出了林風清的預料。
作者有話要說: 林總在套話,嘿嘿嘿。
猜猜婚房是個什麽鬼
☆、記憶沉舟
只見一棟白色小別墅,隐于竹林之中,走進外圍圍牆,只見一道青石路面向遠處延伸,兩邊種着各色花卉,一些別出心裁的盆景架在湖石累疊而成的架上,每一株都風骨傲然。
石板路的盡頭是一圈低矮的竹籬,走進院內,只見幾竿翠竹橫斜,山泉沿着青石鋪就的水道繞着屋子蜿蜒流淌。白色的三層別墅,将現代建築與江南傳統民居相融合,十分秀氣。
......
“等我老了我就找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當隐士。”她伏在他的背上,認真地說。月光流淌,地面上的影子親密依偎。
“我還以為我的小公主志向是征服全世界。”
“年輕的時候總要拼搏一場,等老了,我就想悠閑地過安穩日子。每天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沒有負擔,肆意地揮霍時光。到時候,你陪不陪我?”她的手圈在他的脖子上,俏皮的口氣帶着威脅。
“一定,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就知道你會陪我。”她笑得得意,“駕!走快一點。”
......
越往前走,林風清越驚訝于自己所見的。
“這幢房子,湘怡很早就開始設計了。花園裏的每一件擺設都是她用心搜羅來的,甚至鋪路的鵝卵石,有不少是她在溪邊散步時撿的。”濤哥介紹,“不過房子是密碼鎖的,我們都不知道密碼,不然可以進去參觀。”
“那房子平時有人打理嗎?還是湘怡經常住這?”
“她如果來這邊就會住這裏,有專門的人會打掃這裏,但主要是修剪院子裏的花卉,屋子裏頭,只有湘怡在的時候會讓人進去打掃。”
濤哥和雲想還有事,就先走了,留下林風清一個人繼續在院子裏參觀。
這裏位于度假村的另一端,沒有人群紛擾,可以清晰地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
林風清走到門前,看着上面的按鍵,輸進去了一串熟悉的數字,門竟然開了。
大廳裏,是古舊的紅木家具,每一件,算不上完美,沉澱了歲月的痕跡。菱花窗格,白色麻料紗帳繡着淡青的竹葉,一切的裝飾都透着古樸。牆面上挂着許多字畫,多出自寧家人之手。
林風清順着木質的樓梯往上,樓上是書房、卧室,裝修風格古樸之外又增添了許多現代化氣息。幾處牆面上,挂着她的藝術照,黑白優雅的白天鵝,少數民族裝扮的俏皮少女,一襲紅裙火熱妖豔的性感女郎......千面的她,淡妝濃抹總相宜。
一間房間的牆面上貼滿了照片,形成碎裂的心形。裏面是她和朋友各種出去玩的照片,他一張站看過,照片時間跨過了好多年,可在這漫長的跨度裏,并沒有他。
也許他就在缺失的那一半心裏。
他還注意到了書架上階梯狀擺放的相冊,裝幀精致。他從書架上取下,一張張翻看,從她兒童時代看起。兒時的她五官已是出奇地精致,一雙烏黑透亮的眼,滿滿的機靈。
看着看着,他有些嫉妒,原來周晟和她在那麽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一路看到了大學,那些本該有他的時光,他卻被全部抹去。再往後,他直接缺席,旁邊配着各種文字。
“我在祖國的邊疆”——照片中的她穿着厚厚的羽絨服,驕傲地站在寫有“中國邊境”的石碑前。
“極地的星光”——她站在冰島廣袤的雪原上,頭頂星河璀璨。
她走過了極地,走過了沙漠,走過了草原,也去過海邊,去過雨林,這些年,她去了很多地方,很精彩,只是偏偏沒有他。
林風清一直看到了最後一本,最後一本相冊最厚,最大,名為《記憶沉舟》。一打開,他的眼眶瞬間淚目了,裏面全是他們的合照,記錄着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旁邊還有小字注解。
“飛來的足球,我們第一次相遇。”
“選修課再遇,他其實挺帥的。”
“看流星雨,他居然會調望遠鏡。”
“元旦晚會,最佳搭檔。”
......
看到末尾處——“我們的感情至此結束,願各自安好”,林風清眼中的淚終是沒有忍住。屋內的光線已經暗淡,他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回顧了他們的過去,越回憶越難忘,越難忘越心痛。
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他注意到了花園裏的亭子,确切的地說是四面回廊圍成“回”字形,中間空白區域種着一顆金桔,上面畫着許多小玻璃瓶。
林風清原本以為是寧湘怡的許願瓶,湊近一看,卻發現裏面放的都是小石頭。
最底部的,裏面裝了兩顆,上面用黑筆分別寫下了他倆的名字,和地點。那是他們一同走過的地方,按年份排列,螺旋往上。
從某一處起,玻璃瓶裏的石頭變成了一顆,上面固執地寫着她的名字與地點。
一路到樹冠,林風清的表情凝固。他緩緩伸出手,去下了最上層的瓶子,裏面不是石頭,而是一枚戒指。
“戴上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別想耍賴。”
“湘怡,我們畢業結婚好不好。”
他取下戒指放在手心裏,上面仿佛還帶着她的溫度,他緊緊攥在手心裏。
瓶子裏,除了戒指,還有一張紙條——我大概是等不到結局了。
——
泰和總部,高層會議室,氛圍有些凝重。公司的大多數股東對于林風清提出的和晨輝的合作方案表示反對。
“雖然說短期來看這似乎是筆虧本的生意,但是我們要考慮長遠的利益。這個項目有很多創新點,做的好了,我們就是行業的先驅。商場上盈利的往往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林風清仍試圖堅持。
“林總,我們知道你在追求寧家小姐,但你不能把為了你感情的事情就犧牲公司的利益。雖然本身泰和和寧家合作,是一件好事,但那也是建立在有回報的基礎上。所以,林總,你這個方案,我反對。”公司的一位老股東把話挑開了,原本還在觀望搖擺不定的幾個人也紛紛表明立場。
會議最終以林風清的方案告吹而結束。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林風清卻沒有絲毫地氣餒和慌亂。“胡安,你去通知我的財務顧問,讓他過來,把我的個人資産輕點一下。”既然不能以公司的名義投資,那就個人出資。經過這些年的積累,他名下的個人資産也已經很可觀。
“是,林總。”
“另外,安排一下行程,我下周要出國。”林風清報了一連串地名。
胡安聽了有些不明所以,小心提醒:“林總,您說的這些地方,近期咱們沒有合作的項目要去。而且臨近年底,公司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您做主。”
“我知道,公司的事情,我會交代給幾個副總負責。分公司的業務,我也會交代給相關負責人。至于要我處理的,我心裏有數,你照我安排地去做就行了。”
“是。”
胡安走後,林風清打開了書桌的抽屜,裏面放着一排小玻璃瓶。他拍了照片,并給每個小瓶子做了編號。
你若找到我心失落之地,便是舊愛重燃之時。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他将追随他的足跡,彌補那些年的空白。
——
林家大宅,林泰成聽說了林風清投資晨輝的事暴跳如雷。
“你這算什麽,沖冠一怒為紅顏?這明顯是個賠本生意,你這樣做,不擺明了送錢給寧家嗎?兒子,這是幾個億,是正經投資,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林泰成對于林風清的感情用事表示不滿。
“所以我這次動用的是個人資産,而非公司資金。”回家之前,林風清就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此刻面對林泰成的憤怒,他淡然自若。
說到個人資金,林泰成更來氣。為了籌錢,林風清把手下一個公司的股權直接賣了出去。“個人資産?所以你就把公司股權賣了?”
“那家公司這幾年盈利持續走低,繼續經營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這樣的雞肋,不如趁早棄去。”
“好,有想法!果真是人大心大,翅膀硬了。”賣股權的事沒和他說一聲也就算了,此刻竟然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林泰成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我要是這麽大了還沒有自己的主見,又怎麽配作您的兒子。”林風清笑得一臉狡黠。“當然,我知道您不只我一個兒子,你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也大可以扶持他。”扯到私生子的問題,林風清說話瞬間冷了下來。
談及這個,林泰成也是理虧,也沒法再說下去。“罷了罷了,你要做就做吧,自己考慮好分寸。”說完從沙發上起身走了。
林泰成剛走,劉家和端了些西點過來了。“許久沒回來了,來,嘗嘗媽的手藝。這是媽媽最近閑來無事新學的。”
各種精致的小餅幹,林風清雖然不愛甜食也無法拒絕。
“好吃嗎?好吃就帶一些回公司。天天那麽多事要操勞,也怪累人的。”林風清的表情提示他覺得這些餅幹還不錯,劉家和又遞了塊不同口味的給他。
“媽,接下去一段時間我可能要出國一陣子,會有一段時間不回家。”
“為了湘怡嗎?”劉家和畢竟是當初泰和的創始人,雖然手裏的股權全數給了林風清,但公司裏的消息,大多逃不過她的耳朵。
“嗯。”
“這麽多年,你還是放不下她。既然放不下,那就去追吧。不是每個人都能遇見愛情的,媽也曾為了愛情飛蛾撲火,所以你做的事,媽都理解。錢是掙不完的,幸福是一輩子的,有些事,想做就做,不要給自己留遺憾。”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事情也要慢慢浮出水面了。
更新進度太慢,以至于前面有些埋下的線大家都忘了可能,對不住了。
☆、冰山一角
一陣寒流來襲,H市的溫度斷崖式下降。
林風清的車從林家大宅開出來,一路順暢。車在紅路燈前停下,林風清朝窗外看了看,路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天亮了,不知道寧湘怡在外面怎麽樣。手底下的人雖然傳來了寧湘怡的消息,但均很快中斷,而且遍布多個城市。林風清甚至懷疑那些線索也不過寧湘怡故意留下,混淆視聽罷了。她那麽聰明的人,真的決心避開,又怎麽會給他們留下線索。
欲收回目光,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前面路口停車。”
蘇映雪正在路邊等出租車,在風中等了許久,她搓了搓手。随後一輛黑色賓利在她面前停下,她正詫異,只見車窗搖下,露出林風清的臉。
“上車。”
——
ROMANCE西餐廳裏,蘇映雪的表情有些局促,眼眸低垂,雙手有意無意地扯着紙巾。她沒有想到,多年以後,兩人竟然還會以這